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交令(二)
流雲拿了假密旨出門,正平的目光就落在了流雲的手上,流雲想了想還是說道:「正平,我來過這裡的事,希望你能幫我保密。」
正平點點頭:「謝謝你還願意相信我,這次,不會讓你失望。」
有什麼卡在喉嚨裡,哽的難受,他們兩多久沒有這樣心平氣和的說上一句話,她並沒有抱多大的指望,指望正平能為她隱瞞,但是,她必須相求,沒想到,他答應了,目光坦坦蕩蕩,蘊著微微的喜悅,這一刻,彷彿又回到了以前,那些沒有任何猜疑,沒有任何嫌隙的時光。
其實她知道正平一直是自責的,每回看到他,他的眼神都是充滿慚愧和期望,只是她不肯去原諒他。
「上車吧!快來不及了。」正平輕聲催促道。
「得兒駕……」馬車飛快的出了巷子。
流雲一共見過謹清三次面,一次是在神秘的謹園,兩次都是在慈恩寺的密室,這一次,不知道會是哪裡。
流雲摸了摸胸口,裡面是那塊五福臨門的玉珮,她也沒想好要不要把玉珮交給謹清王,而且玉珮上的秘密她還不知道,不過,她還是帶出來了。
馬車吁的停下,流雲以為到了,卻聽正平說:「流雲,我必須先把素凝放下來。」
流雲看看身邊依然昏迷的素凝,想想也是,帶著她一起去見謹清王可是一件危險的事。
「你放心,我的手下會照顧好她的,等我們回來的時候再帶上她。」正平怕流雲不同意。
「好……」流雲應聲。
正平探進馬車把素凝抱了出去,流雲掀開車窗的簾子,只見一個婆子隻手扶了素凝,正平又和她說了幾句,那婆子一點頭,將素凝扛在了肩上,步履輕盈很快就消失在巷子的轉角。
馬車繼續前行,大約過了一刻鐘,馬車再次停下,這回停在了處僻靜的院落前。流雲探身張望:「這是哪裡?」
「這是王爺在京都的秘密處所。」正平頓了頓:「從這裡往北走,步行只須一刻鐘就是太子府。」
呃!居然就在太子府附近,這謹清也夠大膽的,還有正平他居然把這裡的方位告訴她。
流雲默然下車,盯著那扇黑漆的大門,裡面的杏樹探出圍墻,已經抽出嫩綠的新芽,卻無法掩去這裡散髮出來的陰森之氣。
「正平,我們進去吧!」流雲深喘一息,靜靜說道。
正平的神色有些凝重:「流雲,如果你看到有人手持這樣的牌子來見你,你儘管信任他。」說著正平從懷裡掏出一塊黝黑的玄鐵盾形的牌子,那上面刻著一頭狼。
這是什麼意思?流雲不解的看他,正平只微微一笑:「記住我的話。」說罷,他轉身去扣門,三急兩緩。須臾,門打開,正平回頭給她一個進去的眼神,流雲握緊了手中的假密旨跟著正平進了院子。
有僕人帶著他們繞來繞去,明明就在前面,三步就可以走過去,偏偏,僕人要從旁繞,因為之前去過謹園,所以流雲沒有對此產生疑問,像謹清王這樣一天到晚想著算計別人的人,肯定很害怕別人會來算計他,所以,在自己的處所佈置下機關,最好哪天,他自己走迷糊掉,踩到自己設的陷阱,那就好玩了,自食惡果。
腹誹了一陣,很快就到了一個月洞門前,可以看見裡面有一幢二層的小樓,正平止步,他不能再往前了,也不方便和流雲說些什麼,只好用眼神暗示流雲要小心。流雲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跟著僕人進了月洞門。
上了台階,僕人做了個請進的手勢,躬身退下。
既來之則安之,這麼久了,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嗎?忍受了這麼多,今天終於可以有個瞭解了吧!事到臨頭,流雲反而沒有了害怕和擔憂,盡有些迫不及待起來。
她鎮定的推門而入。
「你遲到了。」龍擎天的聲音略帶沙啞,透著散漫,卻能撩人心魄。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謹清王,可以來去自如?」流雲嗤鼻一笑。
「的確,所以,本王決定原諒你的遲到,不過,若是你沒帶來本王想要的東西,那本王就要數罪並罰了。」語速緩緩,說的那樣清淡風清,就好比在說,今天的天氣真好啊!
