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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龍印》第63章
第63章

  魏昭從沒見過十九歲的乾天雙壁。

  對,他曾經是其中之一,他見過七歲到十九歲、二十九歲到現在的每一個公良至,可他沒見過完整的“乾天雙壁”。過去這只是一個外號,年輕的魏昭很樂意與公良至並稱,這樣每一個聽說過他們名號的人都知道他倆是一夥的——完全是那種小朋友畫地為國的幼稚心態。

  作為旁觀者看到是另一回事。

  魏昭以為自己會很樂意看到這個,反反復複重播的《捕龍印》連續劇中沒有乾天雙壁的方寸之地,作者交代完反派魔龍的身世已經仁至義盡,沒興趣播放一段只有倆男人的回憶殺。於是回憶終究是回憶,漸漸模糊成一個畫面,一道聲音,一縷氣味。遇見他們就像抹掉鏡上霧氣,時隔多年,他又重新看到了未曾失真的畫面。

  魏昭很高興看到曾經的公良至,他甚至也挺高興看見過去的自己,儘管同時懷著說不出的複雜心情,像一個快要入土的老人看見自己過去健康的身體和已經顯得陌生的臉。但是,這裏有個無法回避的但是……要是不作為外人看一看乾天雙壁,魏昭大概一輩子都無法理解,為何他們同行時很少有別人能長久地加入旅程。

  魏昭和公良至是一夥的,哪怕十年後的魏昭也無法插足。他們用眼神就能交談,用幾個手勢談笑,無法開口的阿昭比劃了幾下,齜著牙竊笑起來,於是笑意也在公良至臉上一閃而逝,好似浮出水面的氣泡。阿昭沒法說話,公良至就用十秒裏的九秒關注著他,甚至不一定使用眼睛。他們之間有種難以言說的默契,仿佛一隻蚌殼裏的一對住客,在一定距離之間就能從空氣流動裏嗅到彼此在做什麼似的。真的假的?!

  嚴格來說,他們既沒有像對熱戀情侶一樣黏黏糊糊,也沒不識好歹地對“神秘前輩”無禮。他們的舉手投足無可指摘,然而站在他們身邊就是哪里都不對勁。哪里不對?作為曾經身在其中如今又時時刻刻關注著乾天雙壁的魏昭,他依稀能說出一點似是而非的問題,比如,對視的時間未免長了幾息,相視而笑時仿佛兩人以外的世界並不存在(有這麼多好笑的東西嗎?你們九歲嗎??),多了太多毫無必要卻做得理直氣壯的身體接觸等等。換成沒像魏昭一樣知根知底的旁人,大概只能感覺到一種氣場。

  一種一對磁極啪地合上,然後向所有旁觀者釋放出斥力的氣場。

  別說同行者了,算是他們共同朋友的周幼煙也得離場,無論她覺察到了什麼還是出於直覺。到這會兒,魏昭開始懷疑不少人暗中早當他們是對小情侶,他們一同見過的聰明人當中,除了對同性之事滿腔正直的人和瞭解魏昭有多不開竅的人以外,搞不好絕大多數都有此等誤解——能怪誰啊?長眼睛都覺得這兩位青年俊傑之間,多少有點不好說的火花。

  公良至扶著阿昭前行,後者把頭擱在前者身上,無論是倚靠對方還是使用起對方的法寶丹藥來都毫不客氣,你的我的都是咱們的。阿昭輕鬆的笑容中隱藏著警惕的目光,魏昭記得他那會兒還有些底牌,真遇到危險還能拖住敵人,給公良至翻盤之機。他們兩顆腦袋靠在一起時如同一窩出生的小奶狗,魏昭一個沒看著就會給彼此舔起毛似的。

  有時魏昭恨不得大吼一聲“秀什麼恩愛!逃命呢!”,又疑心自己神經過敏。乾天雙壁目前的對策無疑最適合逃命和儘快恢復,以及秀恩愛根本不是一場表演,而是一種生活態度。

  形影單只的魏昭看著他們,時不時一陣火大。

  只是如今不是火大的時機,之前埋伏他們的魔修並沒有死光,八百里也不是個萬無一失的距離。不定項傳送下他們迷路了,分不清東南西北,又被毀了傳訊符紙——幾乎每一個針對名門子弟的伏擊都要先廢掉此等叫家長利器。他們在大約在大周的荒野中不斷轉移,抹掉痕跡,遠沒到高枕無憂的時候。

