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新的發現

　　既然已經（被迫）達成一致意見，衛瀚和秦笙吃飽喝足，休息了一會兒之後，就帶著八條尾巴上路了。和薩把他們的長鐮交給了奧蘭保管，畢竟萬一遇到怪物需要戰鬥，沒有好武器的話，很快就會落了下風。衛瀚似笑非笑地看著奧蘭把長鐮收了起來，什麼話都沒有說，又像什麼都諷刺完了。

　　離開了幾十個人的隊伍，衛瀚和秦笙不再理八條尾巴，完全按照自己的方式趕路。為了節省時間，他們並不打算走地面上。畢竟偏僻山林裡地形崎嶇、植物茂盛、腐泥深深，根本沒有安穩下腳的地方，時不時還會竄出毒蟲蛇蟻、各種猛獸。在樹上跳躍移動就好多了，只要看准地方，移動速度不會受任何影響。

　　衛瀚在最前面開路，順便收了好幾條盤踞在樹梢正打算伺機給他們一口的毒蛇。秦笙緊緊跟著他，只注意自己的落腳點是不是合適，完全不需要關注安全。

　　八條尾巴幾乎從來沒有見過猛獸部族使用這種趕路方法，費了點勁才跟了上去。

　　憑著這樣的速度，趕了一夜一天的路，他們也沒見到任何一個部落。就算山林裡再偏僻，分佈的部落再少，也不至於一路上都沒有發現任何部落，更沒有部落廢墟。停下來稍微休息一會兒，也吃過東西之後，衛瀚決定繼續趁夜行動。以他們休息的地點為中心，擴大搜索的範圍，到周圍轉一轉。

　　隨便選了一個方向，十個人繼續在樹梢之間跳躍行動。

　　忽然，一團黑影迎面撲了過來。衛瀚眯起眼睛，本能地一抓，滿手的鳥毛。一隻枯乾瘦弱、毛色非常黯淡的大鳥被他揪住了腹部的軟羽，受到了很大的驚嚇，拍著翅膀歪過脖子用力地啄向他的臉。

　　衛瀚毫不手軟，揪著那些羽毛來回甩了好幾下。大鳥的腦袋差點被甩了下去，更加虛弱了，因為情緒激動而炸開的羽毛也跟著懨懨地帖服在身上。

　　秦笙早就停了下來，皺著眉頭看他「反擊」（虐待）好不容易才遇到的山林部族獸人：「小心。」這個獸人實在太瘦弱了，渾身沒有血腥味、沒有藥草味，但瘦得就像個骷髏似的。他真心覺得，如果衛瀚再甩下去，這個獸人說不定會就這麼死了。

　　「……醒一醒。」剛才是本能的防禦反應，仔細看清楚之後，衛瀚也覺得自己好像下手有點重了。

　　「孔雀族？」雖然沒有真正見過孔雀，但秦笙有一些鳥類的基本常識。而且，不久之前也聽白眉長臂猿獸人嚮導提起過。

　　衛瀚看著手裡的大鳥，修長的尾羽，好像確實是孔雀。不過，它太瘦弱了，本來應該健康鮮亮的深綠色羽毛幾乎沒有任何色澤，碩大的尾羽也奄奄地垂下來，似乎連張開的力氣也消失了。

　　「醒醒。」

　　「……」始終圍觀的七條尾巴默默地摸了摸肚皮。羽毛被抓掉一片的感覺，應該和毛皮被抓禿的感覺是一樣的吧。這種瞬間的本能反應可真兇殘啊。

　　「它暈過去了，我們先休息，等它醒過來再說。」另外一條從來都不知道「沉默」是什麼的尾巴提議。

　　已經遇上了一個獸人，帶著一起走也沒什麼意義。不過，在決定休息之前，難道不應該救救這個獸人嗎？至少別把它提在手裡。秦笙向衛瀚伸出手：「給我。」

　　「算了。」衛瀚當然不樂意他碰觸其他獸人的獸形，心不甘情不願地雙手捧起這隻大鳥，跳下樹。

　　以這隻鳥的瘦弱程度，秦笙作為廚師的本能，首先想到的是「餓」。當然，他也覺得很奇怪——在獵物這麼豐富的山林中，能把自己餓成這副樣子，不得不說也是一種才能。但考慮到這個來之不易的獸人的生命確實很珍貴，他煮了點軟爛的植物塊莖，專門讓它清醒之後食用。

　　也許是昏迷的程度很淺，也許是食物的香味的刺激，很快，這隻孔雀族獸人就清醒了。

　　幾乎是下一刻，他就看向了香噴噴的食物，眼睛裡迸發出亮光。

　　「……」秦笙把給他準備一碗香濃的植物粥推過去。

　　「……謝……謝……」對方用嘶啞的聲音道謝，卻沒有立刻開吃，而是艱難地向他們行了最隆重的禮節：「請……請各位勇士幫幫我們……山林綠孔雀族……」

　　「別急，先吃了食物再說。」秦笙打斷了他的話。現在他餓得連話都說不清楚，又這麼虛弱，不管怎麼樣，也應該先吃了再說。

　　孔雀族獸人默默地端起植物粥，狼吞虎嚥起來。一連吃了好幾碗，又喝了點青蛙湯，他才恢復了一些精神，正式地向這群救命恩人進行自我介紹：「各位勇士，我是山林綠孔雀族獸人薩利。謝謝各位救了我。」

