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十三章 收放自如

　又三天后。

　第五式，滅魔厄，悟透了大半，能夠凝聚劍道意境了，當我引動意境時，仙骨劍周圍不斷綻放出上古魔厄的光輝，以一劍滅魔的氣勢橫掃過天空，引動九天規則嗡嗡作響，大有諸神滅世的聲勢，只是這其中透過的戾氣更加濃烈了！

　心頭一陣狂躁，有種想要屠滅世間一切的殺伐感。

　這是……即將淪入魔道的徵兆嗎？

　我不禁心頭一沉，劍塚天牢內鎮封的大部分陰靈都是在追求無上劍道的路上沉淪入魔道的，為了追求力量，放任殺意，以至於自己的心境失去了對力量的掌控，最終一個個淪為力量的傀儡，道心失守，變成了正道眼中的魔頭。

　而就從白鹿劍法之中，我真切的感受到了十分濃烈的殺伐之氣與戾氣，這與前三招的平和感完全不同，如果繼續修煉下去，恐怕就會真的墮入魔道了。

　整整一夜，我輾轉反復。

　……

　次日，天亮時，前往師尊的住處，在一片亭台殿宇之間，師姐林慕昭依舊跪坐修煉，身周道韻流動，宛若諦臨凡塵的仙子，而師尊上官紫易則立於水榭之上，看著一池的荷塘，神色寧靜而悠遠，有種超凡脫俗感。

　“師尊。”我緩緩落下。

　她似乎知道我想問什麼，笑道：“有迷惑？”

　“嗯，有。”

　我恭敬道：“弟子在白鹿劍法中感受到了戾氣與魔道氣境，以師尊的修為修煉自然沒有問題，可是弟子擔心自己意志不堅，根本無法鎮住這些戾氣，最終會淪落到走火入魔的下場，所以，請師尊指點迷津，弟子該怎麼辦？”

　“你練成了第五式了，對不對？”她笑道。

　“是。”

　“那就很正常了。”上官紫易手中提著白鹿劍，仙道氣韻流動，轉過身來一雙美眸深深的看著我，笑道：“小軒，你開始懷疑師尊了麼？”

　“弟子不敢。”我心頭一顫。

　“不敢，還是沒有？”她笑容依舊柔和，而此時，遠處的林慕昭也睜開了眼睛，看向了我們這一邊。

　我有些緊張，小心翼翼道：“師尊，難道您修煉這套白鹿劍法的時候，就不擔心太過於重的戾氣會影響自己的道心，被力量所掌控嗎？”

　上官紫易輕笑：“那你看看師尊如今的模樣，像是一個魔道封號劍聖嗎？”

　“不像，師尊氣機平和，是正道劍聖。”

　“這便是了，師尊能化解這些戾氣，你也就能。”

　“弟子只是不懂，為什麼這套劍法的戾氣會那麼重，按理說，這套劍法可是師尊封號劍聖之後才創造的……”

　“小軒，你需要切記一點。”她眸光深深：“力量沒有好壞之分，何為仙，何為魔，不過是一念之差罷了，所謂的被力量掌控、沉淪魔道，不過是給自己的懦弱與自私找了一個很好的藉口罷了，你大可以繼續修煉，師尊相信你。”

　“嗯！”

　……

　再次返回崖頂，繼續觀摩、領悟白鹿劍法。

　又三天后，有所成，白鹿劍法第六式——滅仙神，練成了，這一式比前五式的毀滅性還要更強，堪稱是一式毀天滅地的強招，但是我卻沒有一點點的高興，雖然掌握了超前的力量，但覺得自己心底的戾氣已經盛旺到無以復加的地步，沒來由的心頭滿是殺氣，甚至想把這一方世界攪弄得天翻地覆，那種燥烈感幾乎無法克制，縱然是使用凡人書心法也依舊感覺狂躁不堪。

　這種感覺，就像是好想一掌拍碎一千個天靈蓋一樣，殺氣騰騰！

　於是，我又回到了上官紫易身邊。

　“師尊。”

　“嗯，小軒？”她與林慕昭一起靜坐喝茶，示意我坐下，嘴角帶著笑容，道：“怎麼，又懷疑師尊墮入魔道啦？”

　“沒……沒……”

　我有些尷尬，沖著她和林慕昭一笑，拘謹的說道：“師尊，我只是擔心自己會墮入魔道，如今我已經練成了第六式滅仙神，但是掌控的力量越強，殺氣也越盛，我現在有一種感覺，想要殺人，殺得越多，心頭就會覺得越痛快。”

　林慕昭美眸如水：“哼，你殺氣很重嘛！”

　師尊則笑道：“未必吧？其實，如果你此時真的去殺人，殺了成千上萬人之後，未必會痛快，反而會沉淪入無盡的愧疚與迷茫之中，聽師尊的話，別管那些殺氣與戾氣，繼續修煉，等你練完了整套白鹿劍法之後就會明白一切了。”

　“真的嗎？”

　“師尊還會騙你嗎？現在，要麼留下喝茶，要麼就去繼續修煉。”

　“沒心思喝茶，弟子繼續修煉去了，師尊、師姐，你們慢慢品茶吧。”

　“嗯。”

