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你不應該是人類

　　半個多月沒見，蒂娜看上去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她看到唐恩他們之後，這會兒都還沒回過神來，難以置信地捂著嘴，彷彿是擔心驚呼出來。

　　【是因為諾拉哦！】

　　諾拉驕傲的對唐恩表示：【蒂娜她晚上都睡不著覺，好憔悴呢，多虧了諾拉呢！】

　　【是麼？幹得不錯，加油。】

　　【所以，我的大號糖果屋呢？】

　　【今天天氣不錯。】

　　唐恩無視了她對自己腦門又抓又撓的，帶著眾人走到蒂娜身邊，露出了一個笑容：「嚇壞了吧？放心吧，可以回家了。」

　　可以回家了。

　　蒂娜一下子淚崩了：「領主大人，菲歐娜，艾爾莎，依莉雅，香草……大家……」

　　「大家都很擔心你，所以就一起來了。」

　　雖然並不是事實，但也不是謊言，安慰人的話唐恩當然是信手拈來，他輕輕揉了揉蒂娜的頭，手指摩挲著她的髮絲，同時利用柔和的魔力安撫著她的情緒，柔聲問道：「巴羅德沒有為難你吧？」

　　蒂娜感覺非常惶恐，那種被領主大人不計代價的救贖，更像是一個沉重的負擔，壓得平凡少女喘不過氣來。

　　「我就是一個普通而平凡的女僕罷了，領主大人為什麼要花費這麼大的代價來救我呢？明明任由我在地下世界自生自滅就行了。」

　　「不行。」

　　唐恩輕輕揉了揉蒂娜的頭髮，魔力按摩著她的頭，讓她的情緒進一步放鬆：「在我眼中，只要是我的子民，都是獨一無二的寶物，無論是誰，只要遵守埃靈頓的法律，接受我的統治，我就要給與遵紀守法的公民應有的庇護和尊嚴。」

　　好話不要錢，隨便說一點。

　　蒂娜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搖頭抽噎著說道：「沒有，我好好的，他找到我說，要用我和領主大人換糧食，所以不會殺我，也不會讓我自殺。」

　　「自殺？」

　　唐恩下意識重複了一句。

　　蒂娜觸電般縮回了手，把手背在身後：「沒、沒什麼。」

　　唐恩直接把她的手捉了出來，手上瑩白如玉，手腕上也沒什麼傷痕。

　　但正因為這樣，才不科學。

　　別忘了，蒂娜是一個女僕，經常幹各種工作，她的手不可能保養的這麼好。

　　唐恩眉頭緊皺：【諾拉？】

　　【啊呀，大騙子喊我呢，可是我什麼都不知道，哼哼，哼哼哼。】

　　諾拉哼哼唧唧的，不願意搭理唐恩。

　　【一座真實比例的糖果屋。】

　　【我剛看到蒂娜的時候她剛被巴羅德抓到可能是因為擔心給你帶來麻煩所以她打算自殺了不過幸虧被我救了下來——所以糖果屋什麼時候兌現呢？】

　　從亢奮的諾拉那邊直接一口氣傳來一大堆話語，唐恩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你是傻瓜嗎！？」

　　唐恩衝著蒂娜破口大罵道：「你怎麼這麼蠢！？就這麼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嗎！？」

　　蒂娜訥訥的說道：「我、我只是一個女僕而已……因為我讓領主大人遇到麻煩的話，我……」

　　「什麼叫麻煩！？」

　　唐恩罵道：「你告訴我什麼叫麻煩！？我是領主！你們都是我的子民！如果連我的子民的生命都保護不好，我這個領主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感覺憤怒的同時，唐恩也由衷的為這些人感到悲哀。

　　是的，他們被階級牢牢地壓迫著，上層社會佔據了資源，也更容易出現天啟者，所以力量也基本集中在上層社會中，這個社會形態已經固化了千年萬年，沒有人能夠打破。

　　在蒂娜眼中，自己身為女僕，就應該有自知之明，不能因為渺小的自己而給領主大人帶來麻煩，所以她自己一死了之是最簡單也最有效的辦法。

　　「可、可是我……」

　　「沒有什麼可是！」

　　唐恩抓著蒂娜的肩膀，把她按在身前，盯著她的眼睛說道：「無論是什麼情況，無論是什麼事情，一定要記住一點，生命，是最寶貴的。在生命面前，人人平等，沒有任何人是渺小無用的，再卑微的人，也能找到自己發光發熱的地方，自己存在的價值，應該是自己努力挖掘的，而不是等著別人給予的。」

