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六章 無所畏懼
暴怒的蓐收以純粹的能量形態運行於天空之上。
龐大而無形的力量籠罩著白家堡上空,就像是壓抑陰沉的雷雲,山巒震盪,刀兵顫抖,所有人的心中都無比壓抑沉悶。
孫朗咪起了眼睛,望著天空中那無處不在的恐怖氣場,詢問道:“之前謝唯說,你不會死,難道你們擁有某種可以轉移意志的能力嗎?”
蓐收嘶聲大笑道:“是有怎麼樣!你要試著殺死我們嗎?可惜啊,我們是不會死的,你不知道我們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才做到了這一點……”
孫朗淡淡道: “哦?真的沒有殺死你們的辦法嗎?”
蓐收的笑聲越發猖狂:“你要試試看嗎?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
孫朗的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至少我已經知道了,之前將你喚醒、又以神奇的方法消失無踪的傢伙其實沒有死,而且是跟你一樣的傢伙……至於它到底是哪一位,如何縮小搜查範圍,鎖定他的身份,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蓐收勃然大怒,繼而他咆哮一聲,彷彿天空中打了個響雷,山巒開始劇烈的震盪,他的言語中篆刻著銘心的仇恨,冷厲道:“儘管賣弄唇舌吧!你以為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嗎?”
孫朗剛想說話,突然謝唯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像是失去了支撐一樣,腳下一軟,向地上倒去。
一一她的身體還串在劍上呢,要是這麼一倒,恐怕會被劍鋒切成兩半。
孫朗不假思索,立刻將妖劍抽出,謝唯被自己的妖劍刺中,這劍傷根本不算什麼,傷口早已經被妖力所封鎖。
他鬆開劍柄,妖劍早已凌空飛旋,抵在謝唯的背上,讓小妖精穩穩地倚坐在地上一一孫朗則是走向了白羽威。
這白老頭先是被計都重創,所有的力量又被金曜劍靈一股腦全部抽出,本來就已經虛弱之極,剛剛為了營救謝唯,他又主動撞到計都的劍尖上,再受一創,即使計都有心規避,這傷勢也不吝於雪上加霜。
孫朗出指如風,鎖住了他的創口,止住了流血,而白羽威面如金紙,冷汗淋漓,定定地看著孫朗,緩緩道:“我快不成啦……明明想要給你個交代,死到臨頭,還是生出諸多麻煩。”
孫朗冷冷道:“你這輩子稀里糊塗,死得窩嚢,也算天道好輪迴。”
白羽威聞言苦笑了一聲,他吃力道:“喂,我快不成了,隨時都會嚥氣,你不打算動手嗎?我要是突然咽了氣,你就沒法報仇了。”
孫朗看著白羽威,突然嘆了口氣:“看你這窩嚢樣子,殺了嫌髒手。”
白羽威自嘲地笑了起來:“嫌髒手啊……又是同樣的理由。”
孫朗的語氣中聽不出什麼情緒,他淡淡道: “你以為呢。”
白羽威一怔,但他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麼,震驚道:“不好!”
天空中,蓐收那狠厲的笑聲傳來:“敘舊夠了沒有?不過,你們還是可以繼續說下去的……因為我已經準備好了!”
濃烈的金曜之氣從天而降,宛如甘霖一般,灑向四面八方。
這裡是白家堡,白家堡建在山上,這裡是白羽威的家族,金曜劍聖撐起了這個秦州第一世家的門楣,這裡尚金,崇石,武風濃烈,這裡是白家,人人以劍聖門楣自居,將金曜作為家族的符號,瘋狂地崇拜著老袓宗。
所以,沒有誰比蓐收更了解白家堡的一切了,而在白羽威瘋病期間,狡猾的魔靈想要做些什麼,也沒有誰能夠察覺。
澎湃的金曜之力從天而降,融入磚石瓦片之中,沉入石板,深入山體,金曜的力量呼應著山與石,最薄弱的山體結構,地下網絡的隱患之處,那些脆弱的點,早已經駐留著金曜聖劍的力量。
白家堡的地下工程中,有很多都是白羽威指示擴建的,趁著回家休假的時候,他甚至用金曜聖劍的力量加固過那些地方……畢竟那個時候的白羽威,就算打破腦袋都無法想像,這柄象徵著絕對的榮耀與力量的聖劍,竟然寄宿著心懷惡意的魔靈。
而如今,這座以金曜之名傳揚秦州、雄踞西川的白家堡,即將毀滅於金曜劍靈之手,就像是一個因果循環。
沉悶而震撼的響聲,在腳下不斷響起,大塊大塊的山石從山體中崩落,轟轟隆隆的滾向山下,似乎預示著某些事情即將發生。
孫朗面色微變,他立刻發出了一聲長嘯。
廳堂之中,魏忠賢微閉的雙眼猛然睜開,即使之前砥劍園方向傳來了驚天動地的交手波動,這個老太監的眼皮也沒有掀動半分。
但現在,他對著在廳中療傷的群雄們言簡意賅道:“主人說,敵人狗急跳牆,讓我們立刻下山自救,諸位跟雜家來吧!”
