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九章 動搖?
帝兵。
帝兵是后土的國本。
國之重器,擎天之柱,是帝國國家尊嚴與國防安全的最重要的組成部分,可以說是名副其實的戰略武器。
大到劈波斬浪、橫行四海的重裝戰艦“水龍吟”,小到細如牛毛、殺人無形的陰毒暗器“壽南山”,這些神秘玄奇、蘊自然之奧妙的神兵利器擁有變幻莫測的強勁威力,將力量本就遠超凡人極限的武者的戰鬥力放大了數倍。
所以,戰爭的格局被永久地改變了。
無論是精巧的軍陣還是完美的指揮,無論是堅固的鎧甲還是新式的武器,無論戰爭藝術如何進步,一旦配備各式遠近程帝兵的武者集中投入戰場,總能在短時間內摧枯拉朽地打崩大部分軍隊的組織度,而後普通軍隊尾隨而上,全面擴大戰果,便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
這作戰辦法簡單粗暴卻近乎無解,甚至連普通的域外天魔軍隊都對這三板斧束手無策,更別說其他凡人的部隊。
而利用帝兵武者集群進行偵査、斷糧、襲營、斬首等作戰手段更是無往不利,有時竟然還會取得比正面戰場更為豐厚的戰果,一群拿著神兵利器、不僅身經百戰而且跑得極快的超人,簡直是所有軍隊的噩夢。
因為戰爭打的是後勤,打的是士氣。
帝兵立世幾百年,皇權穩固,四海昇平,一切的軍事建設與兵法理論都圍繞著帝兵而展開,原因無他,就是因為好用。
叛賊的血,敵國的血,乃至天魔的血,所有的勝利都在證明這條路的正確,證明武者恆強,證明帝國至高無上,所以國家武風盛行,帝國雄冠環球,男兒當習武,榮登天子堂,毫無疑問,帝兵是后土的立國之本。
擁有一柄帝兵,是毎一個有志於武道的少年郎所懷有的終極夢想,也是每一名武者所渴望的最大的榮耀與認同,在幾百年的時光中,它已經與這個國家的武道文化密不可分,是國家的象徵,是力量的體現。
就像是離火的火器,銳金的機械,青木的獸化,玄水的異能。
持有帝兵的后土武者,是已然被各國神化的可怕力量。
但現在……現在……
賈詡口乾舌燥。
即使是他這樣的智者,早已經在幾十年的人生經歷中養成了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氣度與心性,可驟然聽聞這個消息,已然被震驚得說不出話。
帝兵是后土力量的象徵,是國家強盛的根本,是一切穩定的先決。
憑藉著帝兵,帝國維繫著朝廷的強權,震懾著不服王化的蠻夷,拉攏天下武者,擊退域外天魔,有了帝兵,朝廷不必擔心俠以武犯禁,可以大力支持和鼓勵民間習武,有了帝兵,朝廷可以穩穩壓制住其餘四大同挑戰現有國際秩序的狼子野心,捍衛著江山永固,可一旦帝兵的生產出了問題……
這嚴重的後果,足以令賈挪這樣的智者都駭然失色。
成也帝兵,敗也帝兵。
他艱難道:“這……這太荒謬了……”
“沒什麼荒謬的。”那人冷笑道,“你也是聰明人,你想想,我朝一向眼高於頂、鄙夷蠻夷,連離火青木諸國,也並不十分放在眼裡,就連天元大戰最艱難的時候,都沒有考慮過向四國求援,可為什麼打贏了大戰、取得了前所未有的酣暢大勝、奠定了此世最強之國的名聲之後,反而卻決議開邊?”
賈詡默然不語,他的神色越發陰沉。
“你再想想,本朝剛剛打完天元大戰,刀槍未入庫,馬不歸南山,諸大將正值盛年,六軍之志尚在,軍力強橫,武備井然,為什麼孫朗一出,偌大帝國噤聲束手?難道我朝君臣覺得孫朗一個人就能將他們通通砍死嗎?”
“不,不是的。”
“他們是在害怕,是在忌憚,但不是在忌憚孫朗這個人。”
那人沉聲道:“因為孫朗瘋了,因為沒有人知道他會做什麼……他是帝國的前元帥,功勳彪炳,才華橫溢,兼之武功高強,帝國普通的武者去了西方,都能得到王侯的優待和禮遇,何況是這種流亡的前任最高軍事長官。”
“離火銳金青木玄水,無論是哪個國家,都沒有理由拒絕孫朗。”
“他熟知后土軍制,甚至知道每一支精兵的情況與軍備,知曉每一個知名將官的性格與弱點,他本身也是世界上最頂級的軍事家,又是天下無雙的武學大宗師,這樣的人投了蠻夷,後果之嚴重,幾乎不可想像。”
“而且,他還做了那樣的事情。”
“帝兵……他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他是故意而為的,他知道帝國的弱點在哪裡,這是對帝國最深刻最凶狠的報復,他成功了,他給這個國家埋下了動蕩的種子,這可是亡國滅種的危機啊!”
