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賢承宮裡章惠太后一下一下的給懷裡抱著的長毛貓順著毛，半響才抬頭看了眼站在宮殿中央的宮女，問道：「郎玉剛才找皇帝什麼事情？」

　　「皇上把大家都支出去了，不過奴婢隱約聽到一點，似乎公主殿下還在生子書王爺的氣，皇上正在勸她。」小宮女低著頭說道。

　　「我這個女兒啊，真是永遠都長不大。」太后勾唇笑了下，把懷裡的貓往懷裡更加摟了摟，然後捏著小貓的下巴親了一下，說道：「還是你最乖，聽話。」

　　「太后……」

　　「好了，你回去吧，多多留意皇后那裡的情況，如果發現她有懷孕的跡象，一定要來告訴我，張家有一個公主就夠了。」太后冷笑著說道。

　　「是。」小宮女立刻小聲應了下來，然後悄悄的退出了賢承宮。

　　在院子裡打掃的粗使小太監眼角瞄到小宮女離開的身影，不引人注意的加快了手裡的動作，等掃掉了地上的落葉後悄無聲息的離開了賢承宮。

　　宮裡頭的陰謀詭計和杜齊悅全無關係，他這邊已經借了客棧的廚房正在馬不停蹄的做著晚上要拿去夜市上賣的點心。這次他挑的是一種很簡單卻又漂亮又好吃的點心——百花酥，所謂百花酥，其實就是加了各種餡料做成百花模樣的酥餅，味道上面大同小異，賣的就是一個新鮮漂亮的模樣。

　　「郎君這手藝真是要得，這百花酥怎麼就做的這麼好看呢，真是捏什麼就像什麼。」秋兒蹲在一邊掰著一塊蓮花模樣的百花酥吃著，看著杜齊悅捏花樣時靈巧的動作，不由嘖嘖了兩聲。咂完嘴他又回頭去看正在做最簡單的菊花酥的大毛，滿臉鄙視的說道：「你怎麼就只會這一種樣子呢，真沒用！」

　　大毛放下做好的一朵菊花酥，看了看杜齊悅面前的桌案上擺著的各種惟妙惟肖的酥餅，嘿嘿笑了兩聲，說道：「要不怎麼我是學徒呢！」

　　杜齊悅手裡正做著一朵玫瑰酥，他小心的調整了一下葉片位置，看了看大毛做的那些菊花酥，說道：「你做的挺好的，我這些其實也不難，學會了技巧就能做，不夠今個沒空教你，我們得趕緊做，天都快要黑了。」

　　之前他們從靖遠侯府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未時了，半路遇到郎玉公主耽誤了半個多時辰，等回到客棧又要買食材，如今已經快過酉時了，好在如今快要入夏，天黑的晚，夜市開的也晚，他們還能有一個時辰來做點心。

　　大毛應了一聲，手裡的動作加快了一些，秋兒也應了聲，不過加快的是吃東西的速度。

　　杜齊悅看他跟只小老鼠似的，低著頭吃的卡哧卡哧的，頓時心裡不痛快了，他辛辛苦苦在這不停的做，連喝口水都沒工夫，這傢伙倒是高興的很，光顧著吃了。便用胳膊肘戳了戳秋兒的肩膀，說道：「秋兒，你別光顧著吃，把麵團揉一下，我這裡快要用完了。」

　　「哎哎，郎君，我吃完這一塊就揉。」秋兒點著頭連連應道，把手裡剩下的小半塊酥餅全都塞進了嘴巴裡，兩頰鼓鼓囊囊的嚼著，更像只覓食的老鼠了。

　　「我說秋兒，你這些日子是不是胖了啊？」杜齊悅瞄了一眼秋兒那肉嘟嘟的臉頰問道，他記得剛看到秋兒的時候這小傢伙精瘦精瘦的，後來跟著他整天吃吃吃，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就變胖了。

　　「嗯，我正長身體呢。」秋兒一邊咀嚼著一邊含混不清的說道。

　　「長身體長的不應該都是個子嗎，怎麼就你長的是肉呢？我看你是吃的太多了，否則我和小悅一路過來都累瘦了，你怎麼會胖了呢？」大毛玩笑著說道。

　　「可不是吃的多了。」秋兒倒是一點都不否認，他在吳府的時候雖說吃的也好，可那都是照著一日三餐的份例來吃的，每個奴才就那麼一點，除非主子賞賜，否則一點都多吃不到。哪像現在，一路上杜齊悅只要做點心就總有他吃的份，也從不限制著他，吃的多了，自然就長胖了。

　　三人說說笑笑做好了點心，然後趁著天還沒有全黑趕去了夜市。大都的夜市也與其他的地方不同，其他地方的夜市攤子都是混在一起，並沒有明文規定賣一類東西的攤子得擺在一起。大都卻有這樣的規定，而且這裡的攤子擺放的特別齊整，一路走過去都是沿著一條線的。再來，大都的夜市分著三大塊，一塊是本朝商品買賣，一塊是各國運來的商品買賣，還有一塊就是貴重物品的買賣，三塊地方都是用圍牆隔開的，圍牆並不高，中間開了一扇極寬的門，行人就從這扇門往來三個地方。

　　杜齊悅他們的攤子自然是擺著本朝商品買賣的區域，這一區最大，攤子也最多，如今天還沒有全黑，位置就基本上都被人佔滿了。不過杜齊悅擺攤已經擺出了經驗，在忙碌的人群裡穿梭了一會，就找了一個偏角落人流量卻並不少的位置，拉著秋兒和大毛走了過去。

