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2章 有心為人，無心為神器

　沒有人會想到，姬如墨竟然就是他們一直在尋找的天命鏡。

　更不會有人猜測到，在最後關頭，姬如墨竟然會選擇用真身，阻擋住黑曜的攻擊。

　眾人，一片鴉雀無聲。

　只有雲笙，垂首看著那一面鏡子。

　鏡子上，湧出來的紅色液體，不只是眼淚，還是血水。

　雲笙的眼眶裡，有幾分濕潤。

　此時此刻，她心中思緒萬千，卻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去表達。

　金麒麟夜北溟也是遙遙站著，這一刻，他知道，不該去打擾雲笙。

　裂了的鏡子，已經無法再照清楚人的容貌，卻能折射出一片琥珀色的光芒。

　那片光芒，似極了姬如墨的眸子，一樣的柔和，一樣的讓人心悸。

　雲笙用手指摩挲著鏡子上，已經無法修復的裂痕，劃過皮膚時，隱隱還有些疼痛。

　耳邊還迴響著，姬如墨最後的那番話。

　她緩緩地閉上了眼。

　腦海中，劃過了姬如墨射入她眉心的那一道光明之力。

　那裡面，還有姬如墨的一段記憶，一段，姬如墨最心底的，從不為人知道的秘密。

　姬如墨的記憶，就如漲潮的海水，一點點，瀰漫開了。

　世上的愛有很多種，有奔放的如烈日的，也有含蓄如潺潺流水。

　還有一種，叫做默默守候。

　夏文煦也好，姬如墨也好，他的愛，很含蓄。

　那份愛，含蓄到了，直到他死的那一刻，雲笙才知道。

　姬如墨就是天命鏡，一直都是。

　八荒神器，都是通靈之物，當年八荒強者接連隕落和退隱後，八荒神器各自的命運也是大不相同。

　在八大神器中，天命鏡的名聲並沒有其他幾件神器那麼響亮，一直以來，它的作用，也被外界所曲解著。

　天命鏡，一直被認為，僅僅只是用來預知未來的一面神器的鏡子。

　可事實上，真正的天命鏡，作用絕非僅僅只是如此。

　天命鏡，能洞察人之心魂，亦能預知人之未來。

　但它最大的作用，是能夠反射一切，無論是魔法，亦或者是戰技。

　但那僅僅只是在戰鬥中時的情況，大部分的時間裡，天命鏡都如同普通的鏡子一樣，只是倒映他人之物。

　八大強者隕落之後，天命鏡也隨之淪落到了民間。

　由於沒人發現天命鏡的真正作用，天命鏡因其外形精美，一直被誤認為是普通的鏡子。

　它像是一件普通的商品，兜兜轉轉，落到了不同人的手中。

　由於經歷了多代宿主，見識了無數的人類七情六慾，竟然開始形成了自己的意識。

　一直到，他淪落到了一名蓬萊商人妻子的手中，那名商人的妻子得了天命鏡後，一直愛不釋手。

　但是隨著她年齡的老邁，容貌漸衰，加之其夫君的變心，商人的妻子無法面對自己容顏老去的事實，她一怒之下，將天命鏡丟進了蓬萊海。

　八荒神器之一的天命鏡，就這般沉在了海底數百年，無人問津。

　在蓬萊海水的洗滌下，吸取了天地和海中的大量靈氣，天命鏡擁有的那一部分人的意識越來越清晰。

　終於，他靠著自身的神力，以及對人族七情六慾的好奇，幻化成了一個男嬰。

　也是湊巧，在被衝上蓬萊沙灘時，只是一個男嬰的夏文煦，被紅衣召皇收養了。

　化身成人後，姬如墨一直在努力學習，學習如何當一個人，但是，他始終沒法子，學會人的七情六慾。

　他待人溫和，因為他不在意任何人。

　他無憎無喜，因為在他眼中，眾生平等。

　一直到了某一天，他以夏文煦的身份遇到了雲笙。

　最初的時候，姬如墨只是因為好奇，因為雲笙，是身為天命鏡的姬如墨，第二個用天眼通都無法看清的人。

　但姬如墨並不知道，他的這份好奇，有一日，竟然會演變成，一種他自己都無法控制的特殊情感。

　姬如墨第二次遇到雲笙時，是在玉京。

　那一次，他見識到了她的魔法天賦和驚人的醫術。

　他試著收集各種雲笙的消息，慢慢地，他對她的興趣越來越濃烈。

　他混入了小慈恩堂，第一次，偽裝身份，只是為了近距離地去觀察雲笙。

　越是觀察，他越是對雲笙無法自拔，到了後來，等到他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時，已經是太遲了。

　逆改天命，救了雲霸河，使用一部分的神力，幫助雲笙躲過一次生死劫，這一切，僅僅是因為，他不願意，雲笙受到傷害。

　有心則為人，無心則為神器。

　神器就是神器，就算是當了很多年的人，但是最終還是逃不過重新幻化為神器的命運。

　姬如墨恐怕早就已經知道了結局，可是他依舊選擇了，犧牲自己嘛。

　姬如墨的這份感情，她此生怕是連償還的機會都沒有了。

　「一切都是命啊，如墨，你又何必這麼傻，」長司命連日來，失去了師兄姬放，又同時失去了愛徒姬如墨，傷心之餘，老淚縱橫。

　「啵啵，眼下可不是傷心的時候！主人，你快看血界的入口！」啵啵羊躁動著。

　血界入口，乃是黑曜用了自身的力量，強行打開的，黑曜被驅，血界入口卻沒有消失，反倒是因為方才，姬如墨和黑曜的那番惡鬥，讓都天血界上空的那一處裂縫，又增大了幾分。

　儘管趕走了黑曜，趕走了巴蛇池暮關，但若是不能徹底封閉血界入口，獸神壇、八荒部落的其他獸族，依舊還會有再度入侵的機會。

　「長……長司命，讓我們完成最後的一步，讓血印重臨無極大陸，將那些該死的八荒獸族，永遠趕出去！」許是受了姬如墨的感染，古峰像是下定了決心，高聲說道。

　這一刻，古峰的聲音毅然，竟然有了幾分鐵骨錚錚好男兒的氣魄來。

　姬如墨是光明魔法師，他用生命，擊退了黑曜。

　他，古峰也是光明魔法師，他也可以拼盡所有，保護無極大陸。

　「不錯，絕不能讓如墨白白死了。諸位，請離開都天血印，老夫和古峰，要用光明之力，重塑都天血印！」長司命感傷之後，恢復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