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咦?不用畫嗎?」余安眨眨眼,表情有些失望。
她還以為有機會畫畫這兩個特質外貌差異奇大,又各有特色的男人,卻沒想到,屠飛軍決定與紅煙姑娘獨處喝酒,而宮采良卻是向溫娘要了個清靜的房間,找了幾個漂亮姑娘,說是要作畫。
「溫娘說,既然你不用畫了,就幫著伺候宮大爺吧。」來通知余安的小丫鬟指著走道盡頭的房間笑道。
「咦?」余安眨了眨眼,「我?我什麼也不會呀!」
溫娘從來沒讓她去伺候過客人的,怎麼今天卻反常了呢?
難道……那個宮采良嘴上不說,可事實上卻在記恨她剛才用筆盒打他頭,讓他出糗的事?
「你想到哪去了!」小丫鬟見余安嚇得兩眼圓瞪,忍不住半掩著嘴輕笑出聲。「溫娘的意思是,因為這春花樓上下,就只有你懂得畫畫的事,所以才讓你去陪著宮大爺,看看他有什麼需要,也好幫著準備!」
平日裡,就算是要去買個畫材,她們這些人也是什麼都不懂,全由余安吩咐跑腿的下人去外邊買。所以若要找人伺候宮大爺,余安大概是唯一人選了。否則萬一宮大爺說出來的話,姑娘們是一問三不知,惹惱了他,那可不妙啊!
「原來是這樣啊!」余安點點頭,「那我要準備什麼東西?」畫畫她是在行沒錯,說到要伺候客人嘛……她這出身春花樓的姑娘,卻是全然沒概念。
「用不著,反正你是去幫忙跑腿打雜的,頂多就是倒倒酒,在宮大爺說起畫畫的事時,幫著搭上幾句便成了。」小丫鬟盡責地替余安說明。
「那我先去收拾一下剛才放在房裡的工具……」余安說著便要走回房裡,卻讓小丫鬟一把拉住。
「別收了,宮大爺等著呢!那些晚點再收拾吧!」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來到了盡頭的房間,在敲門之前,小丫鬟拍拍余安的肩,悄聲叮嚀道:「還有啊,溫娘說,要你別洩了底。」
「洩什麼底?」余安不是很懂。
「就是你會畫春宮圖的事啊!」小丫鬟提醒道。
「哦,那個我知道,因為說出去的話會被官差抓走,所以我不能說,對不對?」余安打從一開始就聽溫娘教訓過這事了。
溫娘總說,畫春宮圖其實是犯法的,若她膽敢說出去的話,肯定會被差爺抓去官府關起來,一輩子都別想出來。
所以她總是閉嘴不提,什麼也不敢說。
「你記得就好。我去端酒菜,你自個兒進去吧。記得要有禮一點啊!」小丫鬟點點頭,交代過後便逕自往一樓而去。
余安見小丫鬟走了,才回頭瞧著眼前的房門。
那個宮采良就在房裡,雖然沒能畫到,不過……可以近眼瞧瞧,也不錯呢。
她伸手拍拍門板,卻覺得胸口跳得有些急促。
以往不管是替誰畫,或是在一旁偷瞧客人與姊姊們歡愛,她都沒有這樣的感覺,可今天……
一想到等等能待在宮采良身邊,她突然有些期盼起來。
「是小安嗎?快進來吧!」
房門開了,幾個她熟識的姊姊們正圍在桌旁,替她開門的姑娘則推著她進房裡。
「你是……剛才掉了筆盒的……」宮采良聽見姑娘們的喧鬧聲,忍不住從桌上抬頭。
見到余安,他僅是輕笑,「沒把筆摔壞吧?」
「沒有!」余安連連搖著頭,感覺頰上似有火在燒。
宮采良還記得她,不過,卻是記著她的糗事。
這也難怪了,剛才她那一下應該敲得他挺重的吧!
「宮大爺,這位是小安,有什麼事可以吩咐她去辦。」姑娘們圍著小安,親暱地勾著她的手臂,東掐西捏的,活像是把她當成了人形娃娃。
「你們感情還真好。」宮采良看著余安微紅的臉龐,柔聲應道:「我聽說花樓的姑娘們總愛爭風吃醋,你們這兒倒不是。」
「哎呀!那是因為小安是特別的嘛!」姑娘們相視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余安對她們來說,是個十足十的孩子,而且總把她們畫得漂漂亮亮,誰捨得欺負她呢?
