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那時年少(一)
母親死後,秦牧錚在秦家的生活並不好過。
秦老爺子自己便是私生子,什麼嫡出庶出,對他而言根本不算什麼。至於秦偉連,他根本就對髮妻沒有感情,髮妻死了,他反而更高興了,二話沒說就把兩個外室,還有他們所生的兒子帶了回來。
秦偉連高興地看著自己的兩個私生子,還有漂亮的外室,問也不問秦牧錚一句。
小小的秦牧錚安靜的躲在角落裡,他看到了那兩個外室看他的目光,厭惡,算計,還有嫉恨。她們陰狠的看著他,他也如蓄勢待發的老虎,認真而有耐心的等待著她們出擊的時刻,反過去給她們致命的一擊。
他不相信,這兩個女人能夠和平相處。
果然沒過幾個月,這兩個女人就按捺不住了,至於結果……結果自然是,兩個人豎著進來,橫著出去的。
她們沒有死,卻耗盡了秦偉連對二人的最後一絲憐惜。
秦牧錚很快就厭煩了這種生活。
母親告訴過他,在秦家,要麼鬥,要麼死。他已經生在秦家了,除非死,沒有第二種選擇。
很快的,秦偉連不知從哪裡找回來一個女人,大喇喇的告訴秦老爺子要娶她。
秦老爺子很驚訝,他以為兒子以後都不願意再受婚姻的束縛了來著。他將這個女人的背景查了個一清二楚,然後就同意了。
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女人,兒子喜歡,那就娶了好了。更何況,這個女人還幫過兒子擺脫秦牧錚的母親,這份功勞,也足夠給她這個名分了。
這第二位秦夫人進門之後,秦大和秦二很是排斥,秦夫人也不惱,她對秦大秦二也不過是面子情,她反而對秦牧錚更好。
秦夫人進門沒多久,C市便傳來一件醜聞,喬家在主母去世後不久,竟然又迎回了第二位夫人。這並不奇怪,奇怪的是,這位夫人,卻是做過名副其實的陪酒小姐的女人。
她進喬家的時候,懷裡還抱了一個一歲的小嬰兒。
上流人士都將此當做笑談。
秦家娶了一個沒有背景的夫人,都有人偷偷地說三道四,這喬家更勝一籌,竟然敢將一個陪酒女娶回家!
很長一段時間裡,上流社會都視其為無物。
這當然是和秦牧錚無關的。至少那個時候,秦牧錚是這樣想的。
秦牧錚以為,秦家縱然亂,但他總能慢慢長大,慢慢應付的來的,可是這樣的意識,在一年多以後,他發現這第二位秦夫人經常用狠毒的目光看著他時,他就知道,他的想法必須要改變了。
秦夫人懷孕了!
秦大和秦二的母親不知怎麼互相惱了起來,兩人直接在車上就撕扯了起來,最終乾脆一齊車禍身亡。
秦大和秦二悲傷不已,他們憤怒的瞪視著對方。
秦牧錚上樓回了自己的房間,他看著自己手中的現金,慢慢有了決定。
喬家的那個陪酒女生的孩子"意外"走丟了。
當然,這並不能引起人們的關注,人們更關注的是,那個孩子失蹤的同時,秦家前任夫人所生的秦牧錚,也失蹤了。
"你為什麼要幫我。"九歲的秦牧錚已經將面無表情當成了他的招牌,冷著臉對剛剛明明看到他,卻沒有揭穿,明晃晃的跟著他從大院裡的一處狗洞裡鑽出來的小男孩道。
小男孩嬉笑道:"讓你欠我一個人情啊。爺爺說,人情債最難還,阿牧哥,你一定要記得,你欠我一個人情哦。"
秦牧錚繼續面無表情的看了小男孩一眼,壓低了帽簷,穿著十幾塊錢的外套,轉身便走,任由小男孩在他身後大聲喊著:"我知道你將來還會回來的,我等著你來還我的債!"
小小的秦牧錚早就踩好了路線,轉個彎,走了很長很長的路,才走到一個公交站牌,上了去火車站的車。
這個時候的火車票,還不是實名制的。
秦牧錚沒有傻到自己去買票,而是請求一個頗有愛心的大姐姐幫了忙。火車十五分鐘之後開,已經開始檢票了。
他去了一趟衛生間,將身上的行頭又換了一套,這一次他帶了一副大大的墨鏡,鞋子裡墊了足有五厘米的增高"鞋墊",衣服也換成了時下超前的破洞牛仔褲,還有骷髏外套,儼然是一個叛逆期的少年。
他站在鏡子前打量了自己幾眼,便拎著剛剛又換了一個的黑色登山包出去了排隊了。
檢票的隊伍很長,秦牧錚吊兒郎當的站在隊伍裡,有不少人都皺著每天看他。只是這少年帶著大墨鏡,倒也看不到臉,只看身高,大約有十二三歲了。
秦牧錚原本就長得高,把增高鞋和鞋墊一穿,倒也難怪有人誤會了。不過,他要的就是旁人的誤會。
"哥哥……嗚嗚……"
秦牧錚還在思索著下一步,他的破洞牛仔褲就被一個小娃娃給抓住了。
小娃娃只有兩歲多點的模樣,長得倒是唇紅齒白,一雙貓眼漂亮的讓人愛不釋手,滿臉的淚水更是讓人看著心疼。
十五年前的人們,還是很喜歡操心旁人的事情的。
"我說,小伙子,看好你弟弟啊。他這麼小,你要是這會不管他了,他待會就能被人販子給拐走。"老大媽心疼的摸了摸小娃娃的腦袋,小娃娃立刻抽噎著對著老大媽一笑,笑的老大媽整個心都化了,指責秦牧錚指責的越發賣力。
"可憐見的,這娃娃還沒三歲吧?這可是那些人販子最喜歡下手的對象了。小伙子,你要嫌你弟弟煩,這一路上,大媽給你看著弟弟!"
