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一章 洗澡!?
鷹揚軍中來了一位貴人。
既然語焉不詳、以貴人指代,那這個人是誰,幾乎已經一目了然了。
不過,有句話怎麼說來著?
孫朗一生唯從心……哦不,是細心。
他想了想,對兩名大侄子道:“你們先在這裡等著。”
然後他閃身來到帳門前,先探頭往外面瞅了兩眼,發現一切正常之後,出門翻身上了帳頂,又機警地觀察了一下四周。
隔著營欄,在火光的照耀下,他看到了一個正在離去的身影,從背影與甲胄樣式來看,確實是個女兵,於是他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帳內,錢元雙與謝玄面面相覷,聽到帳頂的動靜遠去之後,隔了一小會兒,謝玄打破了沉默,小聲道:“他……懼內嗎?”
錢元雙慢慢地點頭:“好像是啊……”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突然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噗哈哈哈哈哈哈……”
這兩個王八蛋的笑聲充滿了放肆與得意,還有一種發自真心的優越感,就像是發現了整天掛在自家爹娘嘴邊的“別人家的孩子”突然暴露了一種近乎於弱智的缺點似的一一這是一種“你丫也有今天”的得意。
“好、好了……不要笑了不要笑了……”謝玄深吸了一口氣,調節了一下情緒,似乎是想起來一件事情,指著錢元雙道,“你他媽可別想告狀!”
錢大侄子嚇了一跳,隨即反駁道:“我……我是那種人嗎!”
謝玄哼了一聲:“勸你別打這種主意,我會拖你下水的。”
錢元雙作色道:“我們多少年的交情了,我會出賣你嗎?想不到你居然這麼看我,真是讓人齒冷!”
“反正你記著就對了。”謝玄淡淡道,“另外,你有什麼打算?”
錢元雙一愣,隨即坦然道:“我們錢家欠他天大的恩情,如果沒有他,我們家世世代代都要做短命鬼了,這恩情不能不報。”
謝玄嘆息道:“他要是造反,你們也要跟著他扯旗?”
錢元雙無所謂道:“我怎麼想的不重要,這是我爹該操心的事兒,他老人家要是決定了,那我們這些做兒子的,還有什麼好說的。”
“你倒是無憂無慮的啊,不用想太多。”
謝玄有些艷羨,他是謝家長房之子,又得家族最有出息的三叔看重,下一代家主之位,幾乎已經板上釘釘,甚至要參與一些家族決策了,自然不能像錢元雙那樣不管不顧,只需要聽從父親與兄長的命令。
錢元雙卻笑道:“在其位而謀其政,你既然坐上了那個位置,就要管那個位置要管的事情,這天底下的好處,哪能讓你一個人都佔了。 ”
“話是這麼說的……但我們這位老叔啊,看起來是想把所有的好處都佔了。”謝玄淡淡道,“只是這條路啊,有點難。”
錢大侄子問道:“什麼路?”
謝玄笑了笑,緩緩道:“他看起來想狠狠出一口惡氣,這是人之常情,他為帝國立下赫赫功勳,但卻落得鳥盡弓藏,換作平常人都忍不下這口鳥氣,何況是這種當世人傑。”
“如今看來,對他下手的,必然是陛下無疑,畢竟大戰已畢,這種功蓋一代、蜚聲六軍的無雙將主若是回朝為官,恐怕沒有哪個君主能夠酣然高睡……唉,雖然話是這麼說,大荒山之戰還是有頗多疑點。”
他皺起了眉頭,陷入了沉思:“這種手段還是激烈冒險了些啊,稍微不慎,消息洩露,就是一場軒然大波……當今聖上當年對元帥的猜忌竟然到了這種地步,以至於不惜直接在最後戰場上下手,這實在是太奇怪了,難道其中有什麼內情嗎?”
錢元雙聽得心驚肉跳,無奈道:“別跟我說這種事啊,你剛剛想說什麼?老叔他選了條什麼路?”
