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逾越障壁

　　備受期待的對戰馬上就要開始了，喧囂的人群漸漸安靜下來，所有的目光都彙聚在兩個高高的擂臺上。戰鬥的雙方已經做好了準備，激烈的對抗隨時都可能開始。

　　「說實話，我沒想到你居然會成長得這麼快。快得甚至每一次看你戰鬥的時候，我都覺得驚訝。」奧蘭望著眼前的獸耳青年，目光裡充滿了複雜。

　　秦笙平靜地看著對面的狼蛛族獸人：「你現在打不過我。」他已經戰勝了四位強大的對手，用血汗和勤奮證明了自己的實力，烏泥城的人們現在都叫他「最強的獸耳獸人」。在追隨衛峙的獸人裡，那四個人是「上」級別的強者，而眼前的人不過是「中上」級別而已。擂臺上不能用武器，他也不能變身，無法使用毒液，在這場戰鬥裡沒有任何優勢。

　　「是的。」奧蘭很乾脆地承認了，「我在這五個人裡，實力是最弱的。如果第一場戰鬥的對手是我，大概輸也能輸得好看一點。現在嘛……明明這場戰鬥應該是最精彩的……」他掃了一眼下面黑壓壓的觀眾們，露出了苦笑，「一定會讓大家失望吧。話說回來，你為什麼最後才挑我當對手？」

　　「因為很快就能結束。」他不想錯過衛瀚和衛峙的戰鬥，所以越快打完越好。當然，這樣觀眾們的心情就沒有辦法顧及了，不過沒關係，衛瀚的那場戰鬥不會讓他們失望的。

　　「……」狼蛛族獸人沉默了一會兒，「我可以認輸嗎？」

　　「不行。」

　　「你是想報復我嗎？」

　　「是。」

　　「但在冰雪城的時候，衛瀚已經揍過我了，小傢伙們也出氣了。」當時小狐狸的牙印還在他鼻子上留了好幾天呢！

　　豹族的獸耳青年彎了彎嘴角：「我沒有動過手。」其實，奧蘭抓住小傢伙們當成人質的事情早就已經了結了。不過，現在總需要一個讓對方好好站在擂臺上認真戰鬥的理由，不是嗎？

　　這一邊還在輕鬆地聊天，另一邊卻早就你來我往地開始打了。衛瀚和衛峙之間從來就沒有什麼話可說，看到對方也只會想到曾經遭受的屈辱。對衛瀚來說，衛峙曾經重傷秦笙，折斷了他的手臂，還想殺了他，這種仇怨怎麼也忘不了；對衛峙來說，衛瀚曾經用匕首在王韻臉上開了個口子，威脅他要與她同歸於盡，這也不是什麼隨著時間流逝就能忘記的小事。兩人都想給對方一個教訓，同時也明白這場戰鬥很可能是勢均力敵，只有拼盡全力才能取勝。

　　秦笙一拳砸在奧蘭臉上，乾脆俐落地結束了戰鬥。觀眾們歡呼著，又紛紛湧向另一個擂臺。兩個擂臺離得很近，秦笙也不想再下去了，盤著腿坐在擂臺邊上，認真地看了起來。

　　隨著實力的增長，他從戰鬥中學習到了更多的東西，也注意到了更多的細節。這遠不僅僅是某個精彩的閃躲、某個細微卻有效的技巧那麼簡單。他雖然仍然不能完全看透，但對面的世界已經模模糊糊地在他眼前展現出來了。那或許就是「規律」或者「本源」，是巔峰強者所處的世界，是衛瀚現在所處的世界，也是他希望能夠儘快跨入的世界。

　　衛瀚已經成為了巔峰強者之一，但畢竟還很稚嫩。而衛峙雖然失去了右臂，卻仍然很老練。如果純粹只提戰鬥領悟的話，衛瀚是遠遠不如對手的。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正因為他青澀稚嫩，所以還有無限的成長可能。

