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衝突逃脫

　　毫不誇張的說，和深得衛峙信任的這群猛獸相比，大白虎的實力僅僅只能排到中等。它不是最弱的，也不是最強的，它是最年輕的，有無限的潛力。不過，這群強者之間的差別，對戰鬥的結果所造成的影響，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遭到四五頭實力相近的猛獸的圍追堵截，大白虎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壓力。這些戰鬥經驗比它更豐富的老傢伙堵住了所有它能夠想到的安全的逃脫路徑。它被迫向著正在崩塌的雪原跑去。那裡很危險，連高級祭司、大祭司都不會將那裡當作戰場。但現在，它只能在無處不在的危險裡尋找希望。

　　大白虎以和龐大的身軀一點都不相稱的敏捷和靈巧，踏著崩落的或者即將崩落的雪塊，狂奔向雪原的邊緣。那裡的崩塌並不算太嚴重，它或許可以挑一個相對比較安全的下山地點。

　　不過，它的速度雖然很快，卻仍然趕不上自然的力量。在它到達雪原邊緣，急切地尋找下山路途的時候，腳下的雪塊猛地陷落，順著雪崩往下墜去。

　　大白虎本能地弓起身體，隨時準備跳躍。凜冽的、夾著冰雪的寒風吹得它幾乎睜不開眼睛，趴在它身上的秦笙緊緊地扣住它的身體，藉著它搖動的毛髮躲避風雪，觀察周圍的情況。

　　幸好，他們掉下來的時候，已經處於雪原的邊緣角落。現在也只是在雪崩的邊緣地帶。但即使是這樣，他們所在的這一片雪塊，仍然像狂卷怒吼的海嘯當中的一隻小小的獨木舟，彷彿下一刻就會被風和浪濤撕碎。

　　沒有多餘的時間思考了，大白虎能夠感覺到腳下的雪塊發出的悲鳴。它用力地一踏，借力往旁邊撲去，雪塊則完全碎裂了，混入了雪潮之中。雪崩沖刷著周圍的冰雪，夾著越來越多的雪，推動越來越高、越來越狂暴的雪浪，以無人能擋的氣勢，猛地撲向山下。某一刻，大白虎差點就被鬆動的雪塊帶進了雪浪裡。而現在，它用盡力氣，終於爬上了一塊堅硬的黑色石頭。石頭的一側，雪浪奔湧而下；另一側，陡峭的雪坡延伸而下，底下冰縫密佈，就像無數頭張著大口的怪獸，靜靜地等著獵物自動送上門來。

　　「阿笙，怎麼樣？」大白虎粗重地喘息著。

　　「我沒事。」秦笙抓著武器的手幾乎要僵硬了。他分出一把刀片，交給大白虎銜著刀柄，以免到時候來不及把武器給它。

　　大白虎只是稍微休息了一會兒，就順著雪坡開始往下跑。它的速度非常快，但是，某些猛獸天生就比它更快。一隻體態輕盈的獵豹和一隻花豹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冒出來，在空中劃過兩條漂亮的弧線，撲向它們絕對不能放掉的獵物。

　　在它們的爪子碰到的前一刻，秦笙鬆開了大白虎，滾倒在雪坡上。大白虎奔跑的速度太快了，他完全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體立刻停下來，只能軲轆軲轆一直往下滾去。大白虎則努力地向旁邊一跳，避過了攻擊，停下來和兩頭豹子對峙。豹族的速度出眾，力量天生不如虎族、獅族等頂級猛獸。以它的能力，絕對能夠暫時阻止兩頭豹子。可是，現在它沒有時間和它們糾纏，更沒有時間和它們戰鬥。因為也許就在下一刻，就會有更多的猛獸撲出來，逃跑的希望會變得更加渺茫。

　　兩頭豹子眼看著穿得和球一樣的秦笙，像球一樣迅速地滾了下去，很快消失在它們的視野裡，有些焦躁起來。按照首領的命令，它們絕對不能放過任何一個，都必須活捉回去。但是，大白虎不是一頭豹子就能夠抵擋得住的。

　　大白虎銜著武器，向豹子們沖了過去。它臨時想到，獸形也可以使用武器，攻擊的範圍比利齒要大多了。

　　這武器非常鋒利，豹子們連忙避讓開。

　　大白虎乘勝追擊，割破了花豹的後腿。然而，它並沒有趁機擴大戰果，而是轉身就跑，或者說半滾半跑地下了雪坡。剛才那一招只是虛張聲勢而已，它現在最需要做的不是戰鬥，而是找到秦笙。

　　兩隻豹子喉嚨裡發出被激怒的咆哮聲，它們的聲音很快得到了回應。一隻大灰狼和一隻金色的老虎、一隻棕黑色的獅子趕了上來。它們對視了一眼，很快就分好了工。獵豹速度快，去追那個戰鬥力比較弱的獸耳獸人，其餘四隻活捉大白虎。

