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敵襲之前,魏昭正與年輕的自己大眼瞪小眼,不知要說什麼好。
他不讓公良至說破自己的身份本就懷著點惡劣心思,想看阿昭為他們突如其來的親近直跳腳——沒人比他更清楚阿昭會氣悶成什麼樣子了。前幾日他看著過去的自己和公良至憋悶,現在輪到過去的自己被悶在鼓裏委屈,這樣才公平。那小子活該,誰讓他死活不開竅。
那顆木頭腦袋裏明明裝著對公良至的滿腔愛意,愛意的出口卻只鑿出一個,名為“友誼”。像沙漏裏的最後一顆沙子卡在了裏頭,量變最終變不成質變,分離前的曖昧僵局幾乎卡成了永遠。這也是魏昭對阿昭不爽的理由之一,他對那時的懵懂能理解卻無法帶入,就像你不會理解自己六個月大時為什麼要啃自己的腳趾。
十九歲的阿昭擁有世間最珍貴的珍寶而不自知,魏昭想掐著他的脖子讓他轉過頭去,好好看一看公良至注視他的眼神,而非警惕地盯著十多年後的他自己,像只被侵犯了領地的牧羊犬。對話開始時魏昭想告訴他,你占著鍋子不吃肉就別怪別人惦記;等對話到了後來,他又想嘲笑年輕人的不識天高地厚,沒經歷過苦楚的人怎麼好意思說自己不怕、不恨、不怨?瞧瞧你對面,未來就活生生站在這邊呢。
這十多年來魏昭很少有時候不怨恨不生氣,他想嘲笑阿昭,想說服他,卻快被他說動了。
為什麼?不知道。哪怕有足夠多的理由和活生生的實例,到最後魏昭還是啞口無言。可能因為阿昭的眸子像東升的旭日,而魏昭已在他破敗的皮囊裏垂垂老矣;也可能因為魏昭從未喜歡過如今的自己,他打心眼裏覺得自己並不可信。天之驕子與喪家之犬面對面,後者要怎麼說服前者?年輕的阿昭天不怕地不怕,既無憂愁也無憤懣,他不可能理解魏昭,就像魏昭已經變不回他。
阿昭當然不會被說服啦,人族一次次掙脫束縛走到今日,可不就是因為年輕人不聽老東西的話嗎。
時空在此轉了個滑稽的弧度,像一場鬧劇,劇變前與劇變後。他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那種老傢伙,但注視著曾經的自己意外地並不讓人灰心喪氣。魏昭在餘燼中看到了曾經的火光,他在快被時光洗刷殆盡的過去發現了自己的一身鐵骨,一腔熱血,一顆赤誠之心。
難道因為火焰終將熄滅,就要否認曾經的熾熱嗎?難道因為城鎮終將老去,就要否認遺址上曾經奔走的先民?魏昭曾在遊歷中見到過沙漠中古老而巨大的空城,當同行者們傷春悲秋,他只感到激動與敬意。他從不認為遺跡是讓人悲傷的東西,那意味著如今沉寂的土地上曾有過燦爛的文明,有許許多多人曾在此活過,燦爛如流星。對這些痕跡的匆匆一瞥便能讓人鼓舞,如同勇氣在腳印中隔代傳承。
魏昭依然這樣覺得。他在自己的欣喜中看到了一脈相承的烈火。
或許過一千次,他還會走到這等地步。但哪怕到了第一千零一輪,年輕的魏昭還是會昂首挺胸,說:我要再試一次!
