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七章 生殖隔離

　白振明又見到了他的老爹。

　當然，他的父親還是昏迷不醒，整整兩天了，直挺挺地躺在那裡，也沒吃、也沒喝。

　幸好他知道父親武功驚人、功力深厚，短時間內不吃不喝也沒什麼問題，而他自己也略通醫術，武功也算不錯，給父親診過脈之後發現他老人家的脈象依然生機勃勃、渾厚有力，完全屁事沒有，所以也不算太過擔心。

　畢竟如今白家面臨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孫朗手中的大刀高懸於白家堡上空，朝廷的利劍也蠢蠢欲動，懷川之事暴露，群雄匯集秦州，背後有朝廷的影子在搞鬼，神秘莫測的天策府若隱若現，還有孫朗與父親的仇怨，孫朗與朝廷的仇怨，還有白家站隊的問題......

　與這些要命的問題比起來，父親昏迷不醒，簡直成了小事中的小事。

　白振明嘆息著，跪在地上，為父親整理一下被角，理順一下頭髮，記憶中無所不能、威風凜凜的父親，如今就躺在這冰冷的地上昏迷不醒，甚至性命都不由自己掌握，身後的仇家甚至可以隨時殺掉他，甚至他老人家如果清醒過來，也會找孫朗拚命......

　一一知子莫若父，他太清楚父親的性格與品行了。

　每每想到如今的難處，白振明都不由感到心酸，這副擔子實在太重了，他縱然幾乎已經到了知天命之年，也不由感到一陣惶惑與茫然，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不知道白家要如何度過這一場劫難，還有，不知道父親......會有什麼樣的結局。

　這樣怔怔的想著，想著想著，白振明的眼中就落下了淚來。

　孫朗與謝唯站在門口，望著白振明跪在地上，動作輕柔地為父親整理一下衣被，突然發現，這才兩三天的時間，白振明的鬢角已經有些霜白。

　兩年的憂慮與擔心，在兩三天內化作了他無法承擔的重負，一股腦都壓在了他的身上。

　萬般心事，沒有人可以訴說，哪怕是他同床共枕、相濡以沫的妻子，都也不敢吐露分毫，父親的性命，家族的傳承，整個白家的性命都在他一人肩上挑著，這萬鈞的重擔，一夜就可以染白他的鬢髮。

　小妖精眼圈變得通紅，她的性情本來就很善良，再加上角虎的一人很容易讀出人的情緒，僅僅看著白振明的背影，就感受到了他的茫然與傷悲，整個人也變得悲戚起來，不由瞪了孫朗一眼，雖然沒有說話，但言外之意顯而易見一一真過份啊你。

　孫朗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只是微微搖頭，面無表情，不為所動。

　謝唯心中驟然涌出一股怒氣，這人的心難道是鐵打的嗎？除了仇恨，這世上就沒有人讓他為之動容的東西嗎？

　這時，白振明慢慢地起身，先是用袍袖擦拭了一下眼淚，然後轉身，有些赧然的一拜："讓二位見笑了。"

　孫朗說道："我之前覺得，你爹如果清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按著你打一頓，但現在看來，他可能不會打了。"

　白振明笑了笑，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輕聲道："他好久沒打過我了......如果他現在就能醒來，讓他多打幾頓，也沒關係啊......"

　孫朗平靜道："他會醒來的。"

　白振明驚奇地看了一眼孫朗，然後拜道："那一切就仰仗元帥了......小子要去安排應對那些武林人士，元帥想要假扮我父，具體細節，我也要好好琢磨一下，畢竟這一切背後若是有朝廷在搞鬼，他們恐怕不會善罷干休......"

　孫朗點頭道："你去吧，我再看看你爹的情況。"

　白振明告罪一聲，最後看了一眼父親，然後大步離開。

　孫朗哼了一聲，跨進門去，蹲下身來，伸手按住白羽威的肩膀，似乎在閉目感知什麼。

　謝維剛從這悲傷的情緒中掙脫出來，看孫朗如此，先是一怔，然後鬼使神差的問道："你怎麼不用踢的了？"

　一一她想起兩天前孫朗檢查白羽威體內劍氣變化時，是直接用腳踹的，一邊洩憤一邊做檢查，振振有詞，兩不誤事。

　孫朗淡淡道："嫌腳疼。"

　看到他這模樣，小妖精突然說道："你平時也可以坦率一些啊，你看起來也不像是個壞人......"

