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畢竟帥氣如我

　涼風習習，一輛馬車從靖安侯府的後門駛出，穿過繁華的玄武大道，向著城外奔去，駕車的是一名侯府的外府管事，辦事十分老練。

　他熟練地挽著馬鞭，身體放鬆而目光凝重，密切關注著周圍的動向，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駕車多年的熟練的車把式，他一邊駕車，一邊像是自言自語，平靜道: “公子，我將二位送到城外柳亭，侯府在那邊有一間駐馬涼亭，養著數匹駿馬，專備不時之需，盤纏與侯府的信物在馬車矮桌的抽屜裡。 ”

　裡面傳來了懶洋洋的聲音:“有勞了……誒喲，還不少，這碗軟飯真香。”

　“這是大小姐親自準備的，小的不敢居功。”那管事笑了笑，“您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只憑一身本事，天下也大可去得，但常言道有錢能使鬼推磨，錢財有時能讓事情變得更容易些。”

　車廂內，孫朗打開面前的小包，裡面整整齊齊地放著四條蒜頭金，三錠官銀，一小包碎銀子，還有半貫銅錢。

　孫朗點點頭，讚道:“趙小姐就是心細。”

　帝國的主要流通貨幣還是銅錢，金銀主要用於大宗支付和裝逼，所以這四種貨幣，銅錢用來買糖葫蘆之類的零嘴，碎銀子用來胡吃海塞和住豪華酒店，官銀是用來兌換的，至於蒜頭金，則是用來行賄和收買的。

　這些錢種類齊全，用處各異，數量則是正好——少了顯得寒酸，多了太過累贅，如果遇到這些錢都解決不了問題的情況，那就……搶劫去。

　那管事笑道:“如果您能當面這樣誇一下大小姐，她會很高興的。”

　孫朗笑而不語，包裹中除了錢物之外，還有一塊令符，以及寫著一行行小字的帛書，他奇道:“……信物？”

　管事點頭道:“侯府在明州諸府各地都有產業，別的不說，幫您打打下手、做些臟活還是可以的，需要的話，公子可以持此信物發號施令，侯府上下無有不從，那張帛書記錄著侯府各地產業的分佈位置，公子請收好。”

　孫朗點了點頭，將所有東西都放進風衣的口袋中，又看了幾眼那帛書，暗自點了點頭，靖安侯府不愧是明州豪門望族，數代經營的產業真是枝繁葉茂，他也曾經指點張建元，讓他開始著手進行分公司與各地辦事處的佈局建設，但從無到有，事情哪有這麼容易？缺人也缺錢，更缺時間。

　他沉吟了片刻，蘸著茶水，在桌子上寫下了“繡春堂”、“靖安侯府”與“張家”的字樣。

　張建元視自己為恩師，又懾於自己的武力與恐嚇，恩威並施之下，忠誠暫時可以保證……只要總裁能一直謹記著某人可以隨時打爆他的狗頭這件事。

　靖安侯府所屬是趙小姐的家產，經過數年的較量，整個侯府已經被趙小姐牢牢地抓在手中，所以，靖安侯府也是可以信任和扶持的力量。

　與離火之國建立了密切商業聯繫的張府，因為張老太爺的態度和整個家族的利益，充當張府與離火之國聯繫之紐帶的張銀落已經被欽點為下一屆總書……我是說家主，也就是說，張家肯定也是我的誒嘿嘿嘿嘿……

　所以說，這三股力量，都可以被孫朗所操控，但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三方勢力沒法合併，也不需要合併，他們只需要合作……

　已經建立起了連通后土與離火的獨家商路的張家。

　擁有各種拳頭產品、生產規模蒸蒸日上的繡春堂。

　還有產業遍布明州、人員與體系成熟的靖安侯府。

　孫朗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他知道該怎麼做了……讓這三家互相合作，互相制衡，形成一個完美的產業與銷售鏈，不僅可以發揮各家的優勢，還能最大程度地防止產業重疊內耗，並且給某個迅猛發展的資本套上籠頭。

