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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龍印》第70章
第70章

  “諸位外門弟子且隨我來。”一名踩著飛梭的弟子朗聲道。

  他聲音並不大,在場零零碎碎站著的人們卻都覺得話語清晰無比,好似在耳邊響起。“不愧是乾天谷!”有人輕聲說,似乎想要顯擺一下自己見識,“看那弟子服,不是真傳弟子便是內門弟子!”

  不等他人回答,只見那名接引弟子手中掐訣,飛梭迎風暴漲,從細長的柳葉型變成了一頂直徑數十丈的柔軟蓮葉。蓮舟垂下數十跟枝條,正與外門弟子數量相等。

  這一輪成功入門的外門弟子依次湊近枝條,不等他們攀爬,枝條便靈活地纏上他們的腰身,將他們托上了蓮葉大船。新晉弟子們發出一聲聲驚呼,為蓮葉船上生出的亭臺樓閣讚歎不已。

  只是無論裏面有多神奇華美,都與蕭逸飛無關。這位倔強的少年緊握雙拳,不甘地望著天空中帶著外門弟子離去的蓮葉船。他走過了問心路,爬上了天行峰,兩重考驗全都名列前茅。然而就在幾乎穩拿名額的時候,蕭逸飛居然在根骨測試下落了馬。

  乾天谷是個看重心性、悟性的門派,根骨測試並非第一關。能漂亮地通過前兩關的人基本都能入門,只是測一下根骨,看看今後分在那個峰頭上比較合適而已。但當蕭逸飛帶著一身傷痕,伸手握住那塊探靈石之時,碩大的水晶居然沒有一點反應。他不安地抬頭看向水晶邊的考官,之間對方惋惜地歎了口氣,對他搖了搖頭。

  一身廢骨,無緣仙途。

  與他站在一起的少年們已經竊笑起來,他們都是前兩關不合格的人,如今看見堪稱佼佼者的人居然只能和他們一樣當個雜役,紛紛控制不住地幸災樂禍。方才被他刷下來的人聚在一起竊竊私語,不久最健壯的領頭少年洋洋得意地走向蕭逸飛,顯然想給這個早就看不順眼的人一點教訓。

  負責管束雜役的那個管事哈欠連連,耷拉著眼皮,看起來對將要發生的鬧劇不打算管。蕭逸飛半步不退地看著走向他的那夥人,時刻準備著迎戰。

  “等一等!”

  蕭逸飛抬起了頭,只見一名美貌的女修踩著飛劍,從天而降。這位修士沒穿著弟子服,倒穿著一件相當好看的杏黃色錦裙,讓人看著就眼前一亮。方才還神情懨懨的管事立刻堆出了一臉笑容,諂媚地走向那位女修,迎道:“公良師姐,你怎麼來了?”

  “路過而已。”那女修點了點頭,“宋管事是要將這些人送去山下?”

  “自然自然!”宋管事忙說,“他們不是心性不佳便是根骨不濟,這就要送去了!”

  說罷,他威脅地瞪了剛才要找茬的幾個雜役一眼,示意他們站到後面去。新晉雜役們乖乖後退了一步,為首者偷偷在脖子上劃了一下,暗示這事沒完。蕭逸飛沒注意到這個,他不知哪兒來了勇氣,不退反進,走向了那個看上去是大人物的“公良師姐”。

  “公良師姐,您缺雜役嗎?”蕭逸飛說,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別太像哀求,“小子雖然根骨不佳,但此前心性悟性都為上品,或許能幫師姐您……”

  “去去去!師姐也是你個一身廢骨的凡人能叫的?”宋管事呵斥道,等再看向女修,又變出一張討好的臉來,“公良師姐,我這就把他帶走!”

  “都為上品?”女修不理宋管事,只打量了蕭逸飛幾眼,似乎想起了什麼。她“啊”了一聲,輕笑道:“你便是那個天行峰最後一個爬上來的人吧?能在這麼多人的撕扯下逃出生天,也真是了不起哩。”

  她不笑時有幾分冷豔,一笑便露出一對酒窩,如雨過天晴,看著格外討人喜歡。蕭逸飛不由得傻乎乎地也笑起來,被誇得昂首挺胸,卻聽女修繼續說:“能在兩場比試裏惹出這麼多非要把你拉下馬的仇人,實在難得一見啊。”

  蕭逸飛被說得有些訕訕,只嘀咕道:“不遭人嫉是庸才。”

  女修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對他的大言不慚搖了搖頭。她收起了笑容,轉頭對宋管事說:“我記得掌門師伯在上一次收徒大典裏便定下規矩,根骨不佳但心性與悟性皆上上者可以去玄武殿再測資質,是也不是?”

