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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深宮嫡女》第238章
238意亂情迷

  如瑾覺得一切都很不真實。

  今日的出嫁處處古怪,此時的她連衣服都沒穿整齊,還是剛才出門時匆匆套上的。而她身邊的長平王更是只穿了交領中衣,要多不正式有多不正式,兩個人偏偏要端正坐在床上,一本正經的由著人撒帳。

  胡嬤嬤的聲音如夢似幻,從一撒念到十撒,又撒向東撒向北的念了一個遍,如瑾從來沒聽過這麼長的吉祥話。聽到「宜男宜女」、「兒女相接」這樣的話,她窘得臉頰發燙。

  最後一大笸籮的果子全都被撒在了床褥上,滴溜溜亂滾。荷露從外頭端來一個細頸酒壺,胡嬤嬤放下笸籮,在妝台的抽屜裡取出一個形制奇怪的器具,中有通道而連接兩只杯盞,飾以鳳鳥翎紋,持壺將酒倒入其中,笑著奉到長平王和如瑾面前。

  「請王爺王妃飲合巹酒。」

  清冽的酒香飄散,如瑾反應過來那東西應該是合巹杯,她以前在書上讀到過。

  長平王接過酒杯,見如瑾瞅著它出神,就說:「這是飛鳳巹杯,仿著前朝古物打造的。」他執起如瑾的手,讓兩人共同握著雙聯杯,然後將頭湊過來,示意她和他一起飲酒。

  如瑾紅著臉,和他一起仰頭,同時將左右兩邊的杯子都喝了個底朝天。清冽的酒水一路流進喉嚨胸腹,火辣辣的熱。

  長平王含笑在合巹杯上撥弄了一下,緊緊相連的兩個杯子就各自脫落,分成了兩只普通小玉杯。胡嬤嬤接在手裡,輕輕巧巧的一扔,將它們全都仍在了床下。很巧合的一個杯口朝上,一個杯口朝下,胡嬤嬤和長平王便都笑了。

  如瑾深深低頭。

  吳竹春也跟著微笑,吉祥和兩個小丫鬟不明所以,荷露悄悄的問:「這是做什麼?」

  胡嬤嬤說:「陰陽和美,大吉大利。」

  荷露似懂非懂的點頭,如瑾脖子都燒紅了。

  胡嬤嬤又讓荷露去外間拿食盒,打開來,露出一碗香噴噴的肉丸子,在清亮的湯水裡泡著,湯面上撒著細碎的春蔥。

  如瑾並不太喜歡吃肉,現下也不餓,但這東西非吃不可的。幸好那丸子不大,像指甲蓋那樣大小,長平王吃了三顆,遞過銀匙來,讓如瑾吃了三顆。

  合巹之酒,共牢之食,都是新婚夫婦在新房裡同享的東西。他是在以正妻之禮待她。

  如瑾垂著頭坐在床上,褥子軟軟的,容易讓人深陷而沉溺。胡嬤嬤帶著丫鬟們開始收拾床帳,特意從浴室拿了她的嫁衣過來,將滿床滴溜溜亂滾的果子全都掃進衣服裡去,滿滿的兜了兩大包,然後將上衣和裙子兜成的衣包分別安放在床角,用褥子蓋了。

  這是祝福新人早生兒女。

  忙完這一切,時候已經不早了,胡嬤嬤領著四個丫鬟恭賀幾句吉祥話,齊齊退了出去,並且放下了拔步床外層的帳子。

  外面好像是起風了,如瑾聽到樹葉嘩啦啦的響,拔步床裡燈光明亮,她看不見外頭的花影。屋子四角都放著消暑的花梨冰鑒,底部小孔洩下水來,落在托盤裡滴答滴答的響。原本細微幾不可聞的聲音,在這寂靜的讓人窒息的屋裡,卻那麼清晰。如瑾覺得滿耳朵都是水滴聲。

  她感覺很熱,洗浴之後沒有擦乾淨水,悶在衣服裡特別難受。尤其是被身旁的人一瞬不瞬盯著看,她臉上的紅暈一直不能消退。

  「滿意嗎。」她聽到他發問。

  她沉默一瞬。

  然後勉強抬起頭,迎向他的目光,「王爺……為何如此待我?」

  「你滿意嗎。」他又問,等著她回答。

  「我……自認不敢承受。」

  「那就是滿意了?」他笑了,然後才回答她方才的提問,「在我心裡你是妻。」

  盡管已經猜到了答案,聽他親口這樣說,如瑾的呼吸還是停了幾息。

  「王爺,我能問為什麼嗎。」她清澈的眼睛像是被微風吹皺的湖,瀲灩一層又一層的漣漪。從他頻繁的接近開始,她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他為什麼要對她好呢?她有什麼值得他做這些?