  更糟糕的是,這次埋伏的名單並不完全與魏昭記憶裏的“玄冰淵名單”相等。少了幾個,多了幾個,之前那支小隊沒准不是參與剿殺陰謀的全部。有變數,毫無疑問,魏昭猜測其中也有得天命者作梗,說不定是魔龍脫身後殺掉的魔修。

  他魏昭都能得天命,其他魔修當然也可以。

  阿昭和公良至剛穩固了築基修為,相較之下魏昭的經驗和力量都勝於這二人。公良至拖著阿昭抓緊療傷,魏昭卻只能強壓傷勢,以防萬一。阻止突然出現的魔修是一件事,防止自己被甩脫是另一回事,魏昭當然沒有天真到以為這次共患難就能讓乾天雙壁對他全盤信任。沒人比魏昭更清楚他們的聰明和警戒心。

  儘管如此,當魏昭在半夜睜眼看到兩步以外的公良至時,依然有些反應不過來。

  “前輩。”公良至彬彬有禮地說。

  魏昭掃了一眼他身後,山洞裏沒有阿昭的身影,睡下前那個恢復了一半的人還躺在那裏。魏昭自知不該睡這麼死,必然有什麼東西阻止了他睜眼,不僅僅因為疲憊和壓制傷勢。他試探著提了提真氣,果不其然,一絲真氣也提不起。

  “天和飛影陣?”魏昭說,“我要是拼著命跟你同歸於盡,你照舊有死無生。”

  天和飛影陣算不上攻擊陣法,是天和歸元陣的改良版本。在這陣法中要是動用真氣,真氣將會絮亂,不過並非絕對禁止,一般被刻在某些會客廳上,乃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互不攻擊象徵。飛影陣比歸元陣規模小,只針對一兩人,也隱秘許多,以公良至的能耐,的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佈陣。

  對於魏昭這樣隻身一人又要靠著真氣調和傷勢的傷患,確實是對陣下藥。

  “前輩誤解了,我亦站在陣法之中,這只是不動手的誠意。”公良至道,“此舉只出於我意,阿昭重傷未愈,他不必參與。”

  “捨己為人,何等偉大。”魏昭說,那副壓低的嘶啞嗓音聽上去比他以為的更尖刻。

  “前輩救我等一命,如今又帶我們兩個累贅東奔西跑,我相信前輩對我等並無惡意。”公良至說,“但前輩知道我們的身份,我們卻對前輩一無所知,”

  “你便如此對待你們的救命恩人。”魏昭說。

  “前輩救命之恩沒齒難忘,但倘若接下來我們依然要同行,開誠公佈比彼此隱瞞好。”公良至絲毫不為魏昭語調裏的惡意所動,繼續誠懇地說,“否則前輩的計畫我們無法配合,不僅如此,還有可能無意間幫倒忙,反讓敵人獲利。”

  魏昭看著侃侃而談的公良至,頗有些刮目相看。

  誰都知道公良至清冷寡言,比起交談更擅長埋頭苦幹,交涉之類的工作從來是魏昭的活計。魏昭知道公良至並不笨嘴笨舌,只是性格使然,懶於把精力耗費在與人交際上,但從未磨過刀,用料再好也不如時時保養的匕首鋒利。他以前沒見過公良至與他人談判,因此也覺得朋友在這方面擅長不到哪里去,一度憂心要是沒了自己,不知公良至會不會在這方面吃虧。——直到十年後再見,老朋友已經變成一個擅長和陌生人玩笑套話的圓滑道士。

  如今看來,十九歲的公良至在談判上就算不如魏昭,也絕不拙於言辭。

  他突然覺得自己看到了一根細線,連起了他所缺失的十年。公良至並非性情大變,由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上之人變成了圓滑的世間之人,某些才能過去就隱藏在他體內,只是有魏昭在,無需拿出來用而已。離別的十年就像把一隻地龍一切為二,兩邊都得重新長出身軀來爬行。魏昭有些想笑,太不合時宜,只得抿了抿嘴。

  “你要怎麼個開誠公佈?”魏昭故意惡聲惡氣地說,“查清我祖宗十八代?”