  “可是,可是此人並非根骨不佳,而是一身廢骨……”宋管事呐呐道。

  “他可是在問心路與天行峰上所得考評皆為上上?”

  “確實。”宋管事硬著頭皮道。

  “那宋管事還有何異議?”

  “是我考慮不周!”宋管事乾脆地認錯,誰都知道這位公良師姐行事公正又後臺極硬,絕對得罪不得。他試探道:“我這就送此人前去玄武殿?”

  “我正巧要回去,便讓他與我同行吧。”女修道。

  那女修又與宋管事談了幾句,重新跳上飛劍,將蕭逸飛也拉了上來。他心中砰砰直跳,憋了好一會兒,直到飛劍飛上了天空,地下人影看不分明,才忍不住說:“您是公良曦……小姐嗎?”

  “叫師姐吧。”女修爽朗道,“你知道我?”

  “您稱呼寧掌門為師伯,又姓公良,小子斗膽猜測世界便是公良曦,魏長老之徒,公良長老之女!”蕭逸飛激動道,“兩位長老皆是化神大能,曾斬殺複生的魔龍,以兩人之力將枯榮道的魔修打得龜縮南荒!人人都知道魏長老劍法無雙,公良長老在陣道上獨步天下……”

  公良曦又笑了起來,笑聲中帶了幾分調侃,像在笑話蕭逸飛隨口亂拍馬屁——畢竟他一個毫無根基的凡人,對修真界和乾天谷內的情形能瞭解幾分呢。蕭逸飛忙解釋道:“我家便住在梁國,不幸得罪了魔修,若非兩位長老趕走了枯榮道,恐怕早已遭遇了滅門之禍!”

  飛劍前頭的公良曦聞言回頭看了他一眼,笑容透出暖意。“如此甚好。”她笑道,看起來欣慰又自豪,“爹爹說梁國的花朝節慶典很有意思,現在還辦嗎?要是被魔修毀了,那就太可惜啦。”

  “每年都辦!”蕭逸飛說,“等師姐有空,我一定帶您去花朝節玩!”

  話一出口蕭逸飛就覺得這話有點歧義,畢竟花朝節從來是戀人相攜尋花去的。他只盼公良師姐僅僅隨口一說,對花朝節並不瞭解,卻見對方促狹地揚起兩根眉毛,顯而易見知道得不少。這位自認已是男子漢的小少年窘迫得連連解釋,臉都紅了。

  飛劍帶著二人轉過大半個乾天谷,來到了遠處清淨的一處山峰。這座山峰要比用來考核的天行峰高幾十丈,直插雲海,氣勢磅礴。

  “這就是招致峰,此前只是一片白地,爹爹堆土為山,引靈脈築山骨,這才有了此峰。”公良曦介紹道。

  “這可真……”蕭逸飛張大了嘴巴,對此等難以想像的移山倒海之能詞窮,只好說:“‘招致招致’,是取網羅天下賢才的意思嗎?”

  “呃,算是吧。”公良曦含糊道。她東張西望,忽地面色一喜,向前方某處飛去。

  蕭逸飛過了一會兒才發現雲霧中出現了兩個修士,一位頭髮眉毛全白,穿著一身潔白道袍,面上笑容溫柔;另一位身穿黑袍,一雙眼睛黃中透綠,氣勢迫人,讓蕭逸飛汗毛倒豎,仿佛在林中遇見了野獸。公良曦笑容滿面地迎了上去,與那兩位修士熟稔地交談起來。他們一路同行至山頂,只見山頂有一片空地,好似被人削去半個山頭。那裏已有幾個修士,蕭逸飛一眼便看到兩位救命恩人。

  公良長老高冠道袍,一派仙人風範,蕭逸飛還記得他的剪影如何出現在籠罩了大半個梁國的大陣之上,讓包括蕭家在內的千家萬戶沒有在枯榮道孤注一擲的毒焰中喪生。站在他身邊那個腰懸寶劍之人一定就是魏長老了,他一劍斬殺數百個可怕魔修的畫面還在蕭逸飛腦中,讓他每次想起都要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拜入這位長老門下,學得斬妖除魔之能。

  “爹爹!”

  公良曦降下了飛劍,不等靈劍落地便自己跳了下去,歡歡喜喜地跑向父親。只見……那個腰懸寶劍的修士笑著迎了上來。蕭逸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疑心自己搞錯了人。他揉了揉眼睛,再睜開時高冠道袍的修士也靠近過來,只聽公良曦笑嘻嘻地仰頭對他喚道:“阿爹!你們今日創界也不先同我說一聲,要是錯過了,我得後悔一輩子呐!”

