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8

　　這就換重昱不說話了。他沉默了半響，才扯出一個笑，不可思議地說：「你在說笑吧？」他說著站起身來，有些失態地說：「靈魂波動完全一致，他當然是你徒弟！你在擔憂些什麼？」

　　「靈魂波動？你去過鬼界？」晏安眉頭微皺地看著他。

　　「這不是重點！」重昱怒道，「他到底哪裡不像你徒弟！」

　　晏安拿出白玉碗給他沏茶，茶水潺潺流動的聲音在寂靜的室內響起。重昱忍了又忍，才沒去掀翻那茶碗。

　　「你坐下。」晏安冷靜地命令。

　　重昱憋著氣狠狠坐下，惡聲惡氣地問：「現在能說了吧？怎麼回事？」

　　「我近來時常在想。」晏安沉吟著說，「一個人類，換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在完全不一樣的環境裡成長。他擁有全新的記憶、全新的人生。這樣的人，還能說是同一個人嗎？」

　　「哈！」重昱被他逗樂了，他啼笑皆非地說：「晏安，你這是人間待久了，被凡人影響了吧？」

　　晏安捧著茶喝了一口。

　　「你說的這些，相貌、記憶、經歷，與我們而言又有何干係？只要靈魂是那一個，那人就還是那個人。」重昱說著，嗤笑了一聲，「這個問題你下樓隨便去找個器靈問問也該知曉。自己的主人輪迴轉世，只要靈魂不滅，它們就只認那一個。」

　　「這不一樣。」晏安說，「他若是在修真界投胎轉世，我或許不會這樣猶豫。但這是地球，一個末法的、和修真界完全不同的世界。他們絕大多數人甚至不知道修真是何物。」

　　「那又如何？」重昱實在是搞不懂，「終歸是那一個靈魂投胎轉世，記憶喚醒了就還是那個人。」

　　「重昱。」晏安平靜地喊他的名字，「你天生便是個神仙。」

　　重昱搖搖頭：「這和身份無關。凡人以為投胎了，便是新的一生。但那只是凡人的理解。晏安你和他都不是凡人。」

　　「可我們也只是修士，不是仙人。」晏安冷靜地說，「我並不確定我把他當做前世的那個人，這樣對現在的他是否公平。」

　　「你幾千年苦修，就修出這個結果？」重昱有些不可置信，「本就是同一個人，又有什麼公平不公平的！」他說完，冷靜了一會兒，才又說：「好友，哪怕有朝一日你應劫而去投生成了一隻狗，我也並不會認為那隻狗就不是你了。若那時我有幸能遇上你，一定把你抱回家去，好好養著讓你每日都有肉吃。」

　　晏安笑著搖搖頭，頗為無奈地說：「真是多謝你了。」

　　重昱得到了答案——雖然這答案令他不滿意，但他也不打算繼續追問。因為他來找晏安，原就另有來意。

　　於是他端起茶碗，一口氣喝完了晏安給他沏的茶。放下茶碗站起來便道：「哦對了，我有件事忘了告知你。」

　　晏安看向他。

　　隨即，重昱便露出一個寫滿了得意的笑容：「我已經把你的小徒弟調到酒樓來工作了。」

　　「誰答應的？」晏安很平靜，關於林天貺的人事調動，沒有他點頭，根本不可能成功。

　　晏安笑嘻嘻地告訴他：「你可別想去插手，在我來找你之前就已經辦妥了。你徒弟現在是我手下的兵！」

　　誰知晏安聽完思考片刻，卻點了點頭，道：「這樣也好，他需要歷練，跟在你手下我也比較放心。」

　　* * *

　　「師叔，我現在需要幹什麼？」林天貺跟在重昱身後，有些好奇的觀察著酒店內部。

　　他在學生時代就注意到了這個酒店，畢竟酒店名字實在是比較顯眼。當時班裡還有武俠迷打賭說這家酒店的老闆肯定是武俠迷，有間客棧被人註冊了他開不了，那就開了一棟酒樓。

　　原本林天貺在來紫雲樓工作的時候，就想在一棟酒樓裡開一間房間，結果連續一周打電話預約，客服都告訴他本店房滿。卻沒想到自己當初想住住不了的地方，還會有進來工作的一天。

　　重昱此時正氣呼呼的走在前面，他覺得自己身後跟了好大一塊可行走的燙人山芋。原本只是想給晏安搗個蛋搞搞惡作劇，沒想到晏安居然順水推舟的把徒弟托付給自己了。

　　想想他活了幾千年，沒有長輩亦沒有晚輩，更別說徒弟。從來只有別人讓他，沒有他讓人。結果現在朋友把自己的徒弟托付給他了。

　　打不得、罵不得、捉弄不得，更欺負不得！誰能告訴他徒弟到底該怎麼管？這一定是晏安的報復！

　　「師叔？」林天貺見他久不回話，有些疑惑地喊他。

　　「工作啊，我也不知道。」重昱回過神來，「不要著急工作嘛，我們可以一起出去玩啊。」他有好多地方想去，一個人去怕露怯，抓上一個土著剛剛好。

　　「師叔你別鬧了。」林天貺哭笑不得，「你的五三做好了嗎？」

　　「別提什麼五三！」重昱哼哼唧唧，晏安的徒弟和晏安一樣不可愛，五三這種東西，多擾金仙清靜啊？

　　「說起來。」他不讓別人提，自己卻偏要提，「你師尊告訴我，地球人人要做五三，當真？」

　　「當然是真的。」林天貺看著他，「比你那還難還多，我們要做七門。三年下來做過的五三和試卷，能有一個人那麼高。」

　　這小孩兒的投胎技術真是不怎麼樣，晏安悲憐地看著他：「你們可真慘。」

　　林天貺煞有介事的點點頭，一本正經地說：「所以我們畢業之後都要努力工作，免得又回去做五三。」

　　重昱看著他不高興：「你騙我。」

　　「哪有？」

　　「小師侄別以為你師叔好騙！」重昱得意道，「真話假話我最分得清！」

　　林天貺原還和重昱打著嘴仗，結果眼睛不經意間瞟過迎面走來的幾個人，忽然他就愣住了。呼吸間似乎有著血液特有的味道，他移開視線，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

