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為期一個月的軍訓進入了尾聲，新生在軍訓之後很快就融入了大學生活之中。

　雖然白羽報的是考古專業，並且他們這個學校在各方面也都非常有實力，不過大一的新生還是以學好理論基礎為主。準確的說，大一的新生課程，連本專業的專業性內容接觸到的也不過是表面而已。

　所以說，大一的新生們還是比較輕鬆的。

　跟緊張的高三相比，大學裡的生活跟以前相比似乎也沒有多少不同，只不過空閒時間要多很多，而且學校裡還有不少的社團。突然多出了許多時間的新生們，有不少都選擇了加入社團或者學生會，來來回回都在為了社團和學生會的面試做準備。

　白羽倒是沒有準備加入這些社團，她可是要為了自己的生活費花心思。

　現在沒有了經紀人也沒有了簽約公司，很多工作機會可是都要自己把握才行。

　就在這樣緊張的生活之中，茉茉和鴿子兩人在那天離開了K廳之後有找過白羽幾次。要知道白羽那天確實沒有再追究她們，但這並不代表白羽就放過了她們。

　捫心自問，如果有人對自己做出了那樣會毀掉自己一生的事情，你會怎麼做呢？茉茉和鴿子兩人只要這樣稍微細想一下，便會感到渾身發麻、心驚膽顫、夜不能寐。也許聖母的話會選擇原諒她們的所謂，但是這個世界上的聖母可沒有那麼多，白羽看著也不是那種像是聖母的會大方原諒別人的人。

　若是不能夠從白羽那裡得到確切的回答，只怕她們兩個人的心中是一直都無法安下心來的。

　白羽呢？

　白羽當然知道茉茉和鴿子兩個人的心理，所以她就一直都吊著她們，每次總是不給她們準確的答覆，一直都讓她們的心懸在那裡。看著她們連覺都睡不好，每天走出門之後看著其他人的眼神都懷疑別人是不是知道了什麼這樣的狀態，白羽是感到滿意的。

　別人會如何她是不知道，但就她自己來說，她就是想要這麼做。

　說到底，白羽不過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已，要知道她每天需要顧忌的事情還有很多，放在第一條的便是突如其來的死亡的降臨，她總是需要花費大量的精力去注意周圍的情況。

　因為X5213的沉睡，白羽花費了一點時間才再次找回了曾經那種時刻可以注意到周圍許多可能會造成危險細節的觀察力。

　其實到後來，茉茉和鴿子來找她的次數變少了，白羽就以為自己跟他們那群人的接觸到此為止了，她還聽小方說陳泉都從尚哥他們那個宿舍搬去了另外一個宿舍。但是沒有想到，事情會用這樣的形式收尾。

　女生的宿舍樓是在同一個院子裡的，分成好幾棟排成三列，宿舍樓和宿舍樓之間還會有一定的距離，空出來的地方在平日裡被女生們用來休息或者曬衣服、曬被子。

　那天中午的時候太陽很大，不少女生出門都是打著傘的，白羽的懷裡抱著下午上課要用的書跟小方兩個人隨著人流一起往宿舍樓外面走。

　她們的老宿舍樓位於最裡邊，想要走到外面，中間要經過兩排宿舍樓。然後就在她們走到中間那排宿舍樓的時候，在白羽腦海中許久未曾說話的X5213突然出了聲，“向旁邊移動三步。”

　X5213的聲音在白羽的腦海中突然想起的時候，白羽還稍微愣了一下。就像是第一次聽見X5213說話的時候一樣，隔了半秒鐘她才意識到X5213甦醒過來的事實。然而還沒有等她開口詢問X5213什麼問題，X5213就用比平時還要快上一倍的語速再次說了一遍，並且加上了催促用的詞語：“快點往旁邊移動！”

　這樣“嚴厲”的話語，白羽自然不會忽略，所以她沒有再往前走，反而是飛快的執行了X5213的話，一把拉住了站在自己旁邊的小方，在她完全沒有反應過來路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之前就已經把她一起拽到了旁邊。

　白羽都還沒有抬頭，就看見地上出現一個越來越清晰的影子，然後砰地一聲……一個像是破布娃娃一樣的人摔在了白羽之前站立的地方。往前走的那些學生們全都奇怪的轉頭，走在後面的學生們被嚇的頓住腳步又往後退。被白羽拉住了胳膊的小方在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之後，直接雙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

　“這……這……嘔……”小方反身幾乎是爬到了旁邊的拐角處開始乾嘔了起來，很多距離近的同學也都是同樣一個反應。只有白羽顯得特別冷靜的，在對方的血水流向自己這個方向時，往旁邊再退了一些，同時在心中跟X5213說：“謝謝提醒。”

