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白海豚族

　　海族部落其實並不難找，離開春之城沿著海岸前行的兩個月裡，一家三口見過幾十個大大小小的海族部落。只是海族部落比較排外，很少與陸地部族來往，對陸族獸人也相當警惕。在春之城的時候，因為有那位海族父親的介紹，他們才能夠進入附近的海族聚居地。所以，旅途中，他們沒有招惹任何海族部落，遠遠地就避開了。

　　幾天後，又一個海族部落出現了。

　　海族部落通常都是靠山背海。海是賴以生存之地，是所有海族的故鄉和狩獵場；山是夏季颶風來臨時的最後屏障，不論修不修房子，洞穴是必須準備好的。所以，個別海族部落的每一個家庭都擁有兩類房屋，平時住在漂亮的木房子或者貝殼房子裡，危急的時候就躲進山洞。

　　衛瀚和秦笙眼前的海族部落，就是相當富裕而且具有藝術氣息的部落。齊腰的圍牆裡，有一根一根樹枝疊起來的簡潔木屋，有巨大貝殼倒扣形成的屋子，還有珊瑚枝堆砌成的屋子。各式各樣的房屋呈弧狀分佈，一圈一圈，一直延伸到高大的石崖前。石崖上的洞穴也掛滿了各色珠子做成的垂簾，在陽光下反射著璀璨的光芒。

　　「站住！你們是誰？」

　　在圍牆邊巡視的兩個海族獸人握住手裡的長骨刺，警惕地喝問。

　　「我是罕爾草原虎族衛瀚，他是南部森林黑豹族秦笙，這小傢伙是受我們保護的白狐秦白。」衛瀚露出禮節性的微笑。

　　「是陸族。」

　　「居然是陸族……」

　　「他們肯定沒好事！」

　　「嗯，得趕跑他們。」

　　「我們倆不是他們的對手。」兩位海族獸人審視著他們，竊竊私語起來。

　　「有陸族！」更多的海族獸人注意到這裡發生的事情，紛紛跑過來，每一個人手裡都不忘拿著武器。

　　衛瀚揉了揉手裡的毛團，仍然笑得相當無害：「我們只是想問問，你們部族是在春之城區域，還是雷電城區域？」

　　幾十個海族獸人相互看了看，終於有人說話了，語氣相當不客氣：「雷電城區域。你們可以走了。」

　　「好的，謝謝。」衛瀚轉過身，臉色冷下來。作為能夠橫行獸人世界的猛獸部族——虎族的一員，這種待遇令他非常不舒服。如果是以前，他絕對不會介意闖進去以挑戰的名義好好蹂躪他們，挫傷他們的自尊心。但是現在，他的時間非常寶貴，與其浪費到這些無謂的人身上，還不如和秦笙打上幾場增加感情。

