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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男妃[穿越]》第129章
第41章 月照梨花‧定情

(十一、啣環爲約)

郴山的櫻花再如何絢爛,還是不如江玉樹心中期待的北璃櫻紅。

「玉樹,今日出發了。」趙毅風走至竹樓外。

聞聲,江玉樹從屋裏執蕭探索出來。

趙毅風不由的眼前一亮——

他今日穿了件月白的衣衫,外罩了一層寒水碧的天絡紗,水袖袖口綴著兩朵細小櫻花。淺藍色襯的他愈加溫和,清潤。眉間櫻紅緋豔,如玉的側臉在陽光的朦朧下,讓人生出一股寧靜緻遠的感覺。

誇讚之語不由脫口而出:「玉樹,你今日真美。」

聞言,江玉樹眼眸微動,帶有點點慍怒與清寒。

趙毅風急忙解釋:「我說的是真心話,你別惱。玉樹也知本王才學不及你,胸無點墨,言語匱乏。還請公子不要和本王一般見識。」

他說的堪堪可憐,本以爲就此打住,卻不想後方又補一句。

「不過玉樹真的很——俊秀。」

聽此,江玉樹收斂唇邊淺笑,靜立漫天緋紅中,沉靜似一把浸了寒冰的淥水劍:「殿下何時這麽油嘴滑舌。不可有下次!」

知他不悅,趙毅風彎腰作揖,做小伏低:「是,本王記下了。」

靜默一陣,兩人突然捧腹大笑!

牽手玉簫,趙毅風帶著江玉樹走至一匹馬旁邊。

馬蹄紛亂,不安躁動!

熱氣呼呼,嘶鳴聲震!

感受這一切,江玉樹能想像著匹馬的烈性子。他彷彿看到了趙毅風騎著它在敵軍中廝殺的樣子,也彷彿看到了那一幕:

那是——金戈鐵馬,九死一生。

那是——一馬當先,生死攸關。

一聲長嘯,衝刺蒼穹!

「好馬!」江玉樹忍不住讚歎。

「玉樹要不要先上去試試?」趙毅風在他身邊試問。

江玉樹低垂眼瞼,清寒在眼角漾出,帶著些許落寞與無奈。

一聲苦笑:「不了,我雙目不明,如何縱馬?」

雙目不明,繁華看不到,策馬更是艱難。

心下一痛。

趙毅風靜靜凝視他,思緒一瞬間回到『鳳飛大戰』時的一幕——

交戰後的荒漠,屍體橫飛,腐臭味,血腥味讓人作嘔。骨骼、腦漿、層層堆疊的屍體周身滿是蒼蠅蟲飛,猩紅的、暗紅的色澤一道一道從屍身中流出,新的掩埋舊的。

黃沙千裏中,烽火將黃沙照亮,沒有主人來拿的兵器就那樣靜靜的躺在血泊中,腦漿,手肘、殘骸、肉末四處飛濺,連被風捲起的黃沙都不能將這一起掩埋。

黃沙、烈日、禿鷹、鮮血……炙熱的色彩和高溫將皮肉烙的發疼。

趙毅風當時竭力撐著青冥,屹立在漫天黃沙中,像一尊沒有生氣的木塑。

左腳邊是死了腐臭的屍體,右腳邊是新死的士兵,青冥正插/在他胸口,鮮血像汩汩小溪一樣浸染了一地黃沙,又迅速流向他腳邊。

環望一週,屍身遍佈,點點黃沙飄散在那些士兵的臉上。模糊了容顏,他們應該也很年輕吧……

征戰前,朝氣蓬勃的生命,都死在自己的劍下,也死在黃圖霸業中。

前一秒還是英姿勃發,後一秒已經了無生機。

生死,真是一瞬間!

看著周身所有死去的袍澤,兄弟,將領,趙毅風撐著青冥的手在發抖,最終支撐不住,半跪在地,脊背挺直孤傲料峭。入眼的是生命消逝時的不甘,死不瞑目。

無助、困厄、壓力、孤單、殺戮、黑暗……

一切不安像潮水般湧來,趙毅風隻覺自己猶如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看不到一點希望,看不到未來,看不到春花爛漫,萬物生春……

眼前有的隻是無邊的、永遠不停歇的死亡氣息。

那一刻,心裏有一種深深的絕望,壓抑的他快崩潰。

隨後,一聲戰馬嘶鳴,刺破蒼穹!