　　唐恩的話振聾發聵，旁邊的菲歐娜、香草以及布萊恩聽到他的話，直接呆在了那裡。

　　生命面前，人人平等？

　　沒有任何人是渺小無用的？

　　再卑微的人，也能找到自己發光發熱的地方？

　　自己存在的價值，應該是自己努力挖掘，而不是等待別人給予？

　　這種話，以前誰說過？

　　從來沒人。

　　任何一個貴族，都不會將家僕和女僕當回事，在他們眼中，不僅是傭人，包括那些平民都是下等人，都是消耗品，死了也不心疼，誰會在乎？

　　雖然感覺唐恩的話中充滿了一種奇怪的違和感，但不知為何，卻又感覺很有道理。

　　「我不光是說蒂娜的，還有你們。」

　　唐恩扭頭對菲歐娜他們說道：「我不指望你們能明白這個道理，但是我只希望，你們不要把生命看得那麼隨意，生命所承載的意義，超乎你們的想像。」

　　香草默默點點頭，眼中充滿了奇異的神情，她彷彿是第一次認識唐恩一樣。

　　一開始他給予自己自由，香草還以為他只是想欲擒故縱，故作大方好留下自己。

　　可是跟著他來到埃靈頓之後，她才明白，他是真的不在意自己，從西德尼那裡接受自己這份禮物，恐怕僅僅是單純想要救自己罷了。

　　他是一個好人，一個真正的，純粹的好人。

　　簡直不像是這個世界的人類一樣。

　　菲歐娜非常認真的記下了唐恩的話。

　　從一開始見到他的時候，他身上就有一種與周圍格格不入的感覺，直到最近那種感覺才逐漸消失了，或許，這就是領主大人與眾不同的地方？

　　他友善，他風趣，他溫柔，他遲鈍，他……也很壞，但是，他是個好人。

　　沒錯，他是菲歐娜迄今為止見過的，最好的人。

　　他不忍心看到依莉雅被戰馬所踐踏，他不忍心看到乞丐流落在外，他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子民挨餓受苦……

　　為什麼他能平等的看待身邊的人？

　　為什麼他能毫無貴族風度，坦然的坐在門口的台階上和傭人們聊天氣聊午餐？

　　為什麼他能毫不在乎其他人的態度，隨意的過自己的生活？

　　僅僅是因為他是一個強大的，可以無視規則的魔法師嗎？

　　未必。

　　菲歐娜感覺，那是一種思想上的高度。

　　領主大人有一種超然物外的心態，在他眼中眾生平等，只有努力與懶惰之分，只有朋友、陌生人和敵人之分，而沒有上等人下等人之分。

　　這簡直就像是高高在上的諸神一樣！

　　想到這裡，菲歐娜心中突然一陣顫慄，難道說……

　　「大兄弟。」

　　布萊恩一臉詫異的看著唐恩：「我突然感覺你根本不像個人類——不，應該說，你不應該是人類！」

　　唐恩沒好氣地瞪著布萊恩：「你在咒我呢？」

　　「不，不是，只是，這麼偉大的思想，唯有人類和獸人中不會出現。」

　　布萊恩搖搖頭：「我們都很瞭解人類，自私而貪婪，盲目而短視，絕大多數獸人肌肉長進腦子裡了，太過愚蠢，一言不合就開幹……香草你別瞪我，我說的是事實……除了那些壽命大大增加的強者之外，一般人根本無法理解什麼才是應該重視的。」

　　「所以，我們才需要去改變這個世界。」

　　唐恩一句話終結了這個討論。

　　「改變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已經夠糟糕了，你是想讓它變得更糟嗎？」

　　一個聲音突然從前面傳來，唐恩一怔，笑道：「巴羅德‧碎銀，地底矮人之王，原來你懂魯恩語。」

　　「唐恩，埃靈頓領主，一介貴族，見到本王為何不跪！？」

　　如果不是聲音，唐恩實在是很難將面前這個矮人與地底矮人之王聯繫在一起，一頭紅髮的巴羅德穿著並沒有比外面的平民高貴多少，他的雙眼呈現火紅色，被他盯著感覺非常的不舒服。

　　「為何要跪？」

　　唐恩淡淡的說道：「論實力，我一個人可以滅掉你整個國家，論地位，你雖然是地底矮人之王，但統治的子民還比不上我，你有什麼資格讓我跪下？」

　　反正雙方有信息差，唐恩本著吹牛皮不打草稿的心態，開始吹噓起來：「我統治的埃靈頓擁有百萬人口，人類、精靈、矮人、侏儒、獸族（香草）五大種族和諧相處，都在我的領地中安居樂業，人人都能吃飽喝足，過著小康之上的生活，你統治的紅石窟呢？一路走來，我看到的是衣不蔽體食不果腹，這樣的王，我為何要跪？」

　　巴羅德盯著唐恩看了一會兒，冷哼一聲，說道：「我討厭你們人類，從很久以前，兩個世界還沒有隔絕之前開始，我就很討厭人類，有時候我甚至總是祈禱獸人們趕快徹底毀滅掉你們人類。」

　　唐恩淡淡一笑：「讓你遺憾的是，在第二次混沌入侵戰爭結束之後，雷恩帝國就已經和人類簽署了和平協議。」

　　「沒錯，協議，該死的協議，我們不相信什麼協議，任何協議都不如共同的利益或者共同的目標可靠。」

　　巴羅德咒罵一聲，盯著唐恩看了一會兒後，說道：「我的人告訴我你並沒有帶運輸車隊，那麼我們協議中說好的食物在哪裡？」

　　不等唐恩開口，巴羅德又一臉猙獰的威脅唐恩道：「不要試圖欺騙偉大的巴羅德‧碎銀，如果不能履行諾言，我會讓你們所有進入地下世界的人類葬身於此！」

　　他不開口威脅還好，他一開口，唐恩心裡就笑了起來。

　　無視他的實力，如此迫不及待的威脅自己，已經出賣了他現在的迫切情況。

　　看來，自己手中掌握著的，是地底矮人的命脈啊。

　　雖然尷尬的是這命脈是自己幹掉了那些魔獸之後創造出來的……

　　但是只要好用，誰在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