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三章 按V可近戰
“看槍!”
孫朗振氣發聲。
然後將手中的子彈,狠狠地打了出去。
嗯,打了出去。
這就是槍鬥術噠!
為了確保演出效果,孫朗還“砰”的大喊了一聲。
就像是小孩子豎起手指做手槍嘴裡發出了“砰砰砰”那種聲音似的。
那刺客發出了最後的嘲諷,就像翻上牆頭逃竄,他確定自己已經拉足了仇恨,那個人一定會怒不可遏地跟著追出來,只要他追出來……
——他的這個念頭到此為止。因為他聽到了一聲“砰”的聲音。
這聲音似乎跟之前的槍響不太一樣,好像挺不對勁的。
然後,就是一連串撕裂空氣的嘯音。
聽聲辨形,這次襲來的依然是火槍發射的彈頭,那是離火之國的奇技淫巧,他這等武者,對這種東西素來是瞧不上眼的。
畢竟火器威力有限而笨拙,彈道只能直來直去,半點花巧都沒有,遠遠比不上暗器能遠能近、曲直如意,離火之國最身經百戰的槍手與唐門一個普通的入室弟子對上,結果也是顯而易見,他便是打上一萬發子彈也休想摸到對手的衣角,而對手只需要一盞茶的時間就能將槍手上上下下紮成馬蜂窩。
所以,離火之國的火器,只是垃圾罷了。
只有弱小的武者或者百無禁忌的殺手,才會從黑市之類的渠道走私一些蠻夷的機巧器具以作出其不備之用,非常沒有出息。
就像是身後那個人一樣。
他原本是這麼想的。
一開始也確實如他所料,縱然對方手中的火槍威力強大,射出的子彈也如雷霆般迅疾強力,但依然被自己那浸淫十數年的劍上功夫給輕易擋下。
但這一次不一樣。
聲音。
雖然聽聲音,襲來的依然是一枚尖尖的彈丸,但那嘯音之刺耳凌厲,昭示著這一枚子彈的速度與力道比之前大了至少五十倍。
——怎麼回事?
——他難道用了更強大的火器嗎?
這一瞬間,這位身手高明的刺客就汗毛倒豎,身為武者的本能瘋狂地發出警醒,恐怖的性命之危從身後而來一一他在這一剎那就意識到了一件事情,這一次的攻擊,不是用短劍就能卸下來的。
真氣瘋狂運轉,肌肉不斷顫動,他的身形驟然變化,從急速的前衝化作了向左的偏折,剎那間就完成了行進方向的變化,顯示出了極其高明的輕功修為……他本來就精擅此道,否則就不會被派來執行這個任務。
但也到此為止了。
那襲來的細小物體以恐怖的聲勢呼嘯而過,縱然他猛力閃避,左腰依然被狠狠地帶了一下,剎那間,便是令人瘋狂的痛楚。
這一瞬間,他還以為從背後射來的是哪位劍聖劈出的劍氣。
那小小的彈頭破空轟來,居然將無所不在的空氣絞成了凌厲的鋒刃,狂暴的風刀瘋狂絞殺擴散,帶起了劇烈的震盪,他只是被那氣流輕輕一擦,五臟六腑就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瘋狂地震動,一口鮮血噗的噴了出去。
但比起受傷來,另一件事情更加令他無法接受。
他眼睛的余光望著前面牆上的小孔,裡曲一抹暗黃的顏色,無疑是火槍的彈九,子彈射來,揸進牆裡,然後嵌了進去。
不明白啊,搞不懂啊。
這刺客被氣流帶了一下,震動臟腑,原本迅疾如電的身法也遲滯了很多,此刻他甚至沒想著逃跑,因為他的大腦一片混亂。
剛剛那枚子彈以雷霆轟鳴之勢咆哮而來,掀起了恐怖的勁風,僅僅被氣流帶了一下,他的髒腑就受到了震動。
他能夠感受到那枚子彈中蘊含著的巨大力量,如果被正面打中,他恐怕當場就要變成一堆碎肉,他躲過去了,那枚子彈打了個空,撞向了寧國府厚重高大的院牆,事實上,這枚小小的子彈哪怕將寧國府這動輒百丈的院牆直接轟塌,他都不會感到意外。
但沒有,這子彈只是很普通地衝了過來,然後嵌進了牆壁裡,然後什麼都沒有發生,沒有任何聲響和動靜。
這一切就好像是,這枚恐怖的子彈只是想飛過去嵌進牆裡,與這高大斑駁的院牆長相廝守、不離不棄,而自己剛剛捱的那一下,只是因為擋在了對方的前進之路上,被它隨手撥到了一邊,讓自己別礙事一樣。
非常的突兀,非常的詭異,非常的奇怪。
然而更令這刺客抓狂的是,他不知道這枚子彈是怎麼射出來的。
這簡直擊碎了他那穩固的三觀。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會這樣?