“哦……”謝玄抱歉地笑笑,他說道,“只要不是愚忠到極點的臣子,肯定不會束手就擒,逃出生天之後不外乎兩種選擇,一是心灰意冷、隱姓埋名,二是直接反他娘的,基本上不會有第三條路可走了……”
錢元雙問道:“老叔不是想要和談嗎?”
謝玄搖頭道:“事情到了這一步,怎麼可能和平解決了,陛下對元帥下過殺手,怎麼可能放心讓他執掌朝綱,元帥逃過陛下的絞殺,又怎麼會上第二次當?兩者之間矛盾已經不可調和了,說起來,還是陛下更加被動一些,畢竟元帥有選擇的自由,他可以上朝為官,也可以飄然遠去,而陛下卻退無可退,因為他是皇帝,因為這是他的江山……”他嘆息道:“所以我說,這次的事情很麻煩啊……各方的反應都太奇怪了,別的不說,陛下應該知道他與元帥已經水火不容,最佳的選擇是立刻起傾國之力絞殺,但朝廷那邊卻保持著詭異的沉默,甚至默許了這次欽差之行,軟弱得不像是后土皇族……”
錢大侄子翻了個白眼: “麻煩你直接說結果好嗎?”
“你這豬腦子……”謝玄嘆息道,“陛下應該做而沒去做,應該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出於某種理由必須向元帥妥協……”
錢元雙奇道:“妥協?是因為老叔的武功嗎?”
“恐怕不是。”謝玄眼中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九五之尊,怎麼會向一介武夫俯首?況且世人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除非元帥真的殺穿百萬大軍來到陛下面前用劍架在他的腦袋上,否則陛下是不會相信這世間有人能夠一劍敵國的……就算有大荒山之例在前,他也不會信的。”
“所以,到底是因為什麼?”
謝玄緩緩道:“應該是忌憚元帥心中的某個秘密……這件秘密,陛下知道,知道它真實存在著,也知道它公之於眾的後果,對於一個皇帝而言,他恐懼的莫過於失去皇位、失去國家,所以,元帥心中的這個秘密,恐怕足以動盪國本、震撼天下,所以才讓陛下不惜暫時妥協。”
錢大侄子一臉不明覺厲,懵逼道:“什麼秘密?”
謝玄翻了個白眼:“我他媽怎麼知道,我要是知道了,恐怕早已經不在這個世上,唉,恐怕這世上,只有老叔才有本事利用這個秘密吧……”
錢元雙眨了眨眼睛:“所以你他媽跟我說這個幹什麼?”
“……”謝玄嘆息道,“你這輩子也只能做個衝陣的將軍了,一點政治嗅覺都沒有,想想看,我這樣的年輕人都能分析出這個秘密的存在,我們的父輩,那些朝中的老大人,怎麼會看不出陛下的窘迫?”
大侄子點頭,問道:“然後呢?”
謝玄已經不想吐槽他了,長嘆道:“所以朝廷局勢才非常微妙啊,不少人已經蠢蠢欲動、準備下注了,他們看到了抑制皇權的機會。”
“畢竟古往今來,九五至尊都稱孤道寡,因為他們確實是孤家寡人,滿朝文武,沒幾個跟他們一條心的……如今大戰結束,天下平定,按照慣例,皇權必將倒逼臣權、削弱因戰爭而膨脹的武臣勢力,但誰肯將富貴與權力拱手交出呢?但與皇帝交手,誰心裡都沒有底,畢竟家大業大的……”
“所以,這個時候,元帥的出現,真是讓他們精神一振。"
“論功勳,他當年功蓋一代、光耀當世,論人望,朝中不知有多少人做過他的舊部,受過他的恩德,最重要的一點是,他身懷足以令陛下忌憚的東西,雖然大家都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只要它存在,就夠了。”
謝玄說到這裡,雙手一攤:“所以,這簡直是上天降下來的、與陛下打擂台的領袖啊,今後五十年,皇權與相權究竟孰強孰弱,就看這一回了。”
錢元雙這才恍然,連連點頭:“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也就是說,老叔如果流露出回朝為官的想法,必然會得到很大的支持,對吧?”