他看見那一抹純白如沙漠中翩飛的白鷺,漫天黃沙中是如許的英氣、瀟灑、耀眼。

那抹白——聖潔、清澈、傲然。

荒漠愈加荒蕪,白淨越加亮眼。

他看他駕馬的身影一點一點向自己走來,

馬蹄斷掌,馬眼含淚。

眼盲的他隻能依賴聽覺,風沙掩不了泠然風華,在他眼角鐫刻絲絲血淚。

你看,馬都累了……

漂亮帶有點點憂鬱與清寒的眸子竭力大睜,想看的清楚一點,看的仔細一點……

白衣少年駕馬在漫天荒漠淩亂中淩亂摸索找尋,絲毫不見腳下血流成河。

他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對那抹正在移動的純白喊到:「玉樹,你在原地不許動!」

不想他走近黃沙荒蕪,不想他感受這裡的腐臭血腥,更不想他白衣染就污濁……

這皇家罪業、這殺戮血腥、這因果報應、這萬劫不復。這一切都不應該是你沾染,都不是你能觸碰的。

「趙毅風!」耳邊是他清脆剔透的一聲呼喊。

那一聲呼喊,驚了馬,馬蹄四仰!

眼睜睜看著白衣少年被馬匹無情摔下,一陣黃沙蕩起,白衣染了塵。濺了血——

他水潤唇邊一抹刺眼的紅慢慢流溢,

紅色,生命綻放的色彩,

此刻,

刺痛了心。

風聲颯颯,孤影徬徨,道不盡人事蒼涼。

綠洲兮兮,大漠黃沙,說不完亂世無情。

白衣男子摸索著起身,踉蹌著步子一步一步走近,一遍一遍呼喊詢問:趙毅風,你在哪裡?

身後,那匹受驚的馬倒下。

——力竭而死。

就在這漫天荒漠中,他玉簫探索找尋,他一遍一遍問:「趙毅風,你在哪裡?聽到請給我回答。」

直到聲嘶力竭,直到那白衣周邊全是血色污穢,直到他如玉的臉上儘是血痕斑駁……

「玉樹……」他聽見自己用盡力氣朝血色荒蕪的白衣少年用力呼喊。

聽聲,他不管玉簫染血,不顧蔓延的血泊,循著自己所在的地方摸索去。

潔白的衣染就黃沙與血腥,竟讓人那麼心疼。

然後,他摸索到他身邊。

荒涼蕭瑟中,寂寥肅殺時,他聽見他在耳邊說——「趙毅風,不要怕!」

我會一直都在,一直陪著你。

隻要活著,就有希望。隻要振作起來,就能走出這片荒漠。

我會和你一起……

這殺戮罪業,這因果報應,我和你一起擔!

你一直都是江玉樹心中那個傲世天下的人。

所以!你一定要振作!

擡眼看向面前的白衣男子,那雙美麗的眼睛被風沙磨礪出寸寸血淚,修長的手指因為長時間駕馬早已血肉模糊。

明明幽柔風易折斷,卻依舊如一抹絢爛天地的櫻紅——傲然不屈!

眼睜睜看著他摸索進這血腥氣交織的圈子,對自己說:「趙毅風,你振作,不要怕!」

玉樹,芸芸眾生,除了你,又有誰願意與我攜手相伴,風雨同舟?

看著眼前的不屈少年,他悠悠發聲,語氣是前所未有的疲憊:「玉樹……我好累啊……」

好累……好想歇一歇……

聞言,江玉樹一瞬間明了。

這一生皇家束縛,這一世罪業殺戮,他永遠擺脫不了。此生命不由己!

身邊人一個一個離去,又要帶領孤旅疲師反擊聯軍。

困厄、無助、孤立、絕望、逼迫……

一切的一切壓抑著他,

他是真的累了……

接著,眼前的少年一記用力,他緊緊的抱住自己,一遍一遍在耳邊說:「趙毅風,我還在,我還在……我一直都在……」

用力將人摟緊懷裡,他是那麼的單薄,什麼時候瘦成這樣了。

他在他肩頭低聲哽咽,悠悠開口:「玉樹,我好累……好累啊……」

「不要怕,我還在……我一直都在……」白衣少年加緊手上力道,像抓著一件珍寶似的緊緊抱住他。

他一遍一遍傾訴:「我好累。」

他耐心溫和回他:「我還在,我一直都在……」

漫天黃沙血色中,他千裏駕馬來尋,忘卻煩惱苦痛,隻為給自己一個肩膀。

眼前虛無了蕭瑟荒涼,淡漠了黃沙千裏,隻有他身上的淡淡冷香……

玉樹,除了你,誰又願意解救我於紅塵苦海?誰又能讓我將這蒼茫大地,一劍挽破?

