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狗官,你的統治結束了!
孫朗,帝國前任天下兵馬大元帥。
在戰爭結束之後,因為某種不可言傳的原因,被動下野。
如今的職業是劍豪。
世界最強的那種。
而又是因為某些不可言傳的原因,他覺得後悔了,想要再做一下能寫在史書與歷史課本里的思想家、政治家、軍事家和革命家。
於是他決定再次去帝國入仕,目標是召集志同道合的義士們,使眾正盈朝,令朝野風氣驟然一清,為後世做出表率——為此他要先確定一個小目標。
比如說先把自己的同道圈填滿……
明州大將軍戚冠岩,兵法技巧之道的大師,善軍陣,通火器,懂指揮,騎步炮三軍協同,排隊槍斃、騎兵衝鋒、打掃戰場瞬間完成,自帶s級操練技能,會做人,識時務,愛老婆,有軍權,可謂是明州軍區的第一等豪傑了。
完美。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戚冠岩與胡守信的相性……有點差?
講道理,老胡當年在軍中可算是出了名的人緣好,豪爽熱情,坦蕩至誠,軍中有什麼糾紛和衝突,靠著他的面子和調解,大多都能將事情解決,不至於鬧得太難看,大家也願意與他做朋友。
因為戰場上是最容易培養情誼的地方,胡守信在戰場上做的最多的事情就只有兩件——射箭和救人,這兩件事情通常揉在一起做,哪邊有部隊陷入重圍,他就去救,那邊戰將負傷,他也要去救,他執掌雷弓霹靂弦,速度宛若奔雷,箭術疾如閃電,關鍵還是孫朗的鐵兄弟,這樣的好人,誰不想做朋友?
老胡也樂於扮演這種老大哥的角色,對誰都和顏悅色,深受大家的欽佩和尊敬——這樣的人對戚冠岩冷冷淡淡,顯然是有點問題的。
孫朗沉思了片刻,望著老胡道:“莫非是因為這傢伙偷偷納了妾,你覺得羨慕嫉妒恨而沒有那個膽子?嗯……這個理由確實非常令人信服,我聽了也非常生氣,我們找個機會在夜半三更跟踪他到一個沒人的巷子,用麻袋套了頭吊起來打一頓吧……我動手,你放風,別說一個戚冠岩,就連般若寺掌門都得吃上這一頓悶棍,怎麼樣?”
胡守信先是一怔,然後作為一個前帝國職業軍人,他本能般地開始考慮這個計劃的可行性——戚冠岩能做到一州封疆武臣,靠的自然是赫赫戰功,作為天下頂尖武臣之一,他的武功自然不會差到哪兒去,但戚冠岩聞名天下、載入英雄譜與史冊的,果然還是他那不拘一格、兼收並蓄的兵技巧之道,而不是個人的勇武,也就是說,他的武功在九州鎮守大將之中,估計排不到前面……
只要他的武功沒有到趙雲龍那種地步,被孫朗這個一點都不要臉的絕世高手偷襲,有心算無心,怕是取出帝兵防身的機會都沒有……
他咽了一口口水,心中不禁想像著這樣的畫面——月黑風高之夜,明州大將軍戚冠岩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一隻碩大的麻袋從天而降,套在他的頭上,與此同時,周圍的親兵瞬間被全部放倒,戚大將軍想要掙扎,結果被那大膽的蟊賊三拳兩腳放翻,拖著他就往巷子裡跑……
操……雖然是街頭潑皮暗算對手的下三濫勾當,但是做這事的人是當年的天下兵馬大元帥孫朗,被打的人是鎮守明州的封疆大將戚冠岩,帝國兩位頂尖武臣演了一出這等街頭鬥毆,這樣的畫面,仔細這麼一想,好他媽帶感啊!
胡守信心中一動,他當年雖然被孫朗裹挾唆使,做過這樣那樣的破事兒,但給一州大將套麻袋這種大事,倒是從來都沒有幹過……
他一時之間,甚至連孫朗那胡說八道的污衊都顧不上了,咬牙道:“好,我看他不順眼好久了,趁此機會狠狠地收拾收拾他!”