流雲可不敢這樣想,這人是個瘋子,前一刻對著你笑,下一刻你或許就會發現身上插了一把刀。
「王爺在自己的處所也要這樣裝神弄鬼嗎?你是不是不習慣光明正大呀?」流雲譏諷道。
「哼!牙尖嘴利的,是不是讓太子慣壞了?」龍擎天笑微微的從插屏後面轉出來,這次終於不再一身紫袍,而是一襲青衫,沒有精緻的刺繡和寶石的點綴,樸素的讓人幾乎認不出來,不過另有一番味道,有那麼一點清逸的雅士的意思。
流雲想到太子曾經說,贛州一事,讓謹清王損失慘重,不由失笑,他該不會是破產了吧!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但是這兩件事聯想在一起不是很有趣嗎?人要有娛樂精神。
龍擎天見她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皺了眉道:「你笑什麼?」
流雲忍住笑意道:「沒什麼,只是覺得王爺今天與眾不同,」
龍擎天哪能聽不出她話裡諷刺的意思,她一定是在笑他今天的穿著。
「本王要的東西呢?」龍擎天已經瞄在她手上的包袱,心跳加速。
「融兒呢?」流雲不甘示弱,現在密旨在她手上,不乘機談談條件,難道還等這老虎發慈悲?
龍擎天修長的鳳眼瞇起:「你似乎沒有資格和本王談條件。」
流雲揚了揚手中的密旨。
龍擎天啞然一笑:「本王轉瞬間就能從你手中奪過。」
「王爺有沒有聽說過磷粉?」流雲歪著腦袋笑看他。
「什麼意思?」龍擎天臉色微變。
「沒什麼意思,我這個人好奇心比較重,又很貪玩,就在這錦緞上灑了磷粉,而我手裡還有一種一擦就著的火藥,我想試試看,是王爺的手快,還是這火著起來的速度快。王爺,您要不要試試看?」流雲笑瞇瞇的說著,這個混蛋,不玩死他,她就不信了。
龍擎天的臉色又變了變,卻笑道:「你手上拿的如果是真的,那麼燒掉的話一勞永逸,本王就再沒什麼可擔心的了,如果是假的,那麼本王就決定把你家融兒的手指一根根的剁下來,當然,本王沒有驗證過的東西,一律當它是假的。」
「王爺想必也知道這密旨是何等的難找,如若不然,王爺也不會煞費苦心用傅家來要挾流雲去太子府,你們的人找了好幾年都沒找到的東西,卻叫我七天之內找到,呵呵!這應該說我太聰明呢?還是運氣實在太好?」流雲睨了他一眼,繼續道:「我所做的一切均是為了傅家,我在乎的也只有傅家,你們兄弟兩鬥的死去活來,這龍軒的江山是姓龍還是姓周,與我毫無關係,密旨就在此,王爺信也罷不信也罷,今天若是不能讓我見到融兒,我是決不會交出來,大不了魚死網破。」流雲眸光一冷,神情決然。
龍擎天仰頭哈哈笑道:「難怪太子會這麼喜歡你,你是個不容易被掌控的人,男人的心思,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就越想要得到。傅流雲,你已經害的本王贛州失利,出征不成,不知道你還會害本王失去什麼?」龍擎天步步逼近,用一種探究似的眼神看著她:「本王找到你,利用你,到底是對還是錯?你,果真是一顆難以掌控的棋子。」
當然是錯的,我說過就算要做棋子也要做扭轉天下的那一顆。流雲迎著他的目光,嘴角向上微揚:「王爺不是一向都很自信的嗎?」
他伸手拂她的臉頰,輕柔的如二月春風,眼神變得迷離起來,呢喃著:「看來,本王還是逃不出這張臉的魔咒。」
流雲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他想起了月華郡主,他對月華的感情也是真的吧不然,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沒放棄尋找那塊五彩玉珮。
「玉珮上有什麼秘密?」流雲脫口問道。
他眼中的霧靄頓時散去,隨而是如狼一般犀利的光芒,如利刃要將人穿透一般:「你找到了?」
流雲搖頭:「沒有,我試探了很多次,找遍了滴翠軒,都沒有。
為什麼你就認定玉珮是在太子那裡,而不是在別人那裡?」
不在他那裡還會在誰那裡?在宮裡,只有我們兩會去找她,他的情緒變得暴躁起來。
「宮裡的男人除了你和太子,還有一位。」流雲靜靜道。
他驀地伸手掐住了她的喉嚨,瘖啞著:「你放肆!」
流雲毫不畏懼的與他對視,如果不是他,也不是太子,那麼,能動敢動太后身邊的月華郡主的人只有聖上。這也是月華寧死不肯說出真相的原因,她不能忘情於太子,更不堪做太子的母妃,亦不敢說出真相,讓太子與聖上反目成仇,唯有一死。
他眼中的盛怒,如火山噴薄,幾乎要將她燒成灰燼,此刻就算他哢嚓扭斷她的脖子,她也不會覺得詫異,本來她就是在冒險,只要再過一下下,他就會想明白,當初太子的反應也是如此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