第一百五十五章 如果是你的話……

　　 夜色清冷，月輪懸空，明州城夜晚的騷動已經宣告平靜，萬戶寂然，人已入眠。

　孫朗與趙雲龍說夠了話，倦意湧來，決定休息，他們並肩走入後院，趙雲龍突然撞了撞他的肩膀，向別院的方向努了努嘴。

　遊俠微微一怔，往張銀落的院子看了幾眼，突然搖頭一笑，向趙雲龍打了個手勢。

　老趙抿嘴一笑，擺了擺手。

　孫朗踏入別院，但見月輝灑下，映在白色的石階，照亮孤單的人影，銀落抱著膝蓋，蜷坐在臺階上，也不進屋，就這麼坐在這裡發呆，就像是被遺棄了的小動物一樣，臉上寫滿了茫然和無助，看起來真是可憐極了。

　她聽到腳步聲，抬頭看到孫朗，臉上先是一喜，然後又將頭重重扭到一旁：“哼，不跟你那洗得乾乾淨淨的袍澤抵足而眠，跑到我這裡幹什麼？怎麼，嫌你的床不夠大，要徵用我的房間嗎？”

　遊俠失笑，然後坐在了張銀落的身邊，伸手摸了摸女孩兒的腦袋：“別擔心，我如果想要跟老趙做什麼，那打仗的時候，早就做了……”

　張銀落嘟起了嘴，將孫朗的手甩到一邊：“別碰我……我擔心什麼？我又不是你什麼人，為什麼要擔心你啊！”

　孫朗挑起眉毛，露出了笑容：“我又沒說你擔心的是我，我說的是老趙啊，你心目中那天下無雙、風華絕代的趙雲龍將軍依然是冰清玉潔的姑娘，沒有被我的魔爪所玷污，你放心好了……咦，我倒是比較好奇，銀落你為什麼急著否定你在擔心我啊……”

　張銀落聞言，重重地剜了他一眼，心中莫名的鬱悶卻不知不覺消散了大半，但女孩兒的口頭依然不肯認輸：“什麼都沒做？看趙將軍對你千肯萬肯的樣子，你這傢伙居然忍得住，沒有下手？而且據趙將軍說，你那時候還沒有那種不要臉的能力吧，怎麼……哦，我說嘛，是有色心沒色膽，害怕趙將軍打你？”

　孫朗抬起頭來，望著天空，沉默了片刻之後，輕聲笑道：“不，不是……那時有一段時間，我沒有色心，一點都沒有。你不要笑，是真的，當時的我，簡直堪稱道德上的模範，軍中的楷模，完美的人類，剛直，重信，守諾，對於敵人像寒冬般嚴酷，對待自己人如春天般溫暖，就像大家心中的太陽……”

　“……我從未見過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張銀落斜眼道，“我半點都想像不出你沒有色心的樣子，還道德上的模範，我呸……”

　“是真的，當時的我正在想辦法解決自己的……嗯，心理問題。你知道的，戰場上的老兵，總有各種各樣的心理問題，而我的問題，則更麻煩一點……在戰場上拼殺得久了，會變成那種視性命為草芥的殺戮瘋子，這種人，一般不會活太久，而我的情況則更加嚴重一點，因為我的心理問題，不僅僅來源於戰場上不知疲憊的殺戮……”

　“當時是想活下去啊，保持著理智活下去，銘記著一些東西活下去……只有活著，才能做更多的事情，才能讓一切的堅持和犧牲有意義，對嗎？”孫朗組織著平和的語言，輕聲道，“當時的我想了各種各樣的辦法，做了很多很多努力，這是其中一個比較有效的方法。”

　“你知道嗎，平時笑臉迎人、遇到撒潑的客人也好言相勸處理的掌櫃，私底下也許有狂躁陰暗的一面，因為他要將白天的憋屈和委屈發洩出來，而一個殺人如麻的殺手，在平時的生活裡，多半是一個平凡而友善的好人，循規蹈矩，樂於助人，從不惹事，因為他也要平衡幹活時的漠然與冷血……對，平衡，就是平衡。”

