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有何不可

　成千上萬的放逐者從城內沖出，宛若一株成熟的蒲公英在狂風中綻放一般，此時，一股波濤狂瀾湧動而起，戶部尚書左賢出手，渾身噴薄儒道光輝，雙手猛然攤出一片瑰麗絢爛的書卷法相，無盡文字金燦燦的連成一片，凝顯出無數儒道神聖的身影，長劍、鐵卷、戰戈等兵刃一一轟出，在空中響起悶雷般的響聲，鎮壓數千放逐者。

　封號聖者一死，其餘的放逐者顯然不堪一擊，甚至左賢一個人就能鎮壓了。

　我微微詫異，左賢平時十分沉默，很有儒雅風範，但一旦出手卻相當驚人，他雖然是封號聖者，但真實實力應該距離禁忌只有一步之遙了，難怪東方婉會那麼器重，始終堅持要把這位老邁的戶部尚書帶著，甚至連兵部尚書都沒帶。

　放逐地一行，並非誰強就帶上誰，更重要的是心齊，顯然兵部尚書席海、吏部尚書索固等人在東方婉眼中早就不是忠心耿耿了。

　神藤樹再次出手，手掌一張，萬丈霞光與一根根嫩金色綠藤破天而下，綠藤殺傷力十足，瞬間刺穿了數百名意圖反抗的放逐者，鮮血淋漓的流淌著，而神藤樹則巍然而下，道：“小軒，我們走。”

　“哦。”

　再次落入城池深處，神藤樹周圍數十丈內自成一方領域，但凡攻來的放逐者尚未進入就被綠藤纏繞，動彈不得，而往前不遠就能看到沖天的火光了，第二座薪火殿出現在眼前，這次守衛薪火殿的人更多，至少上前放逐者，年老的、年少的、年輕力壯的，男男女女都有。

　“讓開。”神藤樹淡淡道。

　“妖樹！”

　一名放逐少年手握血色利劍，臉上滿是忿怒：“薪火殿乃是我放逐地傳承的根本，你想毀掉薪火殿，就必須從我們的屍體上踏過去！”

　另外一名大約十五歲上下的少女提著戰戈，道：“妖樹、上界鷹犬，你們兩個聽著，我們的祖輩雖然被放逐，但放逐之地的人們絕不會坐以待斃！你們逆天而行，毀滅薪火殿，一定會受到天譴，一定會被天道所摒棄，等著瞧吧！”

　眾人都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我提著仙骨劍踏步上前，聲音很輕，但卻分外有力的說道：“放逐之地前出十萬林海，攻打上界，屠殺數十座城池的平民，死者數千萬，你們你們就不是逆天而行了嗎？如果說天譴，此時你們遭遇的一切，就是天譴！”

　那少年一臉不服氣：“邪道放逐者所做的惡事，與我等何干！？”

　我冷冷道：“沒有你們的支持，這些魔道放逐者憑什麼殺入上界？你們以為一句話就能讓自己置身事外嗎？我敢問一句，你們的聖祖儒尊命令你們殺入上界，征伐十萬林海，你們會違抗嗎？”

　少年有些茫然，但最終還是點頭道：“會！”

　我點頭一笑：“我已經得到想要的答案了，立刻讓開，否則殺無赦！”

　“休想！”

　一群放逐者怒吼，男女老幼，全部爆發出邪戾氣息。

　神藤樹幽然：“小軒，遵從你的本心，不被心魔所擾。”

　我頷首，渾身劍道氣機噴薄，一道煌煌劍柱周圍四重劍魂之影繚繞，十重氣海睜開，世界之火流動在劍刃周圍，猛然騰空而起，一劍墜入人群之中，低喝道：“我的仁慈，從來不是給敵人的，受死！”

　“轟~~~”

　仙骨劍墜入人群中，爆發出數十丈範圍的劍道威芒，一波接著一波的斬殺而去，頓時擋在薪火殿前方的上千放逐者瞬間就被滅掉了一半，其餘的一半也大部分受創，吐血不斷，殘肢斷體亂舞，薪火殿前方的白色臺階轉眼就變成了一片血泊。

　顯然，這群放逐者以為我年輕，卻沒有想到我的劍道能強到這種地步，被一劍打了個措不及防，以至於完全潰敗了。

　淩空走向了薪火殿，我深吸一口氣，世界之火流動，滲入每一道劍意之中，抬手一指，頓時指尖迸發出數十重強烈劍意轟入薪火熔爐之中，直接震碎無數銘紋，將熔爐的一側被打破了，緊接著繼續催發劍意，直至將整個熔爐都轟得分崩離析才作罷。

　“薪火殿……”

　“薪火殿沒了……”

　之前的放逐者少女一臉淚水，看著薪火殿的方向，轉而又看向我，目光中閃爍著仇恨，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名步亦軒。”

　“我一定會找你，復仇！”她咬著銀牙。

　我不禁一笑：“你不怕我現在就殺了你？”