小娃娃抽噎道:"不,不要。跟著哥哥,哥哥好。"
周圍指責這個時下非主流少年的人們更多了。
秦牧錚黑著臉,瞪了這個小娃娃一眼,只能認命的將娃娃給夾到了腋下。
這下說他不照顧娃娃的人又多了一番,秦牧錚迫不得已,只能又把娃娃給抱在了懷裡,這時周圍才一片清淨。
九歲的大男孩瞪著懷裡的二歲多的小娃娃問道:"你是喬家的那個娃娃吧?你不回家,跟著我做什麼。"
小娃娃身體瑟縮了一下:"哥哥,哥哥壞,說,說洛洛敢回家,就掐死洛洛。"
秦牧錚一臉黑線,小娃娃頗懂得察言觀色,他見這個見過面的大哥哥不信,就拉了拉自己的領子,指著脖子上紅紅的指印道:"哥哥掐的,洛洛回去,哥哥就再掐洛洛。洛洛怕。"
小娃娃低著頭,把自己埋到了秦牧錚的懷裡,彷彿在找著什麼軟軟的東西。
秦牧錚暫時沒察覺出小娃娃色瞇瞇的意圖,只戴著大黑墨鏡,擰著眉頭道:"這裡這麼多人,你怎麼單單來找我?"
小娃娃頭埋得更低了,諾諾道:"哥哥不生氣了,就送洛洛回家。洛洛就不會被掐死了。"
秦牧錚總算明白了,這個小東西會找上自己,原來還是打著讓他再帶他回去的意圖……
不過……一個小娃娃都能認出他來的話……
秦牧錚頓了頓,抱著娃娃忽然又離開了火車站,在這個城市裡臨時租了個"月租房",一直租了兩個月。
喬家根本沒有人來找小娃娃,而秦家人,秦老爺子也好,有自己小算盤的秦夫人和秦大、秦二也好,他們或許料到了秦牧錚會把最危險的地方當成最安全的地方,認為秦牧錚還沒有出市裡,卻絕對不會料到,秦牧錚會"順手"撿了個孩子,和孩子一起出現。
秦牧錚的背包裡背的不只是紙幣,還有兩塊金條,一把保險箱的鑰匙。
他不是沒有租好一些的房子的錢,卻還是選擇了租這種不需要任何身份證明的"月租房"。
兩個月了,秦家人,應該也放鬆警惕了。
秦牧錚這樣想著,目光就轉向了床上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小娃娃。
小娃娃年紀小小,卻漂亮的很,還沒有形成正常審美觀的秦牧錚看了,心裡都癢癢的,極想伸出手指頭去戳一戳小娃娃白嫩.嫩的臉蛋。
"唔……"
還沒等秦牧錚實施他內心深處的想法,小娃娃突然癟著嘴醒了,兩隻亮晶晶眼睛裡閃著淚花,委屈又害羞的瞅著秦牧錚,聲音甜甜的道:"哥哥抱,哥哥都沒到洛洛的夢裡來,洛洛好想哥哥。"
九歲的小男孩只覺得自己的冰山臉越來越繃不住了,他哼了一聲,掀開被子,小心翼翼的將娃娃抱在腿上,毫不客氣的就把娃娃剛剛濕了的褲子給扒了下來,然後對著光溜溜的小屁屁就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的"啪啪"打兩下:"嘴甜也沒用,哥哥不是告訴你了,想噓噓就叫哥哥,都是小男子漢了,還整天畫地圖。"
小娃娃趴在男孩的腿上掙扎了幾下,哇哇的就哭了起來,邊哭邊控訴:"哥哥壞,哥哥打洛洛,洛洛再也不喜歡哥哥了。"
小男孩一臉的鬱悶,將娃娃好不容易哄好,對著哭成花貓的小臉狠狠地親了好幾口,承認他是最乖最棒的小男子漢了,這才給小娃娃餵了飯,然後任勞任怨的蹲在地上給小娃娃洗床單和開襠褲……
小娃娃則樂呵呵的抱著積木在地毯上搞破壞……
都說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小男孩終於明白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了。他原本只是把這個小娃娃當成他的掩護來著,誰知道相處著相處著,他才慢慢發現,小娃娃逐漸成了他生活的重要部分。而他也越來越想要把這個麻煩的小東西據為己有了。
每天早上醒來,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摸小娃娃的屁股濕沒濕,事實上這樣的事情他晚上也要醒過來幾次,生怕小娃娃睡著被尿濕的床單;
白天的時候,他想要湊合著吃一點的計劃也被無限制擱置了。他是大孩子了,湊合就湊合了,可是小娃娃還那麼小,他總得為小娃娃著想,然後他就要忙著給小娃娃準備吃的,小娃娃在一邊玩的時候,他就要給娃娃洗被尿濕的床單和褲子,任勞任怨的可以拿去當勞動模範去表彰了;
等到晚上的時候,娃娃總會扒著他不放,非要他唱什麼兒歌,講什麼故事才肯睡覺,要睡不睡的時候,就趴在他身上不肯起來,等睡著了,"咕嚕"一個翻身,娃娃就打著小呼嚕,滾到床的另一邊去了。真真是看得秦牧錚又憋悶又氣憤。這個小東西,真是白養了!
男孩將娃娃的開襠褲擰乾,回頭看了一眼坐在地毯上的娃娃依舊沒有察覺的露著的嫩生生的小鳥兒,忽然覺得應該給娃娃買新褲子了。嗯,一定不要開襠的。那麼漂亮的小鳥兒,就該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