魏昭覺得自己的心在躁動,像一隻快要破殼的鳥。他隱隱覺得自己悟到了什麼東西,仿佛門扉上的鐵鎖落地,仿佛冰冷無光的石牆裂開一道縫隙,只要輕輕一推……
“前輩!”公良至示警道。
敵人來了。
那短暫的瞬間離去了,魏昭回過神來,滿腔怒火都算到了敵人頭上。他神識一掃,這回的陣容要比上次少了不少,六個築基高階,無一金丹。
“走!”魏昭對另外二人低喝一聲,抽出玄武劍。
這把劍是從公良至那兒拿來的,放在芥子袋裏的備用品,不夠銳利也不夠輕巧,唯一值得一提的只在於結實耐用。魏昭不好和這時期的阿昭搶那把離火劍,因此玄武劍成了差強人意的選擇,姑且可以承載奪天劍氣。以一個築基修士的能耐,並指為劍的效果要比真拿著把劍差許多。
阿昭向公良至跑了過去,公良至毫不拖泥帶水地向著他們計畫好的方向飛遁。兩個魔修似乎有轉移之技,驟然閃現在乾天雙壁前進的方向。不幸,他們剛一露面就被阿昭和公良至劈頭蓋臉打了回去,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像路上的碎石一樣被清理掉。
魏昭擋住了剩下四個魔修,手中劍氣生生不息。
他出劍的速度快而精准,經過幾日的練習,魏昭已經開始習慣現在的身體。他基本被打回了與玄冰淵下的詛咒相容之前,沒有神鬼莫測的惡意與大部分魔龍之力,但也不必遭受苦痛和心魔的騷擾。魏昭好似從中年酒鬼變回了年輕人,他沒這麼強大,控制力卻正在歸位。
半龍之身讓魏昭的劍比以往更快、更強,拓寬的精神又讓他更準確。初時幾劍還是試探的演練,當魔修們覺得不過如此,他們驚覺劍光驟然提升,快成一片,仿佛發澀的齒輪在運轉中熟悉起來。
最快的那個魔修就快突破魏昭的防線,正在此時他發現鋪天蓋地都是銀梭般的刺目劍光。好似天空中穿梭的流星雨,那些銀梭越來越快,首尾相連,編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那魔修低喝一聲,身體驀然解體,幻化成一根根激射而出的羽毛,趁著面前大網還未籠罩天地時向四面八方飛去。下一刻慘叫聲也在四面八方響起,隱形的複雜陣紋被撞出了蹤跡,早已覆蓋了劍光還未到達的地方。
魏昭沒學完奪天劍抄,但他本來就擅長劍道,並且有足夠閱歷,使用好現有的資源走一把捷徑。
公良至的陣法可不止能預警。
大陣仿佛一台織機,劍氣就如同其中上下翻飛的針與線。魏昭的奪天劍氣與公良至的大陣慢慢合為一體,就和這些日子來私下演練的一樣,在磨合中起效了。
劍氣結陣,化為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又化作紅花、綠葉、白蓮藕,星羅萬象,無所不包。《捕龍印》中蕭逸飛的奪天劍法一往無前,一劍能破萬法,而做不到那樣心無旁騖的魏昭,索性以“繁雜”入劍。他曾一心一意、勇往直前,也曾徘徊躑躅、輾轉反側;他曾生機勃勃、樂觀活潑,也曾死氣沉沉、恨意滔天……於是魏昭版本的奪天劍陣也是如此。
在那讓人眼花繚亂的大陣當中,有的劍光純粹無比,銳氣十足,其色淺淡如波光,卻銳利得僅僅錯身而過就能讓築基修士皮膚生疼;有的將陣中萬物籠罩在其中,縝密如周天星斗運行,鎖住每一條去路;有的劍氣狡詐而靈活,時不時遁入虛空又重新飛出,難以被魔修們的神識覺察,潤物細無聲,威力不算巨大卻難以閃避,在陣中人身上留下道道血痕。
