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二章 心願未了，道心難鑄

　兵部大軍撤離無盡屍海已經有十天，海面上死亡規則流動，不斷閃爍著致命的規則鏈條，就在海岸上，我催動劍道天眼再次檢查了一番，不由得有些失望，十天了，整整在無盡屍海上漂流了十天的我，依舊沒有找到堂姐的線索。

　“師弟。”

　空中，林慕昭曼妙的身姿從浮雲中落下，道：“師尊與諸位掌座即將返回中州，師姐也必須一起返回，兵部調撥了一艘破界戰艦運送兩大書院的弟子，你也跟師姐一起回去吧？”

　“我暫時還不想回去。”

　看著遠方霧濛濛的聖屍林，此時所有的聖屍都已經被朝廷的人發掘了出去，帶回都城去了，整個無盡屍海沒有人族，也沒有血妖族和馭屍族，完全變成了一片虛無之地，然而不論如何，我都必須繼續追查堂姐的下落，哪怕是線索已經斷了。

　林慕昭仙顏如玉，美得驚心動魄，一雙妙目中湧出少許心疼的神色，道：“這裡已經是一片死寂之地，不是你這個當世人傑該停留的地方，何況羽族、滴血宗的人依舊在暗處，如果你留在這裡的消息傳揚出去，恐怕他們會再次對你動手，或許，會動用聖者的力量。”

　“沒關係，我以前忌憚得太多了，謹慎多過於執著，反而變得不像我自己了。”

　我輕輕一拂手，無形劍意湧動如潮，將一整片霧靄盡數驅散，再次運起劍道天眼，直透地表，很快就看到了地底深處的水源與岩層紋理，無盡屍海的地下也充滿了死氣，此地十裡，都沒有任何生機了，也沒有堂姐的氣息。

　“師姐，請你幫我一個忙。”我忽地說道。

　林慕昭眼睛一亮：“嗯，你說。”

　“幫我暗中打探一下天心女帝是不是真的找到神焰女帝的聖體了，如果找到了，又怎麼安置，安置在哪裡，我想知道。”

　“嗯。”

　林慕昭白衣勝雪，與我一起站在霧海之中，柔聲道：“師弟，你是在懷疑神焰女帝的遺體與步璿音有關係嗎？”

　“是，神焰女帝與堂姐之間似乎有一層因果，但是我沒法看透，所以只能拜託師姐幫忙了，師姐也要謹慎一些，不要暴露自己，畢竟……天心女帝和神焰女帝之間的關係太敏感了，一般人根本就不應該捲入才對。”

　“我明白，放心，不必擔憂我。”

　林慕昭抿了抿紅唇，道：“你真的不跟師姐一起回中州？”

　“心願未了，縱然人回去了，心還留在這裡。”我淡淡笑道。

　她也笑了，拍拍我的肩膀：“行，你在無盡屍海小心些，師姐先回中州，在白鹿宮等你回來。”

　“嗯，師姐慢走。”

　林慕昭一晃飛出，宛若雲海中的謫仙般，轉眼無影無蹤。

　……

　我縱身飛出，繼續在無盡屍海中遊弋，開始第五遍探查整個無盡屍海的數千里疆域，風聲獵獵，這裡已經沒有血妖族，所有殺陣、埋伏都被踏滅，就連妖帝陵都被摧毀，或許我已經是這一方領域裡最強的修士了。

　兵鑄山內，女山一雙星眸看著外界的我，幽幽道：“我已經探查過了，這一片領域裡確實有璿音氣息出現過的痕跡，但那已經是很久之前了，幾乎等於是南月半聖沒有隕落之前，如今你在這裡再尋找也只是徒勞，何必一意孤行呢？”

　我皺了皺眉：“如果是你消失了，我也會找你，絕不會輕易放棄。”

　女山有些動容，紅唇輕啟道：“那好吧，要找就找，不過我洞悉到了一個消息，有一些氣息在無盡屍海北域外出現，雖然不強，但似乎數量不菲。”

　“哦？”

　我立刻轉向往北，離開無盡屍海後進入荒漠之中，再向前飛行近半天的時候，果然，荒漠裡出現了一些人類，幾乎所有人都披頭散髮，從一重看不透的霧氣中走了出來，由一群手持皮鞭的八荒樓中人押送著，一眼望去，隊伍綿延數十裡，根本看不到盡頭。

　“八荒樓的人？”我詫然。

　“去打聽一下，這些人俘虜身上的氣息，讓我覺得有些奇怪。”

　“嗯。”

　疾飛而去，當我出現在天空中的時候，幾名負責押送的八荒樓銅爵鐵衛齊齊看來，這些人都是人王境，有初期，也有中期，最強的一個也不過是太靈境初期罷了，其餘的士卒則大部分都是天禦境或者星禦境的修士。

　那太靈境初期的銀爵鐵衛身軀騰空而起，目光一瞥，發現我掛在腰間的人王榜權杖，權杖上很顯眼的一個“1”字，於是他的神色立刻變得恭順起來，抱拳道：“這位書院修士，八荒樓辦事，不知道您到此有何貴幹？”