「特別?」宮采良瞧著個頭小小的余安,看她模樣就像個才十四、五歲的孩子。
她的皮膚比起一般姑娘稍黑,看來是長年在外跑腿的緣故吧!
而那張未施脂粉的臉蛋,不但透著生澀的表情,甚至還帶上幾分異樣的神采。
她的模樣看來健康,不似一般花樓姑娘總帶點病弱蒼白,說來說去,就是不像個出身花樓的丫頭。
至少,花樓姑娘為了勾引客人,眼眸流轉間總散發著媚意,而這個小安,卻只是直勾勾的、專注地瞧著他。
「是呀,小安是我們的好妹妹嘛!」幾個姑娘笑成了一團,卻是誰也沒把秘密說出來。
「既然你們感情那麼好,那麼我就替幾位畫張圖,留做紀念吧。」宮采良指著房內的空位,「麻煩各位到那邊坐著。」
「宮大爺還真是來畫畫的啊?」姑娘們沒照宮采良說的坐好,卻是一個個挨到了他身邊。
「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宮采良對於姑娘們個個把纖玉手臂攀上他身的舉動感到困窘,他面露微紅、客氣地婉拒道:「我真的不是為此而來的……」
方纔他就是從屠飛軍與紅煙的房裡逃出來的,只因為對於買姑娘陪宿這事,他真的提不起興致。
「難道大爺對於我們幾個不夠滿意?」姑娘們不時地將玉手探入宮采良的衣襟裡,嬌笑道:「比起畫人像,看看我們春花樓聞名京城的春宮圖,豈不更好?」
余安在旁聽得眼睛一亮。
姊姊們待她真好,還刻意提起春宮圖的事呢!
如果宮采良願意,她倒是很想替他畫幾張……
「春、春宮圖?不……不用了!」宮采良連連搖頭,秀氣的臉龐上已經染滿了紅暈。
那樣私密的東西,該是男女在享受閨房之樂時才用上的……
「咦?你不喜歡春宮圖嗎?」余安在旁聽了,腦袋裡有著短暫的空白。
虧她還想著要替宮采良畫一張,怎麼他卻是一個勁兒地搖頭?她還以為男人都喜歡呢!
「也許在這兒是很平常,但是很抱歉,我真的沒興趣。」宮采良可不想因為客套,而讓這些姑娘們搬出一大堆春宮圖來。
雖然他不是真的那麼清高,偶爾也有朋友拿春宮圖來給他欣賞,但大多皆屬劣等之作,久而久之,便讓他興致缺缺了。
「這樣啊……」余安失望極了。
宮采良果然是個她無法捉摸的人。
而且,她甚至還沒機會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濃厚的失落感令她的小臉蛋垮了下來,再也提不起勁擠出笑容。
「怎麼了?」宮采良不知道為什麼只是春宮圖的事,就會讓這個孩子失去笑意。
他說錯什麼話了嗎?
「沒什麼。」余安搖搖頭,向宮采良行了個禮,「我……去拿酒來。」
說罷,也不管宮采良的一臉錯愕,她便轉身跑出房間。
心酸的感覺不住地在胸口蔓延開來,教余安幾乎無法呼吸。
他不喜歡春宮圖,根本不喜歡……
宮采良……她永遠都沒辦法把他入畫了……
***
「這是怎麼回事啊?」
端著新酒回房的余安錯愕地看著倒在桌邊的身影,臉上淨是不可思議。
剛才明明還精神十足的宮采良,此刻竟一臉酡紅、睡倒在桌邊?!
「我們餵他喝了溫娘最愛的美酒。」
「是呀!喝上一口就會倒的『一點唇』!」
「瞧他醉倒的樣子,還真是可愛呢!」
幾個姑娘家你一聲我一聲地笑鬧著,還不時掐了掐宮采良的臉龐逗弄著。
「你們怎麼給他喝一點唇呢?那很烈的!萬一他醉到醒不過來……」余安匆匆奔到桌邊,把酒擱下,仔細查看著宮采良。
「放心吧,只喝那麼點,不會怎麼樣的。」
「是啊,我們可是為了你呢!小安。」
大夥兒丟下宮采良,不約而同地圍到了余安身邊來。
「為了我?」余安眨了眨眼,不是很懂。
幹嘛為了她把宮采良灌醉?