  “前輩說笑。”公良至道,“萍水相逢,難免各有戒心,我無意知曉前輩姓甚名誰,只求個安心,想知道前輩為何要救下我等,或者此行要去哪里。”

  不等魏昭回答,他又補充道:“我與阿昭築基不久,剛穩定境界,想去玄冰淵歷練一番,意外遇見了前輩。此處乃大周西部,再往南走可能會遇到周西遺族,我曾聽說周西遺民食古不化,又有詭奇修士修煉蠱術,大抵不是個好去處。”

  “要是我依然什麼都不說呢?”魏昭突然說。

  “要是無法彼此信任,我們心下不安,前輩也無法安心療傷。”公良至回答,“如此一來,倒不如分道而行。”

  公良至不吭不卑,要求不過分,同時露出了自己的決心和底線。魏昭毫不懷疑,在佔據先手的情況下,他有辦法帶著阿昭逃走。與一直無法療傷的魏昭相反,阿昭在公良至的照顧下該吃吃該睡睡,雖然還躺在那兒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但私底下傷勢恐怕好了六七成。

  只是,要怎麼和公良至說?

  魏昭救他們,因為他是魏昭,不會眼睜睜看著過去的乾天雙壁喪命。這簡直是夢寐以求的機會,他想過多少次,要是當初他們逃出生天,要是當初有人能救下玄冰淵上的魏昭和公良至,他們的人生會變成什麼模樣。他不知道這裏是哪里,他不相信自己能影響過去,心中覺得多半又是一場幻境,而且九成九依然失敗,以黑龍滅世告終。但哪怕是幻夢,能自己親自完成遺憾,在終結之前也值得慰藉。

  你好,我是未來的魏昭,不小心掉了玄冰淵,發現世界是一本書;於是十年後我變成了大魔王準備滅世,被未來的你阻止,在此期間跟你處了個物件——哦對了在那之前我們還有個女兒——後來又一次滅世未遂時再次掉了玄冰淵,在下面看到了兩百多年前屠龍之戰的真相,發現了天道在不斷重啟世界,巴拉巴拉……然後就掉到這裏來了,剛巧遇到你們,就救了一下。

  編故事也請編得靠譜一點好吧。

  何況這一輪的故事多半是虛幻,而接下來他們也絕不會去玄冰淵。這種情況下未來已變,要麼都死在一處,要麼雨過天晴,能安穩度日。玄冰淵下的魔龍與鬼召註定要被浮雲,既然如此,又何苦把一個可怕的未來細細在不識愁滋味的少年人面前剖開,讓他們白白煩惱。

  魏昭沉吟了幾息,思索著該編出什麼答案來。不等他想明白,忽然渾身一震。

  剛才只是絮亂的大陣驀然一緊,魏昭竟覺得真氣與身體同時動彈不得。他的舌頭發麻,只能對著公良至睜大了眼睛。

  “歸元剖玄大陣。”公良至說,“得罪了。”

  這可不是一天能完成的陣法,公良至多半從他們使用乾坤挪移符那天就開始準備。歸元剖玄大陣能凍結陣中的修士半柱香時間,發動時間長而明顯,隱蔽性差得一塌糊塗,然而內嵌的天和飛影陣恰巧能解決這個問題。被困在天和飛影陣中的魏昭無法動用真氣神識,如同感官麻木之人,無從察覺外部流動成型的大陣,公良至不愧是公良至,這才是殺招。

  公良至走到動彈不得的魏昭身邊,掀開了他的袍子。

  魏昭忽然明白了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是怎麼回事,倘若他真的只是個來歷不明的救命恩人,在被追殺時公良至的確會只用天和飛影陣談判。然而逃生之時,魏昭卻打開了阿昭的芥子袋。

  乾天谷真傳弟子的芥子袋,如同魂燈一樣,是與擁有者綁定的。除了本人與暫時得到授權之人,哪怕是化神大能開啟也要花費一點功夫。這種情況下,有人隨手打開了阿昭的芥子袋,說明了什麼?

  恰巧,他們真知道有種法子:芥子袋與主人魂魄綁定,那麼“披上”主人魂魄就好。現在想來他們的擠眉弄眼不見得在秀恩愛,也是在確認阿昭是否被攝走了神魂。沒被攝去神魂變成白癡並非萬事大吉,因為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可能,那便是某支已被剿滅的鬼修宗門找替身。修煉到了能打開別人芥子袋的程度,那個鬼修多半已經接近大功告成,再過上幾日,便能將阿昭取而代之。

