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不能

　　溫雅柔聽到喬洛的話，她一時怔愣，隨即就反應過來了，跳下了床，猛地上前跑了幾步，拽著喬洛的袖子，試圖留住他。

　　「阿洛，不可能的！阿鈺才比你大幾歲？他不可能那麼小就有那麼重的心思的？」溫雅柔極力撇清喬鈺的關係，她知道他們兄弟二人之間沒什麼感情，她自己對喬洛來說也不是那麼重要，可是她不能失去喬鈺，「阿洛你那時才兩歲多一點，阿鈺就算不喜歡你，也不可能做出那種事情的。要知道當年你走丟了，阿鈺還嚇得不輕呢。」

　　喬洛微微挑眉，直直的注視著溫雅柔的眼睛，直到溫雅柔心虛的避開他，他才道：「我沒有說過是喬鈺做的。」

　　溫雅柔一呆，就聽喬洛繼續道：「我聽爸媽說他們撿到我的時候，我只記得自己叫做喬洛，別的什麼都記不清楚了，畢竟，我那時年紀確實小。」然後他轉口又問道，「你說喬鈺不喜歡我？那他是怎麼不喜歡我的？我那時對喬家任何人都沒有威脅，除了不喜歡我的喬鈺可能對我出手，溫女士覺得，喬家還有誰對一個小孩子出手？」

　　溫雅柔被問得啞口無言。

　　喬鈺當年對喬洛的不喜歡……當然是非常嚴重。她曾經親眼看著喬鈺試圖要抱喬洛，可他們兩個年級都小，喬鈺抱起喬洛，沒一會就把喬洛給摔掉在地上了，哇哇大哭了。可喬鈺從不氣餒，等到下一次沒有人的時候，他會繼續抱起喬洛，然後重複之前的事情……

　　溫雅柔想起來就心驚膽戰，她阻止不了喬鈺，只能在喬洛的房間裡鋪上越來越厚的毯子，讓喬洛摔得輕一些。也不知道是喬洛的幸運，還是喬鈺的手勁太小，個子不高，地毯厚實，喬洛那時候難得沒有被摔傻。

　　可是這些她統統都不能告訴喬洛，她想要編造一些他們兄弟和睦的話來敷衍喬洛，可是看著喬洛的眼睛，她忽然又說不出那些謊話來了。

　　是了，喬洛那個時候除了礙了喬鈺的眼，讓喬鈺感到不爽以外，喬老爺子也好，喬父也好，他們都看不上喬洛這個孩子，可是正因為他們的「看不上」，才讓他們不重視這個孩子，就更不會花心思把他弄走了。

　　一個流著喬家血脈的孩子而已，喬家並非養不起，他們不可能對喬洛動手。當然，如果是他們喜歡的人對喬洛動手了，他們也會極力替他掩蓋，而不是去尋找那個不值得的孩子。

　　溫雅柔慢慢將那件事情想通，再想到那時喬家對喬洛走失的不作為，她想，大約那時候起，喬家最傻的人就是她了吧？她再沒法子欺騙自己，喬家最有可能對喬洛動手的，就是喬鈺。

　　喬洛見溫雅柔想通，便難得強硬的甩開了她的手臂，大步離開。

　　他還要去見喬老爺子和喬父，請紀風然幫他查當年的事情——紀老爺子年事已高，喬鈺和他其實都是紀老爺子的血脈，喬洛不願意拿這件事情煩他。

　　他到醫院的時候，喬父正站在喬老爺子的病床前聽訓。

　　「我知道你不服氣，可是不服氣管什麼用？溫雅柔再不好，她現在也是紀家的姑奶奶！你去把她哄回來，還怕喬洛不回來麼？就算喬洛將來的孩子姓紀，可是他能只有一個孩子麼？就算只有一個，那孩子的孩子呢？我等不到他出世了，你總能等到的。」

　　喬父不服：「爸你想多了，秦牧錚不可能讓喬洛有孩子的。就算有了，喬洛那個白眼狼還能聽我的？爸你做夢呢？」

　　喬老爺子氣得還要再罵，喬洛就推門進來了。

　　喬父沒好氣的喝道：「賣屁/股的，你來做什麼？給我們喬家丟人嗎？」

　　啪！

　　喬父剛說完，就被喬老爺子一巴掌給扇了過去。喬父恨恨的瞪著喬洛，到底沒有再罵。

　　喬老爺子賠笑道：「阿洛來了啊！你爸這張嘴向來不說好話，你不要和他計較。他其實沒壞心的。」

　　喬洛拉開一把椅子，安穩的坐了下來，然後淡淡的反問道：「我記得，當年將我推出去賣的，好像就是喬家。你們把自己的孫子、兒子推出去賣，你們不覺得丟人麼？」

　　喬父又跳了起來，大罵道：「我是你老子！老子讓兒子做事有什麼不對？」

　　喬老爺子被兒子氣得吐血，他幾乎是跳下床，將兒子給打出去的。

　　「你爸他，向來就是個直脾氣，阿洛你不要介意啊。無論如何，沒有他就沒有你，你也別太在意了，免得被人說不孝。」喬老爺子時時刻刻都不會忘了挖坑讓人跳，即便眼前這個是他的親孫子。

