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7戰績驚人
如果說密信之事還能稍微懷疑一下,有可能是誰故意模仿黃指揮使的筆跡偽造,但幾位副官口口聲聲當眾交待出來的事實,全都咬定是黃指揮使暗中通敵。
這結果,難道還能是幾人串供商議出來的?
一來他們沒機會,二來更沒道理。
長平王不過是威逼他們交待,但卻沒授意他們交待什麼,逼供也逼不出三份一模一樣的口供來。
再也不用懷疑,黃指揮使居心不良,的確是事實。
圍在前頭的兵將把所聽到的話一字不漏往後傳,後面的人聽了,一陣陣叫嚷,都是咬牙切齒恨不得上前把那幾個傢伙碎屍萬段。
怪不得和韃靼好多次交鋒都沒能討得便宜,原來自己這邊有內奸!
「殺了他們!給死去的兄弟報仇!」
「動手吧,一個活口也不用留!」
軍漢們臉紅脖子粗地叫嚷著。
三個副官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已經被人吐了好些口水在身上,他們也不敢擦,只求長平王饒命。
長平王問:「魏地此次糾集進犯,可是你們黃將軍的手筆?遼鎮亂著,他再弄些外敵進來,正好渾水摸魚。」
「這個不知啊!末將等人這幾日才聽黃賊說起野心,以前的事情一點不知道!末將也是身不由己,家眷在城裡,不敢不聽黃賊的命令吶……王爺,王爺明察,其實聽到您駕到的消息,末將就有意尋機找您透口風了,沒想到您英才天縱,提前知道了黃賊的盤算,實在是我大燕之福!王爺聖明!」
一個口齒最伶俐的副官沒口子的恭維討好起來,「黃將軍」在他嘴裡也瞬間變成「黃賊」。
另外兩人不甘示弱,也趕緊撇清自己,都說是被黃指揮使所迫。
周圍要處斬他們的呼聲越來越高。
長平王微微一笑,衝那三個人說,「好,看在你們老實交待的份上,本王手下留情暫且不要你們的狗頭。只是你們最好快點離開,不然眾位將士群情激奮要拿你們祭旗,本王也不好相攔。」
說著讓手下放開了三人,然後點了袁治等將官回到營帳裡。
三個副官真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能被釋放,頓時連連朝長平王遠去的背影磕頭,口稱「吾皇聖明」。
袁治回頭看了看他們,冷冷笑了一下。
一群蠢貨。
長平王那樣的言語,哪裡是饒過他們性命了,分明就是嫌砍頭太便宜。
果然,眾將在營中剛剛立定,外頭就傳來怒吼和慘叫。一陣喧鬧過後,慘叫聲漸漸停了。群情激奮的軍漢們怎麼可能放過三人。
長平王在主位落座,大小將官們重新見禮。
副將拎了一個油布包裹進來,長平王道:「打開吧。」
一顆死去多時的人頭露出來。
幾個人當場吸了一口冷氣。
「這……這是……」
「是臥爾骨賊王?」
「就是!上次和他照過面,我不會認錯!」
長平王點頭道:「正是臥爾骨主部大王查措,前日本王率部與他碰了一場,將他主部打散了,順帶剿了人頭回來。」
滿帳軍將駭然。
他們都知道長平王此來只帶了千餘兵馬,臥爾骨那邊的主部可足有兩三萬人,都是查措親信戰力,他從來只會讓其他屬部和燕軍拼殺,自己的主部兵馬愛惜得很,根本不會打硬仗。
長平王怎麼讓他動手的?
而且千餘人對幾萬,是不是……太不可思議了?
袁治試探相問:「王爺從遼鎮遠途跋涉而來?不知帶了多少兵馬?」
不會是攻打遼鎮的幾萬大軍都帶了過來,最後只拼剩千餘人吧……
副將代替回答:「我等萬人隨王爺輕騎而來,深入臥爾骨與寒妲腹地絞殺大小部落七個,折損三千餘人。回頭抄了臥爾骨大王後路,夜襲得手,火燒連營損了對方萬餘人,毀盡糧草,自損四千。後與臥爾骨主部殘餘萬人沿途拼殺,最後兩千對一萬,於魚兒山附近取其王頭顱,擊潰主部,班師回境。」
簡單淡漠的陳述,只是赤裸裸幾個數字,然而聽在滿帳軍將耳中,卻把他們驚得不輕。
就是袁治這樣帶三百人就敢追殺敵軍大部的悍將,也不由心中發寒。
帶萬人從遼鎮深入韃靼腹地,絞殺七部……
這別說少有人能做,就是想,恐怕也不會有人敢想。
簡直就是送死!
此時正值冬季,魏地那邊更是嚴寒難耐,遊牧部族全都化零為整聚集在一起抵抗嚴冬,此時那邊的一部人數可不比夏季,動輒就要上萬的。就算刨去老弱婦孺,刨去被征調進犯燕地的精兵,剩下那些守護部族的漢子也非常人能敵。
遊牧者生性凶悍,又在自家門前,哪有不拼命的?
可長平王他們竟然只損了三千人就滅掉對方七部!這是什麼戰力?現而今放眼天下,根本就不可能有這麼強悍的軍隊。
尤其最後以兩千人擊潰對方萬餘人的主部,還繳獲了敵王頭顱……
說出去,誰能信?
