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杜齊悅的冰淇淋受到了內眷們一致的好評，如今大豐朝最新潮的冷飲就是蜜豆冰沙，紅豆或者綠豆熬製濃稠之後放涼撒在雪上或者磨下的冰粉上面，這種冷飲降暑是降暑，多好吃卻不見得，吃完了上面澆的豆汁下面就只有吃冰了。

　　相比較而言，杜齊悅做的冰淇淋可好吃多了，每一口吃起來都有濃濃的牛奶味道，口感又軟滑，每一口吃起來都又冰又甜，簡直好吃的不得了。只是份量太少了一些，碟子那麼小，還沒有巴掌大，裡面也只裝了不到一半的冰淇淋，幾口就吃光了。

　　趙國公家的小兒子才三歲大，是今天內眷裡年紀最小的。這孩子從小好武，身子骨熱，天一熱就受不住，在家就愛吃冰。他三兩口吃完了自己那份冰淇淋，又把自己姐姐吃剩下的一小半給吃了，還是覺得不夠，轉頭想吃自己娘的，卻發現她娘已經把自己那份冰淇淋給吃完了，臉一皺就鬧起來了，吵著還要再吃一份。

　　趙國公的妻子李氏連忙安撫他，像冰淇淋這種一人一小份的點心一般都是按人數來做的，基本不會有多的。「你已經吃了一碟半了，再吃就該肚子痛了，乖乖的啊，吃點別的好嗎？」

　　「可是這碟子這麼小，還沒有我在家吃的冷飲一半大呢！娘，我好熱啊，我還想再吃點。」那孩子耍賴道。

　　「別鬧別鬧，今天出來的時候娘不是和你說好了嗎，你要乖乖的，否則回家讓你爹給你吃板子。」李氏立刻摀住兒子的嘴巴小聲說道。

　　那孩子卻不管，扭著身子大聲喊著還要再吃一份冰淇淋，李氏的表情變得很尷尬，屋子裡所有的人都在看著她，她還看到好幾個大人家的內眷在偷偷笑她。李氏只覺得自己的臉都要給自己小兒子丟光了，氣的牙癢癢，卻只好陪笑著和容和親王妃道歉。

　　「這孩子打小就嘴饞，真是讓王妃見笑了。」

　　「沒事，小孩子都這樣。說實在的這冰淇淋我吃著都覺得不夠呢，味道真是太好了！」容和親王妃說著一邊用眼角餘光看了郎玉公主一眼，見她聽到她誇獎杜齊悅的手藝很好表情就變好了，心知自己的馬屁拍對了，便說道：「青哥兒，你去把老爺之前送我的那套文房四寶賜給杜大廚，再問問廚房裡還有沒有剩下的，有的話就勞煩杜大廚再做一些，就說冰淇淋做的很好吃，大家都吃不夠呢！」

　　「唉，奴才知道了。」青哥兒立刻笑瞇瞇的應了，剛才他弄得杜齊悅不高興，現在正好趁著送賞賜的機會去改善一下關係，這可是好差事。

　　為了轉移剛才的尷尬感覺，李氏在青哥兒走後便笑著說道：「說起來杜大廚的樣貌真的很不錯，聽說他留在大都是為了考科舉呢，如果能夠考上個狀元，那可是大有前途啊！」

　　「長的這副好模樣，就算只是考上個小秀才也行，各家的庶女嫁過去做正室也是好的啊。」和李氏交好的御史大夫妻子孫氏接話說道。

　　「是啊，只要考上秀才，以後總會為官做宰的，但是這副好人品可是少有的，更別說這副好手藝，如果嫁給了他，豈不是天天能夠吃到這些好吃的點心了，這個冰淇淋真是讓人挺不住嘴啊。」翰林學士家的劉夫郎用帕子捂著嘴巴呵呵笑著說道。

　　光祿大夫的妻子趙氏吃完盤子裡所有的點心，用帕子擦了擦嘴笑著說道：「說起來這孩子的品貌真是一等的，如果他能夠考上個舉人的話，我倒是要為我們家的嫣兒好好的考慮一下。」

　　原本開玩笑才緩解的氣氛一下又僵了，光祿大夫的那個女兒胡嫣兒在大都裡的名聲可不好。如今的趙氏並不是胡嫣兒的親生母親，而是胡嫣兒目前原本的貼身大丫頭，一開始爬床成了侍妾，處處被當時的嫡妻錢氏刁難，連懷兩個兒子都被弄掉了。後來趙氏生病去世，趙氏沒一年就生了個兒子，就成了正妻。她原本出生也是好的，後來家裡敗落了才成了丫頭，所以做個光祿大夫的正妻倒也可以。

