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再遇兔族

　　衛瀚和秦笙終於有了單獨的小帳篷。帳篷裡早就燃起了火堆，當然，燒的不是木柴而是牲畜的糞便。不過，在這種嚴寒的冬夜裡，也沒有必要挑剔氣味的問題了，沒有什麼比溫暖更重要。

　　自從天氣變冷之後就一直維持獸形的大白虎，在這個溫暖的帳篷裡終於能夠恢復人形了。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把裹成毛球的秦笙拉過來，脫掉他一層層毛皮大衣，摟進懷裡吻了又吻。

　　嘴唇和舌頭交纏的時間好像非常短暫，又好像持續了很久，直到兩人的呼吸都沉重起來，衛瀚才意猶未盡地分開。

　　因為體型縮小的關係，蛇蛋從綁在白虎頸部，變成了垂在大家長胸前。從家長們親熱開始，它就時不時地表現著自己的存在感。大家長把它握在手心裡，它有點不安分地動了動。

　　「你的手是冰的？」秦笙把蛋接過來，輕輕地摸了摸。

　　衛瀚這才反應過來，剛剛進帳篷，他的手腳還沒有徹底暖和過來。「這傢伙還真挑剔！」

　　關係到它自己能不能出殼，能不挑剔嗎？秦笙仍然捧著小傢伙：「太冷，我在帳篷裡。」就算他已經漸漸變強了，怕冷的體質好像也沒什麼改變。現在有了取暖的地方，他就算渾身裹得只露出一雙眼睛，也不想外出在寒風裡走動了。

　　「我去找雌性做毛皮大衣和袋子。」衛瀚隨便地圍上一塊獸皮，扛著那堆毛皮出去，「她們的獸人應該知道怎麼熟制毛皮，就不另外找人了。」

　　「你自己也做條長褲。」他現在的樣子，秦笙看著都覺得很冷。不管春夏秋冬，不管在哪個城池哪個區域，他總是腰上圍條獸皮裙或者穿一條及膝的獸皮褲就夠了。或許他確實一點都不怕冷，但稍微多穿一點，只要不干擾行動也沒有什麼。

　　衛瀚雖然皮糙肉厚，確實不在乎這一點風雪，不過，心愛的少年為他著想的好意當然是要接受的。「行。」

　　他出了帳篷，發現外邊又下起雪來，安靜而又朦朧。旁邊幾個帳篷裡沒有人，他沒有猶豫，直接向著中間的帳篷群走去。按照常理，外面的帳篷都是用來招待往來的客人的，裡面的帳篷當然是這個部落起居的地方。

　　不過，還沒有進入中間的帳篷群，一個巨大的、熱鬧的帳篷就吸引了他的注意，隱隱約約還聽見笑鬧的聲音。當然，雌性捏著嗓子的音調也非常清楚。

　　衛瀚轉身走向這個大帳篷，撩起了帳篷簾，掃了一眼之後，皺起了眉頭。獸人們一向豪放，但絕大多數雌性都是羞澀的，很少會出現集體在一起親親熱熱的情況。他以前遇到的野外情事，也都是一對伴侶悄悄地躲起來。而現在，出現在他面前的，居然是幾十個人交纏鬧騰的場景。

　　他對這種事情沒什麼興趣，看了看就退了出去。不過，只是這一眼，他就看出來這群獸人都是路過的獸人，不是這個部落的人。而那群雌性，當然也不是普通的雌性，而是長得好看、身材纖細柔弱的獸人。

　　仔細想想，這種事情也不難理解。這個部落是雜居部落，雪狼族獸人在戰鬥能力方面具有天然的優勢，獲取雌性也更加容易。相比之下，馴鹿族和雪兔族只有少數獸人能通過試煉，而且帶回雌性之後，對方還可能會被威風凜凜的雪狼族吸引。強者越強，弱者只會越弱，也越容易受到歧視。作為草食部族，這兩個種族裡總有些身體柔弱戰鬥能力低下的獸人沒辦法在這種惡劣的環境裡養活自己，只能讓自己變成像雌性一樣被人養活的人。他們卻和雌性崇高的地位完全不同，是這個部落最底層的人群，誰都看不起。真正有能耐的獸人選擇這種柔弱獸人的可能性不算太高，沒能耐的獸人又靠不住，這個部落又喜歡招待路過的獸人。時間長了，也就有人專門從事用肉體交換食物的工作了。

　　「這位勇士，想喝點熱水、吃點食物嗎？」一個聲音在一旁的小帳篷邊響起來。

　　衛瀚隨意地看過去，果然又是一個學雌性描眉畫眼的獸人。「你會熟制獸皮、縫衣服？」他隨口問。能找到合適的人，不管是獸人還是雌性都無所謂，他只想早點回去陪秦笙。

　　那個獸人呆了呆，笑起來：「我會，保證手藝還不錯。」

　　「給我縫幾件毛皮大衣，體型比我小一號。還有一個拳頭大小的毛皮袋子，一側厚一側薄。如果還剩下毛皮，再縫一條我能穿的長褲。」衛瀚把一堆毛皮扛進那個小帳篷裡，剛想拿一些石幣作為交換物品，抬頭就看見一個本來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人。

