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朝陽義士!
“喂!”錢元雙大叫道,“王八蛋,你他媽連叔叔都跟要跟我搶!? ”
謝玄聞言不爽道:“什麼叫連叔叔都要跟你搶?我搶你什麼了?”
大侄子怒道:“五歲的時候你搶過我的糖糕!”
“……我的鐵木劍不也是被你掠走了?”
“十五歲那年你還搶我錢了!”
“靠,錢四彪子,你這麼說就沒意思了,咱們兄弟談這些傷感情的事兒幹什麼,你不是也跟我搶過粉頭嗎?我提起過這事嗎?”
“狗屎你現在就提了!從了軍都要跟我爭功,簡直不是人!”
“你大爺的,怎麼不說你老婆能看上你,還不是我幫你演的戲?”
“有臉說,當時想見見你妹妹,被你這灰孫子追著打!”
這爭吵很快就歪了樓,隨即變成了互相爆黑歷史,孫朗津津有味地聽了一陣,突然問謝玄道:“老鄉,你還有個妹妹?”
大侄子跳了起來,大聲道:“是的,老叔!他們家人多,他爹也能生,所以有很多妹妹!最漂亮的那個叫謝道……”
謝玄暴起,上前就是一腳,將錢元雙踢到一邊,然後露出了諂媚的笑容,低眉順眼道:“老叔,別聽這廝子瞎說,您確實還有四個侄女,等日後老叔來烏衣巷做客,就能見到她們了……”
錢元雙大怒,爬起來就要與謝玄廝打,孫朗是堂堂直男,平生最見不得摔跤,擺了一個暫停的手勢:“停一停,朋友,停一停。”
兩人果然停下,畢竟眼前這人雖然與他們年齡相仿,但都是父輩口中高山仰止的人物,對於他們這些享受家族蔭庇的將門之後來說,撐起門楣的父輩們已經是天神一般的人物,更何況是他們所心悅誠服的人。
孫朗望著謝玄,和顏悅色道:“你家在烏衣巷?”
謝玄恭敬道:“是?”
“那謝奕是你什麼人啊?”
謝玄老老實實道:“正是家父。”
“哦,你爹還酗酒嗎?”
“……現在喝的,不是很多了。”
“哦。”孫朗點頭道,“也就是說,還在酗酒啊……你不知道,你爹那個酒鬼啊,因為想要拉我去喝酒,被我不知道打了多少次,屢教不改,啊,算了算了,這麼說,謝安是你叔叔了?”
提起謝安,謝玄露出了崇慕的表情,越發恭敬道:“是。”
孫朗隨口問道:“那你叔還在飛葉子嗎?”
謝玄大惑不解:“什麼叫飛葉子?”
“嗑藥啊……你不懂嗎?”孫朗笑得非常慈眉善目,“你叔叔沒告訴你吧,上次他跟一幫傻-逼聚眾吸五石散狂嗨,被我匿名舉報到了軍中孔目那裡,好傢伙,當時一幫吸嗨了脫了衣服發散藥性的白痴裸著身子玩命奔逃,身後一幫軍法官拿著鎖鏈棍棒狂追,可謂是一道天元奇景了……”
他說到這事,一臉眉飛色舞:“事後啊,你叔叔他們挖地三尺也要找出那個署名為'朝陽義士'的舉報者的身份,啊哈,可誰都猜不到是老子幹的!”
“……”謝玄和錢元雙一臉震驚的樣子。
孫朗懷念了一下過去,又問道:“所以你叔叔現在還玩嗎?”
“……這個真沒有了。”謝玄回答道,“不敢哄騙老叔,小侄也曾親眼見過,有次舊友上門,小侄侍奉在側,客人曾邀請安叔服散,被安叔擺手拒絕,說不敢服,元帥要打的……這是去年發生的事情。”
孫朗愣了一下,淡淡道:“難得他還敢提起我。”謝玄再拜道:“元帥功勳卓著,天下無雙,不應該被天下忘卻。”
孫朗大點其頭,重新振奮起來: “是的,我來到軍中呢,主要就做了幾件小事,其中有一條呢就是嚴厲禁絕五石散,違者一律打死,很慚愧,就是這一點微小的工作……”
……這話怎麼聽得怪怪的,而且似乎有些刻意?
“不提這些了。”孫朗擺手道,“既然是舊友之後,坐吧。”
謝玄看起來教養很好,先是以晚輩之禮謝長輩此座,這才敢搬椅子過來坐下,一副烏衣子弟的精英派頭。
錢元雙很是不爽,但還是搬過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說起來我也聽說過你。”孫朗笑道,“以前大家閒坐的時候,聊起各家的年輕人,你叔叔提起過你,說他有一子侄,乃是謝家之寶樹。”
“是三叔盛讚,小侄愧不敢當。”謝玄有些赧然地解釋了這個稱號的由來,“有一次族中聚會,安叔問我們這些小兒輩,說子弟亦何預人事,而正欲使其佳',小子輕狂,就回答說'譬如芝蘭玉樹,欲使其生於庭階耳',於是三叔就很高興,稱讚小侄乃是謝家之寶樹……”
……啥玩意兒啥玩意兒?
