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不願意
喬洛在秦牧錚的書房門口聽了幾句話就會回房間了。
他並沒有像秦牧錚以為的那樣又是氣憤又是羞惱。
因為秦牧錚說的這些話他在前世也聽過一遍,雖然不是同樣的時機,可話卻是原話,秦牧錚一樣風輕雲淡的對著電話那頭說,「不過是養著玩玩兒」。
玩玩兒麼?
喬洛唇角勾了勾,既然你要玩,那我就陪你玩玩兒好了。只不過,我的期限只有十年,而你的期限是漫長的一輩子,到時候,真不知道到底是誰吃虧呢?
喬洛望著窗外,靜立不動。
秦牧錚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進來。
他看著這樣的喬洛,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解釋?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剛剛那話是喬洛親耳聽到他說的,他就是解釋了,喬洛又如何肯信?
若是不解釋的話,那麼喬洛怕是乾脆就悄悄地在他心裡面給自己定罪了,秦牧錚總有那麼幾分不甘心。
深吸一口氣,秦牧錚幾步走到喬洛身後,雙臂伸出,緊緊的環住了少年的腰身,方才斟酌著開口道:「剛剛阿喬去找我了?」
喬洛「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那句話是用來應付老頭子的。」秦牧錚悶悶地開口道,「阿喬再等一等,等我把老頭子的權力都搶過來,我們就能正大光明的站在一起了。」
喬洛依舊只是輕輕地應了一聲,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秦牧錚準備好的一籮筐的話都用不上了。他抱緊了喬洛,聲音低低地、卻很清楚的承諾:「阿喬,我會一直對你好的。」
喬洛這才有了反應。
他輕笑了一聲,兩手一齊用力,才把秦牧錚放在他腰上的一隻手抓了起來。
「真的?對我好?」喬洛的手指有意無意的劃過秦牧錚大手的掌心,頭歪了歪,用柔軟的髮絲蹭了蹭身後人的下巴頦兒。
秦牧錚呼吸一重,「當然是真的。」
喬洛這才真的笑了,「那我以後要出門,你不會攔著吧?沒有人會像養寵物一樣養情人,除非……秦牧錚,你真的是對我養著玩玩。而你剛剛說的待我好,也只是像對一隻可有可無的寵物那樣的好,而不是對一個情人該有的體貼和尊重的好。」
這才是喬洛這番作為的真實目的。
他太清楚秦牧錚的佔有慾了。如果現在不趁著秦牧錚對他有幾分愧疚心,把他可以出門的自由定下來,秦牧錚接下來一定敢把他拘束在這座別墅裡,門都不給出,人更不許見了!
秦牧錚果然遲疑了。
按照他原本的計劃,就是打算把喬洛關在家裡,這樣一來可以保護喬洛,以免被那些不長眼的人陷害;二來麼,他並不希望喬洛的生命裡有不斷出現的朋友、知己,甚至紅顏藍顏,他想要喬洛的生命裡只有他。就像當年兩人相依為命,所能依靠的只有彼此一樣,那時的阿喬最信賴的只有他,只吃他拿給他的食物,只會對著他一個人笑。
秦牧錚懷念那時的阿喬,他渴望阿喬記起當年兩人的相處,又懼怕阿喬記起來那些相處以後,直接把自己當成可以依賴的兄長一般對待。阿喬的感情停留在真正的手足情上,而他自己卻已經對阿喬生出來別的情絲。
秦牧錚不知道阿喬記起來當年的事情是好還是不好。
他現在只知道,他不想放喬洛出去。喬洛想出門,可以,必須在他的陪同下出門;但若是放喬洛一個人出門,讓他的目光裡被別人佔有,秦牧錚心頭猛的縮緊——他、不、願、意。
喬洛已然轉過身,他直直的盯著秦牧錚的臉,將秦牧錚的神色變化看得一清二楚。
不願意麼?