趙毅風朝眼前人淡淡一笑,用力抱住懷裡的人,一手撐著青冥,竭力站起。

接著就是那句——「你可還好?」

白衣少年淡定了眉目,朝他淺淺一笑,溫聲回他:「安好。」

最後,他扶著白衣少年的臂膀,一步一步走出沙漠,找到綠洲。

卻不知,那日駕馬來尋,多日在沙漠裡縱馬,風沙又再一次傷了他的眼睛。

那一幕猶在眼前——

他無華的眸子上全是風沙磨礪的絲絲血痕,眼中猩紅一片,長長的睫毛沾染了沙。

眼角絲絲血淚落下。

一定很痛吧……

我的玉樹,你真的很傻——

見他安靜,江玉樹溫聲輕喚:「趙毅風……」

一剎回神,他收斂情緒溫柔一笑。

手持白綾,趙毅風在白衣少年面前站定,笑著將手裡的白綾輕輕纏上江玉樹雙眼。

江玉樹一怔,清俊的容顏漸漸爬上一絲紅,淡淡道:「我自己可以的。」

趙毅風深情暖暖:「我來。你上次傷了眼睛。一會兒縱馬,風聲太大。」

言下之意:你要護好自己。

玄衣翻飛,一陣獵獵衣擺聲,趙毅風已經高坐馬上,端坐挺拔,劍眉星目,玄衣破世,眼眸流轉間猶帶傲世天地的霸氣沉穩,柔情輾轉!

「玉樹,上來!」趙毅風伸出手。

江玉樹翩然靜立馬下,月白衣衫隨風輕舞,櫻花攜來點絳唇的溫柔。

遺世獨立空秀月,長袖漫卷隱墨香。

眉間櫻紅堪比紅纓絢爛,

他淺淺一笑,慢慢的伸出手,朝馬上高坐的男子伸手。

——最終兩手相握。

那一淺笑的泠然風華,

那一側目的韶光永恆,

那一相羈的宿世糾葛,

他們終是為愛沉淪——

哪怕顛沛流離,哪怕至死糾纏,哪怕前路坎坷,終究還是沉淪!

江玉樹借力一打,腳尖輕點,月白飄逸間,他已經坐到趙毅風前方。

策馬奔騰,蕩起漫天翻卷的櫻紅花瓣!

趙毅風勒緊手上韁繩,將懷裡的人牢牢護住。

他用結實的臂膀給白衣男子築起了一道心牆,牆裡隻有他們兩人。

伸手感受風溫度,輕觸櫻紅溫涼。

江玉樹清雅一笑,眉間櫻紅斂盡塵世煩憂:「北璃櫻花一定很嬌豔……」

趙毅風在他耳邊柔聲道:「讓我們紅塵策馬,共看人事繁華。」一記揚鞭聲,馬嘶鳴,淩厲的風聲背後是他堅強有力的心跳,一如那夜時那麼溫暖,屬於他的氣息噴灑在耳邊。

身心,竟有莫名的放鬆。

趙毅風眉眼含情,凝定他如玉側臉,溫柔一笑。

玉樹,除了你,誰又能於我三月春花,兩人共馬,同看人事繁華?