孫朗卻驚了:“……居然答應了?你對他的怨念真不小啊。”
胡守信哼道:“我看他不爽,不行嗎?媽的,要不是他這兩年經略明州,整飭邊防,打擊盜匪,鎮守北疆,總算是忠君之事,沒有把正事給丟掉,給他祖宗留下了最後一點臉面,老子早就上書彈劾他了。”
孫朗眨了眨眼睛:“……彈劾?媽嗨,皇帝三宮六院的,每天晚上換著花樣操到爽,你上書彈劾戚冠岩非法納妾,豈不是指著和尚罵賊禿啊。”
胡守信抓狂道:“不是他納妾!他納妾關我屁事啊,我是說,這廝手底下不乾不淨,也不知道是他這是當年就從東南戰區帶過來的臭毛病,還是打完仗開始變得驕奢淫逸,哼,一做了官,就他媽原形畢露了……”
孫朗打了個哈欠,心中已經明白了大概:“怎麼了?”
老胡嘿然冷笑道:“你是不知道,這明州一地,下轄郡府縣地,大小官吏,不分文武,哪個不稱讚戚將軍的好?”
孫朗欣然道:“好事啊,左右逢源,擅長交際,能很好地處理與下屬和同僚的關係,你說他沒把正事給丟掉,說明他頭腦清醒,目的性強,綜合來看,這是一個辦小事很靈活、辦大事有原則的人才啊!”
“我呸!”胡守信憤憤不平道,“我們北方戰區出身的將官,哪個像他這樣?他媽的,兩年前我辭官還鄉,回到明州,這廝已經早早在明州上任,消息倒是靈通得很,第二天就派人送禮過來——你猜猜有多少?”
他似乎想起了當時的場景,依然非常生氣:“媽的,光金銀就有兩大箱子,又送了我夫人一大盒金珠首飾,禮物單列了長長一串,比老子的軍功都多,他戚將軍隨手送我一份喬遷的'土儀',跟這些年朝廷給我的軍功賞賜都相差不遠,你要說他這闊綽的身家都是朝廷的封賞,打死老子都不信!”
老胡怒氣沖沖道:“當時我還留了個心眼,害怕誤會了好人,先將禮物客氣地收了,用封條貼好,然後親自去調查了一番,他戚將軍祖上倒是不大不小有個官,可家道也敗落了,能有什麼餘財?他夫人的娘家也不是什麼富商巨賈,那問題就來了……”
“戚冠岩哪裡來的這麼多錢,能夠出手如此闊綽?”他冷然道,“逢年過節,迎來往送,明州上下,一團和氣,文武相安無事,互不干涉,井水不犯河水,誰不誇讚?京中有官北上明州,必然會被招待一通,大吃大喝,不在話下,滿面紅光,事後更有土儀相贈,至於京中重臣,又怎能落下,你可知道他戚將軍一年要往帝都遞多少銀子,一年又有多少銀子從各地送到他府上?”
“總之,證據確鑿,以他的戰功封賞加上俸祿,無論如何都無法支持如此龐大的開銷,那麼結論只有一個了!”胡守信目光森然,“他戚冠岩刮銀子也送銀子,跟那些蛀蟲不過是一路貨色,私德有虧也!”
“了不起,了不起。”孫朗沉默了半晌,讚歎道,“難怪人家能做到軍區司令,你這傻叉只能轉業。”
胡守信喝道:“孫朗!我知道你對帝國成見很深,對這些事情更是毫不在意,但你可別忘了,他在帝國為官,貪污受賄不關你事,你要與陛下對弈,將明州打造成你的大後方,難道非要用他戚冠岩不成?”
孫朗撇嘴道:“所以說,你跟他早就翻臉了?”
胡守信哼道:“我查清真相之後,怎麼會與他為伍?胡某戎馬沙場半生,血海中掙扎出性命,保家衛國,流血流汗,立功戰勝,百戰而還,對得起天地,對得起國家,對得起祖宗,對得起自己!”
“我從參軍入伍到功成辭官,一生為將為官,坦坦蕩盪,從未做過半點虧心之事,班師回朝,殿上辭官,朝廷挽留不成,賜我帝兵,又有金珠錦緞銀錢賞賜,這些錢是我用性命拼殺而來,是我戎馬半生、征戰沙場的回報,我拿得天經地義,花的心安理得!我一輩子頂天立地,大好男兒,怎麼能在功成身退後與這種蛀蟲為伍,勾搭成姦,壞了我一世英名?”