　孫朗頭也不抬，淡淡道："是嗎？在白振明眼中，我是將他父親害成這樣又來威脅他全家性命的罪魁禍首，而白羽威就更別說了，你見過他發瘋時的樣子，我可以告訴你，他清醒時，對我的恨意和殺意要比之前強上三倍......我不像壞人嗎？"

　小妖精先是一怔，然後悵然道："我不懂啊......你們人類總是因為各式各樣的原因相互公訐，我在山裡學習的時候，跟著老師讀過你們的史書，幾乎有一半的篇幅都在殺人，另一半的篇幅是介紹殺人的原因，當時就覺得人類好殘忍，但下山之後才發現，原來世界比我想像的還要殘酷......"

　孫朗說道："世道就是這樣，充滿了謊言與虛假，殘酷的殺戮是最真實的現實，你不該下山的。"

　小妖精看了他一眼，嘆道："可我有非下山不可的理由啊。"

　孫朗手指灌注內勁，檢查著白羽威體內的變化，一邊隨口問道："是要報仇嗎？故事裡都是這麼寫的，在深山中被一群高人教導的主角在成年的時候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和所背負的仇恨，所以下山尋仇，然後偶然間遇到了個尋找打手的大小姐，所以立刻就將世仇拋到一邊做貼身保鑣去了。"

　"你這是哪門子的故事啊，但確實故事裡的劇情都不能信的......"謝唯搖頭笑道，那雙漂亮的眼睛竟然浮現出的罕見的憂愁，"誰知道就這麼遇到你了......"

　孫朗哼了一聲："這不是你的造化嗎？就憑阿婊那個三觀歪到極致的傢伙，肯定將你帶上歪路，只有我這個人生導師，才能將你引上正途。"

　小妖精只是搖頭，倚在門邊，看著孫朗，輕輕的嘆了口氣。

　孫朗停下了動作，皺眉道："你有心事？"

　"算是吧。"謝唯喃喃道，"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做......"

　孫朗想了想，依然背對著謝唯，說道："想想確實是這樣.......你好像是莫名其妙被捲進這件事情的，稀里糊塗就跟我來到了白家堡，覺得莫名其妙而無所適從，也是很正常的，這倒是我沒有考慮你的想法，我向你道歉。"

　小妖精立刻有些受寵若驚一一這傢伙竟然還會道歉？而且語氣還這麼尋常？

　她立刻說道："也......也不用啦，其實，其實我也......"

　其實我也想著暫時跟著你啊......畢竟你殺了我的兄長，我終究是要向你，討問一個說法，乃至復仇的......我這是趁機調查敵情......

　孫朗擺手道："好了，我知道你的心眼很好，但一碼事是一碼事，另外我得承認，這次我不僅是為了計都而來的，也是有事找你的，有件事情，我想要讓你幫忙，所以現在還不能放你走，等白羽威這事搞定之後，再跟你細說。"

　小妖精好奇道："......什麼事？"

　"是比較難以啟齒的事情。"孫朗說道，"關乎到我的終身大事。"

　小妖精嚇了一大跳，臉立刻漲得通紅，整個人挺了起來，大聲道："我、我們是不可能的！"

　孫朗一臉無語地回頭："看不出來，你這一本正經的小妖精也有著一顆柔軟夢幻的少女心啊。"

　謝唯的臉更紅了，她跳腳道："你是故意說的這麼曖昧的嗎！"

　孫朗翻白眼道："我再跟你曖昧，恐怕就要被砍成十幾段抱走了，小姑娘家家，整天想什麼呢，別的不說，你總得考慮一下生殖隔離吧，我雖然對你們妖怪沒有什麼歧視，但還是覺得很詭異啊，所以我才佩服許仙是條漢子，端的是這草莽英雄，真他媽能下的去屌......"

　謝唯莫名其妙道："生殖隔離？"

　孫朗唉了一聲："你的青春期教育很貧乏啊，來，你看，你是妖怪，我是人，我們倆結婚生子，生下來的孩子是個什麼？就算不生孩子，那也可怕啊，你看，如果咱們倆啪啪啪，你一時爽到失神把持不住，插著插著就變回原形了，哎呦我的天，簡直了......"

　小妖精臉紅的不行，怒道："人形這麼方便，誰會沒事變回原形啊，又大又不好收拾，還有，誰，誰要跟你啪啪啪啊！"

　孫朗只是笑，然後似乎想到一件事情，隨口道："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的原形是什麼呢......你是哪路妖怪啊？"

　謝唯心中頓時一驚，慌亂道："這......這個......"

　孫朗斜視瞧她："怎麼，說不出口嗎？難道是個什麼無法啟齒的種族？"

　謝唯本來心中慌亂，聞言靈機一動，立刻順著說了下去："老師說，不能向別人隨便吐露這種事情的！還有......就算說了，你也不知道的！"

　孫朗哼哼道："不是我吹，當年我也是見到很多妖怪的。"

　鬼使神差的，她壓抑住狂亂的心臟，讓自己的語氣盡可能顯得平靜，緩緩道："哦？你都見過什麼妖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