  「因為,你長得太好看,本王從第一次看見你,就情不自禁地被你迷住了。」他用嚴肅的口吻回答,目光像三伏天正午的太陽般讓人發熱,流汗,卻避無可避。

  他胡說!如瑾暗氣。

  她還記得兩人第一次見面,他用嘲諷的口氣議論襄國侯府,如果那一次他沒有看到她的臉,那麼在佟家後園裡面對面的相見,他可一丁點兒情不自禁的樣子都沒有。他甚至還在那次帶走了佟秋雁……想起這個,如瑾就覺得心裡別扭。

  可是長平王卻不管她信是不信,自顧自一路說了下去。

  「……對面的姑娘,你可知你的美麗生來就是一種錯誤,你的眉是天邊含黛的遠山,你的眼是一江明淨的春水,你的唇是桃花瓣,身姿是婀娜的柔柳,你笑,是風的歎息,若是哭了,連白雲也要化為淅瀝微雨……」

  如瑾恨不得化身成江五,憑著上樹爬牆練出的力氣,一腳將他踢到床下去。

  他怎麼能說這樣浮浪的話,還說得順溜異常,一本正經。

  「王爺。」她別開了眼睛,再也沒力氣跟這種人對視。

  長平王笑出聲來,起先是低低的悶笑,後來漸漸變成大笑,彷彿對於戲弄她感到十分愜意。他靠在了床欄上,倚著柔軟芬芳的迎枕,仔細端詳眼前羞憤交加的少女。

  她彎彎的眉毛微微擰著,表達著深深的不悅。眼睛被羽扇似的又長又密的睫毛覆住了,讓人看不見眸中的光彩,只能憑空想像方才那泓清澈的湖水是否籠了鉛雲。飽滿而紅潤的唇緊緊抿著,負氣的只給他一個側臉。修長的脖頸以下,被淺緋色的衽襖遮住了,阻擋住他的目光繼續下滑。

  他見慣了她一身青碧的樣子,除了那身嫁衣,還從沒見過她披掛這樣嬌嫩的顏色。他不得不承認,她穿這種絢麗的顏色更加好看。

  她的眉眼本來就是明豔的,只因平日衣衫素淡,又總是一副清冷的神情,容易讓人忽略她五官的驕麗。而且可能是年紀尚小,若是再過幾年……長平王開始幻想。幻想眼前的少女身量更高,曲線更婀娜時的樣子。她現在太瘦了,還可以再胖一點……

  然後,不由自主想起了方才浴室裡的情景。

  她柔軟、嬌小、白皙的身體。

  像是春風裡含苞的玉蘭。

  長平王覺得身子有點發熱。「新婚之夜,我們做點什麼?」他俯過了身子,向她靠近。

  如瑾明顯被嚇到了,下意識地往後躲,卻被拉住了衣袖和裙角。

  「王爺……」她整個人都被他抱在了懷裡。

  男子灼熱的氣息包裹了她,使她全身僵硬,手足無措。他抱起她,讓她坐在自己懷中,延續方才在浴室裡的姿態。他的眼神,卻比那時灼熱千倍萬倍。

  如瑾覺得自己快要被烤熟了,頭腦也變得昏沉,以至於這種時候竟然想起蒸籠裡的蝦子,思考它們被放在火上蒸時,是不是也像她一樣。

  長平王一隻胳膊牢牢的禁錮了她,她伸手去推,便被他順勢握住了雙手。他的手那樣大,手心和指腹有一層薄薄的繭,不用費力氣,便將她兩隻小手全都圈在方寸裡,再也不能動彈。

  他的另一隻手順勢向下,替她脫掉了鞋子。方才被拉到床上時她那麼緊張驚愕,連鞋都忘記了除。兩只繡鞋被扔在床下,很巧合地一正一反趴在地上,像是方才那對合巹酒杯。長平王的手就覆在了她的腳上。