剛才化作無數道羽毛的魔修重新歸為一體,他臉上血色已失,看著身體都瘦了一圈——顯然有不少部分被留在了原處。本以為能馬上脫身的四個築基高階魔修如臨大敵,只能在巨大壓力下暫時放棄突破,將快要衝向外面的法寶急速收回。一道道光芒遊走,或是也結成了陣法,或是只憑藉速度和力量,將周身護了個嚴實。
這策略也頗為正確,哪怕劍陣中各式各樣的劍氣再強大、再快速、再隱蔽,歸根結底也要打中才會產生效果。陣中魔修無法突破,主持著大陣的魏昭也無法抽身,兩廂膠著之下,哪一邊都無法動彈。
魏昭從生澀到找到節奏耗時十幾息,魔修從被劍陣打了個措手不及到回防也只用了十幾息。四個魔修身上各個帶血,可惜除了那個想用解體大法,結果不幸把自己送進絞肉機裏的魔修以外,每一個都只受了點皮肉傷。多半吃了之前的教訓,如今前來追蹤的魔修中並無庸手,在他們的專心防守之下,魏昭也無法儘快拿下其中之一。幾百道劍氣只能不停打在他們的護體法寶上,密密麻麻、接連不斷的劍氣碰撞聲好似驟雨打芭蕉,待魏昭再次提速,無數撞擊聲連成了一片,遠遠聽去,好似只有一聲劍鳴長嘯,久久不息。
而後,修為最高的那個魔修騰出了手。
這魔修一頭白髮,使得一柄晶熒如冰的柳葉刀。她甩脫又一道劍氣後,刀芒暴漲,劈出一片白地。白霜覆上了她的眉毛,同時魏昭能感到撲面而來的寒意,大陣當中的溫度瞬間下降得好似寒冬,那柄柳葉刀刀芒如霜,脫手而出,開始在魏昭周圍不停盤繞。
柳葉刀的速度並不快,哪怕站在大陣中心的魏昭無法移動,他身邊越發密集的護身劍氣也能阻擋住這種速度的襲擊。這把刀不曾真正擊中魏昭,可隨著一次次劈砍,周圍的空氣漸漸凝結出冰霜,魏昭本來就被限制在一個小圓裏的腳步也變得遲緩起來。
剛才那個使用解體之法的魔修又是一身怪叫,身軀化為一把尖而薄的飛刀。他在一息間不斷提速,像一把真正的飛刀,瞄著魏昭的眼睛沖了過去。
柳葉刀尚在牽制護身劍氣,冰霜已將魏昭的雙腳粘在了地上,哪怕不算堅固,撕開也要一息。魏昭身軀向旁邊避去,同時玄武劍回防,擋住了刺向眼珠的飛刀。
當!刀劍相交,一聲催響。魔修一擊不得手,立刻遠揚而去——穿過陣眼,飛向劍陣外面。
那飛刀沒維持多久就變回了那矮個子魔修,但他已經一隻腳踏到了陣法外面,此時再怎麼調動劍氣也鞭長莫及。魔修臉上露出一絲得勝的笑意,他的雙眼望向前方岌岌可危的兩位攔路同道,已經看到了自己加入戰團後如何成為天平上決定勝負的砝碼。他終於逃脫了,難道不是嗎?除了全力運轉的劍陣,那莫名跳出來的修士還有什麼辦法阻止他?
他的嘴唇向兩邊咧開,咧到一半,驀然卡住,向下撇去,好似每一個震驚疼痛之下快要叫出來的可憐人。他愕然地低下頭,只見一隻青黑色的利爪穿透了胸口,捏住了他的心臟。
巨爪重重一捏。
那顆灰不溜秋的心臟在爪心爆裂開來,像團骯髒的泥巴。魏昭飛出了劍陣,他的手伸長得嚇人,好似有什麼怪物的爪子被接到了一個人類肩膀上。
開戰至今,第一名魔修喪生。
只是隨著魏昭的移動,劍陣也出現了微小的破綻。柳葉刀的主人以刀芒開路,抓住了這個機會,驀然轉身,向另一個方向沖去。
但魏昭已經回來了。
他身形一閃,直接就出現在了使柳葉刀的魔修身邊,一爪撓向她的頭顱。那魔修心下大駭,她與那會使解體法術的魔修相識,知道他有一套讓驅殼變硬的保命道法,還以為魏昭方才用了秘術提高力量。提高力量和防禦的秘術往往會降低速度,這人怎麼可能來得這麼快?那些困住他的冰霜呢?