　　「燈籠掛起來了，我們快點把攤子擺好，客人們該來了。」杜齊悅忘了眼夜市中央一桿旗桿上掛著的大燈籠說道。

　　大都的夜市開市閉市都有嚴格的時間規定，特別是閉市時，一旦時間到了，所有的人就必須立刻離開夜市。但是晚上天黑時辰不好估量，特別是陰天沒月亮的時候，更是算不出時間，夜市裡又吵鬧，根本聽不到敲更的聲音，因此就有了這掛燈計時的法子。

　　在三個夜市區正中都有一桿十來米高的旗桿子，一到開夜市的時候，旗桿子上便會掛上一個特大的燈籠，預示著開市。這旗桿子很高，只要站的高一些，整個大都城的人都能看到，這燈籠一掛上去，想逛夜市的人就知道自己可以過來了。而等閉市的時間快到的時候，旗桿上的打燈籠就會被取下來，這時夜市裡的人就知道夜市即將要關閉了，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

　　燈籠掛上之後，沒過多久就陸陸續續的有打扮的十分閒適的人過來了，這些人或者三五成群或者拖家帶口的，滿臉悠閒的表情，全都是來也是遊玩的。

　　杜齊悅的百花酥因為賣相獨特，很快就吸引了一些客人的注意，特別是小孩子們，最是喜歡這些看著好玩的東西，因此不一會兒攤子前就圍了好幾個客人。

　　「你這點心叫什麼名字啊，怎麼都是花朵的模樣？」一個年輕的哥兒看著攤子上擺著的一朵朵被烤成金黃色的百花酥覺得很是新鮮，便蹲在攤子前面指了指詢問道。

　　「叫做百花酥，不過不同花樣也有不同的名字，如這塊葵花樣子就叫做葵花酥，牡丹樣子的就叫做牡丹酥。」

　　「那這百花酥怎麼賣？」

　　「這一排菊花酥十五文一個，其餘的都是二十文一個。」杜齊悅指了指由大毛做的那些菊花酥說道。

　　「我看著都是一樣的，怎麼價格不同？」那哥兒湊近菊花酥仔細看了看問道。

　　「這位哥兒，這自然是不同的，這菊花酥做起來簡單，而且裡頭只有豆沙這一種餡料，其他的做起來困難些，餡料的種類也多一些。」杜齊悅解釋道。

　　秋兒還拿了一塊菊花酥放到自己面前一塊海棠酥邊上，指了指對那哥兒說道：「哥兒你看，是不是海棠酥更精緻些？」

　　那哥兒點點頭，然後掏出了錢袋子，買了十塊海棠酥，其中九塊讓大毛用油紙包著，剩下那塊那哥兒抓在了手裡，邊走就邊吃了起來。

　　有了這第一樁買賣，生意就好做了起來，邊上的客人件第一個買的哥兒吃的挺高興，就紛紛掏出了銀錢。

　　夜市才開始就有人圍著買東西，也算是打眼，很快杜齊悅的攤子前面就又圍上了一些客人。

　　大都章家是章惠太后的娘家，如今的家主章甫良是正一品太傅，章甫良有三個兒子兩個哥兒四個女兒，其中兩個大兒子和一個哥兒是嫡妻生的。其中那個哥兒名叫章玟瑜，今年只有十五歲，在家來排行最小，最是受章甫良夫婦的喜愛，平日裡很是嬌慣貪玩，時常愛打扮成普通人家哥兒的模樣到夜市裡玩耍。

　　今天正巧這瑜哥兒像往常一樣帶著幾個下人來了夜市，剛進來逛了沒多久，他就看到了杜齊悅那個被圍著的小攤子，一時覺得好奇，就拉了一個剛從人群裡擠出來的哥兒問道：「這裡頭賣的什麼東西，怎麼這麼多人圍著？」

　　「是百花酥，做的和真花似的，樣子特別好看，這會兒已經賣了許多了，你想買的話就快點過去吧，等下子該賣沒了。」那哥兒對著瑜哥兒搖了搖自己手裡用線綁著的油紙包，說完便擠進了新的人群裡。

　　「哎！你還沒告訴我什麼是百花酥呢！」看著那個哥兒的背影，瑜哥兒鬱悶的嘀咕了一句，不過很快他就高興了起來，興致勃勃的跑到了杜齊悅的攤子那裡，讓帶來的小廝把人群分開後走了進去。

　　杜齊悅他們做的百花酥並不多，一人買上三四個，很快就去了大半，瑜哥兒看了立刻就不高興了，頗有些蠻不講理的說道：「怎麼就剩這些了，我還沒買呢！」

　　「這位哥兒要買多少？」杜齊悅給一位客人包好了點心遞過去，扭頭看向瑜哥兒，笑著說道：「如果哥兒買的多，我可以把這些都賣給你，我這裡還留著一塊做的最好的玫瑰百花酥，哥兒要是全買了，我將那塊百花酥送給哥兒。」

　　杜齊悅剛才歪著頭，瑜哥兒並沒有看到他的模樣，此時他扭過頭來，瑜哥兒一看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停跳了一下，然後快速跳動了起來。

　　或許是今晚的夜色太美，或許是這夜市裡的燈光太柔和，總之站在這情景裡的杜齊悅在瑜哥兒看來簡直俊美至極，他臉上的笑容看起來也溫柔的讓人臉熱，一瞬間瑜哥兒只覺得周圍的一切都靜止了，他的眼中只有杜齊悅一人，他的腦中也只剩下了杜齊悅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