人們先是聞言一怔,然後忙不迭地站起,跟著魏忠賢就要往外走,智英大師猶豫了一下,說道:“魏老先生,白施主他……”
魏忠賢聞言看向了一直如死狗般躺在地上的白振明,還沒說話,突然人影一閃,白振明突然暴起,向著後門衝去。
魏忠賢望著他的背影,正考慮要不要追上去印上一掌,但他猶豫了一瞬後選擇放棄,淡淡道:“他想討死,就讓他去吧。”
一一白振明要怎麼死,什麼時候死,只有主人說了算。
而在堡外的人群中,混戰中的岳卓然斬殺了一名敵人,聽到嘯聲後,他甩去劍尖鮮血,對著身邊的江湖朋友說道:“左兄,山腹震盪,悶響隆隆,怕是白家狗賊又要故技重施,你帶大傢伙兒先退一退,小弟去打探一下!”
說完之後,他也不顧對方驚訝的挽留和勸阻,身形如風般穿過了戰場,在人群中左一閃,右一晃,然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踪了。
那左兄眼眶發熱,讚道:“岳兄真乃如玉君子也!諸位同道,暫且後退!”
而人群中的一些人聽到嘯聲之後,也不動聲色地向後退去。
蓐收也聽到了孫朗的嘯聲,他並未阻攔,反而冷笑道:“隨便啊,隨便啊!反正我想殺的人,你又救不了!不,你根本就不想救!”
他狂笑起來一一看起來沒有了身體,他的情緒越發難以控制,整個靈體宣洩著驚人的戾氣,金曜本來就執掌剛厲破殺之氣,而蓐收又從穩操勝券被一路逼得灰頭土臉,簡直都要氣得爆炸了。
所以,他要以殺戮來宣洩心中的怒火。
蓐收瘋狂地笑著,伴隨著他那歇斯底里的狂笑,群山的震盪越發激烈,此時此刻,再遲鈍的人都知道出了大問題一一因為腳下的震盪宛如最激烈的地震,彷彿天地都開始晃動。
於是,不管是在堡外圍攻的武林人士,還是白家堡的各色人等,全都炸開了鍋,他們慌做了一團,拼命地往山下和屋外逃著。
然後,天翻地覆。
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整座山開始劇烈地震顫著,彷彿有巨人用一柄開山大斧,將群山攔腰斬破。
堅固恆久的大山彷彿有了生命,變成了吞噬生靈的怪獸,大地裂開,就像是山張開了嘴巴,大片大片的樓宇開始塌陷,包括裡面的人。
死亡與絕望開始蔓延,到處都有樓宇倒下,人嘶馬鳴,哀嚎與呼喚充斥著白家堡,迤邐的白家堡四處都在震盪,卑賤的僕役,高貴的老爺,生命在這一刻沒有高下之別,他們以同樣的方式消逝著。
白羽威被激烈的動盪晃得倒在地上,他望著周圍,遠處華麗的樓宇在坍塌,放眼各處,這是他的家鄉,那熟悉的屋舍樓宇都在不斷倒塌,繁華正在消逝,遺留下滿目瘡痍,就像是最可怕的噩夢。
他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這是宿命,這是報應,這是懲罰,這是他當年種下的因。
他甚至無法哭泣,不能嘆息……他沒有這個資格。
他曾經熱愛和守護的家族,在今天,將與他的性命一起走向終結。
就在此時,一道煌煌劍氣沖天而起,刺向了天空中的蓐收。
蓐收大笑著:“來得好!”
兇猛的金曜劍氣化作一道足以斬開雲層的無形之劍,向著孫朗迎頭斬下,這是純粹的力量比拼,孫朗駕馭劍光,朝天一刺。
雄渾的力量在空中相撞,無形的力量猛然擴散,空氣中響起了劇烈的爆鳴,不知有多少人被震得摀住耳朵大聲驚叫,而更糟糕的是,由於這柄無形巨劍由蓐收的靈力所化,幾乎就是金曜劍靈的身體,由此產生的震盪,竟然加劇了白家堡的地震,越來越多的生命被這猶如天災般的危險所吞沒。
孫朗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他沉吟片刻,劍氣化作繞指之柔,試圖以柔克剛,但蓐收卻不管不顧,斬下的劍氣越來越劇烈狂暴。
它狂笑道:“懂了嗎!懂了嗎!根本不用打敗你!你再強也無所謂!只要殺光白家堡所有的人!我的任務就是這個!我只需要做好這個就行了!只要死傷慘重,就有人能以此大做文章,從來對付你!”
“你來阻止我啊!”蓐收大叫道,“阻止我,就意味著你要救下白家的人,你願意嗎?阻止我,就要打敗我,你越是佔上風,我埋藏在群山中的金曜劍氣就越發動盪,白家堡的人死得就越快,所以,你儘管來阻止我啊!”
狂笑著,叫囂著,愉悅著,金曜劍靈催動著擎天的巨刃,針鋒相對地與孫朗撞擊著。
它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