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萌物同行

　　碧綠的湖水泛著微微的漣漪，看上去就像一塊晶瑩剔透的綠寶石，流動著令人心醉神迷的誘人光芒。這樣美麗和安謐的景色，幾乎沒有人忍心打破。當然，某些愛吃鬼例外——再美好的景物，也抵擋不住愛吃鬼熊熊燃燒的熱情。

　　湖面一陣翻湧，蕩起輕柔的波濤，小麥色的皮膚和潔白的皮膚在水裡一閃而過。岸邊，團子睜大了黑色的眼睛，又渴望又期待地盯著泛起波浪的地方。

　　湖面的動靜忽然大了起來，擊起了白色的浪花。緊接著，一雙麥色的小手緊緊地抱住一條肥碩的魚從湖裡浮了上來。這條魚足足有一米來長，但被衛橙摟在懷裡之後，它怎麼掙也掙不脫，只能不斷地用尾巴拍打著水花進行最後的抵抗。

　　「好大的魚！」團子蹦了起來，拖過旁邊的竹編大籃子，「晚上烤魚吃！」

　　「好！」衛橙一拳把魚敲暈之後，準確地把它拋進了籃子裡，「你等著，我再去抓一條。」

　　「不用了！」離他沒多遠的湖水裡，秦白猛地冒了出來，懷裡也夾著一條半米多的大魚。大魚顯然已經和他做過了殊死搏鬥，身上的魚鱗基本上已經掉光了，現在處於半死的狀態。秦白抱著大魚，一直遊到岸邊，才把它放進籃子裡。「阿橙，我們再捕點小銀魚熬湯吧。」

　　湖裡的小銀魚個頭雖小，肉質卻非常柔嫩，稍微煮一煮，很快就會化在湯汁裡。小家長熬的小銀魚湯濃郁鮮美得讓人幾乎想把舌頭都吞下去。自從嘗過一次之後，愛吃鬼和小愛吃鬼天天都對小銀魚念念不忘。整個熊貓部落也燃起了喝銀魚湯的熱潮。不過幾天，原來成片成片跳出水面的小銀魚就漸漸地消失了。小銀魚是這片湖泊獨有的水產，為了讓它們繼續繁衍生息，熊貓部落已經禁止成年獸人們隨意捕撈了。不過，成年獸人比幼崽們更有自制力，每天看看活蹦亂跳的小銀魚，他們也能做到轉身就走。但對於幼崽——特別是小愛吃鬼這樣的幼崽來說，眼看著食物在自己面前亂晃，不可能不伸手。

　　衛橙有點為難，熊貓部落都已經有捕魚禁令了，他還做不到完全無視禁令。但是，不僅秦白，連團子都用力地咽了咽口水，可憐巴巴地看著他，他又心軟了。「好了，我去逮幾條。咱們在竹林裡悄悄地煮了，馬上喝掉。」

　　「我保證，不告訴別人！」秦白舉起爪子。當然，他的別人裡不包括兩位家長在內。

　　「我也不告訴別人。」團子有樣學樣，肥嫩的小爪子和小狐狸白皙的爪子疊在一起。

　　「……」衛橙轉過身，又跳進了水裡。

　　躲在竹林裡喝完小銀魚湯，三隻幼崽有些意猶未盡地把燒火的證據毀滅乾淨，然後拉起裝著兩條大魚的竹筐到小湖邊的泉眼附近，洗乾淨渾身的氣味。當然，這兩點，都是衛橙和秦白想到的，團子非常聽他們的話。

　　據說小湖一共有七個泉眼，流淌的清澈泉水都是小湖的水源，也是熊貓部落的飲水來源。從小湖裡流出來的兩條小溪則是兩個熊貓部落的生活用水，會把每天洗衣物、清理獵物產生的污穢都輕盈地帶走。

　　團子站在泉水裡，拍了拍水花，忽然歪著腦袋看向兩位小哥哥：「我想學游泳。阿橙、阿白，教我游泳吧。」

　　「你以後也想去湖裡捕魚？」秦白戳了戳他的額頭，笑起來。

　　「嗯。」團子很用力地點點頭。

　　「就算阿豐不會游泳，熊貓部落也一定有會游泳的獸人。我們還沒有到能教你的水準。」衛橙一向謹慎，拒絕了小傢伙的要求。

　　團子有點失落，但很快就振作起來：「你們過兩天就走？」

　　「十天，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秦白算了算日期，「這幾天過得真開心，差點忘了時間。」

　　「是啊。不過，阿碧能好起來就是最好的事情了。」衛橙接過話，「團子，你還想跟著我們去秋之城找你阿媽？」

　　「嗯！想阿媽了。」團子嘟起嘴，「大家每天都能跟著阿媽，我也想跟著……」

　　「你阿媽去秋之城幹什麼？怎麼會到離部落那麼遠的地方去？」秦白有些好奇地問。

　　團子眨眨眼睛，茫然地看著他們。他畢竟年紀還太小，很難回答這兩個問題。

　　幼崽們正在聊天的時候，三位家長在祭司的小竹樓裡，也正一起圍著已經蛻完皮的秦碧。渾身持續發紅的小蛇，今天終於恢復了本來的白嫩水滑，精神也變得非常好。老祭司在一邊用治療神跡給他檢查，他不安分地伸爪子去抓那把大白鬍子。

