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遷怒之災

　　晚上回到旅店後，衛瀚把一下午的勞動成果給店主看。店主瞧了瞧，搖搖頭：「這麼小的珠子，頂多能鑲嵌在雌性的髮飾上，最多值二三十個石幣。」

　　「除了珠子之外，有沒有什麼比較值錢的獵物？」

　　「春之城不缺獵物……我一時也想不起來，你去問問食物店的人。」

　　「好，這些珠子可以抵房費嗎？」

　　店主想了想，覺得掌心裡的銀色珠子確實小巧可愛，忍不住笑了：「行吧，你們可以再住五天。」

　　「非常感謝。」虎族青年笑得格外迷人。

　　「珠子沒有了。」秦白眼巴巴地看著店主收起銀色的小珠子，一臉失落。他其實並不明白小珠子的價值，但是並不妨礙他把珠子們當作新玩具。

　　「你可真難養啊，珠子也能當玩具。」衛瀚用力地揉亂他的頭髮，「改天咱們去一個遠一點的沙灘撈海貝，也許你就有新玩具了。」

　　「明天不去？」小傢伙得寸進尺。

　　「明天你可以一個人去。」大家長溫和地微笑。

　　秦白扁扁嘴，往秦笙的懷裡縮了縮。年紀幼小的孩子直覺非常強，虎族青年笑得越溫柔，好像就越可怕。

　　「實在換不到石幣，我們可以去城外住。」秦笙理智地提出建議。冬之城外的環境太惡劣，所以只能住在城裡。春之城完全不同，雖然是冬天，照樣可以在郊外找個合適的洞穴住下來。

　　「我們倆會捕不到獵物嗎？就算獵物再不值錢，幾頭沼澤牛也夠換不少石幣了。」衛瀚理所當然地說，推著他走進房間，「晚上讓秦白睡床，我們睡地上。床太小了，沒辦法化成獸形睡。」

　　「你可以用人形睡。」

　　「不舒服。」

　　「我想睡床。」

　　「……相信我，你晚上一定會冷醒。而且，床有我的肚皮好嗎？又軟又暖和。」

　　什麼時候開始，這傢伙的肚子已經和床聯繫起來了？一直享受著白虎提供的睡眠福利的秦笙，很認真地開始思考這個深奧的問題。

　　第二天一早，衛瀚出門打聽情況，秦笙和秦白在街上閒逛。

　　天色剛亮起來，街道上沒什麼行人，秦白伸著小胖手摸著他感興趣的雕飾。秦笙不遠不近地跟在小傢伙身後，放任他滿足氾濫的好奇心。一幢房子一幢房子地摸過去，他們漸漸離開了比較繁華的區域。

　　「在這裡！」

　　「別讓他跑了！」

　　忽然，身後傳來密集的腳步聲和嘈雜的喊叫。

　　發生什麼事了。秦笙表情微微一動，快走幾步把秦白抱起來。他並不想在陌生的城池捲入奇怪的事件。

　　腳步聲越來越近，秦笙連忙往路邊避讓，但是仍然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他抱著秦白，難以保持平衡，差點摔在地上。而撞人的陌生獸人踉蹌了幾步，一句話也沒留下，迅速地跑遠了。

　　「阿笙，沒事吧？」秦白瞪住遠去的背影，「討厭！」

　　「沒事。」秦笙低聲回答。他並沒有注意到帽子已經滑落，兩隻黑色的耳朵露了出來。

　　「這裡！」喊叫的聲音近在咫尺，幾十個部族不明的獸人沖了過來，氣勢洶洶，個個都是滿臉戾氣。很顯然，他們要找剛才那個獸人的麻煩。

　　秦笙抱著秦白靠在牆邊，等著這群人趕緊跑過去。但是，一個四處張望的獸人緊緊地盯住了他。

　　「這傢伙也有獸耳！」

　　「真的是獸耳！」

　　一部分獸人繼續往前跑追人，另一部分獸人停了下來，表情不善地打量著他們。

　　秦笙皺起眉頭，這些人的樣子非常奇怪：「我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不祥的人！」

　　「說不定這個人也是災難的源頭！」

　　真是久違的指責。秦笙的表情冷下來。離開黑豹族部落之後，他已經有大半年沒有聽到這些熟悉的話了。而且，除了罵人之外，這些獸人似乎還想動手。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他們好像比黑豹族部落的人更加厭惡他——或者說憎惡他。