  呼,蕭逸飛松了口氣,剛才果然只是誤會,他沒弄錯人。看起來師姐與她師傅關係真是十分親近。

  “我們不正等著你嗎?算算日子你就該今天回來。”魏長老伸手去拍公良曦的腦袋,公良曦脖子一縮,捂著頭頂的髮髻,嘟著嘴避開了。魏長老作出一副可憐相,嘴裏叨叨著“女大十八變”云云,兩位姓公良的修士齊齊瞥了他一眼,公良長老笑著拍了拍公良曦的肩膀。

  有童子與修士正在山上忙忙碌碌,蕭逸飛偷偷打量著四周,隱隱感覺到了一種要發生什麼大事的預感。公良曦師姐大概此前離山許久,這會兒正與她的父親和師傅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頗有嬌憨活潑的小女兒態,惹得蕭逸飛頻頻偷眼去看。此時有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嚇得跳了起來。

  來人是個搖著扇子的男子,面白無須,一副公子哥做派。他上上下下打量著蕭逸飛的臉,邊看邊嘖嘖作聲,甚至一把將方才與蕭逸飛他們同行的白髮男子拉了過來。這下可好,兩人一起看起了蕭逸飛,那眼神和賞玩名畫似的,直把他看得毛骨悚然。

  “二位老爺?”蕭逸飛硬著頭皮道。

  “看見沒有?瞧瞧這兒,還有這兒,真不愧是……嗯哼哼。”男子拿扇子點著蕭逸飛的臉,“哎呀,這位少年,我看你骨骼清奇,根骨極佳,實在是三百年難得一遇的仙道奇才!來來來,我這裏有一卦,今日與你有緣,便白送給你了吧!”

  “老爺莫消遣我。”蕭逸飛強笑道,“小子一身廢骨……”

  他說到這兒,拿扇子的男子便笑,白髮修士也笑。他倆一笑,之前那個氣勢淩厲的黑袍修士也走了過來,目光刀子似的在蕭逸飛身上掃來掃去,似乎想看看他有什麼值得注意的。這三人一圍觀,又有個臉上有印記、雙腳不著地的女修湊了過來,看熱鬧似的伸長了脖子。

  這下蕭逸飛真冒汗了。

  “嘖嘖,幹嘛拿看江湖騙子的眼神看我呢?”公子哥兒唏噓道,“要不要來打個賭?你想拜入魏長老門下吧,我就賭你只要一自報家門,魏昭絕對不會收你,信不信?”

  蕭逸飛心中一沉,他自知這身破爛根骨本來就很難拜入乾天谷,更別說投入化神大能門下,可被這樣一語道破又是另一回事。希望失望在短短的一天內交替若干次,直讓他張口結舌,不知該說什麼。

  “唉,占叔叔別欺負小孩啦!”公良曦解圍道,“他根骨不善但心性悟性俱佳,我過會兒要帶他測一測其他資質呢。”

  她把蕭逸飛從越來越多的人堆裏挖了出來,對蕭逸飛介紹道:“這位是散修盟盟主占弈,‘天下為棋’占真君。那位是周幼煙周真人,前淩霄閣劍修,如今轉為鬼修。白頭發的這個是占真君的徒弟,占白子占真人。黑袍的是他的師兄和道侶澇山君——他不喜歡別人叫他的本名,還是以道號相稱為妙。”

  說到此處,她彎了彎嘴角,而黑袍修士澇山君翻了個白眼。“怎麼就叫不得本名啦?”占弈咋呼道,“姓占辱沒你啦?和小白相對你不高興啦?”他拿胳膊肘杵了杵徒弟,誇張道:“黑子?說你呢,黑子哎?”

  澇山君面無表情地斜睨了他一眼。

  蕭逸飛與諸修士一一見禮畢,又有修士趁著仙鶴匆匆趕來,正是收徒大典開始前露面過的乾天谷掌門寧采珊。這位鵝蛋臉的宮裝婦人嗔怪道:“如此大事,說開便開,也不見你們選個良辰吉日。”

  “開在哪一天,哪一天就是良辰吉日。”魏昭笑道。

  “倒怪我修為不穩,今日才能動手呢。”公良至說,與魏昭相視一笑。

  “哪里的話!”寧采珊神色激動,“昆華界已有五百多年沒有化神大能開闢小千世界,更別說兩位化神修士共創一界了!我乾天谷有此洞天可進退,哪怕再遭大劫,也可傳承成不斷!”