　而且，胡守信所控制的遊俠公會，消息靈通，隱性力量驚人，也是一股可以藉助的力量，再加上即將入夥的軍區司令戚冠岩……

　啊，老哥，不能再穩了。

　孫朗似乎看到，一個以愛國主義為指導思想、堅決服從市場規律、秉持以公平競爭為理念的受到軍隊與政府大力支持的大型跨國商業集團已經漸漸顯出了雛形，一個幽靈，一個資本主義的幽靈，正在遼闊的神州大地上空遊蕩。

　這個集團有全新的指導思想，野心勃勃，結構純粹，而且前途遠大，以至於它還有更加廣闊的市場，無論是橫向還是縱向……隨著不斷的擴張和南向，董事會完全可以再塞進來很多人，負責其他不同的方向。

　例如，高丘可以來負責體育競技方面，嚴松可以來負責文化娛樂出版方面，魏忠賢可以來做財務總監，東方萬勝可以總攬服裝設計與時尚領域，至於童貫……他可以做保安部門神盾局的局長。

　他越想越興奮，然後不禁感嘆，人和人就是不一樣，有些人就是屁事多，你看老胡，都鬧了幾次彆扭了，你看龍萬德，中二病還沒好— —而如果換成高丘嚴松他們，肯定什麼事兒都沒有，不僅如此，肯定還興高采烈，讓他們幹什麼就幹什麼。

　——不知不覺，他似乎對見老朋友這事，沒這麼抵觸了。

　——當然，僅限於他一手帶大的那些朝廷棟樑，那些護國夢之隊。

　正當孫朗在想像美好的前景時，他聽到了疑惑的聲音:“你在笑什麼？”

　孫朗從美好而帶感的未來中驚醒，抬起頭來，發現庫瑞爾正在一動不動地盯著他，那雙湛藍如天空的眸子倒映著他的影子，美麗的就像是一幅畫。

　他笑了笑:“想到了一些將來的事情罷了。”

　庫瑞爾望著矮桌，桌子上的水漬還沒完全消退，她看著殘存的那些字，淡淡道:“你在考慮如何統合如今手中的勢力嗎？”

　孫朗搖了搖手指:“還算不上勢力呢，只是做一些興趣使然的佈局，落幾子閒棋，或許將來會取得出乎意料的成果，但如今這只是幾顆種子，需要精心的照料和澆灌才能成長……我們還需要時間。”

　庫瑞爾一針見血:“你缺乏訓練有素的成建制正規軍，也缺乏足夠的高端戰力，就像現在，防守後方的任務，竟然要靠孤獨行者那個弱智……”

　孫朗笑了起來:“龍萬德只是天真了一些罷了，回頭我會好好教育他的。至於成建制的軍隊力量和高端戰力……”

　他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眼神變得幽然，淡淡道:“都會有的。”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種了什麼樣的因，就會得什麼樣的果，當年他麾下北方戰區的將領與軍隊，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大都沒有參加大荒山之戰。

　雖然物是人非，人心隔肚皮，能夠完全信任的人實在不多，但有時候，也不需要什麼死心塌地的忠誠……

　讓他們知道我還活著，讓他們知道我回來了，讓他們知道我還能贏，讓他們知道跟著我還有肉吃，那就夠了。

　庫瑞爾瞇起了眼睛，緩緩道:“我現在越來越好奇了……”

　孫朗平靜道:“好奇什麼？”

　毛妹的纖纖素手撐著下巴，望著孫朗，笑道:“當然是好奇我未來的丈夫是什麼人了……你的武功很強，比我所知道的任何人都要強，而且你還這麼年輕，在這樣的年紀就取得了這樣的成就，簡直是駭人聽聞，但我卻從來沒有聽過你的名字……你知道的，烈焰教團幾乎保存著所有帝國強者的資料檔案。”

　孫朗笑道:“是你這外國人孤陋寡聞了，就你們那個粗陋的諜報體系，能查出個什麼來？后土大地多姿多彩，充滿了無數奇人異士與浪漫傳說，你隨便找個懸崖跳下去說不定都能撞到一個亟待灌頂而死的老賊……”

　庫瑞爾搖頭道:“可你肯定不是籍籍無名之輩，胡守信是帝國大將，在帝國軍界地位與資歷極高，他認識你，而孤獨行者……戰爭期間，那個弱智曾經前往帝國北方戰區進行軍事觀察與交流合作，在那期間，他與一批帝國的高級將領結下了友誼，看他剛剛的態度，雖然他對你大吼大叫，但是很顯然……”

