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8

　　「我叫顧貓兒，是個貓妖。」那妖修端著碗筷，在狼吞虎嚥的間隙中終於想起應該自我介紹，「雖然我跟著你是我不對，但你也毀了我的毛。我們倆就算是扯平了！」

　　林天貺聞言就不幹了，放下筷子就問：「我什麼時候毀了你的毛？」

　　「嘿，你是外面來的吧？來參加那個什麼紫雲樓的考試？」顧貓兒笑得有點奸詐，「就只有外面來的才這麼蠢。」

　　林天貺剛想問他是怎麼判斷的，忽然就想起他那一身奇葩配色的衣服，再配上這一頭橘黃色的頭髮，他忽然就有了些猜測：「你……是只家貓吧？四蹄踏雪黃狸花？」

　　顧貓兒叼著一隻小河魚驚訝地盯著他：「你怎麼知道的？」這人要能一眼看穿自己的本相，還會那麼蠢的在集市瞎跑嗎？

　　「你的衣裳。」林天貺說。

　　顧貓兒想了想，點了點頭：「你還不算太笨嘛。我們這兒的妖修都用自己的毛做衣裳。外面來的，我告訴你這樣重要的消息，你要怎麼謝謝我？」

　　「你怎麼叫這個名字？你既然是家貓，主人應該有給你起名字吧？」林天貺完全不理他後半句話，只眼疾手快地把想去叼魚吃的小白拎回來，又給它裝了一碗燉鵝：「吃這個，吃魚被卡到怎麼辦？」

　　小白不滿地嗷嗷兩聲。

　　「這就是我的名字啊。」顧貓兒不知道他在說什麼，看著他倆互動有些手癢癢地想去逗小白虎，「我小主人給我起名貓兒，我小主人姓顧，我是顧家的貓，當然就叫顧貓兒。」

　　……這小主人起名可夠隨便的。林天貺默默無語。

　　「你呢？」顧貓兒飛速啃完一條魚，「你叫什麼？」

　　「我姓林，叫天貺。」

　　「你們凡人起名真複雜。」顧貓兒嫌棄道，「你味道那麼像小主人，你為什麼不姓顧？」

　　林天貺實在是有些懶得理他：「因為我們不是一家人，當然不同姓。」

　　「沒錯，我和小主人才是一家人。」顧貓兒頭如搗蒜。

　　「那你怎麼不去找你的小主人？」林天貺問他，「偏偏聞著味來跟我。」

　　顧貓兒突然停下啃魚的手，他把魚默默地放下，沉默了良久才說：「那只該死的黃鼠狼騙了我。」

　　林天貺看著他，直覺自己說錯了話，正想在說些什麼，就聽顧貓兒繼續道：「我小主人沒啦……那黃鼠狼說的我修煉成人了就能回來找小主人了，結果我的小主人……已經沒啦。」他說著說著聲音就開始發顫，最後尾音都帶出了一聲「喵嗚」。

　　「……抱歉。」

　　「又不是你的錯。」顧貓兒冷哼，「我遲早要回山上找那黃鼠狼算賬！」

　　林天貺猶豫片刻：「……那你要不要去見見你小主人的後人？」

　　顧貓兒看著他，眼裡滿是悲傷：「他身體不好，沒有後人。」

　　「……」林天貺不知道說什麼，只好道，「吃飯吃飯，你還要魚嗎？」

　　「他們這兒招牌的銀月魚，你買得起嗎？」顧貓兒說完也不等林天貺回答，就高喊搭道：「小二！給我們來一份銀月魚！」

　　小二聞言樂立刻開了花：「好咧！」

　　林天貺忙跟著道：「一條！一條就好！」雖然不知道這是個什麼魚，但看小二的樣子也知道一定很貴很宰客。

　　「哎喲這位客官不好意思，我們這兒的銀月魚不單賣。」小二說，「套餐一份！一塊上品靈石，承您惠顧了！」

　　這麼貴？！

　　顧貓兒敲敲桌子，看不得林天貺那肉疼的樣子：「買都買了，你就別心疼了。看你的打扮就知道你不差錢。我就帶你嘗嘗我們這兒的招牌了。」

　　「這銀月魚是什麼魚？」林天貺付完帳也不心疼了，只想知道這麼貴的原因。

　　顧貓兒洋洋得意地指了指天上：「我們這兒有兩個月亮，你應該見到了。」他見林天貺點頭，便又說：「每個月兩個月亮重疊在一起合二為一的時候，就是捕捉銀月魚的時候。一個月只有這一天能捉到。」