　“這些人，是什麼來頭？”我指了指荒漠中的這些帶著腳鐐手銬的人。

　“哦……”

　他微微一笑：“這些都是遺民，曾經生活在無盡屍海上，後來被血妖族驅逐、趕殺，所以移居到了無盡屍海的北方大荒之中，成為邪靈的附庸，這一次兵部軍隊擊破血妖族、馭屍族的老巢，威震四方、轟動天下，我八荒樓遵循兵部命令，清除周圍的一切敵對力量，這些附庸便全部都抓了回來。”

　我怔了怔：“抓回來要怎麼處理？”

　他看向一群遺民，目中掠過輕蔑之色，道：“一群依附於邪靈的蠢貨，自然是全部賣為奴隸，稍微有點實力的可以作為戰奴，沒實力的賣為苦力，至於那些有姿色的年輕女子，能賣得更貴一些，公子要知道，在這上界，最寶貴的兩種東西，一種是修煉資源，另一種是美貌女子，這些遺民雖然粗鄙不堪，甚至沒有開化，但確實有一些國色天香的美人。”

　我皺了皺眉，說：“八荒樓販賣人口的事情，朝廷也知道？”

　“自然。”

　他顯得有恃無恐，道：“朝廷的軍隊每次調動都會花費大量資源，清理戰場這種小事自然是交給八荒樓來處理了。”

　“行了，沒事了。”

　我騰空而起，離開此地，隱入雲層之中，俯瞰大地，發現押送戰俘的隊伍很長，一路延伸向沙州城的方向，心頭充滿了無奈，忍不住的握了握拳頭。

　“不要管了。”

　女山柔聲道：“上界並非下界修士心目中想得那樣猶如仙境，其實上界施行的也是叢林法則，弱肉強食，這些遺民依附在血妖族身上，沒有直接被殺已經很不錯了，你若是相救他們，必然沾染上因果，帶著他們走不遠，也無法安排。”

　我明白她的意思，點頭道：“我知道，放心吧，我在劍道九重天裡待了足足十七年，早就不是那個冒冒失失、年少輕狂的毛頭小子了，我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八荒樓販賣人口的事情，我也不想管，要管，就從根源管起。”

　“哦，你想怎麼管起？”

　“掌握最強力量，重設秩序。”我的聲音很低，但十分有力。

　女山似乎有些意外，但也不意外，笑道：“承載龍界氣運的人，說話果然都不一樣了，我很看好你，如果你真的能重設秩序，記得為我禁忌之地洗刷冤屈。”

　“哦？禁忌之地有冤屈？”

　“算吧，或許不算，等以後再說了，你現在的實力還不夠，別說是重設秩序了，就連小小的一道江湖規矩你都沒資格訂立。”

　“也對……”

　……

　三天后，亦即神葉世界中的一個月，一片不起眼的金葉子在荒漠的塵沙中上下沉浮，內中別有乾坤，修煉了足足一個月之後，我睜開眼睛，整個人心頭變得無比澄明起來，蒼龍魂怒吼，一股絕強魂力從靈魂深處開始井噴起來。

　來了！

　飛快凝聚煉化，第三道魂格，締結了！

　這道魂格足足有拳頭大小，位於蒼龍魂的下顎處，閃閃發光，無比聖潔，隨著蒼龍魂第三道魂格的締結，整個人力量也極速提升，雖然沒有之前的兩道魂格增幅那麼大，畢竟力量越強則提升越強，但饒是如此，在這道魂格的力量下，此時我輕描淡寫的一擊，恐怕就有了平常修士的六十倍左右的力量了，非同小可。

　不過，還不夠，李清音在太靈境時開闢出了四道魂格，能將力量演化到近一百倍，顯然我還沒有走到太靈境的極致，便吞下了一滴五階蠻獸靈液，隨後煉化，再次開始修煉蒼龍魂，唯有將蒼龍魂精煉成太靈境的最強聖魂，我才算是走到太靈境的極境。

　更重要的是，在締結第三道魂格的時候，我並沒有什麼盈滿、無力感，這證明肉身的底蘊依舊還可以挖掘，沒有達到真正的極限，依舊大有潛力可以激發！

　女山和小青陪著在，就這樣在無盡屍海的邊緣修煉，等待變化，其實我一直期待的就是無盡屍海裡有什麼突變，更期望能睜眼就看到堂姐嬌俏的身影能出現在無盡屍海上，踏波而來，風姿絕世，但每次睜眼，給我的總是一次次的失望。

　不知不覺間，堂姐已經成了我心裡最大的牽掛，也是最大的心結，無法回避，也無法釋懷。

　或許，真如女山說的那樣，堂姐已經成了我心頭最大的心魔，籠罩我的所有意志，如果控制得好，她會是我前行的方向，如果控制得不好，則會墮落成魔。

　……

　一言道之，是為“心願未了，道心難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