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對於在工作之餘能夠在農場好好逛一逛的事情大家都感到非常高興，而且在之後還會有豐盛的菜肴等著大家，不能更美妙。

　要知道不是每一次的工作地點都能夠讓人看著覺得心曠神怡，比如大家上一次的拍攝地點，是在M國比較靠西邊的地方。一望無際的荒野，乾燥的空氣和若熱的風，以及連植物都沒有的荒地。那裡的風吹在人的身上便讓人覺得非常不舒服，好像肌膚都快要被吹到龜裂了似的。

　都不用人說話，從模特到攝影師到其他的工作人員，大家全都非常沉默而且動作快速，所有人都想要快點在那種見鬼的地方完成工作。而他們最後完成的速度也確實要比平常更快一些，在做完了那一切之後，大家全都坐上車子飛也似的離開了那個讓人銷魂的地方。

　還有一點就是，不是每一次的工作都能夠提前完成，給大家留下充足的時間，還能夠到處走一走看一看。模特和攝影師之間狀態好的時候，確實能夠有一個比較高效率的工作環境，但是當雙方只要有一方不在狀態，那工作就會變得有些坑，再加上攝影師一次要給不少的模特進行拍照……

　反正就是今天的工作進行的很順利，大家的心情也都非常不錯，即使是最後剩下來理應比較“緊張”的六人，也在逛農場的過程中放鬆了很多。

　像是農場這樣的地方，它確實有一種跟快節奏的都市生活完全不同的感覺，可以讓人不知不覺的跟著一同放慢節奏，再配上藍天白雲青草地，白羽坐在坐地上遠遠的看著草地上的那群悠閑吃著青草的奶牛，再看看那些自己跑去跟奶牛們自拍的選手……白羽卻一點兒都不想要應景的面露微笑，事實上她能夠一直維持著平靜的模樣就非常難得了，此刻白羽的五感配合著X5213收集周圍信息的能力大量的收集著周圍的信息。

　白羽想，如果真的要發生點什麼的話，大概就會在今天發生了，特別是莎娜最後說的那一句仿佛flag一般的話。

　知道什麼是flag嗎？在很多的故事中都會有著這樣的情節，有人在離開之前說“假如我能回來的話，我一定XXX”，一般只要出現了這樣的話語，基本上這個人就回不來了。又或者有人對旅行者說“XXX很危險千萬不要靠近”，那這些旅行者是一定會靠近然後發生危險。

　另外就是像莎娜這種特別交代的話語，從flag的角度來看，那就是在說“奶牛非常危險，一定會有人惹怒奶牛”。

　如果你覺得白羽這些想法全都是不理智的，連別人隨便說的一句話都會產生這樣的聯想，這裡又不是什麼奇怪的專門立flag的動漫畫電影什麼的。但是白羽會問你，“死亡是可以用邏輯和道理解釋清楚的事情嗎？”

　一個普通人除非身份職業特殊，會經常接觸到死亡的人或動物之外，誰能夠跟她一樣這麼頻繁的與死亡接觸？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不能夠被用常理來解釋的，就連X5213所說的她擁有事故體質這件事情，都是屬於邏輯和科學上來說不能理解的。

　白羽在最開始的時候好不容易學會了躲避死亡，卻看著其他人在她的身邊因為意外或者完全自己作死把自己給玩死了的時候，她也曾經感到過非常的迷茫，甚至有一種自我厭惡的情緒，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就是一個掃把星，不然還有什麼可以解釋這些呢？

　也不是沒有人發現過她的周圍總是容易出事，然後她被別人孤立。

　在那麼多的轉世之中，她起初不止一次被別人抓起來，或是架在火堆上焚燒，或是被沉河甚至被壓著跪在神像前活生生的放乾血。還有一次她轉世成了一位公主，最後卻因為各種各樣的政治上的原因，被自己奪位的兄長拖出去斬首以慰天下。最有趣的大概就是，在她人頭落地沒有多久之後，已經乾旱多年國家竟然真的下了雨。

　那個時候的白羽在死後並沒有很快的離開那個世界，看著這樣的場面，就連她都要差點相信自己真的是一個災星，是自己詛咒了那麼多那麼多的人，讓他們原本應該“美好”的命運全都變成了後來的樣子。

　她用一次又一次的慘死學會了很多東西，她曾經甚至惡毒的詛咒過所有的人，詛咒那些人不得好死。但是她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大家所說的可以連帝王的命格都影響的強大法力，那些人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明明手握鮮血，可以毫不在意的殺死無辜的人，後來卻能夠擺出一副好人的模樣甚至為自己的子孫犧牲自我。

　所以說啊，不要太把自己當回事。那些人會死，只不過是他們該死的時候到了而已。至於為什麼白羽總是能夠遇到各種各樣的死亡，也不過是因為幾率而已。

　每一個人不論做什麼事情，其實都是有一定死亡概率的，包括吃飯都有人被湯給淹死不是嗎？白羽只不過真的是運氣很不好，那些非常能作死或者死亡幾率比較大的人，都像是被磁鐵吸引了似的來到白羽的周圍。然後他們該死的就死了，有一些人卻因為想法和行為的轉變，或者真的是上天保佑，就這麼避開了原本的死亡。