　　「把他也抓起來！」

　　「抓起來燒死！」

　　群情激奮中，秦笙把秦白放下來，低聲說：「去找衛瀚。」這群人正處於無法溝通的狀態，衝突不可避免。

　　「阿笙……」秦白的小臉一片蒼白，抓住他的手，「一起去。」

　　「快去。」秦笙推開他。周圍的惡意讓小傢伙覺得異常恐懼，他哇地哭起來，邊哭邊化成獸形，靈巧地穿過幾個獸人身側，一溜煙地跑走了。

　　秦笙終於放下心，拿出綁在腰上的骨刺制的匕首，擺出防禦的姿勢。「我剛來春之城，和你們的事情沒有任何關係。」他知道，自己目前並沒有強大到能夠以一敵十，但最起碼要撐到衛瀚過來。

　　「不祥的人都是罪孽！」

　　「住嘴！該死的傢伙！」

　　幾個漲紅臉的獸人叫駡著發洩怒氣，更多的獸人圍得越來越近。他們的目光充滿了憤怒和仇恨，還隱約透著濃重的殺意。

　　秦笙輕輕移了一步，突然跳起來，朝著最近的獸人沖過去，匕首也順勢刺下。

　　這個獸人顯然沒有想到他會主動攻擊，反應有些慢。匕首在他臉上劃了一個口子，鮮血噴湧而出。他痛得大喊一聲，痛恨地瞪著眼前的黑耳少年。

　　「可惡的東西！」

　　「不過是個不能變形的殘廢！」

　　秦笙已經落進包圍圈裡，握緊了沾滿血的匕首：「我和你們沒有任何怨仇，別逼我。」

　　「逼你？一個殘廢有什麼能耐？！」受傷的獸人大吼一聲，化成獸形，竟然是一隻巨大的棕毛猴。猴類身體靈巧，雖然不是猛獸，但牙齒和爪子都非常鋒利。

　　秦笙退後幾步和棕毛猴拉開距離，但它的速度非常快，瞬間就躍到他跟前，一爪子向著他的臉抓去。

　　秦笙側身避開，反身抬腿踢中它的肚子。棕毛猴慘叫一聲，巨大的身體騰空而起，狠狠地砸到牆上。經過八九個月的訓練，他的狩獵技巧和戰鬥技巧都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一隻猴子不是什麼問題，但是，十幾隻猴子——

　　「找死！」

　　「絕對不能放過他！」

　　棕毛猴族獸人紛紛變成獸形，齜開牙齒，猛地撲過來。

　　沒多久，前仆後繼以多圍少的棕毛猴們用尖利的牙齒和爪子突破了秦笙的防禦，又抓又咬，秦笙厚厚的毛皮大衣被抓破了，手臂上鮮血淋漓。

　　衛瀚趕到的時候，小巷子裡已經空無一人。

　　他鐵青著臉，嗅著秦笙的味道，發現他受傷之後，渾身殺氣四溢，內心的怒火沸騰不息：「該死的！一個都不能放過！」居然敢傷害他最在意的人！他一定會讓這群猴子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阿瀚……阿瀚，阿笙受傷了。」秦白淚汪汪地圍著地上的血跡打轉。

　　「你回旅店去！」衛瀚已經沒有時間和精力管他了，追蹤帶走秦笙的獸人，狠狠教訓那些不長眼的東西——接下來的事情不可能帶著幼崽去做。

　　「我……我也去。」秦白堅持地說。

　　「我不會再說第三遍，回旅店！」衛瀚冷冷地盯了他一眼，化成了獸形。

　　巨大的白虎怒吼一聲，挾著強大的威壓，循著氣味奔去。

　　「嗚嗚。」秦白猶豫了一會兒，勇敢地化成小雪球，朝著白虎離開的方向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