(十二、啣環為聘)

四月春暖,櫻紅縱亂。

世外桃源,萬裏氣清。

美了歲月,醉了塵心。

北璃花都漫天緋紅籠罩,遠遠望去宛如一糰粉紅色的雲鋪在這片遼闊無垠的疆土上。

在北璃人的眼中,櫻花是國花,是浪漫的花,也像征著愛情。

北璃國度傳說,百花中有三十六令,即十二月令分屬上中下令,寓意你方開罷我登場。北璃信奉的櫻花花神故事尤其讓人動容。

櫻花一般盛開在四月。隻是北璃一年四季如春,櫻花一年四季開不敗,但在四月櫻花猶為繁盛,北璃人習慣性的把四月統稱為「緋月」。

櫻花花神的故事被北璃人視為至高無上,那是世間最美愛情所在。

櫻花花神最早相傳來源民間傳說的『花姑子』,花姑子最早是一隻獐子精,常住世外桃源,山清水秀的山間。她有一姐妹葵花精,葵花精攛掇花姑子打破結界去人間尋樂,看人間奇事。

花姑子耐不住葵花精勸說,生了去人間心思。他爹老獐子知道後,起先憤怒,後來被人間美酒誘/惑。就攜同花姑子,葵花精去人間遊玩。

正巧遇上人間混世魔王王大員的兒子在城外狩獵,花姑子也是在此時被王大員的兒子用箭射中,逃脫不了,眼看就要一命嗚呼。

卻不想遇到去京城趕考的書生安生,安生看那獐子精可憐,生了同情心思。上前查看花姑子傷勢,並予以包紮。隨後哀求那惡霸放了花姑子。

惡霸不允,嫌安生礙著他狩獵好處,命人將安生和花姑子都抓回去。安生奮起反抗,被惡霸帶來的人連番痛打,好不可憐。眾人分神間,安生眼神示意花姑子逃走,花姑子留有心思,在眾人不查間,用盡力氣逃之夭夭。

為了報答安生救命之情,花姑子日夜修煉,終幻化成一亭亭玉立的美人,前來尋安生。日夜相伴。

隻因花姑子在修煉成人期間,偷了蛇妖的內膽,助功力大增,才得以迅速幻化成人,也是因爲這樣與蛇精接下俗世恩怨。

蛇精發誓——不殺花姑子,不堪做蛇!

蛇精得知花姑子與安生墜入愛河,從中阻撓,多次陷害安生。花姑子用盡畢生法力護全,卻依舊不防蛇精惡毒心思。

安生中了蛇精精心提煉的蛇毒,性命垂危。花姑子爲報安生救命之恩,散去一聲修爲,用盡內力助他。

兩人相戀時,安生曾將『鳳凰衣』一草結成環套於花姑子之手,結草爲證,寓意——鳳凰于飛,翙翙其羽,攜手一生。

花姑子散去修爲,香消玉殞,正是四月,櫻花綻放,緋紅漫天。

安生心繫花姑子,在她死後,終生未娶。

每年四月都會前來北璃,拿著他曾經戴在花姑子頭上的櫻花花環癡癡凝望。

櫻紅紛擾,飄飄灑灑。

癡情一人,在此溫柔了歲月,驚豔了時光,

——卻唯獨沒有那美麗女子的出現。

時光的年輪將千年的歲月轉圜的分分合合,雲卷雲舒將那一段傳奇散落人間。

安生就在洛水河畔,櫻花樹下,手持花環,等了千年。

成了塑,亙了古,

不見那一段紅顏相伴的歲月,不見了那一剎刻骨銘心的悸動,不見了那一場人妖相戀的傾世之戀……

隻有一個癡情的男子在櫻花下,手持花環。

等著那一句——櫻紅爲媒,啣環爲約,娶你做妻。

北璃人感『花姑子』癡情貞烈,立廟祭拜,將花姑子視爲櫻花花神,而廟宇就修在安生石塑旁。

那一段千年的人妖相戀傳說,終得以圓滿。

而今日,正是北璃一年一度的祭祀櫻花花神盛會。

洛水河畔,情竇初開的少年少女攀折櫻花變成花環,笑意闌珊,虔誠祭拜花姑子,祈求花姑子許她們愛戀一生美滿。

幾十個美麗的女子穿著緋色衣衫,頭戴花環,手拉手,腳擡腳,載歌載舞。帶有湘西味道的歌曲在櫻紅中漾開。綿延悠長清麗的歌聲與簇簇櫻花交相輝映,別有一番浪漫風情。

「北璃不愧是天下花都!——」

男子的聲音渾厚如晨鍾,在熱鬧的人群中如漣漪般漾開!