如果,如果離火之國的火器都這麼霸進,那我們還練個鬼的武功啊,一人一把槍,幾百個人站個隊,天下第一都能轟殺給你看啊!
他猛然回頭。
手持短劍,嘴角流血,眼神瘋狂。
比起殿下的任務,帝國武道長盛與否才是更重要的,他必須要搞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一一這小子到底用了什麼大威力的火器?
這一瞬間,他充滿了使命感與榮譽感,悠悠千載,多少風流人物,層出不窮的大宗師,名動一時的絕世強者,他們的事蹟,他們的風采,他們的成就,他們的名聲,共同鑄就了武道的基石。
煉精化氣,鍛體錘身,勤學苦練,日夜不輟,如此方能魚躍龍門、一步登天,成為人中之龍,成為超越凡俗的武者,這才是天行不息的自強之道,這才是人人如龍的大路正途,奇技淫巧只是外物,一旦沒了倚仗就會原形畢露,而自身的強大才是真正的強大,強者心性就是如此!
火器是奇技淫巧,只能令人失去強者心性,是邪路!
剎那間,他拼勁全身力氣,狂吼道:“ 敵人火器厲害!”
無論結果如何,他也要先把消息傳遞出去,讓殿下知道,讓殿下有所提防,眼前的敵人不足為慮,但他的火器卻非常邪門!
聲音遠遠傳出,他確定自己的伙伴聽到了這消息,他們一定知道情勢有變,肯定會快速撤離,大家一定會把這寶貴的消息帶回去的!
然後他手持短劍,不顧體內的傷勢,向著身後的敵人悍勇衝去,他剛剛背對敵人,沒看到對方如何射出那恐怖的一擊,他必須用雙眼親自確認,他要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要看看區區火器是否真能動搖武道!
他狂吼道:“來吧!”
即使是身受重傷,他依然發揮出了絕佳的水準,短劍絞殺,劍芒如虹,若不是得了殿下的囑咐不要真的殺人,剛剛賈詡就不是吐口血那麼簡單丫!
他眼神像是一頭狼,凶悍地逼近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高手爭鋒,剎那間就能分出勝負,幾個呼吸的時光,他已經衝出十數丈。
近了,近了,他的心臟在蓬勃地跳動,他感覺世界前所未有的真實,他知進他即將迎來自己的宿命,或與敵偕亡,或者再度逼出那恐怖的火器,被打得粉身碎骨……但不管怎麼樣,至少我可以,向!敵!而!死!
來吧,來吧,用你那邪惡的火器殺死我吧!但我也會用我的血讓你知道,奇技淫巧不過是逞一時之威,武道的光芒才是永存的!
他瘋狂地笑著,嚎叫著,逼近著,然後,他看到眼前的人嘆了口氣。
他看到對方舉起了手中的槍。
——要開槍了嗎?
不,槍口向上抬了,他將這槍高高地舉起。
——他要幹什麼?
舉起之後,猛然地揮下,好像他手中拿的不是發射子彈的火器,而是一柄短杖釘錘之類的東西。
——火器這麼用?
