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未來

　　Voldemort看完這段記憶，在有些哭笑不得後，卻是陷入了深思。

　　從旁觀者的角度能夠更明顯地發現自己身上的缺點。而哈利，無疑是將這點缺點在他有意的控制下不斷放大，並且趁機搞定了少年時期的自己。固然少年時期的自己與現在相比有些沉不住氣，可必須承認的是，就算是現在的Voldemort都不敢保證，在這種看似佔領著絕對優勢的時候，自己不會再次因為自己的狂妄自大，犯下和湯姆一樣的錯誤。

　　有些東西是刻在骨子裡的，就算成長都不一定能甩的掉。而這些東西，哈利看得比自己更加清楚。

　　從哈利那邊而來的記憶，讓Voldemort晚了一天才開始實行自己的計劃。然而就在第二天上午，居然有第三份記憶匯入了Voldemort的大腦。Voldemort愣了一愣，這也太快了吧。

　　****

　　哈利其實也沒想到會那麼快。

　　從湯姆那裡死裡逃生之後，他心有餘悸地靠在列車上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他賭贏了，靠的是對Voldemort的瞭解。要不是和Voldemort相處了那麼久，他還真不一定能搞定湯姆。

　　沒多久，下一扇門在他的面前開啟了。哈利踏入之後發現是一片密不透風的森林。地上十分濕滑，一腳踩上去還能感覺到軟軟的青苔。空氣中瀰漫著一種異樣的氣息，悶熱，時不時還有蚊蟲飛來飛去。

　　很快，哈利的額頭上就浮出了汗珠，哈利擦了擦，繼續向森林深處走去。到現在為止，他還不知道他到底在哪兒。這兒看上去有些像禁林，可這裡樹木的茂密程度，遠遠要超出禁林。

　　這兒是哪兒？

　　哈利產生了疑惑，按理說他應該是被送到某一時期的Voldemort附近才對。難道是傳送錯了？

　　但很快，他就發現，系統並沒有發生錯誤。

　　這裡是阿爾巴尼亞森林，Voldemort在被莉莉的防護反彈了咒語之後，藏身了十年的地方。

　　哈利躲在一棵樹後，看著那裡一團黑色的影子狀的東西。那已經不能稱之為一個人，甚至不能稱之為生物，面目和身形完全模糊成了一片，簡直就像是一隻去了兜帽的攝魂怪。

　　這簡直比蛇臉的狀態更糟糕，因為哈利發現他根本找不到對方的嘴在哪兒！

　　他黑線了一下，隨即卻有些心疼。

　　他知道Voldemort是自作自受，也知道把他變成這樣，代價是自己父母的生命。可他就是止不住地覺得難受。他想起幼年渾身散發著孤寂的男孩，再想起自信膨脹的高傲少年，還有肆意張揚，嘴角總是掛著涼薄假笑的成年男人……從底層一步步爬到制高點，再跌入塵埃。

　　在這種心疼愈發湧上心頭的時候，哈利知道他完了——他踏入了「獵人」的陷阱，而現在卻連掙扎都在猶豫。

　　他小聲地歎了一口氣，繼續觀察蟄伏在此地的Voldemort。那團黑影剛剛附身進了一條蛇的身上，吞了一隻耗子。此刻伏在地上一動一動。哈利又等了一會兒，就看到那條蛇重新張大了嘴巴，身上的肌肉動了動，將已經壓扁的骨頭混合著灰色的毛髮一起再次吐了出來。

　　這場面讓哈利有些反胃，但他仍舊盯著那條蛇的一舉一動，生怕一個不留神，就讓Voldemort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他就這樣跟著Voldemort將近半天。

　　現在的Voldemort實在是太虛弱了，哈利離的這麼近，他都沒有發現他。在這半天之間，哈利所見的一切幾乎顛覆了他的想像。Voldemort這樣狼狽的姿態讓他不忍看下去，只想快點結束這段經歷。

　　哈利定了定神，就直接走到了那團黑影面前。剛剛Voldemort將他附身的這條蛇的生命力已經吸收了乾淨，從蛇的身體裡重新逃了出來，但仍舊是一團霧濛濛的。

　　那團黑影看到哈利靠近它，立刻像是要吞噬哈利一樣撲了上來。哈利很輕鬆地揮了揮魔杖就將Voldemort化身的黑影制住了——他也是跟了半天才確認了Voldemort現在的魔力實在弱的可以，才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出現。

　　「Voldemort，」他喊了一聲，那團黑影動了動，似乎感覺到了雙方力量的懸殊而想立刻逃開，卻無奈被哈利用魔法困住了。哈利聽到面前的東西發出了很低啞的、不成調的幾個音節，他知道Voldemort是想問他的身份，但是他沒有回答。他蹲下身，伸出手摸了摸那一團影子。

　　他感覺黑影抖了一下，接著似乎感覺到了哈利的無害而平靜下來。哈利知道，Voldemort的心裡一定不如他表面那麼平靜，也許還在策劃著趁自己不注意，侵入自己的大腦，將他的靈魂寄居在自己的身體裡。