她匆忙讓柳葉刀退回身前,擋住了魏昭力拔山河的一爪。她雖然招架了這一擊,但口中噴出了一大口鮮血。魏昭毫不猶豫再是一擊,魔修再擋,口中鮮血再度噴濺。
每接一爪,魔修便控制不住地吐出一口鮮血,腳步向後退去,蹬蹬蹬將地面踩出幾道裂痕。她一連退了四步,指望有哪個同道能幫上一把。結果非常合理,同道們遁光一閃,兩個影子都沖出了劍陣,趁著柳葉刀吸引住魏昭火力的機會,撲向了快要將那兩個攔路者打趴下的乾天雙壁。
“你看他們!”於是被魏昭壓著打的魔修尖叫起來,毫不猶豫地賣隊友,“你的劍陣破了!”
魏昭沒有回頭。
事到如今,魏昭似乎已經黔驢技窮。劍陣已破,身上掛著冰霜的他註定顧此失彼,怎麼可能攔住他們所有人?他好像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兩個魔修向乾天雙壁撲去,讓快要脫身的兩個年輕人再度被困住,被拖住,直到其他追兵追上來。
撲向乾天雙壁的兩個魔修,一個都沒能得手。
確切說他們都沒能撲上去,魏昭擋住了他們,同時擋住了這兩個相隔數十米的人。一條鋼鞭似的尾巴將一個魔修抽了回去,另一個運氣不好,撞上一顆銅爐這麼大的腦袋,被血盆大口撕下一隻胳膊。
魔修中發出一聲驚呼,這些殺人如麻的傢伙也會驚呼慘叫,因為他們眼前飛著一條黑龍。昆華界已經沒有龍了,不是嗎?所有人都這麼說,被曾經的黑龍嚇破膽子的人都這麼說,連蛟蛇在重點關注下都極少現世。那眼前這玩意是什麼?那顆長著鹿角的碩大頭顱,那生著魚鱗的、巨蟒一樣的驅趕,那足以撕裂鋼鐵的巨爪……它還能是什麼?
幾乎所有魔修都愣住了片刻,連阿昭也張大了嘴巴,戰場上出現了短暫的沉默,像琥珀裏的一群蟲子。那龍活生生地飛在天上,但只飛舞了一息,下一刻那個半身長鱗片的人代替巨龍跌到了地上,身上的斗篷已經變成了大塊破布,勉強還能蓋住身體。
魏昭在心裏罵了一聲,顯然這會兒身上的龍之力比之前還要稀薄得多,都不如之前第一次化龍,不知是不是和他的龍珠在不同世界的緣故。他感到一陣脫力,硬撐著讓自己一動不動,借著方才的勢頭鼓起龍威。
一名魔修雙腿一軟,居然啪嗒一聲跪了下來。這聲音讓阿昭回過神來,他猛然揮劍,離火劍斬掉了面前人的頭顱。
而另一個魔修也動了起來,正是剛才被咬掉手的那個。他離魏昭最近,此時孤注一擲,口中一聲長嘯。
離他不遠的兩個魔修嚎叫起來,抱住了腦袋,神色驚慌不已。這魔修的喉嚨和腮幫子都鼓了起來,眼珠子也是,像只巨大的蛤蟆。這一手並非音攻,而是攻心之術:這位魔修擅長鼓動心魔,讓人直面自己心中的無盡痛苦,甚至被周圍人的心魔感染。他一直為後者得意,有多少魔修能製造這等雙重效果?猶如雙重保險,哪怕是道心圓滿的名門子弟,被周圍人的心魔壓制時也會痛苦不堪,難以擺脫。這位魔修鼓動自己心中的全部貪嗔癡慢疑,想把面前這不知路數的魔修吞沒。
他看起來成功了,方才化龍的怪物呆呆站在原地,眼神發直,不知被困在了什麼夢裏。魔修對他伸出手,被心魔大法困住的獵物不需要多大的攻擊,只要抓著脖子輕輕一扭……
哢嚓。
“用心魔來跟我戰?”魏昭冷笑道,“我在這事上能當你祖宗。”
魔修軟了下去,脖子被巨爪扭成一個麻花。他雙眼大睜,仰天到底,萬萬想不明白自己怎麼會一敗塗地。他怎麼會知道呢?魏昭在玄冰淵下待了這麼多年,全天下的惡念都嘗過,哪里怕區區幾個人的小情緒?