腦海中剛剛升起這個念頭,他就看到了更加恐怖的事情。
比那枚子彈還要恐怖的。
對方高高舉起火槍,然後猛然揮落,居然不開槍,而是將這火槍當成了燒火棍來近戰,而且只是普通地猛揮,速度不快,力道不強,沒有任何招數變化可言,看起來只是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狗急跳牆的攻擊。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他會很高興的。
這種程度的近戰,他只用招就能卸了對方的槍,將他打翻在地。
但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躲不過去。
看得清清楚楚,好像時間都變慢了,那寒光擦例的槍管向自己腦門砸落,這種事情看得清清楚楚……可就是躲不過去。
身體像是鏽了一般動彈不得,只有靈魂才是清醒的。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舉著手槍當頭一下子打來。
一聲悶響,這位氣勢如虹的刺客君被打翻在地。
按V,是可以近戰的。
刺客君在這短短的幾分鐘時間裡經歷了翻天覆地的劇變,三觀被粉碎了足足兩次,他就像是沒裝完逼就被綠巨人抓著一頓操最後躺在廢墟裡懷疑人生的洛基似的,額頭流著血,腦袋裡嗡嗡響,整個人仰面躺在地上,呆呆地望著天空,彷彿這一切都是夢。
孫朗伸腳往他的手上一踩。
十指連心,痛徹骨髓。
他正在懷疑人生,驟然劇痛,不禁放聲大叫,慘叫聲傳出老遠,孫朗已經裝彈完畢,舉槍往天空射擊,砰砰砰幾聲,然後踩住了對方的嘴巴。
也就是說,幾聲槍響後,慘叫聲戛然而止。
幾秒鐘後,孫朗點頭道:“好的,你死了。”
刺客兄眨了眨眼睛。
他望著眼前的男人,回想起剛剛被一槍放倒的場景,哪怕他現在腦袋不靈光,也該想到一些事情了。
刺客君不禁狂嚎起來,他大喊道:“他的武功也很厲害!他的武功也很厲害!你們聽到了嗎!快跑啊!”
孫朗笑瞇瞇地望著他:“我覺得,他們應該早就跑了,不過你喜歡的話,可以多喊兩聲。”
那人面露決絕之色,臉上迅速漲紅,體內的真氣瘋狂地湧動,然而孫朗抬起腳尖一點對方的胸膛,準備衝擊心脈的真氣頓時潰散無踪。
刺客兄的臉色越發煞白。
一是因為真氣沖盪所產生的負擔,二是由於恐懼……剛剛那一下打消了他所有的幻想,對方確實是一名武功卓絕的大宗師……
他心中又驚又悔。
悔的是,由於他的自負和衝動,有可能給殿下造成無窮無盡的麻煩……
他聽到對方在嘆息。
“一開始,你發現我在追你,居然回頭挑釁,我就很奇怪,你難道不認識我嗎?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
“那時我覺得,這里肯定有陰謀,你們肯定在謀劃著什麼。”
“所以我沒有一道劍氣削翻你,而是開槍打你,我得探探你們的底。”
“然後我發現,你這屌毛還真他媽不認識我,然後我就用憐憫的眼神看著你,我覺得你可能是個死士或者棄子,是犧牲品和工具……”
“但後來,你的表現比我猛然發覺,你好像不是死士。”
“因為你居然連快速自殺的辦法都沒有,你的行動看起來像是自作主張,以至於如今你露出了悔恨交加的表情,你看起來比較像是個客卿……”
孫朗摸著下巴,打量著倒在地上不斷喘氣的刺客兄,臉上露出了憐惜的表情,他語氣溫柔道:“結合你之前的表現和表情,我比較傾向於你是個傻逼,不僅如此,派你來的 ,好像也是個傻逼……”
聽到最後一句,聽到孫朗將殿下稱為傻逼,這個一心求死的刺客哥猛然睜大眼睛,厲聲道:“住口!”
“這就奇怪了,我的對手明明是狡猾狡猾的,怎麼像個傻逼一般派個傻逼來送死,我知道你們大概是來搞離間計的,可這回的離間計怎麼這麼糙?實在是大失水準,這是怎麼回事?陷阱嗎?”
孫朗偏不住口沉吟著,苦惱著:“哎呀,這究竟是又一個陰謀,還是哪個傻逼的自作主張?如果是自作主張的話,那豈不是豬隊友了?究竟是哪個傻逼老子才能養出這麼個傻逼兒子來?”
刺客的瞳孔剎那間緊縮,他臉上浮現出了驚怒交加的神色,下意識地暴喝道:“放肆!”
“哎喲,從住口到放肆……” 孫朗望著他,眼神玩味,“……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