　　「那看來產量很低。」林天貺說。

　　此時小二正端著銀月魚套餐上桌，聽林天貺這麼講，就笑了：「那當然產量低，客官您有所不知，銀月魚只生活在那一片海域之中，其他地方是見不到的。我們丹心鎮還是因為距離產地近，所以售價便宜。您要是再走遠一點，這麼一份套餐可就不是這個價咯！」

　　小二一邊說著，一邊麻利的把套餐放好。這樣一份套餐幾條小魚，分清蒸、紅燒、燉煮和生魚片的吃法：「您二位慢用！」

　　顧貓兒眼疾手快直接將那條清蒸的插進自己碗裡。

　　貓吃魚，狗吃肉，小白虎吃……「你還是吃燉的吧。」林天貺替小白決定了。之後林天貺才夾了一片生魚片到碗裡。

　　店家並沒有給生魚片配作料調味，林天貺看了看直接放進了嘴裡。

　　魚肉切得薄薄地，看起來柔軟，吃起來卻頗有韌勁。靈氣瞬間充盈在口中，口感極其鮮嫩清甜，不知店家如何處理的，即使沒有作料搭配，吃起來也沒有魚腥味，還帶著一種冰鎮的涼爽感。

　　林天貺不由得多夾了幾筷子。顧貓兒立刻伸手擋開他：「你給我留點！」

　　「你也沒給我留啊？」林天貺說完，又覺得和一隻貓搶魚吃實在是有些好笑。於是他又喊：「小二，再給我們來兩份。」

　　「好勒！」小二已經笑得不見眼了。大主顧！大主顧啊！

　　顧貓兒聞言瞳孔都放大了！他興奮不已地盯著林天貺：「天貺天貺！讓我跟著你吧！我很好養的！我給你當打手你每天給我買魚吃呀？」

　　「不要。」林天貺一口回絕。

　　「為什麼！」顧貓兒抗議，「我修為和你一樣，跑得比你快！是多好的結伴對象！你要去考那個什麼紫雲樓，我也可以陪你呀！」

　　林天貺眼裡含笑，看著他道：「你太能吃了，我養不起。」

　　「我……」顧貓兒低頭看了看自己面前堆積如山的小魚骨頭，實在是說不出其實我很好養這種話，只能訕訕笑道，「偶爾，偶爾為之。我在山上餓壞了，所以才……」

　　「也不可能每天一頓銀月魚。」林天貺繼續說。

　　顧貓兒猶豫半天：「……那……那就每天一隻普通小魚好了。」

　　林天貺聞言斂了笑意，他看著顧貓兒，認真地道：「你為什麼想跟著我，說實話。」他板著臉的樣子和平日完全不一樣，是冷淡的、疏離的、還帶著一種微不可查的高傲。

　　實在是……像極了晏安。

　　顧貓兒看著他，半晌後低下了頭，很愧疚地說：「對不起……只是因為你像我小主人，所以我才想跟著你。」

　　他低著頭，連最喜歡的銀月魚都不吃了：「我小主人可好可好了，我小時候剛出生的時候被人從家裡弄出來玩。快要死的時候遇見的小主人，他把我帶回家去。他身體不好，我也不好。我們倆相依為命……」

　　顧貓兒有些語無倫次，他想：我上山去修行，就是為了治好我小主人的病，為什麼我修成了，小主人卻沒了呢？

　　顧家只是城裡的一戶平凡的商戶人家，顧家小郎君上頭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小郎君身體不好，每月藥錢是家裡的重大開支。加上家裡姐姐每年的新衣裳首飾，哥哥還要入學去唸書。同樣人家還能請得起一兩奴僕照顧，顧家則完全沒有多餘的能耐了。

　　或許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顧家小郎君作為兒，身體還不好，父母難免就偏疼了一些。可結果卻是哥哥姐姐不知聽了何人的挑唆，對這個弟弟越發看不慣起來。

　　那時候，情感上孤獨的顧家小郎君遇見了那只奄奄一息的小黃貓，他們是真正的相依為命。

　　可顧貓兒好不容易被小主人養好了，有能力上躥下跳，還能為小主人抓耗子了。一隻黃鼠狼精就這樣路過了他家。

　　黃鼠狼精見顧貓兒頗有慧根，不忍心令他就這樣渾渾噩噩不知生死的活著，就去誘惑他修仙。

　　那時候顧貓兒問：「我跟你走了，還能回來見小主人嗎？」

　　黃鼠狼答：「當然可以。等你學成了不僅能見你的小主人，還能幫小主人把身體養好。」

　　聽他這樣說，那時候的顧貓兒就當機立斷地喵了一聲：「我跟你走！」

　　哪知此一去山中無日月，一別既成永別。

作者有話要說：　　一不注意就寫了兩隻貓妖了，家裡不給養貓的怨念真是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