　“所以我儘量讓那時的自己，像一個好人，打仗時我有多殘忍，平時就讓自己有多友善。我與所有人交朋友，傾聽每一個人的故事，盡可能地幫助他們，結交他們。我做了很多的好事，結交了很多朋友，有時戰場上一次並肩作戰，就會有人將你視作生死之交，有時一次衝鋒解圍，數百人就會感念你的恩德……戰場是刷聲望的最好的地方，真是一點不假啊……生死相托的袍澤之誼，一呼萬應的軍中聲望，眾人的敬仰，人們的感激……這些簡直是最好的良藥……”

　“但麻痹並不意味著治癒，終究是虛假的東西，藥效一過，反噬得就更加厲害……”說到這裡，孫朗的眼中閃過一絲無法磨滅的恨意，但他立刻回過神來，將心情收斂，笑道，“這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他還沒說完，就感覺手背一熱，張銀落的右手按住了他的左手。

　女孩兒望著孫朗的雙眼，輕聲道：“反噬？什麼反噬？”

　遊俠一笑，伸手彈了彈女孩兒的額頭：“禁止事項，換言之，你的好感度還不夠，不足以開啟這段劇情，女俠請繼續提高好感度吧。”

　張銀落略微失望地撇了撇嘴。

　“總之，別擔心，也別糾結了，我跟老趙清清白白的……當時的我，雖然嘴上叫得厲害，但從來沒有做那事的打算，想想當時的自己，真是蠻傻的。”孫朗笑了笑，“天色不早了，快睡覺去吧，如果我今天不來，你是不是要在外面坐一整晚？”

　張銀落臉上一紅，喃喃自語道：“我今天的狀態好像不太對勁……很奇怪，不像是平時的自己。可能是我心情有些亂吧……都是因為你啊，孫朗。”

　她將目光移到一邊，輕聲道：“我本來以為你只是個性格惡劣、喜歡趁火打劫的遊俠，最多有點本事，但後來發現，事情好像沒有這麼簡單。後來我雖然猜測你也許是一名天元英雄，但也最多是一名小軍官，只是跟胡會首很熟罷了，但今天，你與胡會首劍拔弩張，大占上風，今天，你對趙將軍呼來喝去，對方不僅不生氣，而且還甘之如飴……孫朗，你到底是誰，你……”

　她的聲音出現了一絲顫抖：“你為什麼要答應幫我，為什麼要收留我，又為什麼要跟我一起組建這個事務所呢？我對於你來說……到底算是什麼……”

　孫朗微微一驚，看向了張銀落。

　女孩兒只給了他一個執拗的側臉。

　看來張銀落已經意識到問題的所在了。

　在他的面前，所謂明州張家的掌上明珠，所謂靈鷲宮巫仙子的高徒，這身份簡直像是紙糊的一般可笑，能將天下聞名的趙雲龍將軍執從屬之禮，他的身份簡直讓人連深究都不敢深究，能夠輕描淡寫地說出“我怕殺掉胡守信”這種話，他的武功堪稱駭人聽聞……

　那麼，這樣的人，為什麼會對一個相對來說是如此平凡的小姑娘，如此另眼相看？

　恐怕……原因只有一個吧。

　自己的身體，好像不會被他的那古怪的力量所影響……

　少女的身體在微微地顫抖。

　孫朗怔了片刻，然後輕聲道：“在當時呢，我為了讓心靈保持一點靈光不滅，不至於被黑暗吞噬，做出了很多的努力。除了袍澤之情與功利之心，我還嘗試著去尋求親情，即使是虛假的親情，即使我不是那個人，但那也讓我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唯有愛情……”

　“也許有過吧……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愛情，我曾在她的懷抱中感受到了平靜，但對她卻……抱著更加更加複雜的情感，很複雜，一點都不純粹……”

　孫朗站起身來，來到張銀落的面前，蹲下，按住了她的肩膀，正視著她的眼睛：“但如果是你的話……”

　￥￥￥￥￥￥￥￥￥￥￥￥￥￥

　PS1：明天八月二十三，表哥結婚的日子，早晨六點多動身，趕過去幫忙貼對聯幹活，不久之前剛參加了堂兄的，明天又要再承受一次傷害，我心中毫無波動，甚至想去附近的初中去狩獵女子初中生……哦，不好意思，她們還沒開學。

　PS2：明天依然保持兩更，但更新時間的話，看看忙不忙吧……如果不忙的話，我可以躲在車裡用筆記本寫一章，如果忙的話，那就要下午更新了。

　PS3：看在我這麼努力的份上，那個……你們……有沒有那個……推薦票和月票什麼的……（憨厚地摸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