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幼崽教育

　　為了小狐狸秦白的教育，一家三口的旅程又放慢了。遲一兩個月甚至一兩年找到春之城都無所謂，但是教育幼崽的時機是刻不容緩的。對此毫無經驗的兩位養父終於體會到了幼崽養育的不容易。他們都是在部落裡長大的，耳濡目染，自然知道自己的種族是獸人世界的頂級強者。他們狩獵的都是那些最肥美、最強壯的野獸，他們變成獸形後無所畏懼，敢於挑戰最兇悍的怪物。然而，小狐狸秦白不同。雪狐生活在冰雪城附近，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習性，他們狩獵的範圍，更沒有人告訴他們該怎麼養育一隻小雪狐。不過，他們心裡非常清楚，一隻小雪狐可以成為一隻最強大最勇敢的雪狐，但絕對不可能變成一隻強大勇敢的白虎或者黑豹。

　　衛瀚和秦笙發現，找一窩狐狸進行觀察的事情已經非常急迫了。因為，見慣了他們狩獵巨大獵物的秦白，明顯也以狩獵巨大獵物為自己的目標，完全不懂得什麼叫做「量力而行」。

　　於是，最近，類似的場景屢見不鮮。

　　「獵物！」圓滾滾的小傢伙變成圓滾滾的小雪團，朝著一隻小鹿沖過去。

　　小鹿就像沒看見它一樣，低頭繼續啃著肥嫩的青草。

　　小雪團跳起來，張開嘴咬向小鹿的脖子。

　　它的目標確實是獵物的脖子。可是——

　　小雪團啃著小鹿的大腿，哼哼著發洩憤怒似的又狠狠地啃了幾口。

　　小鹿低頭看了它一眼，四蹄一蹦，靈巧地跑起來。它跑跑跳跳，很快就把牙齒咬得發酸的小雪團甩到草地上。

　　小雪團在地上滾了幾十圈，昏昏沉沉地，連站也站不起來了。

　　正打算狩獵公鹿的秦笙看到這一幕，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衛瀚則毫不客氣地大笑起來。

　　「獵物！」圓滾滾的小傢伙變成圓滾滾的小雪團，朝著一隻幼年黢豬獸沖過去。

　　小黢豬獸很快就發現了它，脾氣暴躁的黢豬獸從來都是勇敢地撞向對手的，它當然不例外，鼓足勁迎了上去。

　　兩小獸相撞，小雪團毫無懸念地被撞飛了出去。

　　小黢豬獸不依不饒，還追過去想要撞第二下。

　　小雪團站起來，連忙往回跑，化成人形之後，跌跌撞撞地撲進秦笙懷裡，委屈地抹著眼淚：「疼……」

　　秦笙無語地一腳踢開小黢豬獸，拳打幾隻壯年黢豬獸的衛瀚聽見哭聲，回頭看了一眼，忍不住又大笑起來。

　　秦白含著眼淚吃完午飯，含著眼淚蹭著求安慰，含著眼淚化成獸形，在白虎背上睡著了。

　　「今天哭得比之前還要久啊。」白虎說，「屢敗屢戰，屢戰屢敗，現在終於忍不住了。」

　　秦笙皺著眉頭，不理會它現在完全站在保護人角色之外的言論：「下午就找一窩狐狸。」

　　「行啊。確實，狐狸有狐狸的活法，就像黃鼬有黃鼬的活法一樣。」白虎的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笑聲，「雖然我們是獸人，但仍然不能違背天性。」

　　「人形可以訓練。」秦笙搖了搖頭，「甚至可以和我一樣使用工具。獸形必須量力而為。」

　　「嗯，你說得對。」白虎舔了舔爪子，「放心，狐狸很好找，下午就讓小傢伙好好看看吧。」

　　午睡之後，一家三口收拾好東西，慢慢地走入樹林。

　　秦白的情緒非常低落，緊緊地握著秦笙的手，垂著小腦袋。

　　衛瀚很快就找到一個狐狸窩，並且確定裡面有狐狸幼崽。他向秦笙示意，迅速地躍上附近的一棵樹。秦笙則帶著秦白在附近的草叢裡趴下來。

　　「阿笙？」小傢伙終於回過神，疑惑地嗅著周圍的氣味。

　　「好好看著。」秦笙回答，揉著他的頭髮。

　　秦白很聽話地點著頭，盯著狐狸窩一動不動。

　　等了很久，一隻火紅色的狐狸從草叢裡走出來，嘴裡叼著一隻肥碩的長尾小動物。它警惕地四處看了很久，這才縱身躍進窩裡。狐狸窩裡響起吱吱嗷嗷的聲音，很快又平息下去。

　　秦笙終於想起長尾小動物的名字——老鼠，頓時豁然開朗。在地面上生活的體型比四耳兔更小的動物，鼠類、蜥蜴、昆蟲等，可能都是狐狸的獵物。當然，作為獸人的狐族不會去吃昆蟲，狩獵的對象主要是那些肉質鮮美的食草動物，四耳兔、雙耳兔、鹿、羊，或者也有鼠類和蜥蜴。