喬洛忽然想到溫涼,溫涼曾經對他說過,秦牧錚沒有安全感,所以才會拘束著他的自由,如果他能夠給秦牧錚安全感,那麼即便不能像普通人那樣出入自由,至少一定範圍的自由秦牧錚還是願意給的。
安全感。
喬洛不明白秦牧錚這樣高高大大的男人會缺什麼安全感,他只能憑著前世對秦牧錚的瞭解,想了想,眼睛睜得大大的,凝視著男人慢慢的、盡量真誠的許下承諾。
「秦牧錚,我會每天都乖乖回家,你派人跟著我我也不會拒絕,你打來的電話也會第一時間去接,我們——像普通情人一樣相處,白天各自處理自己的事情,晚上一道回家,這樣不好麼?還是你在擔心什麼?擔心我出軌麼?」喬洛一字一頓的道,「你、覺、得、可、能、麼?你應該調查過的,我並不喜歡男人,而我現在,也不至於沒品到去耽誤其他女孩子的幸福。」
不喜歡男人,當然,也不喜歡你。
秦牧錚臉上一白。他顯然聽懂了喬洛的潛在意思,喬洛不會出軌,不會離開他,當然,他同時也不會喜歡他。
一個男人可以對一個女人從厭惡、憎恨變成眷戀、愛慕,這是有可能的。可若是指望一個直男被掰彎,甚至喜歡上那個掰彎他的男人,這可能麼?即便是有微小的幾率,那麼那種幸運可能會輪得到他麼?
秦牧錚原本以為,他一心一意的愛著他的阿喬,而他的阿喬對此一無所知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然而他此時此刻才知道,最痛苦的事情,是他的阿喬親口告訴他,他不會離開他,但也永遠不可能愛上他,他根本,就不喜歡男人。
這樣的無望而可悲。
他的阿喬因著他的束縛而不會離開,因著他的要求而和他作情人般的相處,卻永遠不會因為他的強迫而愛上他。
秦牧錚忽然發現,他費盡心機計劃了那麼多年,讓他的計劃日臻完美,可這完美卻始終不夠完美,他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喜歡阿喬,想和他過一輩子,可是,他的阿喬並不喜歡他,甚至根本不喜歡男人。他的阿喬,想要過一輩子的人,不是他。
秦牧錚臉色忽青忽白,眉眼間閃過痛苦和戾色。
喬洛抬頭看到,心道不好。他剛剛是要用「安全感」感化秦牧錚,可是話一出口,他前世憋了十年的怒氣就忍不住的就發洩、出來,下意識的就說出了那些話。那些話前面還好,可是後面,他不該這樣大喇喇的表明自己的性向,甚至暗示秦牧錚他根本不會喜歡他的話。
喬洛要的是自由,而不是秦牧錚的憤怒。
「秦哥,你生氣了麼?」喬洛一面模糊的說著,一面吻上了秦牧錚的喉結。他發現這是一個很好地動作,他在吻這個地方的時候,秦牧錚會被他挑逗,卻永遠不會看到他空洞的眼神。
「我只是不想被當成寵物貓,只能被禁錮在一個房子裡,看不到外面的天地而已。」喬洛繼續說著,雙手也主動的撫上秦牧錚的身體。
秦牧錚聽著喬洛乖巧示弱的話,身體也隨著喬洛的碰觸一點一點硬了起來。可是他覺得他的心彷彿被針扎一般疼痛。
他忽然明白了,那個人明明征服了溫涼,溫涼也對他乖巧溫順至極,就像被拔掉牙齒和指甲的貓兒一般,說一不二,指東不往西,可是那個人卻依舊會喝酒買醉,醉的不省人事,然後抱著溫涼一面說著我愛你,一面淚流滿面。
那個人的痛苦,和他的痛苦,是一樣的。
他可以囚禁喬洛,那個人也可以用盡手段調、教征服溫涼,可喬洛也好,溫涼也好,表面再是溫順,也絕不會把他們放在心裡。
這樣的事實,讓他不由自主的心生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