　　趙氏因為之前被錢氏刁難的厲害了，又連失了兩個兒子，心裡對錢氏無比憎恨，如今錢氏死了，趙氏看到和錢氏長相十分相似的胡嫣兒，就把憤怒轉嫁到了胡嫣兒的身上，前兩年起就以關心的名義常在內眷們的聚會上會胡嫣兒議親，議的還各個都不靠譜，把胡嫣兒的名聲完全給敗壞了。因為這些事情只在內眷之中流傳，外人倒也不知道，雖然胡嫣兒無辜，可是在內眷裡她的名聲倒底是壞了，正經人家的夫人哪裡會願意招她做妻子。

　　如今趙氏又說這話，在場的內眷都不由露出了嘲諷的笑容。人家杜齊悅雖然是個鄉下的廚子，可是人家有郎玉公主的喜愛，那麼便是一品大員家的嫡子也是娶得了的，一個三品閒官的庶女，名聲又不好，竟然還敢當著郎玉公主的面說這種話，也不怕得罪了郎玉公主。

　　趙逸雲坐在一邊靜靜的聽著這些夫人們的竊竊私語，心裡既因為別人覬覦自己的人感到生氣又因為自己的人招人喜歡而覺得高興。不過還是高興多一點，反正不管別人怎麼想，杜齊悅都是他的。趙逸雲伸手摸了摸荷包裡隨身攜帶的戒指，嘴角微微勾起。

　　這次一起來參加這個滿月宴的還有趙子慶的嫡妻和嫡女趙月兒，趙月兒聽到那些內眷們不停的說著杜齊悅的好處，又想到剛才郎玉公主對杜齊悅不加掩飾的喜愛之情，心裡便打起了小算盤，嘟著嘴裝作不滿的對趙逸雲說道：「堂哥，那個杜大廚不是經常來我們府上嗎，聽說他給堂哥你帶過許多的點心，一定很好吃的吧，堂哥也不送點給妹妹嘗嘗？」

　　趙逸雲嘴角的笑意立刻就消失了，眼神從趙月兒身上劃過，說道：「我記得大夫讓你控制飲食，尤其是點心一類不能多吃。」

　　趙月兒聽了一時語塞，暗地裡瞪了趙逸雲一眼，用一種質問的語氣說道：「堂哥你不給我也沒關係，但是總該給我爹娘送一些過去，好歹他們是你的長輩，伯父伯母去世後又處處照顧你，堂哥你作為小輩孝敬孝敬長輩也是應該的，怎麼也一點都不給我爹娘送點？」

　　趙月兒並沒有壓制自己的聲音，剛才看著趙氏的人都看向了他們，趙逸雲臉色絲毫不變，舉起茶杯抿了一口，說道：「我素來吃的極其清淡，叔叔嬸嬸卻喜愛吃味道濃重的食物，我自然不能送叔叔嬸嬸不愛吃的東西給他們。」

　　「我看堂哥是想和那個廚子多留一會兒吧，每次兩個人都待在書房裡半天，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麼。」趙月兒哼了一聲，說話的聲音更大了。

　　「難道我如今和誰說話都要和你說清楚了嗎？」趙逸雲反問道。

　　「我可不是這個意思，堂哥，你不要迴避我的問題！」趙月兒瞪著眼睛說道，一副不打算放過趙逸雲的模樣。她以為自己羞辱了趙逸雲，臉上帶著一種隱晦的得意洋洋的神色，卻不知道在坐大半的人都看得出她那點小得意。

　　郎玉公主從來都是愛屋及烏的人，也最是護短，杜齊悅喜歡趙逸雲，所以她也喜歡趙逸雲，趙逸雲和趙子慶一家不對付，她自然也不喜歡趙子慶一家人。此刻兒失禮的舉動讓郎玉公主看著更是心煩，她揉了揉額角，然後一臉疲倦加不耐煩的神情斜靠到了凳子上。

　　容和親王妃一直在注意著郎玉公主的一舉一動，此時她一看郎玉公主的模樣就知道是趙月兒的舉動冒犯了她，立刻擺手制止了台上唱戲的戲子，說道：「這戲怎麼溫溫吞吞的，聽著我都犯困了，換一出，唱出喜慶的過來。」

　　台上的戲子立刻換了一齣戲，再次咿咿呀呀的唱了起來，只是敲鑼打鼓的聲音歡快了一些罷了，唱的不過還是那些東西，慢慢吞吞的，一個字咬上半天都不肯放。

　　趙逸雲看著台上的戲子，心情卻好了許多，之前郎玉公主對他的態度不過是表面上的好罷了，他心裡是並不放心的，但是現在郎玉公主的作態卻讓他放心了，如果不是真心認可他的，斷不會這樣做的。

　　杜齊悅做完點心就沒事做了，但也不好隨便離開廚房，便和秋兒兩個搬著兩張小板凳坐在廚房門口的樹蔭下休息，青哥兒抱著王妃賞賜的東西過去的時候杜齊悅靠在樹幹上都快要睡著了。