　　秦笙看了那些海族獸人一眼，默不做聲地和衛瀚一起離開。其實他一直都非常疑惑，陸族某些獸人當初究竟做了什麼事，導致所有的海族都如臨大敵一樣對待每一個陸族獸人？

　　「等等！」

　　「兩位勇士，等一下！」

　　背後突然傳來呼喚的聲音，比剛才硬邦邦的回答有禮貌多了。

　　衛瀚和秦笙並沒有停下，他們沒有興趣和把他們當敵人的部族深入友好交流。

　　「請等一下！剛才非常抱歉！」腳步聲追了過來。

　　衛瀚把小雪團丟給秦笙，回過頭，就見一個中年的海族獸人已經跑近了。

　　「我們很少遇到陸族，所以有些失態了。兩位似乎從北方過來，是從春之城來的嗎？」中年海族有著灰白色的皮膚，頭髮非常短，棕色的眼睛裡飽含著笑意。

　　「是的。」衛瀚勾起嘴角，「我們想去雷電城，所以特地過來問問方向。」

　　「不嫌棄的話，在我們部落裡休息一晚怎麼樣？給我們一個招待遠方客人的機會，算是為剛才的無禮道歉。」

　　「閣下太客氣了。海族一向非常警惕，我們都知道。」

　　「啊，忘了通報我們的部族。我們是東部海洋白海豚族，我叫蒂爾，是族長。真是很多年沒有遇到陸族的猛獸部族獸人了，請不要客氣，隨我來吧。」

　　這麼熱情好客的海族還是第一次見到。衛瀚和秦笙對視一眼，笑著答應了。

　　矮牆邊，幾十個白海豚族獸人仍然聚在一起，疑惑地看著蒂爾把他們帶過來。這些獸人看起來都非常年輕，大部分是淺灰色的皮膚，只有少數人是灰白色、乳白色的皮膚。

　　「都是剛成年的少年。」蒂爾輕描淡寫地說，「兩位不要放在心上。」

　　「只是一場誤會而已。」衛瀚收回目光。

　　「你們還不去沙灘上？再遲一點就趕不上了。」蒂爾驅散了那些年輕獸人，「我帶你們去見祭司吧。很久沒有陸族的客人，他一定也非常高興呢。」

　　白海豚族似乎正在舉行什麼活動，房子附近沒有什麼人，倒是遠處的沙灘上人頭攢動，不時傳來轟然大笑聲和叫好聲，而海面上隱隱約約有白色的身影一閃而過。

　　蒂爾帶著衛瀚和秦笙走進一座高大的木房子。房子裡並沒有什麼多餘的擺飾，一覽無餘。左邊墊著厚厚的毛皮，像是用毛皮壘了一張床；右邊挖著火灶，周圍是一些瓶瓶罐罐。正中間坐著一位老人，渾身雪白，白色的皮膚、白色的頭髮、白色的眉毛、白色的鬍子，還穿著白色的長袍。

　　秦白變成人形，好奇地看著眼前幾乎和雪人一樣的老人：「雪人。」

　　「小傢伙，我可不是雪人。」老人睜開眼睛，連眼珠子都是白色的。他的視力似乎非常差，仔細眯著眼睛看了半天，才對準了秦白，招了招手：「過來過來，要吃點心嗎？」

　　「……」秦白躲在秦笙身後，慢慢地探出小腦袋。

　　「他有點怕生。」秦笙低聲說。

　　「噢，沒事，待會兒你們從我這兒拿些點心給他吃吧。」老人露出和藹的笑容，「蒂爾，他們是？」

　　「祭司爺爺，這位是罕爾草原虎族勇士衛瀚，這位是南部森林黑豹族勇士秦笙。剛才他們過來問路，咱們的年輕人火氣太大非常不禮貌，所以我請他們在族裡休息一夜。」蒂爾回答。

　　「聽起來都不是雷電城區域內的部族。」老人摸了摸長長的白鬍子。

　　「我的部族屬於風雨城區域，秦笙的部族屬於冬之城區域。」衛瀚笑著解釋，「我們是旅行者，剛剛從春之城過來，想去雷電城。」

　　「呵呵，我們部族應該算是雷電城區域的最東端了。你們要去雷電城的話，直接往西走，看到一座大山之後折向西北，不久就能到了。」

　　「謝謝您給我們指路。」

　　「不客氣不客氣。」

　　秦笙看著眼前的你來我往，想了想，決定單刀直入。「族長到底為什麼留下我們？」海族對陸族的警惕不可能突然消失，蒂爾的態度太溫和，肯定有什麼內情。

　　衛瀚笑起來，瞥了瞥白海豚族的兩位：「嘖，不好意思，我的同伴性格相當率真，不喜歡彎彎繞繞。兩位如果真的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話，儘管說就行。」

　　大概沒料到這兩人竟然這麼「直率」，蒂爾的笑容有點僵硬，老人也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兩聲。

　　「算了，還是直接說吧。我們確實想請你們幫個忙。」老人很乾脆地說，「我們馬上要派出一隊勇士去雷電城接受神殿的試煉，請兩位稍等兩天，和他們同行吧。」

　　「他們都是一些沒深入過陸地的年輕人，也沒什麼經驗。偏偏大多數有經驗的族人都有事情脫不開身，只能請兩位幫幫忙了。」蒂爾接著補充，非常誠懇，「你們都是猛獸部族的人，又是旅行者，肯定能教會他們很多東西。」

　　「我們並不認識路。」衛瀚露出為難的表情。

　　「我們能挑出兩三個有經驗的族人帶路，完全沒有問題。」蒂爾立刻回應，「如果兩位能夠答應，我們會準備一些特產答謝你們。」

　　秦笙想起當初在部落的時候，也曾經聽說過，一些在同齡人中脫穎而出的年輕獸人會定期組隊由成年獸人帶到冬之城去。這對於一個部落來說，是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年輕獸人們將在前輩的引導下學會更多的野外生存知識，登上雪山，去冬之城神殿求取試煉的機會。這段旅程是充滿危險的，本身就是一次歷練。但是，成年獸人仍然有必要注意這些年輕人的安全，因為他們是部落下一代中的佼佼者，承擔著部落傳承的希望。

　　白海豚族大概是出了一些事情，導致成年獸人抽不出時間，所以才想留下他們，讓他們成為那些年輕獸人的保護者。

　　「怎麼樣？他們都是好孩子，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老人充滿希冀地問。

　　秦笙默默地點了點頭。

　　衛瀚露齒一笑：「只是同行而已的話……」

　　「當然。這段旅程對他們來說也是一次鍛煉。如果保護過度，其實對他們也沒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