「是呀!你不是一直盯著他,對他很有意思嗎?」
「我們是瞧你剛才被他拒絕,一臉失望,才倒酒迷昏他哪!」
「對啊!這樣你就可以隨你愛做什麼,就做什麼……」
又笑又鬧的聲音還夾雜些許曖昧,大夥兒有志一同地為了余安在努力。
她們在春花樓待久了,自己也不是沒經歷過,偶爾看上眼的客人卻看不上自己,那確實是挺傷心的事。
所以她們才刻意灌醉了宮采良,讓余安能夠一償宿願。
不管是要畫圖也好、上下其手也罷,總之在宮采良醉酒的期間,她們會好好替余安把風、保守秘密的!
「我、我只是想畫畫他而已……」余安感覺得到,自己的胸口正為此而急劇跳動著。
她可以畫宮采良了?
確實,依宮采良醉成這樣的情況看來,等她畫完圖,宮采良說不定都還沒醒。
所以,她真的能夠把他入畫了!
想著,余安又忍不住感到欣喜。
「只是要畫?不打算摸嗎?」姑娘們忍不住輕笑起來。
「是呀,機會千載難逢呢!你不畫張自己跟宮大爺的春宮圖,留個紀念嗎?」
大夥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是笑得花枝亂顫。
「什、什麼我跟他啊!」余安霎時身子一僵。
姊姊們是說到哪兒去了?她對宮采良分明不是那種興趣……
「難道不是嗎?」姑娘們突然靜了下來,隨後又異口同聲道:「我們還以為你很喜歡宮大爺呢!」
「什麼?!我、我嗎?」余安嚇了一跳。
這是什麼時候鬧出來的誤會啊?
她有喜歡上宮采良嗎?
她只是想畫畫這個男人,這應該不叫喜歡吧!
「是啊。就是因為這樣,我們才想讓你一遂心願,跟宮大爺獨處啊。」
「結果我們是白忙了嗎?」
聽著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余安忍不住出聲澄清道:「我很感謝各位姊姊,只是,我真的只是想畫他而已……」
「可你不是想畫春宮圖嗎?只有宮大爺,卻沒對象,要怎麼畫?」
「就因為這樣,我們才以為你是要畫自己跟宮大爺……」眾人七嘴八舌地應道。
「還是說,你是想叫我們跟宮大爺親熱,好給你畫春宮圖?」
「這我們倒是不反對哪!」
笑聲湧出,幾雙嫩白手臂也跟著一起動手,大夥兒合力把宮采良抬上了床鋪,就要替他脫衣服。
「啊!等、等等等……等一下!」余安看著大家努力想把宮采良剝光,心裡突然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酸酸的感覺令她開口,卻又沒了下文。
「又怎麼了?」眾人停下手,回頭瞧著余安,臉上淨是看好戲的表情。
她們都覺得余安是對宮采良有意的,畢竟他可是在花樓難得一見的秀雅公子哥兒。
余安是個小丫頭,會被宮采良這樣的公子勾了魂,也是難免。
妹妹情竇初開,她們不好好幫一下怎麼成?
「那個……我得回去搬畫材來嘛。」余安尷尬地縮了縮肩膀。
這個藉口會不會很爛?她其實只是想叫大家不要碰宮采良而已……
「何必?宮大爺這兒的畫材多得是。」姑娘們迸出輕笑聲,早已看穿了余安的心思。
「可是,別人的我用不慣。再說這是宮大爺的東西,我拿來畫,一定會給他發現的。」余安連連搖頭。
「那你快點去拿吧,我們等你。」大夥兒揮揮手,示意余安快去快回。
「那……姊姊們不可以先動手哦!」余安還是有些不放心。
「得了,沒人會把他吃光的!」
「倒是你再不去拿,我們姊妹真要將宮大爺生吞活剝了!」
嘻笑聲進出,嚇得余安拔腿便往外奔去!
不行!她一定要親自動手!