這裏的冰晶與玄冰淵下的寒意相比,也是小巫見大巫。
他攔住的四個魔修死了一半,乾天雙壁面前的亦然。不到半柱香時間,六名魔修只剩下三名,其中兩重傷一輕傷,要擺脫他們繼續逃生,只是時間問題。
哪怕是魏昭,哪怕是乾天雙壁,開戰後一直繃緊的心也放鬆了一瞬間。
那道劍光就在此時劃破長空,青黃二色劍氣一路發出巨大的爆鳴,好似九天之上的雷音,將阿昭震得微微一愣。這一刻嬌小的雷蛇疾射而去,眨眼間出現在了阿昭面前。
半空中一道半透明的殼在閃現的同時碎裂,接著是另一層,公良至佈置的雙重陣法在一個照面破碎。阿昭畢竟心思堅定,他很快從雷聲的震懾中回過神來,但劍光已經到了他的身邊,就在他心口。那一刻很慢,魏昭能看到劍光及身,能看到公良至眼中的恐懼浮出水面。這一刻太快,無論是遠處的魏昭還是近處的公良至,都沒法讓這道劍氣消弭。
事實上公良至自身難保,因為那道劍氣角度刁鑽,正是對著他們兩個來的,一箭雙雕。阿昭要是躲,首當其衝的人就變成了公良至。
阿昭到底有沒有逃的機會?他是來不及躲閃,還是沒有躲閃?
魏昭不會知道了。
最後的防禦打開,兩聲爆鳴震耳欲聾,是離火劍與公良至的陣盤同時自爆。反沖的力量沖刷著劍光,將它吞沒,一時間魏昭看不清那裏究竟如何了。那兩個人飛出去幾十丈,一路之上的草地化為漫天火海,空氣中燃起青煙,熱浪讓空間看上去一片扭曲。
在煙與火的間隙,魏昭看到阿昭躺在公良至懷裏,血染白衣。
他沒空吃驚愕然或者傷悲,他用最快的速度沖向前方,玄武劍狠狠刺出,擋住了又一次攻擊。這次不是劍氣,而是劍的本體,玄武劍哢嚓一聲碎成了兩截,但魏昭好歹把那個攻擊者擋住了。那人退出一丈,舉劍指天,頓時一道接一道的青色天雷以奇快無比的速度從天而降,劈向擋路的魏昭。
第一道天雷就有一人合抱這麼粗,向外散發出細碎的雷光,光從視覺效果上看幾乎能說相當美麗。魏昭舉爪去檔,被劈得掌心一麻,而在隨後天雷一道比一道聲勢浩大,一道比一道強,像個天降的巨錘,硬生生把魏昭砸進了土裏。足足九道!那塊焦黑的土地已經化為粉末,喚來雷霆的人向乾天雙壁飛遁而去,才跑出數米,便被青色利爪砸了出去。
半身焦黑的魏昭以爪相迎,能撕裂山石金鐵的利爪劃破空氣、劃破那個人的衣衫,也在劍刃下流出鮮血。他拼起來不要性命,終於,第一陣發瘋似的攻擊過去,他們分開,對峙,看清了彼此的臉。
此刻被洞穿的阿昭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公良至拼命編織下一個陣法,阻擋還活著的三個魔修。魏昭與最後的來襲者遙遙相望,感到一種命運的玩笑。
來人並非魔修,那是個正統劍修。
魏昭當初出玄冰淵後第一個報復的正派道修,未來乾天谷的掌門,此時應該是個流浪散修的人,周向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