  她是光著腳的,從浴室匆匆跑出來,她只顧得套上鞋子,哪有心情去穿襪子呢,於是此時輕易就被他握住了雙腳。他的手掌溫良,極其輕柔的撫過她每一個腳趾,她窘迫地往回撤腳,卻根本不能如願。

  「你的腳怎麼這樣小,還沒有我的手大。」他用低啞的聲音附在她耳邊問,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垂,讓她輕輕顫慄。

  她緊緊閉上了眼睛,認命似的不再看他。然而腳趾上的酥麻卻一下一下刺激著,讓她不能忽視自己究竟處在怎樣一個境地。幾次她下意識的將腳尖繃緊,卻又被他三兩下揉捏得發軟。

  他終於停住了摩挲,將她的雙足捧在手裡,贊歎似的看著。然後還沒一會,那隻手便沿著她的小腿一路向上,輕易握住了她的腰肢。

  「你裡面什麼都沒穿?」他對這樣的順利似乎很是驚訝。

  如瑾用力咬著嘴唇,只恨自己怎麼就沒有暈過去。

  她裡面是浴袍,外面是匆匆套上的衣裙,哪裡還有工夫穿別的,他是在明知故問嗎?

  幸好他的手並沒有再往別處遊離,安分停在了她的後腰,像是一只烙鐵,烙得她渾身發燙。如瑾緊閉著眼睛縮在他懷裡,聽見他強而有力的心跳一點點加快,聽到他的呼吸粗重了幾分。

  她的氣息也是紊亂的,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她一清二楚,忍不住的輕輕發抖。

  那種疼,她再世一次也不會忘記。

  「你怎麼這樣緊張。」不等她回答,他的唇突然落下來,先是在她光潔的額頭盤轉,然後順著眉眼鼻子一路落到了她柔軟的唇瓣上。可是他沒停,親吻著她的下巴、脖頸,一直到鎖骨,然後用牙齒輕輕一扯,拉開了淺緋色的短襖。

  潔白的浴衣太過輕軟,遮不住她胸前美好的弧度。

  他擁抱的力氣漸漸加大,如瑾被勒得緊緊的,盡量蜷縮起身體,縮成小小的一團。她在他懷裡,清晰地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短襖被扯開的剎那,她惶惑張開了眼睛。

  「王爺……」她眼裡不由自主的湧起了霧氣,越聚越濃,化作露珠滑落眼角。

  熟悉的面容近在咫尺,她能看見他額頭滲出的細微汗珠。斜飛的眉、英挺的鼻,現實與記憶重疊交織,她突然分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誰。

  他們長得太像!