　　「這小傢伙可真有精神啊。」老祭司不得不躲避他的爪子，哼了一句，輕輕地在他的光屁股上拍了拍。

　　「這些天謝謝您了。」秦笙把秦碧抱開，給他裹上一片小獸皮，讓他自由自在地在身邊爬動著。小蛇一會兒玩著自己的手指和腳趾，一會兒盯著老祭司搗藥的工具看，一會兒試著搖晃身邊沉重的陶罐——就好像要把之前半個多月沉睡浪費的時間都補回來似的，一刻也不願意停。

　　「這是他破殼之後第一次蛻皮，有點不適應，以後就好多了。變成獸形之後，小傢伙的蛇蛻還是一味藥，你們可以保存好，等以後使用。」老祭司說，隨手又丟了個竹筒給秦笙，「這個藥膏也適合擦身體。」

　　老祭司雖然剛開始說話不怎麼好聽，但確實是位強悍而且善良的祭司。秦笙握著竹筒，和衛瀚一起向著他行禮。

　　阿豐在一邊看著，臉上露出了幾分掙扎，最終還是咬了咬牙：「祭司大人，我想和他們一起離開部落，去秋之城。」

　　老祭司皺了皺眉頭，臉上充滿了不耐煩：「你和我說有什麼用？先和他們說！」

　　「是。」阿豐搔了搔腦袋，看向秦笙和衛瀚，「兩位，我……我想帶著團子，和你們一起去秋之城。你們願意和我們同行嗎？」

　　白髮虎族青年和黑髮豹族青年並不意外。這些天裡，熊貓族獸人已經無數次露出這種複雜的表情，他們早就猜出了他的想法。

　　「當然沒問題。」衛瀚回答。

　　「族人們都不太喜歡出門，我又是個路癡，單獨帶著團子上路的話，很可能不知道迷路到哪裡去了。」阿豐緊接著開始解釋原因。聽到衛瀚乾脆俐落的答案之後，他還有點沒有反應過來，怔了怔才咧開嘴露出笑容：「太好了！」

　　「去秋之城找團子阿媽？」這幾天裡，秦笙並沒有發現阿豐和團子說起這位雌性的時候，有任何奇怪的情緒波動。雌性可能是自願去秋之城的，不過單獨離家這麼遠，是相當罕見的事情。

　　「嗯。我們熊貓族不喜歡離開竹海，不想去沒有竹子的地方生活。但孩子阿媽說，她不想一輩子都待在部落裡，也不希望團子變得和我們一樣。她想讓團子看到更廣闊的世界，接觸更多的人，所以就去秋之城開了一家衣物店，順便種植竹子。東邊部落的一位雌性也贊同她的想法，她倆就半年輪流去秋之城看店。在她們倆的影響下，兩個部落裡所有的雌性都會編織漂亮的衣物。累積了一定數量之後，我們就會輪流派人去送衣物。」

　　「這裡離秋之城還有一段距離，趕路大概需要半個月。對你們來說，離開竹海半個月，已經是相當長的時間了。」衛瀚大致盤算了一下接下來的旅程。

　　「是啊。大家以前總是懶洋洋的，除了試煉之外，都不想走出竹海一步。現在有兩位族長和兩位祭司的命令，不管願不願意，都必須出去。別說半個月，就算是一兩天也好，只要出去了，就能看到更精採的世界。一年下來，大家都漸漸地改變了，部落裡也多了很多其他部落的工具、武器、食物、調料。」阿豐感嘆著，笑得非常開心，「孩子阿媽還不知道呢，她其實已經改變了整個部落。現在她離開有幾個月了，我和團子太想她了，也想改變改變自己，乾脆就出門去找她了。」

　　部落一角的天空，當然遠遠沒有廣袤無垠的天空美麗。秦笙想著，非常贊同這位雌性的看法。作為家長，都會想著給自己的幼崽更好的一切。而這「一切」，並不僅僅是吃、穿和玩而已。

　　「哼，知道以後沒什麼竹子吃了，所以最近總是吃得肚子滾圓？還找我來要消化的藥草？」老祭司摸著白鬍子，哼了一聲。

　　「……大不了以後都變成人形。」被揭破之後，阿豐有點惆悵，很不捨地看向窗外的竹林，「就算沒有竹子，在外面也能活下去。」

　　「走出第一步，就是個好的開始。」秦笙點點頭，他想起了自己當初離家出走的決定。一個決定，確實能改變人的一生。對於阿豐和團子來說也是一樣，大概再也沒有比家人團聚更重要的事情了。同時，他們在外面定居，也會影響熊貓族部落其他獸人的觀念，促使他們產生更多離開家的勇氣。

　　「既然你們要同行，那就準備幾天再出發吧。」衛瀚笑著說，「我想，阿笙的禮物，在旅程中能稍微緩解你想吃竹子的渴望。」

　　阿豐睜大了眼睛：「真的嗎？」他又驚又喜地看向秦笙：「是什麼？」

　　「酸筍。」秦笙回答。他剛來的那兩天就已經要了些大陶缸開始製作了，今天應該能吃到了。如果味道合適的話，他會把製作方法都教給熊貓族的人們。

　　「以前也有人會做酸筍。」老祭司也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後來漸漸的，製作方法就失傳了。很好，改天也讓我嘗嘗。」

　　「您如果不忙，今晚就過來吧。」秦笙立刻接過了他的話。

　　於是，加上了新同伴的旅程，就這樣愉快的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