  公良至絕不會冒這個險。

  魏昭的嘴唇動了動,看在公良至眼中或許是個憤怒的口型,實際上只是個未曾展露的笑容。他心說公良至真是個高明的陣法師,心說公良至為了他的阿昭真是什麼風險都敢冒。魏昭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公良至,被他凝視的人卻不露怯,飛快地檢查起魏昭是人是鬼。這一下吃了個癟,沒准要把命丟掉,他卻悶笑得身體發顫。

  魏昭意識到,自己半點不怕死。他會被這圈套圈中,一方面以為公良至他們不會在這種情況下貿然撕破臉皮,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半點沒對他們設防,因為他並不介意死在他們手裏。此處是真是幻?此輪是輸是贏?魏昭已經對天道沒完沒了的遊戲感到厭倦,要是年輕的乾天雙壁是這漂泊航線的終點,那也不錯啊。

  公良至的手猛地停在了他臉上。

  腳下的陣法散發著幽幽白光,脫掉兜帽之後,魏昭的臉暴露在了夜間微涼的空氣之中。公良至抽了他的血,貼了一堆符,不知準備幹嘛,去托他的下巴。他的頭一抬起來,那張臉便甩脫了陰影,直直撞進公良至的眼睛裏。

  他看見了什麼呢?

  魏昭不知道公良至看到了什麼,他也不覺得在活生生的阿昭還在時,公良至會對他的臉有什麼想法。可是抓住了他的佈陣人面容僵硬,好似夜裏忽然被光照到的鹿,整個人都僵直了。他看到公良至的喉結動了動,似乎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伸手摸過他的臉。

  面頰上的麻木感也沒阻止魏昭露出一個笑容。

  “你是誰?”公良至倉促地說,這口氣對於他而言可以稱得上慌慌張張。“你到底是誰?”他又問,聲調拔高,幾乎拋卻了禮貌。

  魏昭好笑地看著他,直到公良至想起他動彈不得,連忙調整了陣法,讓他得以開口。

  “說了你也不信。”魏昭說,用回了正常的聲線。

  公良至像被這聲音紮了一下,色厲內荏道:“你先告訴我!”

  “你從不用這種口氣對敵人說話。”魏昭笑道,“那麼你已經信了。”

  公良至瞪著他,擰著眉頭,憤怒裏藏著驚慌,混亂得不知要說什麼。魏昭忍不住盯著看,他還沒見過公良至這副表情呢。他的朋友小時候並不大驚小怪,重逢後又對他無比包容,仿佛十年間魏昭駐足不前而公良至獨自成熟。多難得,魏昭看著面前的公良至,頭一次覺得自己在照顧小弟弟。沒准他剛才就是懷著這種奇特的逗小孩心態,才跟公良至說了這麼久。

  “我是魏昭。”魏昭歎息道。

  “閣下!莫要說笑!”公良至皺眉道,像在指責他隨口胡說八道,可眼中卻帶著明顯的猶豫。

  “你跟人生氣時總是這麼禮貌。”魏昭又笑了起來。“你竊笑時會咬腮幫子裏的肉,除了銀魚和球鱒以外你不喜歡吃任何魚,我們過同一個生日,花朝節的蜜蜂蜇人特別疼。你還想問什麼?你和我現在認識十二年,只有我們知道的事一大堆,我能跟你說一晚上。”

  “你……要是竊取了阿昭神魂,當然什麼都知道!”公良至強道。

  “我是鬼嗎?”魏昭問,“你摸摸我,長得奇怪了點,這血還是熱的。”

  “說不定是其他沒記載的山精野怪……”公良至喃喃低語道。

  “你要是真不相信,開始幹嘛問我?現在幹嘛要提出一個個問題,讓我說服你?”魏昭看著面前青澀的青年人,想摸一摸他的頭髮,“還要怎麼說服你?我有什麼胎記和痣嗎?你去沒鱗片的那邊找找,肯定都還在。”

  公良至的手又伸了過來,猶猶豫豫,不知想找到還是希望找不到。他伸手去碰魏昭的肩膀,摸著那裏一個淺淺的斑點。魏昭被摸得肩頭發癢,忍不住低頭親了親他的手。

  公良至跳出去一米遠,像只覓食中被摸了尾巴的雀鳥。

  魏昭笑出了聲,笑得渾身都在抖。十九歲的公良至臉上糅合了驚嚇和羞憤,最後惱羞成怒,板著臉說:“阿昭可不會這樣!”