“是啊,連我三叔都心動了,只要元帥願意講規矩,在政治層面上解決問題,謝家肯定會全力相助,而朝中無論是他當年的舊部故友,還是重臣望族,甚至是當年的對頭,大多都樂見其成。”
“只要他肯講規矩,給帝國留一分體面,那麼就算他將皇帝一腳踢進深宮裡、使其政令不出皇宮,狠狠地出一口惡氣,那都沒什麼。”
這話已經可以算是大逆不道了,若是被別人聽到,恐怕謝玄有八顆狗頭都不夠砍的,錢元雙聽得心驚膽顫,一個勁地左看右看。
謝玄卻毫無壓力,繼續道:“但是啊,這問題就來了,如果老叔他不肯和平解決問題,一定要砍了陛下的腦袋來出氣,那該怎麼辦呢?或者說,他心中火氣更大,非要將這個帝國打個稀巴爛才肯罷休,那又怎麼辦呢?”
錢元雙一驚:“不……不會吧……”
謝玄斜睨他一眼:“真的不會嗎?”
……好吧。
雖然與老叔相認不足半日,但大侄子腦海中閃過了這位叔叔的言行舉止,其蠻不講理,其騷話連篇,其睚眥必報,其喜怒無常,這樣的性子放在普通人身上,是神經病,但放在一個天下無敵的絕世高手身上……
……好吧,好吧。
“所以,我說,這很麻煩。”謝玄嘆息道,“大家雖然都樂於削弱君權、保全自身富貴權勢,但對改朝換代,還是沒有多少興趣的,畢竟這意味著動盪,還有可能發生戰亂,無論是考慮到家族的利益,還是英烈為天下太平所流下的鮮血,絕大多數人都不允許內戰的發生。”
“這就意味著,如果老叔真的一意孤行要讓陛下付出代價,那麼他朝中的大多數潛在盟友,都會變成他的敵人,到時候會發生什麼,誰都不知道。”
“元帥,陛下,還有我們這些人。”
“三足鼎立,合縱連橫形勢如何,只取決於老叔一人啊。”
錢元雙終於在謝玄的提示下明白了如今極其微妙的局勢,居然還有這麼多道道啊……他說道:“但老叔不是說要和談嗎?”
謝玄捂臉道:“和平解決是最好的結果,但我卻擔心他是在哄我們,借助朝中盟友的力量順利返回帝都、站穩腳跟,在所有人都慢慢放鬆戒備之後,突然給我們玩了個大的……那該怎麼辦啊?”
錢元雙疑惑道:“但他看起來真的很急於和談啊。”謝玄尋思道:“所以我覺得其中必然有什麼陰謀……”錢大侄子斜眼道:“你還是少說兩句吧,萬一老叔他突然回來……”
謝玄滿不在乎道:“我們是小輩,他是幹大事的人,怎麼會跟我一般見識。而且他雖然表面上嬉皮笑臉,但心中敞亮著呢,這複雜的局勢我看得出來,他心中肯定也如明鏡一般,就算說出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錢元雙突然道:“啊,老叔你回來了。”
謝玄滋溜一聲,閃到了牆邊。
“……你不是不怕嗎?”
“我、我這是在學老叔剛剛那神妙的步法!你敢說他的輕功不好嗎!? ”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了孫朗的聲音:“輕功?”
兩人立刻肅立,孫朗掀開帳門進來,看到兩人的模樣,奇怪道:“表情這麼嚴肅幹嘛,是不是剛剛說我的壞話了?”