　　「小子，和師叔說話的時候還走神？」重昱扯著他的袖子拉著他往前走。

　　「不敢不敢。師叔啊，剛剛那幾個人是什麼人啊？」他想著之前走過的人的樣子，金髮碧眼，眼下有著黑眼圈；鼻樑高挺，皮膚蒼白，人高且瘦，是模特的那種瘦法。對於普通人來說卻有點瘦過頭了。

　　「你猜？」重昱不告訴他。

　　「……師叔你還小嗎？」林天貺無奈地說，「師叔，我現在是酒樓的一名員工，有權利知道酒樓的員工組成和客戶組成。」

　　「作為員工也有義務通過細緻的觀察得出真相。」重昱就差在臉上寫上『我就不告訴你』了。

　　「好吧我猜。」林天貺果斷妥協，「他們身上有腥味，是妖怪嗎？我以前給店裡打過電話想要入住，但每次都是客滿。酒店的生意不是做給普通人的吧？」

　　這個猜測在林天貺知道一棟酒樓是紫雲樓的產業時，就已經有了。他曾經還暗暗的關注過酒樓，酒樓冷清極了，一整天都見不到幾個人出入，夜晚來臨也只有零星的房間會亮起燈，完全不是客滿的模樣。

　　重昱看著他不公佈答案，只說：「等你工作後再說。」

　　一棟酒樓是一個頗具古典特色的酒樓，只看外表的話，它屬於一看就很貴的那種。原本這棟酒樓是由外事部與採購部一同負責的。

　　建樓初期兩部門都事務繁重，此後酒樓建成，兩部門忙碌幾個月才將一切準備就緒，之後採購部就退出了酒樓管理，只在酒樓設立了一個分部。此後一棟酒樓就被外事部直接管理。

　　但外事部畢竟不是專業經營酒樓的，他們的正式工作是駐守邊疆專管跨國犯罪。所以……

　　「所以你那天見到的，是一群吸血鬼。」重昱坐在老闆椅翹著二郎腿說，此時他正和林天貺一起在辦公室裡偷懶閒聊，「你們應該是那麼叫他們的，吸血鬼。」

　　「……吸血鬼都有了你別告訴我還要天使和惡魔。」林天貺在一旁的沙發上有點懵圈。

　　「這個應該沒有吧，我還沒見過。以後見到了我帶給你看。」重昱興致高昂。

　　「所以樓裡的客人真的都是妖怪？」林天貺總算理解了，為什麼酒樓裡空著大半房間，客服還依舊對每一個打電話來的人說客滿了。「那麼服務人員……都是修士嗎？」

　　「你見過和你說著說著話突然就冒出耳朵來的修士嗎！」

　　這都是上個星期的事情了。那是一個身材小小的兔子精，修行很不到家，連紅眼睛都還不能掩蓋，看見林天貺就會忍不住臉紅。眼睛紅紅又臉蛋紅紅，不用誰說就知道小兔子情竇初開。

　　林天貺傻兮兮的以為人家是吸血鬼中的一員，好奇心發作跑去搭話。結果小兔子被他突如其來的靠近直接嚇出了耳朵……然後那姑娘就一邊手忙腳亂的掩蓋耳朵，一邊抽泣著跑了。

　　獨留林天貺一個人在原地莫名尷尬。

　　「你就別提那事兒啦……」林天貺抓了抓頭髮，「不是說還有妖修？」

　　「你們的。」重昱冷哼道，「紫雲樓的通道除了仙修和佛修之外，不開放給魔修和妖修。所以妖怪都是你們的。」

　　林天貺的注意力卻拐了個彎：「樓裡還有佛修？」可他在樓裡兩年，都沒見過一個光頭。

　　「雖然開放給他們了，但是他們並不需要。」晏安趴在桌上百無聊賴地說，他並不喜歡那些佛修，全天界就他們最煩，所以他最不愛往西天去。「那群和尚無趣地很，對你們毫無好奇心。大世界就夠他們折騰了，小世界他們就懶得摻和。」

　　「所以……」林天貺組織了一下語言，「樓裡的服務員是妖怪，入住的也是妖怪，妖怪管妖怪？」

　　「樓裡的服務員是犯了事和沒能力在人類世界混的妖怪。」重昱糾正道，「你看看之前和你說話的那個小妖怪，化形都沒練好，居然就敢往人類聚集地跑？一顆子彈就能解決掉她！」

　　「原來地球上真的有妖修……」林天貺想到了晏安手裡的那顆殘破的外丹。那顆外丹，會是本土妖修的嗎？

　　「當然。你們人類傳承未斷，妖怪也當然會有妖修。」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親愛的的地雷(￣3￣)╭?～

改了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