　如果要說白羽在這些轉世之中學會的最為讓她覺得順手的東西，大概就是引導那些原本就很可能把自己給作死的人，真的把自己給作死。放大這些人的驕傲自大，然後他們自己很快就能把自己給玩死。白羽只需要在這個過稱中扮演一個可以襯托他們，讓他們更加自我膨脹的因子。

　不是有一句話這麼說嗎？

　欲使其滅亡，必使其瘋狂。

　在X5213沉睡的時候，白羽就曾經這麼幹過一次。

　不過那些黑暗的記憶，白羽一般都不會把它們從記憶裡給放出來，這會讓她感覺很不好。每當這個時候，白羽總是會去想一想其他對她來說可以算得上是美好的記憶。

　她也許是應該感謝那麼多那麼多，多到讓她數不清的轉世。時間讓她憎恨整個世界的心情逐漸被磨淡，她後來也慢慢習慣了死亡，也從一次又一次自己蠢死的過程中學會了怎麼看人。她知道誰對自己是怎麼樣的，也知道了誰是可以交往的，能夠交往有多深。

　也是這麼長的時間，讓她遇到了即使是在這樣的輪迴中，也可以讓她感到溫暖的東西，使她不至於真的變成一個厭世的瘋子，反而可以在大部分的時候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正常人一樣。

　她接受了自己的命運，也接受了這個世界，不論是好的還是不好的。

　那一次在X5213沉睡之後，她無法控制住內心中翻騰的情緒，大概是因為……她把X5213看成了跟這個世界上其他的人都不一樣的存在了吧，對於自己來說……

　“你會一直陪我到我死亡的時候吧？”坐在草地上的白羽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X5213隔了一會才意識到白羽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於是X5213用非常理所當然的語氣說：“我不但會陪你到你死亡的時候，還會陪伴你，到你的大腦完全腐爛之後。”

　X5213的這一句話，說的完全就是“事實”，聽起來好像還有些嚇人的樣子，可白羽的面上卻露出了笑容來。她又輕輕的問，“如果我死掉的話，你會感到傷心嗎？”

　X5213用平緩的聲音說：“傷心是什麼，我不知道。”

　白羽輕輕的勾起脣：“那真是太好了。”很多故事裡的主人公們都會擁有一個非常厲害的系統，這些系統有著各種各樣的功能，還能夠給主人公帶來許多的便利和能力。像是X5213這種救了她一次，卻把她的事故體質開發出來，之後就在一旁安靜如雞的系統大概也就是獨此一家了。

　不過她所需要的也並不是X5213給她帶來什麼逆天功法神奇寶貝，她只需要X5213就這樣安靜的陪著她一輩子而已。最好在她離開的時候，也不會感到難過。

　X5213：“……”

　對這個世界的仇恨曾經主導過白羽的靈魂很久，但她的運氣也不是那麼糟糕，她終究是遇見了願意花費極大的心力想要讓她再次感受到這個世界溫暖的那些人。

　在那麼多的轉世之中，一開始她以為死亡還有被背叛，是這個世界上最為痛苦的事情。但是後來她卻發現……讓愛著自己的人看著自己死亡，把愛著自己的人丟棄在這個世界才是最讓她感到痛苦的事情。

　她永遠都忘不了……那些人在看著她死去時發出的聲音……

　那種痛苦到無法言喻的哀嚎，讓她也曾懷疑過，是否讓那些人跟著自己一同死去才是最好的選擇？可是她終究舍不得，她用自己的死亡換得那些人的生命，這是她的自私。

　所以說，X5213不知道什麼是傷心的話，真是再好不過了。

　他們兩人的生命形式決定了白羽終有一天會死去，也許是下一刻也許是幾十年後，但X5213這位來自於另一個維度的存在，它將會在白羽死去之後寄宿到另外一個人的身體中，然後重複著這種安靜觀望著周圍，沉默記錄著一切的行為。

　如果X5213擁有了感情，知道了什麼是傷心，那該會多麼痛苦啊。白羽是真心的希望著，希望X5213永遠都不會擁有人類的感情，這樣就永遠都不會傷心——這是朋友的“祝福”。

　“我好像一直都沒有跟你說過，其實我挺感謝你，雖然讓我經歷了那麼多的轉世，遇到了數不清的痛苦，但是我非常感謝你，感謝你讓我能夠遇到一些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人，你在同時也給了我無數次的生命。”

　X5213用了一些時間消化白羽的話，才用平直的聲音說：“……不用客氣。”

　白羽勾著脣角彎了彎眼睛，山坡上的涼風讓她覺得非常舒服，但她這樣放鬆的姿態並沒有持續多久，她突然從地上站了起來，把自己的頭轉向了另外一個方向。她抬手點了一下遠方，“那個孩子手裡拿著的是真木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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