　　兩人打了一兩個小時，仍然處於試探階段。衛瀚需要適應衛峙的戰鬥方式，衛峙需要針對強大的對手，調整和彌補自己右臂的缺陷。等這個時期過去之後，想必戰鬥會更加精彩。

　　「阿笙！」

　　聽見呼喚聲，秦笙從思索中回過神，低頭看過去，發現拉罕帶著小狐狸、小獅子、小蛇擠了過來：「小傢伙們想和你一起看！」

　　秦笙伸手把幼崽們拉上來，秦白、衛橙立刻緊緊地依偎在他身邊，秦碧更是窩在他懷裡抱著他不放。

　　這四個月裡，兩位家長都非常忙碌。不是在養傷，就是在做戰鬥練習，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和幼崽們交流感情。三隻幼崽也都默默地忍耐下來，努力地幫著做飯，好好地照顧自己。現在，小家長終於有空閒了，他們當然希望接下來的每時每刻都能待在他身邊。

　　拉罕也跳上了擂臺：「秦笙，看看擂臺右上角那條根鬚。」

　　秦笙看了過去，發現拉罕提到的那條根鬚上坐著三個獸人。離得有些遠，他看不清楚那些獸人的臉，甚至也感受不到他們散發出來的氣勢，只能從他們渾身起伏的肌肉線條中，隱約感覺到那些身體裡凝聚著的強悍無匹的力量。

　　「他們就是烏泥城裡最強的三個人！」拉罕又崇拜又羡慕地說，「他們每年會約一個時間，三個人互相打，一直打到累趴下為止。其他時候都窩在神殿的房間裡不出來。這場戰鬥居然能把他們吸引過來，嘖，衛瀚這傢伙……」

　　秦笙更認真地觀察著那三個獸人。以他的實力，完全看不出他們的深淺。但是，他直覺他們比沒有失去手臂的衛峙還要強大。這樣的強者，也許整個獸人世界裡也頂多只會有四五個而已。烏泥城果然是個神秘的地方，居然聚集了這樣強大的獸人。除了這三個人之外，巔峰強者也至少有七八個。換句話來說，烏泥城獸人的武力值是最高的，其他八大城池加起來也才能勉強持平而已。強大的獸人，強大的雌性，都在烏泥城裡。這和白雲城神殿大祭司會不會有什麼關係呢？

　　這個問題，秦笙也只是稍微想了想就丟開了。無論白雲城神殿大祭司想做什麼，見了面，或許就知道了。現在還是眼前這一場戰鬥更重要。於是，他回過神，繼續聚精會神地看起戰鬥來。

　　擂臺上，衛瀚擋住了衛峙的拳頭，借力退開了一兩步，又避開了他的飛踢。但是，身體才剛剛往旁邊一讓，他就本能地覺得危險，於是硬生生地彎下腰，雙手支地，兩腿向後蹬踏。雖然踏空了，但他緊接著就擰轉了身體，一個翻越又閃過了衛峙的攻擊，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年輕的虎族獸人注視著對手，微微皺起了眉頭：雖然沒有了右臂，攻擊力下降了不少，但光靠左手和雙腿，實力也已經非常驚人。更別提閃避非常及時，什麼時候該攻擊、什麼時候該收手，反應比他更快！現在他已經被擊中了好幾次，都是些要害的地方，一動起來就隱隱作痛，牽連得動作也出現了細微的遲滯。如果再這樣下去，很有可能是他先倒下。他必須改變攻擊的方式，憑著自己受傷也要打中他！對方沒有右臂，弱點很突出。但是如果打不中的話，也就無所謂弱點了。

　　紛雜的想法掠過腦海，也不過是一瞬間。衛瀚雙腿蹬地，又一拳打了上去。衛峙出腿橫掃，逼他收回動作。他卻順勢按住他的腿，身體往下一斜，膝蓋撞向他的左肩——沒錯，左肩和腰部，是衛峙的弱點！廢了左肩，就是廢了左手。廢了腰部，腿部攻擊和閃躲都會受到影響！

