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廚賽的評分很是簡單，廚師們把做好的食物獻上去，給皇上等人品嚐，嘗完後眾人會根據上中下三個等級評分，等所有的廚師獻完菜，負責評分的內侍會選出四個得上最多得廚子，然後報上來給皇上賞賜。

　　杜齊悅是糕點組裡最後一個獻點心的，他將獻給皇上、皇后、太后以及郎玉公主的八盤點心放到托盤上，低著頭弓著身走到了高台那裡，恭敬的說道：「請皇上、皇后、太后、公主品嚐。」

　　邊上的小太監連忙吼了一嗓子：「杜大廚呈上點心琉璃蝦餃、鮮花蛋糕——」然後把點心接過去，端到皇上四人面前。

　　兩盤點心一盤是做成了小魚模樣的四顆蒸蝦餃，那蝦餃看著白胖白胖的，做的有頭有尾，杜齊悅還在上頭放了芝麻當眼珠子，放在湖藍色帶水紋的小碟子裡，看著就跟真魚似的，別說多討人喜歡了。

　　那盤子蛋糕更是不得了，雪白的盤子裡四四方方的擺著巴掌大一塊，全抹了白色的奶油，四邊為了兩圈嫩黃色的卷雲紋，最上頭則是一紅一紫兩朵盛開的鮮花，用嫩綠色的葉子襯著，看著真跟真花似的。杜齊悅還在空白處用果醬寫了兩句小詩，每份蛋糕都不一樣，真是又好看又有新意。

　　雎焱陽看著這兩道點心心裡就喜歡的不得了，又帶著點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得意勁兒，笑著和言善色的對站在面前的杜齊悅說道：「別低著頭了，把頭抬起來吧，告訴吾你叫什麼名字？」

　　杜齊悅聞言慢慢的抬起頭來，做了個揖回答道：「回皇上，小的名叫杜齊悅。」

　　「落盡殘紅始吐芳，，佳名喚作百花王。竟誇天下無雙艷，，獨佔人間第一香。」雎焱陽讀了一遍面前蛋糕上的那首詩，心中更是滿意，笑著問道：「這詩不錯，以前讀過書？」

　　「回皇上，讀過。」杜齊悅有些緊張的回答道，說實話他就算抬著頭，也沒敢正眼去看皇上。不過幸好他沒看皇上，不然看到皇上那長相非得嚇一跳不可，這兩人離得近，真是越看越像。

　　「文采不錯，現在吾來看看你這廚藝怎麼樣。」雎焱陽有些好笑的看著杜齊悅左右漂移的眼神，拿起筷子先夾了一個水晶蝦餃咬了一口。

　　潔白的水晶蝦餃皮薄如紙，半透明的樣子，隱約可以看到內裡紅色的餡料。夾上去時就能感覺到外皮帶著些微柔韌，但咬上去卻並不費力，牙齒穿透皮子咬下餡料時，裡頭海蝦特有的鮮美汁水就留了出來，再嚼一下帶著小塊蝦肉的餡，滿嘴都是鮮味。

　　「這餡調的好，吃著爽滑清鮮，很是不錯。」雎焱陽嚥下嘴裡的東西，滿意的點點頭。

　　「謝皇上誇獎！」杜齊悅聽了這話鬆了半口氣。

　　雎焱陽看到杜齊悅偷偷舒了口氣的模樣，心裡笑了笑，張口一連把四顆水晶蝦餃都給吃了。台下一些官員們見了，連忙跟著把自己盤子裡的蝦餃也給吃了，然後迅速的在紙上寫了個上字，他們這幫人最會察言觀色，眼見著皇上喜歡這個杜齊悅自然對跟著表態，再說杜齊悅這蝦餃確實做得好吃，明明用的是海蝦，卻一點蝦的腥味都沒有，反而吃著鮮甜鮮甜的，完全當得起一個上字。