　　喬洛懶得和喬老爺子計較這些，他只拿出一張照片，就是溫雅柔給他的那張照片，問道：「喬老爺子當年，是從誰的手上救的我？照片上的這個少年又是誰？」

　　喬老爺子眼睛瞇了瞇。

　　他那個時候是答應了溫雅柔要救喬洛是不假。可是他的寶貝孫子喬鈺不喜歡喬洛也是真的，所以當他在秦家發現，秦老爺子的書桌上有一張喬洛的照片時，心中一動，就為這個小孩說了幾句話，至少留下了喬洛的性命。

　　再之後，才是他派人去連夜把喬洛帶走，送到了喬教授經常出現的地方——至於是死是活，喬老爺子當時打的也是聽天由命的主意。他不可能殺了自己的孫子，可是喬鈺不喜歡，他也不至於去救他。

　　這也就是為什麼，明明溫雅柔求了喬老爺子去救喬洛，喬洛卻依舊重傷昏迷出現在喬教授面前，甚至最後狼狽到了失憶的程度。

　　只是這些，是沒法子告訴喬洛的。

　　喬老爺子看向喬洛，彷彿在想著欺騙的措辭。

　　喬洛一眼看出來了，慢慢的道：「這照片後面還有一個地址，我之後還會派人去調查，喬老爺子會說假話，那些人總不會。若是我查到的消息和喬老爺子說的不一致……您可以什麼都不在乎了，可是您還有個兒子不是麼？喬洛從未將他視為父親，若是不小心做了什麼……」

　　喬老爺子一僵，翻開照片的背面，果然有一個地址。

　　他記得，那個時候的溫雅柔，根本沒有將照片給他，只是給了他一個寫著地址的紙條而已——原來，那個他不曾看得起的女人，也是有著自己的小心思的。

　　喬老爺子沒法子，只能說了實話，甚至包括喬鈺將喬洛送走的那件事情，也在他口中得到了證實。只是救喬洛只救一半的話，被他說成了是下面的人陽奉陰違，已經被他處置了。

　　而喬鈺的那番舉動，更是被喬老爺子說的痛哭流涕，彷彿他一丁點也不知情，而喬鈺一個幾歲大的孩子，就有本事背著他做出那種事情了。

　　喬洛似笑非笑的看他，看的喬老爺子心裡發毛了，他才道：「您好好管好令郎罷。這一次就算了，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再聽到他罵我，再聽到他對溫女士動手打罵，我真的不介意背上不孝的名聲。」

　　見喬洛悠悠起身，喬老爺子不禁問道：「那孩子呢？你將來總得找女人生孩子吧？你……能讓其中一個姓喬麼？我保證喬家現在的一切，將來都是這個孩子的！我不會再給喬鈺一分錢！」

　　喬洛看著喬老爺子，他想，縱然喬老爺子從來沒有正面害過他，可是旁人害他的時候，都免不了有喬老爺子的影子。

　　他不應該讓喬老爺子這樣「幸福」的安度晚年的。

　　於是他道：「我不會有孩子的。喬家其他人也不會，單單就是為了讓您過得不痛快，我也不會讓喬家再有後代。您，儘管放心。」

　　說罷他就離開了。

　　喬老爺子險些又撅了過去。

　　再後來，久病床前無孝子，喬父開始時還算孝順，到了後來，對喬老爺子越來越不耐煩，他五十好幾的人了，沒得被一個七八十的老頭子管著。

　　於是喬父便托人製造了假病歷，證明老頭子精神已經不正常了，必須需要一個監管人。於是他走馬上任，當了老頭子的監管人，同時也拿到了老頭子財產的管理權。

　　老頭子被喬父送到了一家收費不高的養老院，每個月都寄錢過去，但卻一直都不再露面。而他自己，在逍遙了兩年後，因為奸/淫幼女罪、賭博，鋃鐺入獄。

　　他入獄之後，喬老爺子被換了一家條件更好的養老院，他的精神證明也變成了正常。在這家養老院裡，喬老爺子至少在物質上沒有再被薄待。

　　只是一直到他死，都沒有親屬去看過他。

　　不提喬家如何，秦牧錚知道了喬洛的舉動，也想做些什麼給喬洛瞧瞧。

　　於是他將喬鈺帶走了。

　　只是他剛把喬鈺帶走，就被紀老爺子給追上門了。

　　紀老爺子要求帶走喬鈺，堅持不許秦牧錚傷害甚至殺了喬鈺。

　　「我知道你們兩個都不喜歡他，我也不喜歡他。可是，」紀老爺子意味深長的道，「他不能死，至少，他現在還不能死。」

　　這是喬洛同父同母的兄弟，血型相同，年紀相仿，無論如何，紀老爺子都不許喬鈺現在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