　毛妹斷然道:“他肯定很尊敬你，也很懼怕你，而你也習慣於教訓他，也就是說，你必然是當年北方戰區的高級將領之一，而且地位之高，肯定凌駕於胡守信之上，那從年齡和軍銜而論，你的身份就……”

　孫朗嘆息道:“你確實有資格叫他弱智……”

　庫瑞爾沉默了片刻，她心中有無數的疑團要解開，有無數的問題想要提問，但她還是選擇沉默，因為她知道自己得不到答案。

　最終，這位離火之國的最高武職騎士嘆息道:“想不到我竟然有資格直面傳說，就像是神話中的人突然來到了我的面前……”

　孫朗看了她一眼，哼道:“你確實挺聰明的啊。”

　庫瑞爾聞言一笑，她聽出了孫朗的言外之意，並且享受這樣的交流。

　——孫朗誇她聰明，倒不是因為她推導出了真相和孫朗的身份，而是她竟然直接將這事說了出來。

　——那位被后土帝國低調處理、被其他諸國大力宣揚紀念的傳奇將領，那位滿載著無數榮譽被各國軍人瘋狂崇拜和懷念的傳奇軍人，竟然尚在人世，而且對帝國懷有某種微妙的不良動機，這事如果傳揚出去，必然會在全世界掀起軒然大波，令各國震動，甚至成為新一輪國際形勢變換的導火索。

　——而庫瑞爾已經推導出了孫朗的身份，那無論如何，孫朗都不會放她離開了，她的結局只有兩個，要么就死心塌地跟著孫朗，要么就去死。

　——所以，庫瑞爾的目的就達到了。

　毛妹笑道:“既然已經沒有了退路，為了防止被你殺掉滅口，我會拼盡全力來展示自己的價值，並且向你獻上忠誠，請拭目以待吧。”

　孫朗哼道:“這死皮賴臉的模樣，也跟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

　庫瑞爾不以為然地笑了笑，發現了這個秘密之後，她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盯著孫朗左看右看，宛如一個見到了偶像的小姑娘，她用手指點著唇角，疑惑道:“我說怎麼看起來有點眼熟，果然是立在勝利廣場的那個……”

　“咦，還立了雕像了？”孫朗奇道，“我上次去的時候怎麼沒看到？而且銀落也沒有認出我來……”

　提到張銀落，庫瑞爾的表情有些不爽，但還是說道:“你什麼時候去的離火之國？對你的大規模紀念和雕像的樹立，是最近一年才徹底興起的事情，而且還引起了后土暗地裡的抗議和介入……艾琪洛那時候已經回國了。”

　孫朗點點頭:“原來如此……改天去看看，認不出來其實也是好事，當年我被授勳的時候，有個外國佬給我畫了一幅肖像，顯然是畫醜了，連帶著雕像也捏醜了，根本無法還原我英俊容貌的萬一……”

　庫瑞爾看了他一眼，認真道:“說起來，臉還是挺像的，只是髮型改了，氣質與神態也像是變了一個人，所以讓人認不太出來……”

　孫朗作色道:“你的意思是，我長得不帥嘍？”

　庫瑞爾點點頭:“說實話，在離火之國的時候，以我的容貌、力量和地位，還有勇氣往我身邊湊的公狗，都是美男子那一級別的人類，跟他們比起來，你很難稱得上英俊。但沒關係，男人真實的魅力來源於他的力量與慾望，在這方面，連神皇都比不上你……”

　孫朗吐槽道:“你的意思是，我是天下最能打的色鬼？”

　庫瑞爾裝作沒聽到，認真道:“所以，我是被你的內在所吸引的，所以對你充滿了好感與愛意，連帶著看你這張臉，都越看越帥…… ”

　“……”孫朗沉默了片刻，淡然道，“算了，我之前遇到過很多人，他們都說我不帥……這人心隔肚皮，我也不能全都當真，你說是吧。”

　庫瑞爾露出了微妙的神色，還要再說話，就感覺到馬車一停。

　靖安侯府那位管事強忍笑意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公子，到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