　　手上的觸感摸上去實質感並不是很強。哈利垂了垂睫毛，突然站起身，抬手就是一道咒語落到了黑影的身上。

　　是奪魂咒。

　　Voldemort沒想到對面這個黑髮碧眸不認識的少年會一來就下手這麼狠。可他根本無法逃脫，他的力量太弱了，幾乎是一瞬間意識就被咒語吞噬了個乾淨。

　　中間一段的記憶都變得模模糊糊。不知過了多久，在奪魂咒消失的一瞬間，Voldemort恍惚聽到了有人在他的耳邊呢喃。

　　「對不起，但是我實在受不了了。」

　　大約是嘴唇的地方還留有著隱隱的溫度，可面前已經沒有了任何人的身影。一切就像一場夢一樣。而這場夢也在哈利徹底消失在這個時空的時候，被完全地抹去。

　　****

　　Voldemort沉默地看完了這段記憶。

　　在阿爾巴尼亞森林幾次的蟄伏都是他最不想讓人看到的回憶。尤其是哈利——那樣的自己，他一點兒也不想讓哈利看到。那樣骯髒，那樣弱小，那樣不堪……他以為哈利會抱著嘲笑的心態來看待這一切，卻沒想到從哈利的視角並沒有感受到這樣的情緒。

　　複雜、歎息、心疼、不忍……甚至在用奪魂咒的時候都沒有冷酷夾雜其中。這些情緒隨著哈利記憶的匯入，而直接撞入Voldemort的內心，連整個胸腔都產生了共鳴。

　　哈利接納了那樣的他。

　　Voldemort吐出了一口氣。不，也許不止是「那樣的他」，而是接納了「他」。

　　這樣想著，彷彿一直冰冷的心臟也浮起了一絲溫暖的感覺。Voldemort握了握拳，又鬆開，眼底湧起了一種從來未有過的情緒。

　　他突然覺得，有些時候，在某些方面，要他做出一些退步，也變得不是那麼困難。

　　比如鳳凰社，比如權力。

　　****

　　Voldemort很想見哈利，不是四年級的哈利，而是現實裡那個和他經歷過很多奇奇怪怪事情的哈利。他勾了勾唇角，加快了在這個世界的進程。這個遊戲裡的東西，怎樣都好，他只想快點結束。

　　就在Voldemort努力搞定四年級的那位的時候，已經完成三個環節的哈利卻是被送入了最後一扇門內。

　　一從車廂出來，撲面而來的溫馨感就讓哈利有些不適應。這樣溫馨的地方怎麼看都不像是會有Voldemort在的。他腹謗了一下，卻是在這間屋子裡走動觀察了起來。

　　整棟房子並沒有人。

　　哈利從窗口望下去，看到了茵茵的綠草和一架繫在一棵樹上的鞦韆。在微風的送拂下，鞦韆微微地晃蕩著顯示出午後特有的悠閒。這樣寧靜的時刻，讓哈利略微閃了閃神，但他很快搖了搖頭，知道自己不能沉浸在這種安逸中。

　　他現在需要的是完成任務。

　　哈利從窗口離去。他所在的是一間書房，整間房間看上去像是斯萊特林的風格，從每個細節上都透著一分優雅。但哈利隱隱地覺得哪裡有些不協調。他晃了晃腦袋，從房間退出去，步入了隔壁的臥室。

　　臥室很大，尤其是那張軟硬度正好的床，簡直是一進入這間房間就落入了哈利的眼中。哈利黑線了一下，移開了視線。他走到了旁邊的衣櫃處，拉開了櫃子。櫃子裡被格成了風格分明的兩塊。哈利感覺到了一絲熟悉，卻不知道這絲熟悉從何而來。他抿了抿唇，最後將視線落到了床頭的照片上。

　　他走過去，拿起照片，接著瞳孔倏地一縮。

　　哈利靜靜地盯著照片看了一會兒，照片裡的人因為魔法而活動著，還嘰嘰喳喳地說著話。哈利的神色慢慢從驚訝變成柔和。這份柔和自心底而出，哈利知道，這下他這只落入陷阱的獵物，連掙扎的猶豫都幾乎沒有了。

　　他心頭有一種陡然一鬆的感覺。像是什麼決定已經做出，困擾也被理清。哈利的唇線不再緊抿著，而是微微上揚了一些。他放下照片，走出了房間，走下了樓。

　　一下樓就是一間巨大的客廳。客廳的角落放著一棵巨大的、讓人無法忽視的聖誕樹。聖誕樹上掛滿了禮物，有一些被施了魔法的小仙子正繞著樹不停地飛舞。樹下也擺放著不少禮物，有一些還被拆了開來，頗為散亂地放在那兒。

　　哈利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個很明顯的紅色的盒子。

　　他走過去，將盒子打開。

　　裡面的人偶砰地跳出來，晃晃悠悠地做著鬼臉。哈利非但沒有被嚇一跳，嘴角的微笑反而愈發的明顯了。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大門的門鎖處傳來卡噠的開門聲，哈利扭頭看過去，就看到了一位和現實中的Voldemort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推門而入。他在看到哈利的時候，也是吃了一驚。隨即視線在屋子內掃了一圈，像是在確認什麼。

　　黑髮紅眸的男人的視線劃過暖色與冷色夾雜的客廳，微微皺了皺眉。哈利知道他大約覺得有些奇怪，可哈利覺得一點都不奇怪。他已經知道了為什麼他剛剛會在書房的時候感覺到不協調。

　　那並不是不協調，相反，兩種迥然的風格在一起其實相當的和諧。只是不符合哈利對於純斯萊特林的定義，才會覺得有些奇怪。因為那些斯萊特林的風格中，加入了格蘭芬多才有的色彩。

　　這裡是哪裡，哈利已經知道了。

　　——其實剛剛在臥室看到照片，他就知道了。

　　這裡是Voldemort和他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