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男人快步走到校長辦公室，整理了一下衣著，伶俐的碎髮隨意碼到後面，露出光潔的額頭，顯得精神無比。

　　『砰砰砰。』清脆的敲門聲才響起，門裡就傳出老上將蒼勁的聲音：「進來。」

　　陸應年微微頷首，推開門，就看到坐在側座的白珞和站在一邊的葉拓。

　　白珞見男人來了，眸子的溫柔盡顯，暗色的幽眸你像是住滿了星星，好聽的聲音對著男人說：「陸……來，坐這裡。」

　　少年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座位，示意男人坐到他旁邊。

　　陸應年看向校長，老上將點點頭，男人才坐了過去。

　　「陸，這次叫你來是白珞提議的。我也覺得很好，所以就交給你和白珞同學一起辦吧，就當做是你們軍訓結束的閉幕……」

　　男人眉頭輕皺，啊了一聲。

　　白珞笑著解釋道：「就是把畢業時的參觀提前了，陸，你也很好奇吧，人魚……」

　　陸應年猛的震動了一下，手都捏緊了自己的衣角。

　　白珞聞著男人身上獨有的屬於男人的味道，明明是汗水和雄性味道的混合卻讓他欲罷不能！揉了揉鼻尖，少年接著說：「我們學院有一間關於人魚的投影室，在每一屆學生畢業時都會去看的，只不過我想要陸也看……期待麼？」

　　「當然啊！」葉拓把手搭在男人肩上，幫著男人回答，「很神秘美麗的種族不是麼？」葉拓的麼指在男人敏感的頸間摩挲著。

　　陸應年身體輕輕顫慄，側過頭，躲過葉拓經常伸來的惡魔之手。

　　「那……是什麼時候呢？」陸應年知道對於他們，人魚就像是珍稀動物一樣的稀有，或許甚至已經滅絕，所以他們都對人魚抱有極大興趣！！

　　男人不知道該怎麼掩蓋自己的情緒，只好問出那樣的話。

　　校長看著他，說：「就明天吧。」

　　明天啊……

　　陸應年答應著，誰知葉拓卻裝作一臉疑惑說：「教官好像都不太感興趣啊，一點意見都沒有……」

　　「沒有啊……我很期待。」

　　男人渾渾噩噩的說著，臉上的笑容淡淡的，心裡卻總是湧出一陣不真實的感覺，還有那麼一點點恐懼……

　　「這是我們再深海某處拍到的剪影，經過對比，那是人魚沒錯，可那已經是二十年前拍到的了，到今天已經沒有任何關於人魚的影像了。」白珞在巨大的顯示屏上播放著一尾人魚的照片，眼睛卻一直看著坐在羅凌旁邊的陸應年。

　　「有很多傳言說我們司令總部有人魚，誰知道呢，我都沒有見過。」屬於白珞的嗓音在話筒裡響徹整個會場，「但是大家都知道當年是南邊以蛇為圖騰的那群人瘋狂的擄掠人魚才讓人魚遭受如今的境地。可大家知道為什麼他們那麼執著於人魚麼？」

　　白珞問完就朝陸應年那個方向看去，道：「陸，你來說……」

　　男人像是突然被打斷思考，機械的站起來，走到台上，抿了抿唇瓣，帶著厚繭的手指撥弄著話筒，幾欲開口卻說不出話來……

　　他腦海裡滿是人魚被狠狠壓在地上侵犯的畫面……

　　無論雌雄，好像蛇國的人都沒有放過……

　　男人很小的時候被父母殘酷的割開魚尾讓他強行變形為人藏在珊瑚礁裡，直到這一片的海域被鮮血染成血海……

　　「陸？」

　　陸應年回過神來，垂著眼，對著話筒淡淡的說：「其實，大概就是……單純的掠奪吧。」

　　男人一直就是這樣以為，以為強者就是喜歡向弱者展現自己的強大，而為了展現這種強大，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掠殺！

　　白珞輕輕搖頭，不置可否……

　　「不對麼？」

　　「只有很少的人才知道他們那樣做的原因，不過我倒是聽說過這樣的傳說：說是擁有人魚血肉的人將永生不滅。」

　　「荒唐！」男人想也沒想就這樣脫口而出了！要知道人魚的壽命都很短，只有那麼……四五十年……

　　少年身著帥氣的軍裝，定定的看著眼前雙眸模糊的男人，說：「嗯，荒唐。」

　　一直在台下盯著台上兩人的羅凌似乎異常的興奮，鬼魅般的眼眸一直徘徊在男人和大屏幕上人魚的圖片，迷戀的舔了舔唇角……

　　那場參觀男人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來阻止自己發顫的身體！

　　可羅凌卻很有興趣的拉著男人聽完演講後到處參觀：有人魚被殘忍分屍的雕像，有人魚在海岸上沐浴夕陽的雕塑，還有一副巨大的油畫，看上去大概是最近才畫的──油墨味很重。

　　畫上是一片靜謐的黑，只有在靠近紙張邊緣的地方有著些許藍色──那是海。

　　漆黑的海面上一躍而上的一抹銀白像是最吸引人的毒藥，讓羅凌一站在那裡便移動不了步伐了。

　　「陸，你說，他是不是很美？」

　　男人總覺得像是被窺伺了隱私般唇色泛白，一看見這副畫男人就差點停止呼吸！那分明畫的就是他！！是他背著羅凌來這裡的時候的樣子！！

　　「陸？」

　　「我……我有點不舒服。」陸應年匆匆說完，就逃也似的離開。

　　羅凌墨綠色的眼眸看著男人離開的背影，閃過一絲精光，隨即被強制壓下，追了上去……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和族人一樣對人魚強大的佔有慾和嗜血心理，可相比較之下還是男人最重要！所以羅凌果斷拋棄展覽追陸應年去了……

　　男人回到自己的宿舍就馬上把門鎖上，聽到羅凌追上來的腳步，就對羅凌說：「羅凌，我睡一覺就好了，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我們明天就要離開了。」

　　羅凌還想再敲門的，可一聽男人這樣說，就溫潤的說：「那陸，好好休息。」

　　摸著男人房門，羅凌鬼使神差的在那冰冷的門板上印下一吻……

　　只不過這些，男人都不知道……

　　陸應年靠著門，滑坐到地上，緊張的捏緊了拳頭……

　　男人一再的告訴自己不要太敏感，不要太神經質，可他就是放不開！

　　他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即便這個剛國家對人魚再怎麼友好也阻擋不了他們的探究心裡！要是被發現，說不定就會被關在籠子裡！

　　每到這種時候，男人都覺得自己是被世界拋棄的生靈……

　　那麼多想要說的，想要傾述的都只能憋在心裡！！他永遠都是一個人……一個人……

　　就這樣的胡亂想著，男人竟然睡著了！

　　顧不上男人心底的千思萬緒，月光一如既往的撒入房間，像是孤獨的使者傳播著這個世界的無奈。

　　忽然一個矯健修長的身影熟練的跳到男人的陽台上，踩著月輝，彷彿是踩踏著一切萬物的王者走向倒在地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