  “現在的阿昭不會。”魏昭意味深長地糾正道,“我三十歲了。”

  有那麼一瞬間,公良至看起來被雷劈了,或者被天降的法寶砸昏了。在魏昭忍不住火上澆油之前,那難以置信與驚喜轉瞬即逝,變成了徹頭徹尾的驚恐與擔憂。

  “你怎麼了?”公良至沉聲道,“這些鱗片怎麼回事?”

  你瞧,這就是公良至,比起“你怎麼在這裏”,會先問“你怎麼了”。魏昭感到心中一片安寧,一股暖流包裹著他,那感覺像沉入世界本源。他忽然覺得自己在混亂中抓住了救命稻草,覺得熄滅的餘燼重燃火焰,他突然不想死在這裏了,哪怕註定要死,他也要回去見到他的那個公良至。

  “一些意外。”他輕描淡寫地說。

  公良至譴責地看著他。

  魏昭開始大笑,笑得公良至莫名其妙。他笑了很長時間,在笑容止息後看著公良至,這回的眼神讓公良至皺起了臉。

  “你看我的樣子像在看孫子。”他抱怨道,“我只比你現在小十一歲……別再笑了,怪滲人的!”

  魏昭快笑到地上去了,控制不住,因為這個世界如此輕巧,一切沉重的事都還未發生,什麼都不用背。他想自己果然沒法含情脈脈地對待這個公良至,時間錯位,他在占小朋友便宜。

  “誰說三十和十九之間只有十一年了,度日如年,沒聽過嗎?”魏昭打趣道。

  “到底怎麼了?”公良至氣急道,什麼都沒法阻止他擔心阿昭,哪怕是另一個魏昭。

  “一些意外。”在公良至對他翻白眼時,魏昭又補充道,“知道也沒用,它們不會發生了。”

  他冷聲重複道:“絕對不會。”

  公良至沉默了一小會兒,魏昭幾乎能看見思維的齒輪在他腦中轉動。

  “如果發生了,”他慢慢說,“阿昭就會變成你這樣?”

  魏昭不說話,公良至便得到了答案。

  “絕不會發生。”公良至一字一頓地說。

  他的嘴抿成一條線,那話語中的決心勝過一切賭咒發誓。魏昭想歎氣,也想抱抱他,不過取而代之的是他高高挑起兩根眉毛:“你這麼嫌棄我啊?”

  “啊?”公良至眨巴著眼睛,連忙回答:“不是!”他一臉窘迫,好像不知道這話要怎麼說好了。他搖著頭,嘴巴開開合合,急得話都磕巴,他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好啦好啦。”魏昭大發慈悲道,“知道你愛死我了。”

  公良至又一次停口,大概不知道魏昭在開玩笑還是說真的,臉上恢復了防禦性的空白。魏昭長長歎了口氣,說:“好在我也愛死你了。”

  這話就這樣溜出了嘴巴,頭一次,魏昭並沒有直白地對他的公良至說過——又多了一個必須回去的理由。只能怪這個世界如此輕巧,他沒有背著仇恨,沒有背著無辜者的性命,公良至沒有十年等待,也不必夾在他與眾生之間痛苦。愛就只是愛,沒有恩仇,沒有立場,沒有抉擇。

  公良至猛吸了口氣,像被掐住了脖子。

  “謝謝。”魏昭說,“‘我’夠不開竅的,勞你等這麼多年。”

  公良至細長的眼睛瞪得滾圓,一個勁眨眼,嚅囁著說不出話。魏昭懷疑再說幾句露骨的,他就要背過氣去了。

  為此他實在很有說點什麼的衝動。

  魏昭咂了咂嘴,以巨大的毅力把自己撤回正軌。

  “未來已經改變,但有些你們還不知道的‘過去’,我會說給你聽。”魏昭正色道,心中升起一點惡趣味,“不過在我走之前,要把我的事瞞著你的阿昭。”

  公良至嚴肅地點了點頭,不知腦補出了什麼事關重大的理由。他的臉頰有點為那個“你的阿昭”發紅,真是好看得一塌糊塗,讓魏昭走了個神。

  “對了,你之前怎麼發現我可能是魏昭的?”魏昭忍不住問,“我和過去相差不少。”

  “直覺?”公良至想了想,“還有你看我的樣子。”

  公良至在心中暗想,除了那種不可思議的猜測,還有誰看向他的目光中,會有這麼濃重的熟悉和眷戀?他的心跳得像鼓點,心說:只有阿昭,他也只希望是阿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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