　身後，傳來師尊和師姐的會心一笑，我則逃也似的返回了崖頂，再次進入悟法境，開始觀摩、修煉白鹿劍法的第六式。

　……

　三天后，白鹿劍法第六式——天地隕，練成了。

　這一招的戾氣遠勝於前面所有招式，甚至讓我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滅魔厄、滅仙神也就算了，這一式居然是天地隕，仙骨劍一蕩，所祭引動出的攻擊法相簡直堪稱驚世，天地大道的一切都被磨滅了，推演的意境已經可以說是毀天滅地、踏破乾坤那麼誇張了，別說是人類，就算是螻蟻等生靈也盡數在這一式中灰飛煙滅了。

　這一式，破壞力固然驚人，但也讓人感覺不到半分的仁慈與公允，就在我一劍揮出將前方斬出一片黑洞之後，整個人都幾乎就要沉淪了，甚至就連白修羅之力也呼嘯而出，蒼白之火瞬間籠罩全身，無意識的進入了白修羅變身的狀態，於是狂暴之氣越發濃烈，想要毀滅一切。

　“完了……完了……”

　心頭暗暗叫糟，難道這就是墜入魔道嗎？

　急忙靜坐下來，運轉凡人書心法，以凡人書的寧神篇來化解戾氣與殺意，整個人都掙扎在正道與魔道之間，蒼白之火時而覆蓋全身，時而卻又緩緩的消散，整個人都快要走到了矛盾的盡頭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想幹壞事，卻又極力克制一樣。

　要用理智說服欲望，很不容易。

　足足近半天的時間，終於在凡人書的壓制下克制了魔性的反噬，就在靈台恢復澄明的一瞬間，我直接沖向了遠方的師尊住所。

　……

　清晨，晨光溫暖的灑落在一片花海之中，林慕昭一襲白裙，宛若仙子般的在拎著銅壺澆花，這一幕美不勝收，而師尊則坐在亭內，手握一本古卷，時而研讀，時而抬頭看向天空，喃喃自語著什麼，這一幕，恐怕也是白鹿書院內最美、最祥和的景象了。

　“唰——”

　我的到來打破了寧靜，以至於林慕昭一驚，扔了銅壺就飛了過來，道：“小軒，你這麼匆忙是想要做什麼？”

　我沒有說話，而是一下子跪在了上官紫易面前，腦海裡一片沉淪感，皺眉道：“師尊，我掌控不了這些力量，戾氣太重了，我隨時都可能成魔，師尊，你如果已經入了魔道，就帶我一起進入魔道，如果你沒有，就一掌滅了我，這種感覺太不好了！”

　林慕昭驚得花容失色：“小軒，你別嚇我啊……”

　師尊上官紫易則依舊平靜無比，目光柔和的看向我，道：“小軒，你覺得白鹿劍法如何？”

　“很強。”

　我咬牙道：“但卻是一本魔道劍典！”

　“你為何那麼肯定白鹿劍法是魔道劍典？”

　“殺伐氣超過了正氣，這就是我稱之為魔道劍典的原因。”我說。

　林慕昭咬著紅唇：“師弟，你不要再胡說八道了，惹得師尊不高興了，你能有什麼好處？快點閉嘴，跟師姐去晨讀好了。”

　“不，師姐。”

　我搖搖頭：“這件事我必須問個清楚，我已經快要克制不住心底的戾氣了。”

　林慕昭美眸中充滿驚駭，沉默不語。

　上官紫易則淡然道：“小軒，如果師尊真的已經修煉劍道入魔，你會選擇殺了師尊嗎？”

　“不，不會……”

　“為什麼不會？”

　“師尊對我有知遇、再生之恩，師尊可殺我，但我不可殺師尊。”

　“有點迂腐哦~~~”

　上官紫易嘴角含笑：“不過，正道修士若是沒有了這點迂腐，處處可以網開一面、突破原則，那麼就與魔道修士無異了，這一點你做得很好。”

　說著，她站起身來，一雙美眸深深的看著我，道：“但是只有這點堅守還遠遠不夠，你知道為什麼師尊能修煉完整本白鹿劍法劍典卻沒有墮入魔道嗎？”

　“為什麼，請師尊教我。”

　“你修煉了第八式沒有？”

　“弟子還沒有，魔氣太重，已經快要無法克制了。”

　“那就回去修煉吧。”

　她一拂手，重新坐了回去，全身洋溢著超然劍道光輝，仿佛是一位從仙界來的劍道美婦一般，那種超脫凡塵的氣質令人神往。

　“師尊！”

　林慕昭蹙眉：“師弟的情況看起來很危險，劍心已經動搖，一旦道心守不住了就真的可能墮入魔道了，還要讓他繼續修煉下去嗎？”

　“要！”

　上官紫易美眸中射出一道精光，靜靜的看著我，道：“小軒，知道師尊為什麼要讓你繼續修煉嗎？”

　“為什麼，師尊？”我茫然。

　“白鹿劍法第八式，名為‘歸心'，顧名思義，力量能發得出去，自然也就能收得回來，這樣才叫做收放自如，而劍修者的心境也一樣，可以肆虐，可以狂暴，但放出去必須收得回來，這一式歸心正是前面七招的納回，你不修煉第八式，又怎能知道白鹿劍法的真正強大之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