  如瑾感到自己被巨大的驚悚擊中,陡然直起了身子,頭頂重重撞在長平王的下巴上。

  「你怎麼了?」長平王趕緊按住她,有些迷離的眼神漸漸清醒,愕然看著懷中的小人。

  如瑾不說話。可她僵硬的身體,緊抿的嘴唇,驚悸的眼睛,無一不在顯示抗拒。

  「你……」長平王的眉毛微微擰起,靜靜的看了她一會,露出歉然之色,「抱歉,我……你太小,是我急了。」

  他的呼吸漸漸平穩,將放在她腰間的手抽了回來。他的神情恢復了正常,可如瑾還能感覺到他身體的變換沒有消退。

  「還是個孩子呢。」他在這種情況下竟然很隨意的笑了,就像平日那樣。

  他將她的衣襟重新合起,將她放到了褥子上,還給她繫上了衣帶。「別怕,你不願意,我不會強迫,本王可是君子。」他甚至坐開了一點,和她保持了距離。

  如瑾退後,退到了床的另一頭,慢慢靠在了刻著曲水紋的床壁上。

  她眼裡的淚一直在掉,沒有停,方才是因為害怕驚懼,現在卻是因為感動、歉意,還有她自己也說不清的強烈的情緒。

  她已經認清了眼前的人,那是長平王,她這一世的夫君,在迷離情亂的時刻能夠硬生生停下來的男人,可以放開她的「君子」。

  不是記憶裡那個冷心無情,滿手沾染著藍家上下鮮血的人。

  他們那樣像,可又一點也不像。

  但是,但是……

  但是什麼?她自己不知道,她只想掉眼淚,哭,哭出聲音來。

  重生一年多了,她還從來沒有痛痛快快的哭過一場,她以為自己不會哭的,也曾發誓不再哭了,卻沒想到竟然在這個時候,在新婚的床上,眼淚不能自已的掉個沒完。

  床那邊的男人困惑而訝然,關切地盯著她,伸出手又縮了回去,好像是怕再次嚇著她。

  迷濛的淚眼中如瑾看到他的樣子,喉嚨裡壓抑的哭泣突然就放開了聲音。她從來沒有看見過他如此神情,他曾經無顧忌的調笑、厚臉皮的戲謔、霸道的吩咐、冷了神色教訓人,卻沒有像此時這樣,歉然的退縮。

  該歉然的是她才對。

  新婚的夜裡,她不讓他沾身……

  如瑾哭得滿臉都是淚,最後抓起床欄上搭著的巾子,蒙著臉放聲。

  她覺得自己應該主動過去,可是她捨不下臉,更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像方才一樣,如果再來一次,她要怎麼解釋。

  她哭得一塌糊塗,複雜而糾結的情緒漲滿了胸膛,兩輩子都沒這樣哭過。

  門外響起吉祥驚慌的聲音:「姑娘!姑娘您怎麼了!姑娘……」這個丫鬟顯然很著急,脫口叫出的是在娘家的舊稱。

  如瑾聽到床那頭的人似是很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讓你的丫鬟進來吧,好像本王把你怎麼著了似的。」他下了床,趿上鞋子親自去開了門。

  吉祥正跪在門外驚慌的叫門,吳竹春和兩個小丫頭看見他現身,立時也都跪了下去。

  「進。」長平王返身去了浴室,吉祥爬起來衝進了拔步床裡,吳竹春隨後,荷露菱脂相互看看,疑惑地跟了進去。

  「姑娘您……」吉祥以為自己將會看到一片凌亂不堪的場景,卻沒想到如瑾好生生坐在那裡,衣衫沒除,被褥也未見揉搓,除了哭聲之外,這屋子跟她們方才離去時幾乎沒什麼兩樣。

  發生了什麼?

  吉祥轉頭看向浴室。那裡傳來嘩嘩的水聲。

  「主子,您心裡難受?」吳竹春上前,跪坐在床邊的腳踏之上,用輕柔的聲音低低的說話,「奴婢們不知道您是怎麼了,您願意說說嗎?」

  等了一會不見回應,就又說,「您不願意說就哭出來吧,痛痛快快的哭上一會,心裡就好過多了。」

  如瑾收了聲,只是默默垂淚。

  她該怎麼解釋她在哭什麼,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她拿巾子擦了擦臉,抬起頭來,看見幾個丫鬟齊刷刷列在床邊,每個人都關切的看著自己,心裡便泛起更深的歉意。

  浴室門沒關,隔著一道軟簾,水聲清晰傳進耳朵裡,她的眼淚又流出來,為這一刻所有人,包括浴室裡那個,對她沉默的溫情。

  「主子,是不是王爺……」吉祥見如瑾似乎沒事,放了心細細的低聲詢問,溫顏勸慰,「王爺待您很好,那樣的成婚禮不是誰都願意給的,您別怪奴婢多嘴,要是他哪句話說得不對,您想想剛才的禮。」

  這丫頭不知揣測了什麼。如瑾吸吸鼻子,勉強給她一個笑容,「是我想起了以前,哭一哭就好了,不關王爺的事。」

  吉祥顯然不能理解她為什麼要在新婚夜哭以前,只能柔聲勸著。長平王從浴室裡出來,披著一件輕緩的袍子,頭髮濕漉漉披在身後,清爽俊逸走過來。

  「好了?」他含笑看向如瑾。

  「……」如瑾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低了頭。

  他指揮丫鬟:「去拿塊冰來給你們主子消腫,明日那眼睛該不能見人了。」荷露快腿往屋角冰鑒那裡走,沒走兩步卻又被叫住,「換雞蛋吧,她身子弱,不能碰那冷東西。」

  荷露就聽話的去外頭找雞蛋了。如瑾低著頭,差點又沒忍住眼淚。

  「抱歉。」她極低極低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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