  招致峰上的眾位修士大多難掩感慨,唯有初入修真界的蕭逸飛一頭霧水。公良曦在旁邊小聲解釋道:“化神大能一旦穩固境界,便能自創一界。”

  “可是兩位長老不是早就升為化神了嗎?”蕭逸飛問。

  “得怪我。”公良曦說,“阿爹為給我重塑身體,境界一直不穩,近日才得以開闢一界。”

  重塑身體?蕭逸飛心中驚歎,想想此前看到、聽到的移山倒海、鬼魂修道與開闢世界,心中再度一片火熱,充滿了對踏入道途的渴望。

  天空就在此刻一亮。

  兩個說小話的人抬起頭來,只見人群中的魏昭與公良至雙手交握,兩團華光從他們泥丸宮中飛出,在空中交纏成一片慶雲。那兩團慶雲一者青黑一者潔白,卻順理成章地水乳交融,合為一片混沌。

  招致峰上的天空忽然一片昏暗,仿佛日月星辰在此刻都被混沌吞沒。交融的慶雲猛然向外一擴,色彩變得稀薄,中間撕扯開一個不規則的漆黑混洞,洞中有火光跳躍、雷聲轟隆。

  蕭逸飛的心神為這混洞所攝,一時間完全喘不過氣來。那黑洞明明只有黃豆大小,聲勢卻極其恐怖,仿佛那一頭有天地大災,光是管中窺豹便讓蕭逸飛心悸不已。混洞一張一弛,宛若活物呼吸,好似一不注意便要閉合,將那一頭的世界重新吞沒。

  轟隆!

  震耳欲聾的雷鳴好似太古迴響,讓蕭逸飛頭疼欲裂,心神大震之下幾乎要魂靈出竅。渾渾噩噩間他只聽得一聲清吟,讓他神魂為之一定。公良曦在他手腕上一抓,蕭逸飛覺得自己好似在暴風雨中藏入海港的小舟,不再時時擔憂傾覆之禍。

  他再凝神去看時,一柄寶劍已經飛到了空中,一舉釘住了混洞一角。無數道難以表述的文字圖案結成半個小陣,釘上混洞的另一邊。那看上去不像個完整的陣法,但與那柄劍兩相結合,卻讓蕭逸飛這樣不懂陣道的外行人都產生了圓融完滿之感。劍與大陣向兩邊拉扯,竟將混洞生生扯開了。

  所有在乾天谷內的人都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來,看到一柄刺破長空的巨劍,看到一圈繁複博大的陣紋,看到一隻潔白如玉的巨手,看到一隻尖銳青黑的利爪。那巨劍斬開了混沌,那陣紋定住了清濁,巨手一托則清氣上升,五行衍生而後歸位;利爪一抓則濁氣下沉,生靈于大地于海洋中誕生。

  擴張的混洞中浮現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彈指萬年,一個世界的虛影正飛快地形成。

  乾天谷內所有人都癡癡仰頭站立,靜觀天地開闢;乾天谷外無數被這聲勢吸引而來的修士們心神迷醉,遠遠感受著造化神妙。無數凡人困惑地抬起頭,為莫名其妙飄散起的雨絲和遠遠傳來的雷鳴。今日無疑是值得記入昆華界史冊的一天,在屠龍之戰的斷代之後,終於又出現了兩名能夠開闢天地的化神大能。

  數名元嬰巔峰的真君下定決心閉起了死關;無數修士受此激勵,道心有所進異;曾經命定的氣運之子蕭逸飛在這一天立下成道之志……而對於開創了這一界的兩位修士而言,這件事要私人得多。

  魏昭與公良至,兩個相識於總角之年的師兄弟、摯友、手足和道侶,在今日終於完成了他們十來歲時的約定。

  又及:

  蕭逸飛在招致峰上的玄武殿詳細測過資質,測試結果果然是骨骼奇清而非一身廢骨。可惜占弈的另一項推算也准了,魏長老一聽他的名字便怪笑連連,拒絕收他為徒——公良曦越求情魏長老臉越黑。最後還是公良長老啼笑皆非地收了蕭逸飛當徒弟,這讓魏長老嘟嘟噥噥抱怨了好久。

  “這樣吧,我可以傳你劍術。”後來魏長老私下對蕭逸飛和善地說,“但是我這劍術呢,有一項副作用,那便是倘若與道侶之外的人勾三搭四,臍下三寸便會自爆。你看如何?”

  至於蕭逸飛有沒有學這等劍術,與誰結為道侶,最後臍下三寸有沒有自爆……

  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今後是年輕人的故事,老人家們麼,在艱難曲折的苦難和波瀾壯闊的傳奇之後,他們像任何無聊愛情故事的結局一樣,從此幸福快樂直到永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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