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章 花非花‧幻影(下篇)
人散去,戰未歇。
玉簫、青冥。
鬥戰猶要廝殺。
四個殺手大哥不欲放過江玉樹和趙毅風,糾纏不休。
風吹進大堂,帶起墨發飛揚,衣擺輕飄。
血腥氣淡,輕紗飄忽,模糊了鬥戰中的人的容顏。
鬥戰練場,周圍的人都已放空。
四人將趙毅風團團圍住,兇神惡煞。
江玉樹足尖一點,白衣翩飛,眉間櫻紅煞氣滿溢,紅的刺痛人眼眸。
趙毅風循著方向望過去,腳下發力,飛身而上。
空中,兩道影。
白衣,玄袍。
玉簫翠綠,碧影搖曳。
趙毅風伸手握住玉簫,兩人由上而下,從空中落地,衣擺隨風輕起。
煙塵振飛,盪開漣漪。
四人摩拳擦掌。
兩人並立。
趙毅風深情地看了一眼江玉樹。
「清玉,這殺手來頭不小,實力不容小覷。你怕不怕?」
江玉樹褪卻溫和清雅,搓了搓手裏的血,伸手測量玉簫玉簫,哀嘆可惜道:「江某的玉簫長兩尺兩寸,出必嗜血,你們不怕死?」
「要殺就殺,要打就打,廢什麽話。我們兄弟今日過來,就沒想活著回去!」瘦殺手大喊一聲,四人已經全部襲來。
趙毅風神色一緊,著手對付「雞爪」,「雞翅」,
江玉樹臉色一冷,竭力應對「雞眼」,「雞脯」。
一時之間,木屑與衣料翻飛,碧影和寒光共舞。
地上散落著桌子的腿兒,椅子的寸兒,茶杯的水兒;
空中漂浮著淡淡的血腥,脂粉檀香味,絲竹管弦音。
滿樓狼藉,懷音榭老闆娘心疼的呼天搶地,喚爹喚娘喚祖宗。
一眾人置若罔聞,隻顧著惡鬥。
江玉樹眼眸肅殺,臉色如冰淩,手上動作不停,玉簫翻轉,前進,迴環,探尋。
「雞脯」大斧被繞的團團轉,高個殺手大哥手掌發麻,急眼看著一邊的瘦殺手,「瘦子,用『鬥雞眼』攻他雙腿,他是瞎子!」
瘦子提手,『雞眼』兇器抖三抖。瘦殺手大哥一手握著一個「雞眼」鐵球,手掌向牽連鐵球的鋼絲發力。
不過,他好像失敗了。
殺手大哥愣住了,瞪眼不可置信的瞅了瞅。
哦!瘦殺手大哥看明白了,因爲自己太瘦,力氣不夠,鋼絲飛到一半卡住了。
瘦殺手大哥不服氣了,又再次使力拋鐵球。
這次用了全部力氣。
嗯,很好!這次他成功了。
一道疾風破空的聲音奔馳而來,
鐵球似從遙遠天際墜落的隕石,頃刻間就會將人壓下。成坑,凹陷!
江玉樹側耳傾聽,玉簫如蛇般靈巧依著力道順勢纏上「雞眼」兇器的剛絲,一圈一圈環繞。
近了,近了,更近了……
瘦殺手大哥眼睜睜的看著江玉樹從鐵球另一端劃過來,白衣飛起,墨發狂舞,那清秀白皙的臉在他眼中越來越清晰,尤其是那抹妖冶的櫻紅,刺痛了眼。
瘦殺手大哥呆愣一瞬,接著便是
——痛!
劇痛!
蜿蜒全身,追魂蝕骨的痛!
似是難以置信,瘦子殺手低頭,自己胸前一道碧玉色彩,剔透清新的顏色。
但是已經晚了。
玉簫直直穿過胸口,血慢慢消失殆盡。
瘦子看著自己的「雞眼」兇器,
猶有不甘……
他怎麽會敗給一個瞎子?