　“你來啊！”

　她渾身顫抖，已經完全被仇恨所吞噬，手裡拄著戰戈，一步一步的走向我，眼中滿是決絕與恨意，這眼神，讓人無法直視。

　“小軒，我們走。”神藤樹道，示意我沒必要再多做殺孽，薪火殿一毀，這座放逐之地的薪火世界也就失去了壽命，從此不見天日，等待這些放逐者的只有緩慢的死亡罷了。

　其實，我也沒有打算出手殺她，多一個敵人，倒是可以能很好的激勵自己，便沖著少女笑道：“好，我等你，記住，我叫步亦軒，你要殺的人只有我。”

　“你放心！”

　她沖著我咆哮，宛若一頭受傷的小獸，不復少女的純真與優雅。

　沖天而起，空中的戰鬥業已結束，能夠對十二位封號聖者形成威脅的放逐者都已經被誅殺了，東方婉沖我一點頭，隨後祭出了天心劍，載著眾人沖出了這座已經搖搖欲墜的薪火世界。

　……

　第二座薪火世界，也滅了，放逐之地的實力已經被我們滅掉了兩成。

　接下來，第三座！

　天心劍橫貫天地間，帶著無上聖威，就在疾飛之間，忽地遠方怒雷滾滾，一道道閃雷突出雲靄，雷芒之上居然影影綽綽的有一人傲天而立，是儒尊的一道法相，他負手立於雲層上，一派宗師風範冷冷的看著我們，道：“你們摧毀薪火世界，難道就不擔心有違天道嗎？！”

　東方婉娥眉輕蹙：“儒尊，你縱容放逐之地的血妖、馭屍者在上界作亂，屠殺無辜，那時候為什麼不擔心有違天道？”

　儒尊淡然：“放逐之地生存著的乃是一群被放逐者，他們有罪，但罪不容誅，而薪火世界中的都是放逐者的後裔，敢問，這些降生在薪火世界中的人，有何過，你們毀滅薪火殿，就是在造成一場場屠殺，與魔道有何區別？”

　神藤樹道：“強詞奪理。”

　儒尊深深的看了一眼神藤樹，道：“你是一種規則的締結，或許……你也是天道的一部分，但你還沒有強到能主宰天地間的一切，放逐之地的事情容不得你插手，而此時，你是在為虎作倀，幫助上界屠戮我放逐之地！”

　神藤樹聲音幽然：“此一戰，並非正義之戰，只是族群間的紛爭罷了，而這一次，我選擇了上界，你還有何異議？”

　“好，好得很。”

　儒尊眸光中充滿憤怒：“你們都會後悔的。”

　“是嗎？”

　天心女帝猛然一劍擊天，頓時將儒尊的法相絞碎，不過儒尊的真身卻不知道在何方，根本無從得知。

　……

　一夜之間。

　第三座、第四座、第五座乃至第七座薪火世界一一被我們掃平，但放逐之地始終只有少量的強者做螳臂當車，沒有什麼大動靜。

　身後，一座薪火世界裡火光沖天，被毀滅的薪火熔爐發生了爆炸，火光綿延數百里，將整座城都點燃了，世界裡早就已經一片哀鴻遍野。

　“太不尋常了。”

　師尊上官紫易蹙眉，道：“放逐之地的根本已經動搖，十座薪火世界已經只剩下三座，而儒尊居然無動於衷，這很不合常理。”

　“師妹說得沒錯。”

　上官南風眸子裡透著智慧光芒，道：“放逐之地雖然元氣大傷，但依舊還有儒尊、魔尊、血尊以及四邪，再加上壤駟塵決、上官景彥等年輕一代的天驕，事實上放逐之地完全有一戰之力，甚至有可能憑藉地利將我們全部撲殺在放逐之地裡，然而他們卻沒有出手，而是放任我們連續毀滅了七座薪火世界，其中一定有隱情。”

　武聖嶽天沉吟一聲：“他們似乎在隱忍，又或者……他們似乎在掩飾什麼。”

　“掩飾……”

　東方婉嬌軀一顫，道：“岳天前輩，您感應到了什麼？”

　“沒有，老夫只是覺得隱隱不安。”

　畫聖許扈皺眉：“既然如此，剩下的三座薪火世界，我們是否還要繼續去摧毀，如果現在就返回上界的話，倒也不虛此行，至少我們毀滅了放逐之地的七成力量。”

　林聖門閥的林遠懷抱古劍，沉默不語，跟東方蓉、戚雲、鐘迎鶴一樣，都沒有表態。

　東方婉皺著秀眉，美眸看向了神藤樹，道：“前輩，您的意見呢？”

　“因果還在。”

　神藤樹聲音悠遠，道：“如果沒有了卻這段因果，我們來放逐之地將變得毫無意義，不管有多少變數，都不會是我們退卻的原因，我們這群人，哪怕是全部陷落在了放逐之地，至少讓上界少去了一大禍患，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