　　趙逸雲夾起盤子裡最後一個水晶蝦餃，小口小口的吃著，這水晶蝦餃是他最喜歡的點心之一，杜齊悅給他做過很多次，這次做的餡料雖然不是他最喜歡的口味，不過他吃著心裡還是很高興。

　　雖然趙逸雲是哥兒，不過他是趙子晉的嫡子，因此也坐在第一排，他的邊上坐著的是趙子慶和趙逸嵐，趙逸嵐見趙逸雲跟著哪怕趨炎附勢的大臣一樣吃光了盤子裡的水晶蝦餃，就戴澤些微諷刺的語氣說道：「表哥，看來你很喜歡這倒蝦餃，其他的菜我看你只吃一點兒，這次倒全吃完了。」

　　趙逸雲以前雖然看不上趙逸嵐這個不務正業整天只知道吃喝玩樂的表弟，因著血緣關係到也沒有多討厭他，但自從上次杜齊悅和他說了趙逸嵐和人說他的那些話之後，他對這個表弟為數不多的感情就被厭惡取代了。此時聽到他這番話，趙逸雲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放下筷子後淡淡的說道：「這蝦餃的味道確實不錯。」

　　「那是自然，皇上都說好了，怎麼會有不好的道理。」趙逸雲這副樣子真是讓趙逸嵐覺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沒趣的很，說完這話便哼了一聲扭過了頭去。

　　雎焱陽吃完了蝦餃，抬起筷子又要去夾蛋糕，但看著漂亮的鮮花蛋糕，一時卻犯了難，他不知道該怎麼下筷子了。

　　「這要怎麼吃，杜齊悅，你把這道點心做的太漂亮了，吾都不捨得破壞它了。」雎焱陽面色有些為難的說道。

　　雎焱陽這話可把其他人的心聲給說了出來，這些人正是不知道該怎麼吃這蛋糕呢！這時便都把目光投向了杜齊悅，等著他的回答。

　　杜齊悅笑了下，說道：「回皇上，一般是用直柄的小銀勺從邊角切下一小塊，一點點的吃起來，這樣就不容易把這蛋糕上的奶油抹的盤子裡都是，不過也並沒有特殊的規定一定要怎麼吃，只要按自己的喜好來吃就好。」

　　「原來是這樣。」雎焱陽明白的點點頭，從手邊擺著的一套餐具裡拿了一隻銀質的直柄小勺來，按著杜齊悅說的用勺子的側面切向了蛋糕的一角。

　　雎焱陽原本以為這蛋糕應該是一種質地較硬的點心，因為這蛋糕上的奶油裱花看著就跟用石頭雕出來的一樣，瞧不出一點柔軟的樣子，可當勺子接觸到蛋糕表面時，雎焱陽卻發現這蛋糕竟然難以形容的軟和，他幾乎沒用生命力，勺子就切進了裡面淡黃色的東西裡頭。雎焱陽咦了一聲，然後乾脆一下把蛋糕的一角切了下來，有趣的說道：「這蛋糕怎麼這麼軟和，這裡面黃色的是什麼？」

　　「回皇上，這就是蛋糕，外面那一層抹的是奶油。這蛋糕最是鬆軟，西瓜大一塊，壓實了也不過拳頭般大小。」

　　「真的，那我可要嘗嘗這麼軟和的蛋糕。」雎焱陽用勺子舀起切下來的那一角蛋糕，張嘴含到了嘴裡，立即滿嘴都充滿了濃郁的奶香味兒。香甜的奶油很快就化在了嘴裡，這種奇特又帶著極強誘惑性的口感很讓雎焱陽驚奇，他不由用舌頭舔了一下，結果嘴裡那一小塊的蛋糕瞬間就被壓碎化開了，只留下淡淡的甜味。

　　雎焱陽並不注重口腹之慾，不過這道叫做蛋糕的點心他倒是當真喜歡，見下面坐著的人單看著他不動勺子，便笑著揮了下手，說道：「這道點心好，好的很吶，那家別看著，快吃，保準你們都喜歡！」