江玉樹輕飄飄拔出玉簫,可惜一嘆:「江某說了不欲動殺念,玉簫出必見血,你怎麽不信?」
話完,瘦子倒地,眼眸大睜,看著自己的「雞眼」兇器。
最後入眼的是那抹櫻紅,還有那淡然清雅的笑。
接著,呼吸停。
死了……
「雞脯」高個殺手瞬間憤怒爆發,嘶吼,「你殺了四弟,且來陪葬!」
大斧帶著疾風直直劈過,江玉樹輕點足尖,往後退飛三尺,水袖翩飛,墨發模糊容顏。
飛刀出手,直向高個殺手雙眸。「你欲毀了江某雙腿,我就廢了你的眼。我做事一向公平!」
高個急速刺向江玉樹的動作不得不中途停止。
翻身一側,急速避開。
但是,晚了!
江玉樹飛刀百發百中,怎會有誤?
白衣男子聽聲辨位,感受殺手的躲避,「想逃,沒那麽容易!」指尖發力,接連八枚飛刀出手。
高個殺手大哥避開左邊,避不開右邊,躲了上面,躲不得下方。
接著便是一聲慘叫。
痛苦的慘叫!
人心一抖!
地顫三顫!
高個殺手捂著雙眼,在地上打滾,哀嚎不停。
江玉樹收手,輕彈衣袖,靜立無波,眼眸輕闔,淡然不沾塵。
「江某做事一向公平。」
且看趙毅風這邊。
青冥劍穿透「雞爪」,使力定住,矮殺手擡頭仰望身形魁梧,劍眉星目的趙毅風,手上力氣大了幾分,無奈身形差距,招架不住。
沒有辦法,隻好搬救兵。
矮殺手竭力頂住「青冥」劍,可還是抵不住向下壓的力道。
殺手大哥眼見小命不保,挑著銅鈴大的眼睛四處瞄了瞄。
是的!他瞄到了胖殺手,胖殺手在地上滾來滾去,滾去滾來,滾了又滾,滾了兩滾,就是滾不起來。(胖兒,快滾起來啊。)
殺手大哥鬱憤,這胖子平日盡顧著吃,關鍵時候沒大用。
沒辦法了,先拖著。
矮殺手硬著頭皮,朝著胖殺手吼了一嗓子。
「胖子,快來抱大腿!抱住他大腿!」(快抱大腿啊,快!)
胖殺手呆了半晌,反應過後。再次在地上滾了兩滾,終於滾到趙毅風腳邊,伸手丟了「雞翅」,死死抱住趙毅風大腿。
趙毅風手上被「雞爪」牽扯,右手無力,全靠左手支撐。如今突然被胖殺手的力道襲身,直覺重心不穩,青冥險些脫手。
竭力定住「雞爪」金鉤,趙毅風運氣試圖踹掉腿上的人。
可胖殺手似一坨泥巴,而且還是
——稀泥。
踹不掉。
趙毅風直覺雙腿似在泥沼中一樣,邁不開步子。
殺手頭子大哥得意一笑。這胖子……!
矮殺手見機會難得,「雞爪」金鉤劃過青冥劍,抽離長劍,飛身奔向江玉樹方向。
該死!竟然要對清玉下手。
趙毅風被身下胖子拖累,氣憤炸開,左手使力一掌劈下去,無奈觸到一團軟-肉,似打在棉花上。
情急之下,趙毅風擲出青冥,青光漾開,絕世神兵。
矮殺手冷笑,絕世神兵,叫你變成破銅廢鐵。
「雞爪」金鉤飛過,撞擊一道,青冥落地。
「可惡!」——「清玉當心!」
江玉樹側耳聽聲,正欲出手。
卻忽然,矮殺手反身,朝趙毅風方向撒了一把灰。
好傢夥,聲東擊西!
霎時間,所有人如在霧中。
飄飄忽忽,朦朦朧朧。
氣氛一時死寂。
江玉樹感受到身邊的安靜,如置身仙霧中,耳邊一瞬間放空,沒有雜音紛亂。
「趙毅風!……」
趙毅風被矮殺手灑出的灰迷了眼,身下的千斤球拖累著他。邁不開,掙不脫,男子竭力錯亂的劈向身下的胖殺手。
胖殺手悶哼一二、兩三聲,就是不松手。
趙毅風再次睜眼,無數道江玉樹的影子重疊交織,清雅的、淡然的、倔強的、溫和的,兇狠的……,每個影子都真實的可以觸碰。
「清玉,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他竭力搖頭,試圖讓眼中那無數道幻影離去。
可那些影子像是懂他般,朝他憤恨嘶吼:「趙毅風,我就在這裏,你來,你來殺我啊……,你害了江家,你讓我成了皇家笑話,你讓我從此無緣仕途,你毀了我。現在我瞎了,永遠看不到世間繁蕪。你說你爲什麽不殺了我,你爲什麽不殺了我?爲什麽讓我這麽痛苦的活著?」
趙毅風抱著頭,拚命搖晃,「清玉不是,不是,我也不曾料到……」
江玉樹好奇不解,趙毅風怎的打到半道呢喃自話?