　　「你怎麼——」他眯起眼睛，猛地回過頭，就著帳篷裡的火光，仔仔細細地打量著那個裝扮成雌性的獸人，「呵，你也不容易啊。」

　　「我最近都在秋之城，正好看到你做的飾品。」進了帳篷之後，裝柔弱已經裝不下去的獸人狠狠地擦了把臉，抹掉那些紅紅白白的玩意兒，露出了本性，「你以為老子想這樣啊！你們被人看得那麼緊，找不到機會啊！」

　　「我們都在追蹤你們，一來二去的，也就認識了。」腓力平靜地說，「趁著那群人時不時跑出去，我們悄悄地進了這個部落。沒有其他辦法，只能讓希維扮成這樣，避免他引起那群人的注意。」

　　「那群混蛋裡有幾個曾經襲擊過我們部落，搶走了安琪！他們認識我的樣子！不抹成這樣怎麼打探你們的消息！」暴躁的兔族希維咬牙切齒，「你們兩個當初不是一付很厲害的樣子嗎？怎麼也被抓起來了！」

　　「他們抓住我們的幼崽當人質，沒辦法。」衛瀚搖了搖頭，「你們這地方最好不要暴露。腓力你留在這裡，希維你跟我來。」他把一堆毛皮理所當然地丟下了：「腓力，大衣、袋子什麼的，都交給你了。」

　　「現在沒空幹這種事。」腓力拒絕得很乾脆，「我也不是為了幹這種事跟過來的。」

　　「沒讓你去幹，你敢說你會縫毛皮大衣嗎？隨便找一個雌性不就行了。」

　　「……我覺得，我跟過來是個錯誤。」

　　「確實是個錯誤。」衛瀚非常直接地進行了打擊，「你以為你不夠顯眼嗎？一個虎族獸人，如果被那群人發現，把你的長相告訴衛峙，他會覺得這只是個巧合？」

　　「他們要交換消息也沒有那麼快，而且我也很小心了，沒讓他們發現。」腓力有些鬱悶地回答。

　　「你們倆的跟蹤到這裡為止。回秋之城等著族人，聽長輩的安排。」

　　「我需要去一趟秦笙的故鄉，把這件事告訴阿嶺叔和漢森嗎？」

　　「……」衛瀚想了想，點點頭，「你們一起去，把事情說清楚。這隻兔子——哦，希維，知道得肯定比我們想像中更多。」

　　他們倆說話的時候，希維已經又塗了一層又一層，把自己抹得連自己都認不出來：「你不是要帶我去你們的帳篷嗎？動作快點！我想知道安琪的消息！」

　　帳篷中，秦笙把蛇蛋放在手心裡，對著火光仔細地觀察著。一般來說，普通的蛋這個時候應該能看出一些黑影了。但這小傢伙的蛋殼實在太厚，光線根本沒辦法穿透。他現在已經開始擔心小傢伙怎麼才能破殼的問題了。如果沒辦法憑著自己的力氣破殼而出的話，就算幫著它出來了，小傢伙的成長道路也不會平順。

　　不過，那又怎麼樣呢？他一個獸耳獸人都能擁有現在的實力、現在的生活，還有遠大的目標。只是出生的時候身體弱一點，小傢伙絕對也能成為一個強悍的獸人。

　　帳篷簾掀了起來，又迅速放下了。伴隨著熟悉的氣味，還有一陣刺鼻的香味撲面而來。

　　秦笙疑惑地看過去，就見一個濃妝豔抹、身材纖細的捲髮雌性很輕巧地跟在衛瀚身後閃了進來。對著那張塗得基本看不出模樣的臉，他忽然有種熟悉的感覺。

　　「阿笙，把安琪的信物給他。」衛瀚在火堆邊坐下來。

　　秦笙立刻明白了眼前這個人的身份。雖然心裡多少有點奇怪，獸人怎麼會扮成雌性。不過，兔族獸人本來就是一付少年的樣子，扮成雌性除了粉塗得太多，也沒有什麼違和感。他從懷裡拿出包裹得非常嚴實的臂環，遞給兔族獸人。這個東西實在太重要，他一直貼身綁著。

　　希維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拆開裹緊的布條，看著那個臂環，本來就通紅的眼睛更是瑩潤得似乎要滴出血來：「她和寶寶怎麼樣？王韻沒有傷害她吧？」

　　「她和幼崽都很安全，算是無形之中被軟禁了。」

　　「他們到底把她關在哪裡？春之城我也找了，風雨城我也找了，連你們虎族部落都去過了，一點消息也沒有……」

　　「日光城雪山群。」

　　兔族獸人猛地抬起頭，作為走過那麼多地方、打聽過那麼多事情的獸人，他當然知道這個地方意味著什麼。那是普通的獸人絕對不敢挑戰的危險之地，吞噬了無數獸人生命的神秘奇境。

　　秦笙搖了搖頭：「不能帶你去。」他們現在仍然處於被監視的狀態，絕對不可能帶著他蒙混進去。而且，這種嘗試也只是自投羅網而已。「雌性之家」部落是衛峙和王韻的地盤，一直防備森嚴，從那裡逃走的可能性實在低得可以忽略不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