　　「我是罕爾草原虎族衛瀚，這是我的伴侶，南部森林黑豹族秦笙。」衛瀚回了一個簡單的禮節。

　　「我是大雨林狼蛛族奧蘭。」奧蘭也笑著回應，「這些是我們的同伴。」

　　「非常感謝各位……還想請各位再幫一個忙。」綠孔雀族獸人臉上充滿了擔憂和焦急，「我們一族為了避開怪物雌性，已經躲在地下洞穴裡半年了，食物早就吃光了。但是怪物雌性好像仍然在附近出沒，我們都不敢出來狩獵……現在族人們都快餓死了……」

　　「怪物雌性？」衛瀚忍不住勾起嘴唇。沒想到這麼快就有怪物雌性的消息，他們選擇西邊確實是正確的。「別急，我們馬上去打獵。不過，這次我們就是為了消滅怪物雌性而來的，還請你們多提供一些消息。」

　　「當然沒問題！各位是我們一族的救命恩人，就算帶著我們去和怪物雌性戰鬥，也是我們應該做的！」薩利高興得熱淚盈眶。

　　衛瀚看著他瘦弱的小身板，微微一笑，什麼都沒有說。孔雀一族本來就不是猛禽，不然也不會因為躲避怪物雌性，落到差點餓死的地步。用最挑剔的說法，孔雀族獸人都是中看不中用——長得或許都俊美漂亮，但說到狩獵的能力、養活雌性的能力，根本遠遠比不上鷹、雕之類的鳥族獸人，更別提戰鬥了。

　　綠孔雀族躲避的地下洞穴非常隱蔽，在薩利的帶領下，衛瀚、秦笙和八條尾巴才發現完全被草木和藤條掩蓋的入口。洞穴打開的時候，上百雙茫然無助的眼睛都看了過來。所有人都瘦得皮包骨頭，幼崽們奄奄一息地躺在眼淚早就哭乾的雌性懷裡，一片死氣沉沉。

　　整個地下洞穴一覽無餘，也並不算大，最多能容納兩三百個人，但裝下孔雀族已經是綽綽有餘了。洞穴底部離地面大概有十幾米的距離，完全能夠遮蔽聲音和氣息。沒有這個地下洞穴的話，也許這一族的人，早就被怪物雌性殺死了。至少留到現在，還有活著的希望。

　　「有勇士來幫我們了！我們有救了！」薩利抱著一堆野果和植物塊莖，率先跳了進去，興奮地把食物堆在地上，「快點！雌性和幼崽先來吃！等不及的先吃野果！身體太虛弱的，等煮熟植物塊莖再吃！」

　　「有吃的！」

　　「有食物了！」

　　「太好了！神沒有拋棄我們！太好了！」

　　所有絕望的臉孔上都充滿了難以置信、驚喜和希望。二十幾隻年齡不一的幼崽被放到野果和植物塊莖旁邊，瘦得和爪子一樣的小手已經顧不得剝開皮，或者擦乾淨，連泥土一起吞了下去。雌性們都過來幫著自家幼崽剝皮，安慰他們可以吃慢一點。

　　秦笙生起火，默默地開始煮爛植物塊莖，又埋了一些在火堆裡烤熟。一些能動彈的綠孔雀族獸人也過來幫忙。衛瀚和奧蘭等人就著火，立刻架起烤肉。雖然孔雀族獸人不太喜歡烤肉，但這時候有食物吃就已經是神明的恩賜了，沒什麼可挑剔的。

　　薩利把老祭司扶到火堆邊，給了他一碗植物粥。老祭司抬頭看著沒有完全蓋好的洞穴口附近露出的一片星空，眯了眯眼睛，喝了一口粥：「已經很久沒看到天空了。唉，都是我們獸人太沒用了，遇到危險也只能躲起來。」

　　「祭司，能說說你們發現的怪物雌性的事嗎？」衛瀚問。

　　「好。半年之前，我們派到矮象族的兩個獸人帶著重傷跑了回來。他們目睹了怪物雌性把矮象族滅族，實力相差太大，沒辦法救援，只能帶著傷回來報信。矮象族離我們不算太遠，怪物雌性很快就能過來。我們當時非常驚恐，馬上派了幾個族人去附近的部落通報，又把糧食都轉移到這個地下洞穴裡，打算等怪物雌性走了之後再搬出來。不過，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出去查看情況的獸人都沒有回來過。直到最近，附近仍然還有怪物雌性活動的痕跡。我們只能這麼躲著，食物吃光了也沒有任何辦法。要不是薩利堅持出去給大家尋找食物，我們……恐怕都會餓死在這裡了。」

　　「出去找食物還有一絲希望，在這裡躲著就只能餓死了。」薩利嘆了口氣。

　　「有沒有見過這個怪物雌性的樣子？它攻擊的方式是什麼？」衛瀚接著問。

　　老祭司想了想：「是一個渾身長滿骨刺的怪物，大概有四五個獸人那麼高。它很靈活，不論用身體哪個部分攻擊，都能很快靠著骨刺殺死獸人。」

　　和他們之前在山林熊部落裡推測的怪物雌性不一樣，秦笙思考著。他能確信，摧毀山林熊部落的怪物雌性絕對不是這一隻。難道，這片山林裡出現了兩個以上的怪物雌性？或許，這次任務比他們想像的更加艱難。

　　「我想，這隻怪物雌性有可能已經離開了。我們狩獵的時候，並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痕跡。」衛瀚垂下眼睛想了一會兒，沒有流露出什麼情緒，只是笑了笑，「不過，為了大家的安全，等我們殺了怪物雌性之後，你們再搬出洞穴吧。」

　　「那就全靠各位勇士了。」老祭司搖了搖頭，「也不知道附近的小部落都怎麼樣了，去給他們報信的族人也沒有回來過。」

　　其實，在場的人都很清楚，如果沒有及時躲起來的話，這些部落恐怕也只有滅族的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