那人說到這裡,已然是聲色俱厲,眼中盡是殺機與憤怒。
“如果他將這個秘密告知了其他幾個國家,那帝國如何抵擋群狼的環伺?”
“彼蠻夷也,貪婪無恥,凶狠狡詐,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個道理你也知道,如今后土身為此世第一強國,威嚴之盛,凌壓環球,是因為什麼?”
“不是因為什麼德行,也不是因為什麼正統,而是因為我們的拳頭夠大,就如上古先賢那樣,徵蠻夷而擊之,殺其祭祀,毀其宗廟,滅其文字,然後再用我們的禮和義來教化他們,這世道弱肉強食,自古以來皆是如此!”
“可如今,我們強盛的國家,已經有了最大的內患。”
“輪到我們來保護他了。”
“寧國公。”
“你是這個國家的勳貴,你祖上以鮮血捍衛社稷,國家回報你們這些賈氏後人以錦衣玉食和無盡的榮譽,這是光榮,也是責任,所以戰爭開始,勳貴們要首先踏上戰場,所以現在……你也該做出選擇。”
那人望著賈詡,平靜道:“后土需要你的忠誠。”
賈詡木然而立。
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開口,聲音中有一絲澀然。
“想要說服我,光憑忠義的口號可不行。”他淡淡道,“賈家死了這麼多人,已經對帝國盡了最大的忠誠,如今,是家在國先。”
那人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一一只是表面上的,他心中真實所想又是什麼,誰也不知道。
“當然,當然,但有時候,大義和大是大非,也沒有想像中那麼沒用,是吧?”他說道,“只要你同意,那麼什麼都可以談。
賈詡冷冷道:“什麼都可以談?那我們談談皇帝再一次的鳥盡弓藏,談談事情敗露后孫朗的瘋狂報復吧,談一談風雨飄搖的賈家到底能得到什麼吧。 ”
“不不不,不用擔心,不用擔心,你以為我是勸你再捅孫朗一刀?”
說客搖著頭,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不,不是,你我是聰明人,我不會拿這種可笑的事情來侮辱你,如今孫朗就是一頭暫時安靜下來的野獸,沒有十足的把握,誰也不願意看到他發瘋失控。”
賈詡看了他一眼:“那你們打算怎麼辦?”
“這個問題問得好。”那人微笑道,“在這個遊戲中,最重要的是隱藏自己的目的……而孫朗卻永遠都猜不到,我到底想要做什麼。”
他說道:“我們之前說到哪裡了?孫朗帶著穆春去了金陵府衙,他肯定是打算將這消息宣揚出去,先將賈雨村架在火上烤烤,然後讓忠順王聽到風聲,他已經猜到這刺客的行刺是忠順王私下的行動,所以要藉這個機會,離間一下我這個謀士與忠順王這個主人之間的關係……如果能讓忠順王因心慌意亂而再次出昏招,就是更大的意外之喜了。”
“所以,我們應該這樣做......”
金陵府中。
“這下子就好看了。”賈似道笑道,“我猜,無論是帝姬還是忠順王,都想不到兄長你竟然將黑鍋扣到了他們兩個的身上,如今史家兄弟和王七將這事聽了個飽,回頭轉告給王史兩家,必然又生波瀾……”
孫朗笑了笑:“那女人的仇恨拉得挺高,她的兄弟們都不太待見她,那個忠順王一旦聽聞此事,肯定會火急火燎地暴跳如雷……當時他們都以為我是那女人的姘頭來著,所以也一直敵視我。”
賈似道神色有些微妙:“所以忠順王相信此事的可能性極大?”
孫朗笑道:“當然,那小王爺看起來也不甚精明,何況涉及到這種奪儲大事,他肯定會自行腦補的,比如說他親愛的姐姐竟然跟那個大逆叛賊勾搭成姦……他肯定會向他親愛的爸比告狀的一一爸,爸,姐姐在跟外面的小流氓玩,他們一定親嘴了!他們一定開房了!他們還想偷你的錢!”
賈似道表情複雜地嘖了嘖嘴。
涉及到帝姬,他可不敢多說什麼。
他有點掛念剛剛受傷的父親,問道:“那這邊還有什麼事兒?我想再回去看看父親......”
“急什麼。”孫朗看了一眼天空,表情無喜無悲,淡淡道,“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