　　他們一連在狐狸窩附近埋伏了三天。

　　狐狸的食物遠遠比秦笙想的更多、更豐富，它們會捕魚蝦，還會抓蛙類，甚至也會帶一些植物的果實回來啃。秦白則把這次埋伏看成新鮮的打獵方式，但是對狩獵狐狸沒有任何興趣。幼崽的理解力很有限，他完全不知道觀察這隻火紅色的動物有什麼用處，更不用說獲得什麼啟示了。

　　瞭解了狐狸的狩獵範圍，埋伏也就變得沒有意義了。畢竟，對於獸人來說，幼崽們的狩獵技巧都是在無數次玩耍般的狩獵中逐漸磨練出來的。所以，只需要知道秦白需要練習捕獵哪些動物，狩獵的技巧自然而然就會熟練起來。

　　衛瀚和秦笙特地找了一條小溪，讓小傢伙觀察跳來跳去的蛙類。

　　「看清楚了嗎？小傢伙，那些才是你的獵物。」

　　「觀察它們。」

　　「不是！不是獵物！」秦白嘟著嘴，「不能吃！」

　　沒想到，小傢伙判斷獵物的標準就是能不能吃，怪不得它一直圍著他們最經常吃的動物幼崽打轉。當然，這種判斷標準其實是非常正確的。但是，沒吃過並不代表不能吃，他們不吃更不代表狐族不會吃。

　　「這就是你的獵物。」衛瀚說，「狐族的獵物。記住，你是雪狐族的獸人。」

　　秦白似懂非懂地看著他，堅持地搖頭：「不是獵物！」

　　「……」秦笙覺得有些無奈，或許他們無形之間已經讓小傢伙對獵物有了根深蒂固的印象——可以吃的，身軀龐大的。這是他們無意犯的錯誤，但一時半會已經糾正不過來了。

　　「你的獵物，和我們的獵物是不同的。你是狐族，我是虎族，阿笙是豹族，你明白嗎？我們的獸形都是不同的，所以你不能拿我們當目標。」衛瀚接著解釋。

　　秦白雖然很聰明，但畢竟是個只有三歲的小幼崽，他好像明白了什麼，又好像完全沒有明白：「長大了就一樣！長大了，就能獵食物！」

　　衛瀚眯起眼睛：「秦白，我說最後一次，那些是你的獵物，去捕獵。」

　　秦白感受到他的威壓，蔚藍的眼睛裡湧出淚水，又看向秦笙。

　　秦笙點了點頭：「去捕獵，不然不能吃晚飯。」

　　「……」淚流滿面的小傢伙抽抽噎噎地化成獸形，向著那群蛙類撲過去。

　　「和這麼小的幼崽講道理果然沒用，還是用晚飯來威脅最直接了。」衛瀚化成獸形，懶洋洋地趴在地上，「就看它什麼時候才能逮到一隻吧……真的不能吃晚飯？」

　　「嗯。」

　　衛瀚忽然對秦白有種說不出來的同情。

　　「蛙類可以吃。」

　　「真的？」白虎目光炯炯地抬頭望向正在奮鬥的小雪團，不過，很快又把大腦袋擱回爪子上，「一隻都不夠填牙縫的，得逮多少隻啊。」

　　「……熬湯。」

　　「很好。不如我去給它示範？」

　　秦笙瞥了瞥蠢蠢欲動的巨大白虎，按住它的大爪子：「你去捕魚。晚上吃烤魚，喝魚湯。」

　　「好。」白虎跳進小溪裡，龐大的身軀把溪流都給堵住了。它抬起爪子，飛速地往溪水裡一拍，一條活蹦亂跳的魚就被拍上了岸。似乎找到了拍魚的樂趣，它舔了舔滴著水的爪子，左右開弓，沿著小溪一直往前走，岸邊很快就疊起一堆魚。

　　秦笙仍然坐在小溪邊，看了一眼苦大仇深撲著蛙類的小雪狐，又看了一眼甩著尾巴滿懷樂趣拍魚的大白虎，嘴角輕輕地彎了彎，隨即又恢復了原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