宮采良……他是她這輩子遇過最特別的男人了,她要從頭到尾把他好好的畫下來,絕不假他人之手!
至於到底要找誰當宮采良那幅春宮圖的對象……
管他的,先搬了畫材來再說吧!
反正這春花樓裡的姊姊那麼多,大家都會幫她的……
***
「這……這又是怎麼回事啊!」
當余安抱著畫材,興匆匆地奔回房間時,只見宮采良依然倒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但那群姊姊卻跑得不見人影。
「她們到底去哪兒了……」
余安放下畫材,搖搖頭歎了口氣,然後才走近床邊,想把宮采良看個清楚。
被酒醺醉的臉龐,將他的白皙雙頰染得通紅,髮絲零亂四散,讓余安不由得大著膽子伸出了手,輕輕地替宮采良解開了頭帶,又替他把髮絲撥弄整齊。
沉睡的眼輕閉,薄唇微張,令余安想起姊姊們與客人交歡時,總會吻著客人的唇。
那感覺,真有姊姊們臉上的沉醉表情那般動人嗎?
宮采良在跟姑娘親嘴時又會是什麼樣子、什麼反應呢?
她好想知道哦……
可是,他醉得這麼徹底,還會對姑娘有感覺嗎?
余安低下頭去,手指輕輕撫過宮采良的俊秀臉龐,瞧著他微張的唇瓣,指尖忍不住跟著滑過。
「嗯……」宮采良或許是感覺到有人在摸他的臉吧,稍稍動了下手臂,輕嗯一聲,可依舊沒醒。
余安先是嚇了一跳,可見宮采良完全醉倒,真的沒醒來,倒是放心許多。
看來那一點唇,真是一碰唇就足以令人倒下哪!
於是余安有些放肆地將手指往他頸間撫去,滑至他的衣襟,看著那被包裹在衣物當中的身軀,再回頭瞧瞧桌上的筆墨……
「反正都看過那麼多了……」她自言自語著,像是在給自己打氣,然後便開始動手解著宮采良的衣物。
在這春花樓裡,她什麼樣的男人沒見過?
她筆下的春宮圖裡,什麼樣的男人都有,相較之下,宮采良應該算是普通的了!
只是……平時都是她看著姊姊們脫男人衣服,今天卻得自己來……
這感覺不只是怪,還讓她感到有些緊張。
微顫的手幾乎拉不開腰帶,就連身子都跟著燥熱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這房裡太悶,而她衣服穿得太多嗎?
可這入春時季,照理說是不會熱的呀……
余安甩甩頭,試圖把雜念去掉,繼續脫著宮采良的衣服,直到他露出精瘦而結實的胸膛,以及她早看慣、卻又像是頭一次見著的男人慾望。
至此,宮采良幾乎是一絲不掛地躺在床上了。
余安覺得自己的雙頰有點紅燙,她沒想到宮采良相貌看來斯文,身材倒是挺好的。
「可是……怎麼會這樣呢?不太對啊……」余安對著宮采良光裸的身子左瞧瞧、右看看,就是覺得有些不大對勁。
平日裡她見著姊姊們與男人交歡時,男人下面那邊,總是硬得像棒子,而且還會發脹,怎麼宮采良卻不是這樣呢?
難道是因為喝醉了?
「這樣我要怎麼畫?」
她又不能叫醒宮采良,可她又很想把宮采良真實的模樣畫下來。
余安將姊姊們平日與客人親熱的景象從頭到尾想了一遍,末了才驚喜地一拍掌——
「對了,姊姊們總是先吻客人,然後才替他們脫衣服,接著……」
她記得姊姊們很多時候不是用手去搓弄客人下面那根棒子,就是用嘴去舔、去含著。
「原來是我把順序弄錯了。」余安盯著宮采良的身體,總算放下心來。
只要知道方法,她還是可以把宮采良跟女人交歡時的模樣畫下來,然後她就會有一幅宮采良的春宮圖,可以留著當紀念了。真好!
余安欣慰地笑了。
她用手掌滑過宮采良的結實小腿,一邊感受著那份溫暖、真實的觸感,一邊盤算著等下該用什麼樣的色調來畫他。
只不過在想著該怎麼將宮采良入畫時,她又遇上新的難題了——
現在,她到底該找誰來當宮采良的對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