心下好奇,不由回看。

這一看,驚豔了年華,繾綣了時光。

這一看,便再也挪不開眼……

周邊的人群一時靜謐不語。

櫻花點點飄灑,如雨落下,繚繚水汽氤氳城霧,騰騰升起,一切交織宛如瑤池仙閣。

在這緋紅旖旎,如夢似環的仙境裏,兩個少年緩緩走來。

清風吹過,捲起緋紅細碎溫柔,漫天飛捲,花雨紛紛,也吹起溫潤公子的月白衣衫與俊朗王爺的玄袍,兩色交織,一如冰與火的碰撞,讓人移步開眼……

清雅公子輕輕伸手,靜候漫天緋紅落下,櫻花飄飄落入他的掌心。指間輕拈,劃過清俊容顏,『拈花一笑醉流景』,少年眉間櫻紅堪比紅纓絢爛:「北璃的櫻花還是一如既往的嬌豔。」

玄衣男子溫柔笑看與他,伸手輕輕撫落他肩側花瓣:「北璃櫻花果然名不虛傳,本王不枉此行。」轉眼凝定他清俊容顏,「玉樹,你感受到了嗎?櫻花開的很嬌豔,不同於其他。」

清雅少年輕輕偏頭,淡淡一笑,溫潤如玉:「萬千緋紅,櫻花獨綻一方,它溫柔也堅毅。」

環望一週,玄衣少年笑著點頭:「本王以前一直不懂爲何玉樹說櫻花希望堅毅的花,今日算是懂了。」

四周的人靜默不語,呆呆的看著兩位少年,神思一瞬間放空,無力思量,難以行動。靜靜的看著兩人在漫天緋紅中並肩走過,直到消失不再……

那白衣少年雙眼上輕飛的白綾,宛如一隻折翼的蝴蝶,在漫天緋紅中留下那一抹飄渺的影。

震驚到最深處,竟是屏住呼吸,無力思量,靜靜凝看。

直到兩人消失久遠,眾人還是忘不了那抹月白,清雅男子溫和清恬的氣質在心中久久難以忘懷,想多看一眼,也想多靠近一份……

等著熱鬧的歌聲再次響起,神思才抽回。

剛才那一幕是夢嗎?

心中不解:難道是今年的櫻花得天上謫仙青睞,相邀來賞了?