「趙毅風,你可還好?」
趙毅風已經陷入幻境,江玉樹持劍的影子來在他眼中來回恍,不停歇。
白衣男子持劍沉穩,向他步步逼近。
「清玉,不要過來,不要!」
「趙毅風,發生何事?」江玉樹持蕭探索,摸索找尋他。
矮殺手靜立一邊得意一笑,這「幻思粉」真是好用。讓人產生幻覺,看來這大皇子真的對男人動心了。哼哼……
手持「雞爪」金鉤,一步一步走近趙毅風。
趙毅風眼中全是江玉樹持劍向他走來的影子,不欲傷他,手下力道無論如何也不願使出。
「清玉……」
「嗯!……唔……」一聲悶哼。
「雞爪」金鉤直直嵌入趙毅風琵琶骨。矮殺手陰騭一笑,用力拔起金鉤。
接著便是血肉撕裂的聲音,趙毅風琵琶骨上的血肉被「雞爪」金鉤勾下一塊,森森白骨可見,黑色的血蜿蜒。
這金鉤有毒!可恨!卑鄙!
趙毅風眼中江玉樹的樣子漸漸離去,帶著森寒詭譎的笑。淥水劍定在琵琶骨上,他似是不可置信,瞪大雙眸,「清玉,你真這麽恨我?」
江玉樹更加不解發生何事。
血腥氣在空中漂浮,帶著微微的香氣。
無色無味,血氣攜香。
「幻思粉」?!
「趙毅風,這是『幻思粉』,屏氣凝神!」江玉樹執玉簫探尋前來。
矮殺手陰騭目光一閃,示意胖殺手。
兩人起身,兩件兵刃襲來。
江玉樹聞到那抹血腥香氣,知曉趙毅風受傷,而且不輕。
「你們竟敢傷他!江某也沒有手下留情的必要!」
玉簫出,刀光寒。
來來回回,幾番翻轉。
白衣飄飛,玉簫落手。
再轉身,殺手倒地嗚咽,眼眸大睜,死也不甘。
胖殺手再一次在地上滾了兩滾。
淺淺的呼吸氣息在耳邊遊走。江玉樹靜立,頭輕輕偏轉一瞬,臉色一冷,手中夾著三片飛刀。
飛身懸立空中,三道光在空中急速流過。
風聲聽,輕紗亂,人落地。
堂中死之安寂,屍橫遍堂。
玉簫上滴滴答答流著血,落地漸起塵霾。
他探尋摸索,
伸手握住朗氣男子歲月磨礪的手,粗糙的繭刮的他手疼,手上又觸粘滑,
——血!
傷口有毒!
江玉樹迅速摸索出一粒藥丸,給他喂了,急叱:「丹田,沉氣,護心,清定。」
趙毅風意識迷糊的看著江玉樹,有氣無力,「清玉,你真這麽恨我?」
「幻思粉」會讓人產生幻境,可江玉樹怎麽也沒想到他心裏還是過意不去。
抱著懷裏的人,江玉樹一記指力點向趙毅風眉心,男子悶哼一聲,意識恢復些許。
入眼是白衣男子清俊的臉,那抹櫻紅妖冶若彼岸花炸開。
「清玉,你可還好?」
「安好!」
疼痛襲來,趙毅風低頭看向琵琶骨,黑血蜿蜒,有毒!
「清玉,這金鉤有毒。本殿自西境回來,還真是流年不利,禍不單行啊……」
他說完靜默一剎,凝定白衣男子的臉,試圖看出些什麽。
琵琶骨處的痛提醒著他,趙毅風咬牙忍受錐心的痛,維持最後一絲清明。
「清玉,你說本殿……會死嗎?」
江玉樹扶著他,至清至秀,蒼白清冷:「江玉樹會竭盡全力護你周全。」
趙毅風欣然一笑,暈了過去。
江玉樹竭力抱起人,玉簫探索離去。
這一夜,
清玉公子遭遇刺殺。
大皇子趙毅風身受重傷。
懷音榭頭牌華荷媚被贖出,從此了無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