可若不信,事實就在眼前!
單看那千餘連頭髮絲都幾乎帶著殺氣的騎兵,就可推斷出他們經受了什麼樣的戰火洗禮。
還有他們身上的衣服、所用的兵器、座下的戰馬,有一半都是來自魏地的。現在這是以戰養戰的凶狠法子。輕騎襲殺,搶敵人的糧自己吃,搶敵人的馬自己騎,不留後路。
要麼勝,要麼死。
軍將們不約而同看向長平王。即便直視君王十分無禮,此刻他們也顧不得了。
這就是傳說中那個只知道搜羅美女填後院,遊手好閒無所事事的不正經皇子?
就是打遼鎮幾個月都沒得進展的窩囊主將?
無怪黃指揮使會心生野望,要搞什麼天下三分,原來是根本就不知道人家的底細!
袁治略一沉吟,帶頭朝長平王跪了下去。
「王爺膽略勇武超乎常人,末將心服口服,大燕有幸得此新主,何愁戰火不滅,天下不太平!」
其他軍將先後反應過來,也紛紛跟著跪下,贊譽不絕。
長平王看著袁治笑了笑。領軍的主將,光勇武是不夠的,還要足夠靈活機變。而自從見面開始,袁治所表現出來的特質,再次證明了他一直沒有看錯人。
「將臥爾骨王和黃賊的頭顱都送到軍鎮去,掛在城牆示眾百日。」
長平王吩咐完畢,轉向袁治,「袁校尉,若是以你為新指揮使,百日之內,你能否擊退魏地之敵,安定邊防?」
袁治靜了一下。
隨即叩首下去:「臣,定不辱命!」
「你們呢,可服?」長平王問其他軍將。
軍將們齊聲道:「服!」
還有人補充:「袁校尉驍勇過人,全營上下沒有不服他的。」
「是,跟著袁指揮使,咱們一定能早早把韃子趕走!」
「都是那黃老賊誤事,不然咱們不會打得那麼辛苦。」
長平王於是當場任袁治為新指揮使,賜了印,給了他任免副官的權力。
眾將散去,暗線段梁柱進來回稟:「去軍鎮抄家的人快馬回來了,抄出往年密信幾十封,除了給魏地的,還有以前和太子聯絡的密函。軍鎮總兵正帶人往過趕,很快就回來拜見王爺。」
秉完了又補充,「這次的密信都是真的。」
言下之意也就是說,剛才從主帳枕芯中搜出來的密信是偽造的了。
要想盡快定某人的罪,倒是的確可以走捷徑省些力氣。
長平王對這個眼線非常滿意,贊了幾句,吩咐道:「隨後你與本王同行吧。這地方恐怕你也待不下去了。」
段梁柱俯首下拜:「多謝主子體恤!」
他本是底下一個從屬的眼線,平日接觸的上峰也還和長平王隔著幾層,這次卻一下子被調到長平王身邊,相當於是連升幾級。
這倒還在其次,主要是長平王體貼下屬的心思讓他感佩。
他今日身份一亮,雖然是立功揭發賊子,但在往日同僚眼中他就成了不能推心置腹的暗探。若以後繼續留在此處,恐怕會被人時時防備。就是再忠心耿耿、坦蕩無私的人也會對密探有所忌諱的。能跟長平王走,是他最好的出路。
深深磕了幾個頭,段梁柱躬身退下。
軍鎮總兵很快飛馬來見駕,還帶來了黃指揮使的家眷妻小,十幾個人全都捆得結結實實讓長平王過目,自己跪下去不斷告罪。
長平王讓他自行處置去,簡單談了談軍情,就屏退眾人歇下了。
當日下午,長平王未做停留,將更換了軍甲戰馬的千餘精兵帶上,又朝當地總兵討了五千騎兵,一路絕塵而去,原路返回遼鎮。
「王爺,是不是到了該收網的時候了?」
「正是。何老兒喝了這麼久溫水,來點滾燙的澆澆他!」
朔風裡,馬蹄聲聲,軍將們哈哈大笑著,揚鞭遠去。
* * * * *
如瑾在皇帝停靈後的第三日收到唐允密報。
長平王聯繫上了!
一切平安。
她忍不住親自跑了一趟宮廷,當面和陳嬪分享這令人激動的消息。
彼時禮部和宗親府正在籌備先帝大葬和新帝登基之事,為先皇后要不要和先帝合葬爭論的不可開交。一面說帝后結髮夫妻怎能不同入皇陵,一面卻說皇后死了那麼久皇帝都不給她辦喪事,顯然是對她不滿意,所以不能違背先帝的意思讓皇后入陵。
兩邊爭論不下,都去宮裡問陳嬪。
如瑾進去時宗親府一位頭髮花白的司禮官正和陳嬪引經據典,強烈要求先皇后與先帝合葬。
如瑾不由腹誹這司禮官不懂事。
跟禮部的人爭執可以,跑到陳嬪跟前鬧什麼。長平王登基後必定要尊陳嬪為太后,現在把皇后送進皇陵主陵裡去,待日後陳嬪百年,怎麼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