洛水河畔的櫻花,簇簇妖冶,連接成片,氣勢恢宏,波瀾壯闊。遠看緋紅一片,如雲夢幻,層層堆疊,近看好似好似二八年華少女初妝,帶著一記點絳唇的溫柔。

櫻花樹下的人圍在一起,談笑風生,言笑晏晏。搭著櫻紅絢爛,美的不是人間聖地。

趙毅風伸手接過一片花瓣,細細摩挲。轉身回看身後的人,笑道:「櫻花是浪漫的花。」

聞言,清雅少年偏頭循著他的方向看去,一聲淺嘆:「其實,櫻花也是衷情的花。」

櫻花,爲浪漫之人生長,爲衷情之人綻放。

年少輕狂,肆意人生的少年,隻知道愛了,便想要在一起,想得到他親口說一句愛意的話,卻不知清雅少年的愛像櫻花一樣,在姹紫嫣紅中,靜靜看遍,溫聲無語。

一直都在求一句他的回應,以緻於當時年少的趙毅風灼熱的愛太過耀眼,淹沒了那溫聲無語的情意,也不懂那句話的含義……

櫻花樹下,信男信女虔誠叩拜花姑子。

安生的手裏還有一枚櫻花編成的花環。

歷經歲月洗禮,見證滄海變遷。

依舊妖冶絢爛。

在兩人雕塑邊,一個情深的少年將編好的櫻花花環送個清麗的少女,少女眉眼溫柔,含情脈脈,雙頰含羞。低著頭,欲羞還迎。

少年的手定在空中,等著少女思量。

最終,少女點了點頭,羞紅了臉,任由少年將那枚櫻花織成的花環戴在少女頭上。

趙毅風癡癡的看著那一幕,心生嚮往。

感受手裏緋紅花瓣嬌柔,江玉樹一聲感嘆:「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落花空折枝。」

趙毅風收回神思,定定看著江玉樹:「那本王就留連一次花叢,爲玉樹折一花枝。可好?」

江玉樹嘴角漾起一抹純粹真實的笑。那一笑春花盡綻,天朗氣清,萬物祥和。

趙毅風不由的有些癡。

心下明了。

他鬆手玉簫,淡淡一笑:「玉樹等我片刻!」

江玉樹靜立原地,循聲望向他離去的方向。

周圍的人隻看見玄衣男子和清雅少年溫聲幾句話,然後便眉眼含笑的走向花姑子和安生周邊的一棵櫻花下。

那是一棵千年櫻花樹,枝繁葉茂,伴隨安生在這裏等了花姑子千年,每一朵櫻花早已融入了兩人精魂。這棵櫻花樹是兩人愛情的象徵,也是花姑子花神在人間的化身。

在無數人的詫異吃驚中,趙毅風玄衣輕翻,飛上樹幹。

他在櫻花樹叢中朝他溫柔一笑,俊美溫暖,隻叫下方懷/春少女心如鹿撞。

伸手折下開的最繁盛的那一枝櫻花,趙毅風旋即準備飛身下樹,腦中忽然迴蕩起少男少女佩戴花環的一幕。

他停留片刻,伸手又折了一把,一簇簇,一枝枝,編成一個漂亮花環。飛身下樹。

——櫻紅縱亂,玄衣輕翻,他手持一枝櫻花和花環,在漫天緋紅笑的如許深情溫柔。

他快步走到他身邊,伸手將江玉樹期待看的那一枝櫻花送到他面前。

緋紅花瓣在河中隨流水片片走遠,起起伏伏消失不見,新落下的花瓣帶著些許縱情和肆意,落在水流中,點點櫻紅逐水波。

清澈的水流倒影出清雅少年的身影,也將玄衣男子的聲音點綴了愛意。

他深情說:「有花堪折直須折,本王願爲藍顏折花。」

江玉樹一驚,不想趙毅風懂了他話裏含義。緩神片刻,江玉樹緩緩伸出手,摸索著接過趙毅風手裏的花枝。

素手、折枝、櫻紅、月白。

嘴角一抹真實弧度綻開,伸手細細摩挲那支他親手摘下的花枝,他素手撫花,眼角含笑。

看著他嘴角和眼角含笑。趙毅風打量了一眼手裏的花環,接著將它輕輕戴在清雅少年頭上。

櫻花嬌豔搖曳如少女初狀,隨風意動宛如少女媚眼含波,緋豔嬌柔。

他說:「花環送你。」

江玉樹一怔,白綾下的雙眼輕闔微動,眸中是趙毅風看不到的深沉。片刻遲疑,江玉樹伸手觸碰那個花環——

趙毅風眸光一緊,屏氣不語,心中忐忑不安,袖中雙手不由緊握——

他會把花環摘掉吧……

他那麽傲然怎麽會接受?

就像上次『移花接木』後,將花環放在他頭上,他最終把花環拿下。

這次,也會拒絕吧……

江玉樹伸手摸索上那個花環,細細摩挲,面容凝定。

玄衣、月白、緋紅、伸手、花環。

時間放空,空氣凝滯——

春櫻隨風舞、流水逐落花、千年癡情戀、櫻紅啣環約。

千年前的一幕在這一刻上演,美的讓人心醉,再也無法超越……

千年前的傾世之戀,千年後的曠世傳奇。

愛,究竟是什麽?

不去思量家國,忘卻塵世束縛,不管情理法,在這個世外桃源,在這個人間仙境,這一幕發生了,當這一切發生後有的隻有深深的震撼,凝望,以及佩服……

週遭的人隻看見,那個玄衣俊朗的少年將櫻樹上最繁盛的櫻花折下來送於那個清雅少年,在清雅少年接受後,又把親手編成的花環輕輕戴在靜立漫天櫻花樹下的清雅少年頭上。

而那個清雅少年隻是伸手細細摩挲那個花環,沒有摘下。

櫻紅爲媒,啣環爲約,嫁君爲妻。

那個少年認可了……接受了……

一切隻在彈指一瞬間,而一切也是這麽簡單。

你情甘,我心願。很久遠的以後,洛水河邊的人忘不了那一幕——緋紅繾綣中,玄衣少年和清雅男子的櫻紅定情……

大抵最平凡的愛才是世人渴望的,縱使趙毅風許了江玉樹一場盛世婚嫁,可最讓人難忘的依舊是櫻花下爛漫的一幕。

趙毅風笑意悠悠,話裏有難以抑制的激動:「玉樹不摘下花環,本王就當玉樹同意了!北璃洛水河畔當地風俗,在祭祀櫻花花神當日,將櫻樹上最繁盛的櫻花編成花環戴與心愛人頭上,對方若是沒有摘掉。就算下聘爲約,娶爾做妻,一生一世,永遠相隨。」

生怕江玉樹摘掉頭上的花環,趙毅風急忙補充:「玉樹既然沒有摘掉花環,以後就是本王的發妻。此生此世,永不相離!」

拔劍指天,青冥耀眼!

