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我秦某人今晚便是要反殺啊!
欽差大人與靖安侯府的第一次會晤,以趙小姐昏厥而告一段落。
這他媽就尷尬了。
灰頭土臉。
最令人鬱悶的是,全程秦大人總共說了四句話,共計一次挑起話頭,兩次呼喊趙小姐,還有一次道歉,除此之外,毛都沒說。
明明什麼都沒做,明明全都是趙小姐自己在發揮,怎麼弄到最後,趙小姐說暈就暈,而本官竟然變成了惡人呢?為什麼會這樣呢?
事情竟然搞成了這個樣子,秦大人依舊一臉懵逼,他尷尬地看著徐青鸞抱起趙飛凰慌慌張張地往後院跑,看著一群四五十歲的管事哭得像個孩子一樣、宛如死了親娘般跟在後面徒勞地喊著追著,丫鬟們直接哭倒在地——全場哀聲再起。
他將求助的目光看向了胡守信——本本本本官現在該怎麼辦啊!
此時靖安侯府行政體制的薄弱之處就暴露出來了,絕對的主事人趙大小姐一昏,整個侯府群龍無首,幾位管事憂心主人,全都跟著跑了出去,就將欽差大人一行人撇在了大廳裡,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周圍只是一群嗷嗷大哭的丫鬟,外面也淨是些沒用的僕役,留下這些外人坐在大廳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尷尬啊……
不過欽差大人不愧為體制內的風雲人物,深諳官場處世之道,看這種場面實在微妙,於是就乾咳了一聲:“元忠兄啊……”
萬元忠比較多愁善感,也意識到了如今的困境,他如今心中先是感嘆趙小姐支撐偌大侯府,又要面對流言蜚語的中傷,過得著實不容易,又隱隱覺得這麼一鬧騰,欽差大人的差事恐怕不太好辦……正憂慮間,聽到秦惠的呼喚,腰桿一直:“卑職在!”
秦惠不動聲色道:“我們在這裡,也不是個辦法……元忠兄走一趟,權且請一位能做主的管事回來,好歹,安排安排……”
萬元忠立刻露出了“臥槽為什麼是我”的表情,他就算再淳樸善良,也知道如今這尷尬的狀況,欽差一行已經在侯府裡鬧得裡外不是人。如今人家大小姐氣急攻心,昏厥過去,侯府眾人肯定擔心的不得了,順便將這筆賬理所當然地記在欽差的頭上,如今自己過去喊人,這不是自己撞到刀尖上?
然而,替領導去做領導自己不願去做的事情,乃是每一個下屬的天職與責任,此乃古今通行之理也。
萬元忠無可奈何,只好起身。
就在此時,一直盯著天花板神遊天外的胡守信終於回過神來,他臉上浮現出了微妙的複雜之色:“秦大人啊……”
秦惠皺了皺眉頭,不悅道:“剛剛我就想說了,兄長,你我兄弟相稱,您怎麼又喊起大人來了?”
“如今乃是公事,你身為欽差大人,我自然要禮敬有加,此乃國家法度,私交只在私下。”胡守信擺了擺手:“大人啊,你看,今天侯府出了這檔子事,鬧得如此尷尬,再加上趙小姐氣急攻心,昏厥過去,偌大侯府沒個話事的,我們再留下,就有點不太合適了吧。”
秦惠眼中閃過一絲寒芒——來了。
他嘴上笑道:“請兄長賜教。”
老胡摸了摸腦袋:“賜教談不上,我覺得今天要不然,我們就回去吧?明天再來,也是一樣。畢竟剛剛趙小姐如此傷心,以至於昏了過去,我們雖然無愧于心,但終究留下話柄,讓侯府中人冷眼以對。如今趙小姐昏迷,府中無人主事,我們還要留下來查案,豈不是顯得不通人情,咄咄逼人?賢弟,皇命雖急,但也不差一時,我們先回忠義樓,計議妥當,明天再來,徐徐圖之,堂皇大氣,步步為營,豈不美哉?”
我就知道,你果然與靖安侯府早有勾結,說是來幫襯一下我,其實是為了監視吧?如今倒是直接站在侯府那邊說話了!
回忠義樓?天知道一晚上夠他們規劃佈局多少,天知道一晚上能讓他們佈置好多少毒計?
明天再來?明天這趙小姐假裝臥病在床,再像今天這樣以陽謀威逼我,我又要如何應對,再灰溜溜地回去嗎?
秦惠心中冷笑不迭。
可笑,可笑,你胡守信戰陣無敵,撒謊扯淡的本事真是有限得緊。這趙飛凰昏了過去,不管是真是假,我等她一天也無妨,但為什麼要離開侯府,回忠義樓等?你這麼著急讓我離開侯府,讓我回你的老巢去住,到底有何圖謀?