　即使是再怎麼注意，也時常會有感知和視覺上的盲點，剛才在她的頭頂上跳下來這麼大的一個人，即使她能夠及時注意到，估計等到她想躲開的時候也會非常困難。

　X5213在白羽躲過之後，音調再次冷漠了下來，甚至是帶著一點兒嫌棄的樣子：“果然沒有我在的話，你還是非常容易死掉的，還是你現在這個身體五感太過於普通了，你要想辦法提升自己的五感，不要輕易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難得說了這麼長的一大串話，說完之後，X5213再次沉寂了下去，就像是以前一樣，但是這一次的白羽卻是能夠感覺得到，X5213就在那裡並未再次沉睡。

　死人這樣的話題，在這個現代社會中並非罕見，還有很多人都可以輕易將“死”字訴諸於口，詛咒他人或者放在自己身上。但是只要是真正明白死亡是什麼的人，都不會輕易的說出這個字，因為明白死亡到底是什麼的人都明白，“死”這個字真正代表的是什麼。

　絕大多數的年輕人都是沒有見過死亡的，更不要說是這麼近距離的注視死亡，那種衝擊感無法用普通的詞彙去描述，特別是面前的這個死去的少女還是從樓上跳下來的。

　她趴著，頭奇怪的貼在地上，平平的實在的貼在地上。她的頭殼上有著明顯的空洞，充斥著大量的血紅。還有一些一灘一灘紅色的東西迸濺在周圍，只要是稍微仔細的看一下、想一下，就能夠明白那些全都是從女孩腦子裡面迸出來的腦子。

　女孩死的非常徹底，她連動都沒有動一下，一雙眼睛半睜著，毫無神采的樣子。

　那是……茉茉的臉。

　雖然沾染了許多血污；雖然從樓上跳下來頭都被摔得變形了；雖然她憔悴的讓人一下子認不出來到底是誰。

　白羽緩緩抬頭，看見宿舍樓上方，大約是十二層樓左右的地方，有一扇窗戶是開著的，並且窗戶外面陽台上的鐵柵欄竟然是向外翻卷的，明顯有著被破壞的痕跡。此時就在那個鐵柵欄的位置，有幾個女生正捂著嘴探頭往下看，像是完全無法接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羽……小羽……”好不容易緩過了一些勁，卻依舊身子發軟的小方爬了回來，她用不可置信的、驚恐的聲音跟白羽說，“她是茉茉……”

　“對啊，是茉茉。”白羽收回視線，抓住了小方的手，“我送你去學校的醫務部看看吧。”

　小方整個都是魂不守舍，她的口中不停的呢喃著，“她是茉茉……她為什麼會跳樓……”就像是著魔了似的，白羽拽著這樣的小方直接離開去了醫務部，在到了那裡之後，小方在那裡很快就睡著了，到了晚上的時候甚至還開始發燒。

　在那一天跟小方有相同癥狀的學生有很多。

　對於第一次直面死亡，還是這樣可怕模樣死亡的學生們來說，那真的是一件極為可怕的事情。

　很多學校裡面都有著學生們因為戀愛失敗或者考研考博失敗造成精神崩潰自殺又或者純粹意外事故的傳言，這些傳言在被口口相傳之後甚至變成那個學校裡面的鬼故事之一。但是真正直面死亡的那種感覺……真的很難讓人忘記……

　那真的是，太可怕了。

　白羽理解這種感覺，雖然現在的她已經習慣了，但是她依舊記得在自己第一次面對死亡的時候，那種糟糕的感覺，即使是在睡夢中都無法忘記的感覺。

　即使已經習慣了死亡、接受了死亡，但她永遠都不會喜歡死亡降臨時的那種感覺。

　聽說那天在白羽把小方帶到了醫務部之後，學校很快就封鎖了那一片區域，警察也來了，還通知了茉茉的家人，學校對學生們下了封口令。因為這個封口令，白羽的班主任還專門找到了白羽和小方，跟她們兩人好好的談了談心。

　白羽他們班的華老師是第一次當班主任，對自己學生的事情都非常上心，雖然在很多行為上都讓人覺得過於刻板，但總的來說是一位非常有責任心的班主任。

　小方在醫院裡面躺了一晚，第二天回去的時候，白羽卻看見了一身火氣的尚哥出現在了醫務部，兩隻眼睛都是赤紅的，在看見白羽之後便直直的衝了過來。

　尚哥長的人高馬大、身體健壯，他是直直的衝著白羽過來的。之前還對白羽表現的格外殷勤紳士，現在卻是伸手就想要去抓便與的衣服，卻被白羽一巴掌就把他整個人拍到了一邊去。

　尚哥對著白羽大吼一聲：“這樣的結果你滿意了嗎？！”

　白羽清清淡淡到完全冷漠的看著他：“你以為，茉茉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死掉的，我會不知道嗎？在你這麼著急的責怪別人的時候，可別想要把自己的責任給甩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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