　　下頭坐著的親王大臣們聽了馬上拿起小銀勺，學著雎焱陽剛才的樣子小心翼翼的在蛋糕邊角切下了一塊，然後塞到了嘴裡。

　　杜齊悅用眼角餘光觀察著兩邊的人，這些人就跟提前說好了似的，切的那個邊角竟然都和雎焱陽切得那個邊角一樣，杜齊悅心道，果然當今的皇上很厲害，他對更加小心才行。

　　蛋糕這道甜點除了厭惡吃甜食的人以外幾乎沒有人會討厭，其中小孩子和女人是最喜歡吃這個的，蛋糕不管是樣子還是味道似乎都有一種說不出的誘惑，讓人一吃就停不下嘴來。這樣的甜點放到大豐朝來自然也不會減少他的魅力，一下就籠住了再做幾乎所有人的心。

　　親王大臣們臉上都露出了滿意的神色來，有幾個大臣看起來似乎是武人出生的，規矩上不是那麼重視，手裡拿這比他們的大拇指大不了多少的小勺子，一勺下去就是一大塊，巴掌大的方塊蛋糕，在這些人手裡不過三兩口就吃完了。

　　文人出生的大臣吃起來則斯文的多，也精細的多，他們心裡既不捨得破壞蛋糕上寫的好詩，又不願意破壞漂亮的奶油花朵，於是只在邊角處一點點的挖著，直到空白的地方全挖完了，才不捨的先吃葉子再吃花，最後把那幾句好詩一併嚥下肚子。

　　大臣們的家眷吃起來倒是更自然一些，也賞心悅目一些。不管是哥兒還是女人，他們似乎天生就知道怎麼吃甜食，並不用人去交就已經學會了最好的辦法。這些家眷們很多都用勺子側邊輕輕的刮起一層奶油，含到嘴裡體味了奶油的香味之後，才挖起一塊蛋糕塞到嘴裡去中和奶油特有的甜膩味道。

　　當然對杜齊悅來說這裡吃的最好看的肯定是趙逸雲，可惜趙逸雲坐著的位置現在在杜齊悅的偏後方，杜齊悅眼睛都要抽筋了才用眼角餘光看到一點兒趙逸雲的聲音，不過這樣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章惠太后並不太愛甜食，雖然覺得蛋糕味道好吃，卻也沒有多吃，不過吃了幾口就放下了勺子。她不動聲色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杜齊悅，心裡盤算了一下雎焱陽剛才說要讓郎玉公主認下杜齊悅那話的份量，然後面帶和藹的笑容，說道：「這鮮花蛋糕當真是少有的美味點心，哀家喜歡的緊呢。而且哀家看來以杜廚師的手藝，不留在宮裡真是可惜了，不知道你可願意？」

　　杜齊悅眉頭一跳，廚賽的評分還沒有出來呢，太后這話明顯是在給他招黑啊，萬一他沒被選上，那其他也沒選上的廚師該怎麼看他。在說留不留宮裡本來應該是他自願的，現在章惠太后在這種情況下這麼問他，可讓他怎麼回答。如果他實話實說自己不想留在宮裡做御廚，太后之前已經說了喜歡他的手藝，他不同意就違背了太后的意願，一定會得罪她。可他如果應下了，那他就是違背了自己的信念，而且這輩子就別想逃出廚房了。

　　眾人都在等著杜齊悅的答案，杜齊悅只覺得自己被這皇權壓得透不過氣來，好不容易才張了張嘴：「回來後，小的……」

　　「等等，母后，現在這比試還沒有得出結果來呢，這讓這孩子怎麼回答呢！」雎焱陽連忙截了杜齊悅的話頭，他可絕對不能讓杜齊悅答應下來，他的親侄子怎麼能進御膳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