　　「杜郎君，你怎麼睡在這啊，這裡熱，等會杜郎君就去邊上的亭子裡睡吧。」青哥兒指了指廚房不遠處的一個小亭子說道。

　　「青侍郎，你過來是不是王妃有什麼吩咐？」杜齊悅用袖子遮著半邊臉打了個呵欠問道。

　　「唉，杜郎君你做的點心實在好吃，王妃賞賜了一套新得的文房四寶給杜郎君，派奴才送過來。」青哥兒把手裡抱著的一個錦盒放到秋兒的手裡，轉頭笑著對杜齊悅說道：「杜郎君你做的冰淇淋實在是好吃，只是東西太少，各位主子們吃著都覺得有些不夠，王妃就派奴才來問問杜郎君，那冰淇淋可還有沒有？若是還有，就讓郎君再做一份。」

　　「冰淇淋還有，只是那東西太冷了，多吃怕是不好。」杜齊悅說道，他有些擔心那些內眷們多吃了冷的東西到時候肚子痛了怪他。

　　「杜郎君放心吧，大都裡的大戶人家每年夏天除了屋子裡擺的冰，吃掉的也有許多，就我們王妃，每日裡少說也要吃上一兩碗的蜜豆冰沙，都是用四五寸的大碗裝的，再吃幾份冰淇淋都沒關係。」青哥兒用手比劃了一下那個十五寸的大碗說道。

　　杜齊悅還真沒想到這裡的人這麼能吃冰，不過想想也是，這裡夏天沒有好的降溫工具，除了吃點冰的東西解解暑，其他也沒有什麼辦法了。

　　「那好吧，秋兒你再去弄一些過來，先給青侍郎拿一份過來。」杜齊悅對秋兒吩咐道。

　　青哥兒聽了心裡一喜，他剛才看到王妃他們吃冰淇淋的時候就有些眼饞了，只是面上秋哥兒還是推辭道：「這是做給主子們吃的，我哪裡能吃呢！」

　　「我可是知道的，你們這些主子身邊體面的下人什麼好吃的東西沒被主子們賞賜過，我今天做的多，等會兒你們王妃必定是要賞一些給你們吃的，我這也是借花獻佛了，順帶也為我之前的態度給青哥兒道個歉，之前是我太激動了，一時說話重了點。」杜齊悅笑了笑說道。

　　青哥兒一聽就知道杜齊悅是要打聽剛才的事情，便順勢坐了下來說道：「那我就謝過杜郎君了，也好讓我這個做下人的提前吃到這樣的好東西。不過剛才的事情還請杜郎君別放在心上，論誰遇到那樣的事情都會有個火氣的。我們王妃已經差人下去差了，估摸著宴席散的時候就有結果了，到時候我一定立刻就通知杜郎君。」

　　秋兒很快就斷了一份冰淇淋出來給青哥兒，青哥兒便坐著一邊吃著一邊和杜齊悅說話，不動聲色的討好著杜齊悅。

　　這時一個婆子抱著一個准著黃色果子的竹筐匆匆走了過來，看到青哥兒就停下打了聲招呼。

　　「這又是那萬下國送來的黃果兒？」青哥兒問道。

　　「可不是，聽說給宮裡送了一大車子，這不就給各家賜下了這些了。外頭還有一大筐子呢，老爺讓我送些過來，說是讓王妃擺果盤裡添個喜氣。」那婆子說道，便抱著筐子進了廚房。

　　杜齊悅伸著脖子看了看，見筐子裡裝的東西看起來和檸檬差不多，正要詢問，就聽青哥兒說道：「可不是添個喜氣，年年夏天廢了老大的勁送這些過來，黃橙橙的圓乎乎的看著是好看，聞著也清爽，就是不能吃，咬一口能酸倒一排牙。」

　　「這叫黃果兒？」

　　「正經名字有些怪怪的，我也不記得了，反正我們都管這個叫黃果兒。這果子切開來和裡頭和橘子似的一瓣瓣的聞著嘗著也有點點像橘子，就是酸的厲害。吃是吃不得的，也就擺在果盤裡看看看聞聞，偶爾府裡有人胃口不好，切成了片泡茶喝，倒是和山楂湯似的，就是沒有山楂好吃。」青哥兒說道，心裡有些得意自己知道這些常人不知的事情。

　　杜齊悅確定了那黃果兒就是檸檬，就對青哥兒說道：「我可否拿一兩個用用？」

　　「郎君要這個做什麼？」青哥兒好奇的問道。

　　「我有一種最適合夏天吃的飲料，真是要用極酸的果子才能做的，正好用這個檸…黃果兒試試。」杜齊悅說道，他是想到趙逸雲的身體不能吃太涼的東西，恐怕剛才的冰淇淋也沒吃幾口，現在有檸檬，就乾脆給他做點檸檬汽水，稍微放一點冰塊進去，吃著舒服。

　　「是嗎，那杜郎君儘管用，橫豎放著也是白放著。」青哥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