哼,不管你想要做什麼,我總不能讓你如願……
他雖然心中冷笑,但表面上還是客客氣氣地搖頭道:“兄長此言差矣。趙小姐之苦,我已盡知,堂堂忠烈之後,竟然落得如此境遇,小弟身為天元老卒與朝廷命官,實在羞愧難當,已然下定決心,早早查明真相,還趙小姐與侯府一個公道,此心之誠,天日可表,怎麼能早早回去,讓時間白白溜走?”
他肅然道:“趙小姐傷心至極,以至昏厥,小弟是明理的人,在她回复精神之前,絕對不敢有絲毫打攪。但據趙小姐所說,當日有強盜持械入府,險些釀成大變,全賴府中忠僕搭救對抗,我想不妨從這件事情入手……畢竟目擊人證的證言,也是很重要的,所以,小弟厚顏,打算今晚就在侯府住下,今日先從府中閒雜人等的身上入手,收集證詞與證據,兄長以為如何?”
這話說得堂堂正正,毫無破綻,胡守信一時都不知道如何反駁,但胡大棒子心裡愁啊——今晚在侯府住下?你剛剛栽的跟頭還不夠嗎?你以為趙飛凰這一套套的都是誰教的?他只是略微指點一二,就能讓趙小姐把你懟得找不到北,今晚他如果心血來潮,親自出手,你哪裡還有命在?
他實在是擔心秦惠的人格安全,聞言勸道:“賢弟赤誠之心,我已經感受到了。但是,府中的下人們可不一定明事理,這些人容易偏聽偏信,卻極為忠心,今天這麼一鬧,他們肯定以為你故意刁難趙小姐,怎麼會配合你?反而會將事情弄糟,不如等趙小姐醒來之後,親自發號施令……”
“既是忠僕,肯定明白事理,只要將此事利害講清,他們肯定會予以配合的。兄長好心,小弟實在感激,但是啊……”秦惠面露痛苦之色,摀住了自己的心口,對著胡守信,沉聲道,“但是此時小弟耳中,盡是趙小姐之前的悲啼,兄長,我秦惠身為欽差大人,身為朝廷命官,身為天元老卒,竟然不知道這世間,竟有如此不平之事,一個精忠報國的忠烈之家,其最後的孤女竟然如此無助地支撐著門楣,小弟我,小弟我……”
他搥胸頓足,痛苦不堪道:“小弟我臉臊啊!不把這事弄清楚,我都沒面目自稱天元老卒啊!”
以秋風掃落葉之勢拿下全場最佳的趙飛凰剛剛下了線,總算給了欽差大人一個飆演技挽回顏面的機會,而對手是胡守信這種菜雞,簡直是手到擒來。
這聲淚俱下的心裡話一講,胡守信就被逼到了角落,再勸秦惠走人,不僅會將秦賢弟陷在不仁不義的境地,還他媽的顯得胡守信這個天元大將忒沒良心,人家這忠烈之後過得這麼慘,你不給人家主持公道,反而還要跑——你還是不是人,是不是人?
此時秦惠又道:“兄長如果事務繁忙,就請先回去,這裡有小弟在,不妨事的。”
胡守信心中暗自撇了撇嘴——走?我要是走了,就等於把你推進狼嘴裡,到時候看你去哪兒哭去?
他搖頭道:“唉,既然兄弟你執意要留下,做哥哥的哪兒能自己回去?我在這明州城裡好歹有幾分薄面,就留下來陪你一道,如果出了什麼事情,也好轉圜一下。”
——至少,老子在的話,孫朗那小崽子也不會太肆無忌憚……
秦惠望著胡守信那有些不自然的表情,心中又是冷笑,出了什麼事?呵呵呵,在這靖安侯府中,還能出什麼事情?
你們既然將我當成傻瓜,那我就在這裡,跟你們鬥上一鬥!
剛剛他用言語擠兌住胡守信,就是為了激胡守信留在自己身邊,至少留在自己的可視範圍內,省得他躲在暗處,謀劃什麼陰謀。
靖安侯府這趟水非常之深,趙飛凰更是狡詐至極,如果我所料不錯,今晚必有動蕩陰謀,但是,我秦惠可不是泥捏的!你們想算計我,我還想順勢算計一下你們呢!今夜謀劃籌算,定然要讓你們吃個啞巴虧,還有趙飛凰,你想要裝病不出,還要看看秦某答不答應!
秦惠深深一揖:“兄長高義,有您在,我就放心多了,想必趙小姐也會感激您的援手之德,小弟先在此謝過了!”
欽差大人深深彎下腰,臉對著地面,在胡守信所看不到的地方,那雙眼睛泛起寒芒。
趙飛凰,你會裝可憐,裝病,會拖延?今晚,秦某人逼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