錢元雙察言觀色,看老叔一臉懵逼,於是對孫朗的文化水平有了底,聞言立刻拆台道:“淨特麼裝逼,你們家平時這麼說話的?不就是謝公覺得提拔督導你們這些子侄太麻煩,就直接說,你們有沒有出息關我屁事,我為什麼要指望著你們成材?你這不要臉的就嬉皮笑臉道,叔,家裡栽的樹枝繁葉茂,看起來不是很唬人麼,我們要是成材了,不也給家族長臉嗎?”
孫朗這才聽明白,點頭道:“謝家寶樹,原來是這回事啊……”
他看著新的大侄子,說道:“謝寶慶啊……”
……那是啥啊!
謝玄心中很是彆扭,正在想怎麼委婉地提醒一下,就聽到這老叔繼續說道:“今天來這邊,是來等我的吧,有什麼事兒啊?”
謝玄心中一凜,想起了臨行前自家叔叔的矚托。
他不動聲色地說道:“回禀老叔,一是想親睹尊顏,二是有三叔矚托,三叔吩咐我說,一旦確認了您的身份,就唯您馬首是瞻。”
“三叔說,如今朝野形勢微妙,各方不敢輕動,他必須坐鎮謝家,不能親自來拜見您,但請您放心,您有大功於國家,斑斑青史,不可埋沒英雄,謝氏一族會全力助您重返朝堂、論功行賞,屆時您領袖群臣,踐其壯志,再續一段同殿為臣、匡扶社稷的佳話,他作為昔日袍澤,心嚮往之。”
謝玄說完這一段話,不由自主地低下頭,他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壓迫感,令他這個謝家最出類拔萃的年輕人都為之俯首,不敢去看孫朗的表情。
“……是這樣嗎,我知道了,謝安有心了。”孫朗緩緩道,“出來混,就是要夠狠,講義氣,朋友多,現在看來,朋友多的好處,不就體現出來了嗎?”
謝玄的心臟突然狂跳起來。
三叔,這位大元帥看起來,似乎沒想著老老實實回去做官啊,將他好生請回朝堂加官進爵,用富貴、公事、人情、利益和規矩真的能夠羈絆住他嗎?如果這個計劃無法成功,我們謝家,真要與這樣的人為敵嗎……
我大概明白您為什麼不想出仕為官了……
他心中有些不安,就聽到這老叔說:“謝寶慶大侄子啊,朝堂的破事先不說,你可真是雪中送炭,你老叔我現在正好有一件要緊的為難事,手頭缺少人手,你願意唯我馬首是瞻,真是幫了大忙了。”
等……等一下,停一停!我那隻是客套話啊,只是撿好聽的話說啊,只是為了引出我三叔的話啊,你怎麼當真了啊,你怎麼不按照套路出牌啊!
孫朗哪裡管他是怎麼想的,如今形勢緊急,所以去他媽的謝安,去他媽的朝堂,事有輕重緩急,這些破事以後再說,如今最重要的,是讓他孫某人在慘烈殘酷的修羅場中活下來啊!
於是他不動聲色道:“大侄子們啊,如今老叔有點私事……”
就在謝玄莫名其妙被拉了壯丁、上了賊船之際,鷹揚軍也迎來了特殊的客人,在內衛們的簇擁下,帝姬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她說道:“二位將軍今日辛苦,餘特來拜訪感謝,不歡迎我嗎?”
鷹揚軍是林黛玉的地盤,林妹妹冷冷答道:“不歡迎,你走。”
帝姬知道她的脾氣,於是哈哈大笑道:“林將軍真會開玩笑,不過餘乃天策上將,是本軍主帥,有聖旨欽命,節制爾等軍馬,所以,就算林將軍不歡迎,本將理論上也是可以隨意進出本軍所有兵馬營盤的啊。”
林黛玉眉毛一揚,剛想發作,薛寶釵攔住了她,畢竟在眾目睽暌之下與帝姬鬧得劍拔弩張,總不是什麼好事。
她笑盈盈道:“殿下今日連番受到驚嚇,本應該好生休息,但卻體恤掛念有功將士,不惜冒著風險、迎難而上,真是讓末將大為感動啊。”
一一這話的意思是,你都被我夫君折騰成這樣了,居然還不怕死的湊上來,跑到我們這邊,你是受虐狂嗎?
帝姬聽懂了寶妲姐拐彎抹角的揶揄,她冷哼一聲,淡淡道:“有林將軍和薛將軍保護,餘何懼之有?”
一一真以為孫朗會來找你們?哈,白日做夢!
薛寶釵笑容不變,伸手道:“殿下請。”
帝姬昂然入營。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錯,薛寶釵心中冷哼一聲。
一一你自己送上門來,就怪不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