孫朗一副受不了你的樣子:“人家說不定只是看在同為天元袍澤的份兒上,送你一份厚禮,交個朋友,以後有個喝酒比武的伴兒,沒想跟你勾搭成姦,你這人怎麼這麼敏感啊。”
“拉倒吧,你說這話,你自己信嗎?他戚冠岩長袖善舞,心眼活絡,巴結我,恐怕是為了我在北方系天元武將中的人脈吧。”胡守信淡淡道,“就算不是為了這個,我也不會跟這種人為友,他有他的陽關道,我有我的獨木橋。”
孫朗斜眼道:“沒去打人吧?”
胡守信平靜道:“沒有,我派人將禮物如數退回,他要是還不死心,再來討沒趣,我就讓他嚐嚐雷弓霹靂弦的滋味——算他識相,那次之後,就一直沒有再來煩我,這就很好,他鵬程萬里,我甘於平靜,大家互不相擾。”
孫朗突然道:“我在想,這戚將軍收到你退回來的禮物之後,該有多傷心啊……從那以後就沒再聯繫過你吧……”
胡守信愣了一下,似乎沒有聽清楚:“你說什麼?”
孫朗擺了擺手:“沒什麼……你肯定也不會信,到時候再說吧。”
胡守信皺眉道:“你還沒死心?”
孫朗笑道:“非但沒有,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胡守信的表情漸漸變得嚴肅起來:“你認真的?正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北方系的軍中氛圍如此之好,習氣士氣如此之佳,以至於勝利之後、封賞各地,依然能夠保持諸軍之中最高的團結與凝聚力,守望相助,互相扶持,大多都是你的表率與影響……你確定要讓戚冠岩這樣的人掌握重權嗎?”
孫朗笑瞇瞇道:“確定,別擔心,跟我混的話,他就不必做那些事情了。”
胡守信仍是不信:“你……”
“好了好了,老胡,不要這麼刻薄麼,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是人哪有不犯錯的,知錯就改,便是好同志啊,畢竟……”
他笑了笑,然後扳著指頭數道:“我認為,一個人在黨性、真誠、智慧這三樣東西中,最多只能擁有兩樣,所以別太認真嘛。”
發現自己說服不了孫朗,胡守信只好嘆了口氣:“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還有,你如果一意孤行,那我也會盯死戚冠岩的。”
孫朗連連點頭:“好好好,將來架子搭起來之後,我成立一個肅反委員會,你去那里當領導,專門唱黑臉吧。”
“那又是什麼……”胡守信搖頭道,“算了,隨你便了。”
孫朗滿意地點頭:“好了,既然我們已經達成了共識,就等著戚冠岩自己送上門來吧,明州城昨晚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恐怕本州的州牧大人都快急瘋了,洪城到明州距離不算太遠,飛鴿傳書,快馬加鞭,今天怎麼著也得過來了,我們就在這裡靜靜等待,等待戚將軍上門拜訪吧……”
這麼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完全沒有人來。
派了遊俠出去打聽,也完全沒有聽說過有什麼大將軍入城的消息。
明州各衙門也平靜到非常詭異。
州牧大人戰戰兢兢地派巡城官兵和六扇門捕快,將散落在明州各處的玄甲軍屍體收斂在一起,找個地方放好,然後加強巡防與管控,撲滅謠言,維持治安,除此之外,也就是派出了五六批信使往洪城跑——在沒有大將軍坐鎮的前提下,他們甚至沒有去找老胡談談的勇氣。
而戚冠岩戚大將軍不知為何,一直都沒有來。
明州諸官非常著急,而且有些憤怒。
而等了一天的孫某人就更加憤怒了。
他有一種被小看了的羞惱感——老子昨晚那一箭,何等驚艷,何等裝逼,何等狂拽叼酷霸,不知道嚇尿了多少人,按照常理來說,你應該已經被我的王霸之氣折服,震驚異常,屁滾尿流地來明州納頭便拜——你這傢伙居然全然沒有當回事,到底幾個意思,幾個意思啊?
“不等了!”靖安侯府中,孫朗拍案而起,白天他還對戚冠岩欣賞有加呢,晚上立刻態度大變,仰天長嘯道,“狗官,你的統治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