三尺蒼穹盡勘破,九霄雲端劍鋒寒!

櫻紅縱亂中是趙毅風霸氣且深情的示愛:「櫻紅爲媒,啣環爲聘!此情——上入青冥之浩天,下達淥水之波瀾!」

睥蒼蒼生,傲世天下的男子沒有看到在自己拔劍指天,深情宣誓的那一剎,江玉樹白綾覆蓋下的雙眼中漾出如水般的溫柔,眸中情絲悸動。嘴角邊一絲微不可查的幸福笑容悄悄浮現,接著轉瞬而逝。

愛情,該來的還是來了,屬於自己的還是逃不脫。

五年風雨相伴,最終還是接受了呀,一早就注定的緣分。

本是你的『琉璃劫』,將你拒之千裏,不想你墜入萬劫不復,卻不想你此生堪不透內心執著。

爲你墜星劫火,換你墮天心魔。

罷了,罷了……

人生短暫,何須在乎浮名?

那就縱情一次……縱情一次吧……

輕輕摘下花環,細細摩挲每一片花瓣,優雅的將花環緊捧。他素手捧花,水袖飄逸。

櫻紅旖旎中,暖陽照耀下,清雅少年靜立翩然,手捧花環,合眸含笑,嬌豔櫻花將他襯的越發文秀俊逸,美的不似凡塵中人。

那一瞬間,週遭所有的一切彷彿都幻化成虛無,天地間隻剩下一個他,遺世獨立,皎潔時光。

眾人癡癡的看著白衣少年和清雅男子靜立漫天緋紅中,安靜的沒有一絲聲響……

清雅男子心下自言自語:傻瓜……早就同意了……一早就認定你了……

他是同意的,也是知道的。

第五赤玉是北璃人,又一直期待來北璃看櫻花,怎會不知北璃風俗?

櫻花花神祭日,櫻紅爲媒,啣環爲聘,結爲夫妻——這個風俗早在江玉樹家破人亡回到北璃時就已經知曉。

一早就知道接受花環的含義。

當趙毅風把那枚花環戴在自己頭上時,江玉樹稍稍遲疑片刻,最終沒有摘下,就那樣默認了。

櫻紅爲媒,啣環爲聘。此情,上入青冥之浩天,下達淥水之波瀾……

趙毅風,我同意了呢。

「玉樹,我很貪戀和你在一起的感覺,你不會離開我的是不是?」

「玉樹,你是我知音,你會棄我而去嗎?」

「玉樹,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五年時光,從原配到和離,從君臣到知音,從浮萍飄零到風雨相伴,

他問了三個問題,也問了無數遍。

每當趙毅風這麽問他時,他總是沉默不答,要麽避之不談。

直到江玉樹逝世,趙毅風顛覆天下,一統六國,篡改禮法,直到謝易牙偶然間整理《百草植株圖冊》,看到那一枝櫻花時。

直到那一刻,趙毅風才徹底懂得。

原來,在他答應讓自己做他眼睛,將玉簫交到自己手中時,就已經動情。

亂世戰火中,他驛寄櫻紅,本是給予希望和支持,可當看到那句櫻花的寓意——此生此世,你是唯一時。趙毅風才徹底明白,他那個時候已經認定了自己是他的歸宿。

此生此世,你是唯一。

他認定了自己是歸宿……

而在北璃櫻花樹下,江玉樹沒有摘下那枚櫻環的那一瞬間、那一剎、那一刻,他就已經答應了自己結爲夫妻,此生不換……

沒有紅妝十裏,沒有鑼鼓喧天,沒有合婚庚帖。

就在這一方櫻紅樹下,他以櫻紅爲媒,用花環作聘,娶他做妻。

而那個白衣少年默認了。

不在乎浮名榮辱,不管後世評說,不想紅塵紛亂。

他就那樣答應了。

因爲,此情——上入青冥之浩天,下達淥水之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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