兩人撥浪鼓般地搖頭。
孫朗看了看兩人的表情,聳肩一笑:“哼,我才懶得管你們想什麼呢,坐下,都坐下,幫我參謀參謀。”
坐定之後,孫朗介紹了一下他剛剛的行動:“首先,我跟踪了一下那個送信的女兵,她沒有回鷹揚軍營地,而是徑直回朔風營了,回去之後直接回自己的營帳休息,而薛將軍也不在朔風營大帳之中。”
他做出了總結:“所以,這至少不是薛寶釵設下的陷阱。"
一一居然覺得你老婆會陷害你,到底有多心虛啊。
兩位大侄子在心裡吐槽道。
孫朗繼續道:“所以我又去了一趟中軍大營,雖然內衛依然嚴密,但裡面沒有聲音,守衛們臉上的認真警惕也是故意裝出來的,所以帝姬肯定不在中軍大帳裡面……這麼說來,她應該是去了鷹揚軍了。”
然後他就又總結道:“所以,這應該也不是帝姬設下的陷阱。”
一一你到底有多心虛多疑啊!
孫朗表情嚴肅,又說道:“隨後,我又去鷹揚軍營地周圍轉了一圈,經過了縝密的分析和偵查,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一一這一次,寶姐姐應該是站在我這一邊的。”
一一所以說啦!你為什麼會把自己的老婆預設成敵人啊!
謝玄表情微妙,問道:“那老叔打算怎麼做?”
孫朗緊了緊褲腰帶,正色道:“既然寶姐姐站在我這邊,那麼她派人來送這個信,肯定是要與我並肩作戰的。她肯定是想邀請我過去,給我創造一個非常有利於談判的環境,讓我跟帝姬好好地談一談,有妻如此,夫復何求啊,這一回,就算是虎穴,我也得闖一闖了!”
一一啊,總覺得老叔在說“虎穴”這兩個字的時候,語氣的加重中頗有些猥瑣淫-蕩的意味啊。
謝玄覺得這事好像並不簡單,但孫朗似乎去意已決,擺手道:“同志們,為了黨國的和平,為了天下的蒼生,我這就去了!”
還沒等兩個大侄子有所反應,孫朗就一溜煙地跑掉了。兩人坐在椅子上,沉默了片刻。
錢元雙說道:“啊……總覺得,老叔的表情,很奇怪。”
謝玄隨口道:“是啊,有點像那會兒一起去偷瞧侍女洗澡你露出的表情,跟他媽的沒見過女人的奶-子似的。”
“......”
兩人齊齊站起身來,失聲道:“洗澡?”
不過片刻之後,他們又慢慢地坐了下來。
“……不能去。”
“是的……萬一看到不該看的,是要被打死的。”
“對啊,關我們卵事。”
“不過話說回來……元帥他,該不會真沒看過女人的身子吧?”
“應該……不會吧……”
''噗……”
“噗……”
孫朗又沒有聽到兩個大侄子那膽大包天的議論。
此時他步履生風,往鷹揚軍大營方向跑去。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他已經看穿了一切。
那個女人,為什麼會去鷹揚軍大營?
肯定是寶姐姐和林妹妹與她談的很不開心,所以甩手走了,那女人害怕我來個突然襲擊,所以無可奈何之下,也厚著臉皮強行跟了過去。
但這些都不重要,前因後果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女人會幹什麼。
女人就是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還是這種自小養尊處優的皇族女人,必然是愛乾淨的,有潔癖的,就算是在軍營中,也要洗澡。
而且,她之前中了本座的兩次阿瓦達脫水咒。
肯定全身濕漉漉的,尤其是那裡,肯定是滑的一塌糊塗,充滿著奇怪的味道,黏噠噠的,非常難受一一我是說胳肢窩。
她肯定要洗澡,而且不敢一個人洗澡,之前她也沒時間洗澡,所以必然會在鷹揚軍裡洗澡,按照女人洗澡的磨蹭速度,所以……
她現在一定在洗澡!
孫生發現了盲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心中發出了這樣的笑聲,痴漢接近了鷹揚軍的營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