　　從雪坡上滾下來之後，秦笙有些頭暈。他用刀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勉強地站了起來，觀察四周的情況。他掉落的地點是兩道交叉的冰縫中間狹窄的雪地，積雪很厚，沒過了他的膝蓋，嚴重限制了他的行動。

　　衛瀚呢？他有些擔心地抬起頭，看了雪坡上一眼，濃綠的瞳孔微微一縮。一隻獵豹騰空而起，以難以想像的速度和跳躍力，像飛一樣朝著他撲了過來。

　　秦笙從雪裡拔出自己的腳，握緊手裡的武器。這個時候，轉身逃跑是最糟糕的選擇。跑不掉，更不能把後背留給對手，只能迎戰了。然而，他也知道，迎戰的話，他幾乎沒有任何獲勝的可能。這隻獵豹的戰鬥力可能只比衛瀚低一點，遠遠不是以前他所遇到的那些對手能夠比擬的。

　　獵豹落地的一刹那，是最好的攻擊時機。

　　秦笙抓住了那一瞬間，一刀橫掃過去，簡單而有效。

　　但獵豹比他想像的更加靈敏，它的四肢沒有落在地上，身體就順勢側翻滾了一圈，躲過了他的攻擊，然後立刻跳了起來，張開大口露出利齒。

　　從它黃色的眼睛裡，秦笙發現了嘲弄和蔑視。他很熟悉這樣的目光，那是從小到大都包圍著他的目光，但現在已經不能給他造成任何影響。當然，對方也有足夠的實力這樣做。眼下的他，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都不可能是它的對手。

　　這一戰是必敗的，但他必須盡可能地戰鬥下去。因為衛峙的命令不是殺了他們，而是活捉他們帶回去。非生死之戰的話，他仍然有機會——或者說他必須拖延時間，直到衛瀚過來！

　　秦笙的攻擊非常流暢，劈砍挑刺，轉折起合。儘管他的力氣不夠虎虎生風，儘管他的挪動不能完全跟得上意識，但他的刀在他的手裡確實是一把鋒利的武器，可以傷人的武器。他不能給獵豹任何喘息的機會。獵豹剛剛跑過來，它的天性限制了它的體力，讓它變得非常疲勞，急需休息。等它休息過來，他就沒有反擊的機會了。

　　獵豹收起了輕視，這個獸耳獸人比它預想的要強，攻擊居然也有模有樣的。而它剛才跑得太久了，現在的力氣不足以支撐攻擊，只能躲避。

　　秦笙的刀擦過獵豹的皮毛，鮮紅的血液湧出來，立刻被極低的溫度凍成冰塊。這樣細小的傷口，對於獵豹來說等於不存在。

　　秦笙能感覺到，獵豹已經漸漸恢復過來了，它在積蓄自己的力量，等著最佳的時機給他一擊。他知道接下去的戰鬥會有多困難、多危險，但是只能迎難而上。

　　獵豹咧開了嘴，它以幾乎不可能的速度，迅疾地躲過了秦笙的刀，爪子壓住了刀片。沉重的力量使秦笙的手臂向下一垂，身體也難以保持平衡，往右倒去。獵豹沒有放過這個機會。它啃向秦笙的右手，一口撕開了他裹了幾層的毛皮大衣，利齒順利地咬住了血肉，狠狠地撕裂。

　　濃重的血腥味在空氣中散開了。劇痛之下，秦笙仍然很冷靜地換成了左手拿刀。但他左手用刀攻擊力更弱，對於獵豹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威脅。

　　獵豹幾乎像戲耍一樣，在年輕的獸耳獸人身上留下了一道道爪痕。所有的傷口，都沒有被它第一次咬傷的右手嚴重。迅速的失血，讓豹族少年的臉色變得異常慘白。雪山的低溫勉強阻止住了傷口繼續滲血。但如果不停止戰鬥，傷口只會一次次反復撕裂，傷勢將越來越嚴重。而幾乎被撕掉大半的毛皮大衣也早就失去了保暖的功能，在寒風當中，他已經支撐不了太久。

　　「想要命的話，就乖乖地停下來，跟我走。」獵豹眯起眼睛。

　　低溫和失血讓秦笙的神智變得有些昏沉，他本能地搖頭拒絕：「不。」但是搖晃的身體和青白的臉色，已經顯示出他基本失去了戰鬥力。

　　「呵，斷手斷腳地帶回去應該也沒問題。只要你們活著，首領就不介意。」

　　「……」回應獵豹的，是閃爍著光芒的刀鋒。力量很小，但攻擊的速度很快，位置判斷也仍然非常準確。

　　只是，這一刀後，豹族獸耳少年搖搖晃晃地往後退了一步，突然消失了，掉進了冰縫裡。

　　獵豹震驚地睜大了黃色的眼睛，趴在冰縫邊往下看，但已經失去了豹族少年的蹤影。遠處，鮮血淋漓的大白虎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用盡全力地嘶吼起來。帶著震驚、悲哀、恐懼的吼聲在雪山之間回蕩著，引起又一次海嘯般的雪浪，從山頂湧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