　　打中了！衛瀚心裡還沒有來得及高興，護住胸腹的右手就傳來劇痛，骨頭應該已經碎裂了。他臉色微微一白，左手抓住衛峙的腿，試圖把他掄起來甩開。衛峙另一條腿卻已經狠狠地踹了過來。他不得不立刻放棄，跳起來避開。

　　這一次攻擊，兩人都受了傷。毫無疑問，衛峙的左肩胛骨已經碎了，完全無法抬起手。而衛瀚的右手也只能勉強挪動上臂了。

　　衛峙眯起幽藍色的眼睛，看著面容和他有些相似的年輕獸人，哼了一聲：「原來你打著同歸於盡的主意。呵，你倒是從來都光想著用這種卑鄙的手段了。」

　　衛瀚勾起嘴角：「再卑鄙也沒有你卑鄙。都站在擂臺上戰鬥了，我又沒有用武器，這還叫卑鄙嗎？或者，你希望我用獸形來欺負你？」如果用獸形，力量、速度大幅度增長，鋒利的牙齒、鞭子一樣的虎尾，都稱得上是最合適的武器了。可是他不想用。他就想用人形來打敗他，就算勝得再慘烈，那也是無愧於心的勝利。

　　「……」衛峙無言以對。之前衛瀚的四場戰鬥他也看了，如果變成獸形，確實更難對付。

　　衛瀚也沒有興趣再和他廢話，這種程度的傷，他這幾個月都已經習慣了。而眼前這傢伙都多少年沒受過傷了，他就不信傷痛對他沒有任何影響。於是，他果斷地又撲了上去，這一次的目標是腰部！

　　這種不管自己會不會受傷，拼盡全力的攻擊，只要對手水準和自己相當，通常都是沒有辦法躲過去的。所以，衛瀚拼著腹部受重創，在衛峙腰上一連踢了兩三腳，這才踉踉蹌蹌地退了兩步。

　　腹部的劇痛幾乎讓他站立不穩了，大概是哪個內臟已經碎了吧，腦海裡也一陣一陣地眩暈起來。但他知道，絕對不能錯過這個好機會。如果讓衛峙調整過來，適應了現在的痛苦，他剛才所作的一切就白費了！然而，他現在腹部大出血，眼前一片烏黑，已經疼得什麼都看不見了！在哪裡？在哪裡？！那個人在哪裡？！

　　秦笙緊緊地握住拳頭，看著擂臺上衛瀚近乎猙獰的表情。他知道他傷得很重，但已經來不及心疼了。現在就是最關鍵的時候！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衛瀚有多麼需要這次勝利！只有贏了這一場，他才能徹底擺脫衛峙這個障礙，超越過去！

　　在哪裡？！在哪裡？！衛瀚卻不知道自己已經渾身充滿了暴躁和恐怖的氣息。他看不見，嗅不到，聽不著，內心焦躁得幾乎要炸開，但腦海裡卻仍然保持著冷靜。冷靜下來！一定能找到他！是的，他對這個擂臺再熟悉不過了，剛才他們在什麼位置？他現在大概是什麼位置？衛峙被他擊中之後，又會退到哪個位置？一個一個圓點在他腦中亮起來——

　　沒錯！就是這裡！

　　衛瀚毫不猶豫地沖了過去，舉起左手，一次拳擊！不！不夠！這遠遠不夠！他還可以再做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

　　「多重攻擊！」所有的觀眾都睜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看著那個在極短的時間內揮動的拳頭。那是意識反應和運用手臂肌肉的極限，後續的攻擊並不需要調動手臂，光使用肌肉傳遞力量，在區區幾秒鐘之內，多次攻擊同一個地方。這種攻擊非常罕見，就連三位頂級強者也並不一定每一次都能用得出來！擂臺周圍頓時一片寂靜。

　　坐在根鬚上的三位獸人抿了抿嘴唇，看得更加專注了。

　　而多重攻擊的效果也是驚人的，衛峙幾乎沒來得及反抗，就順著攻擊的力道飛了出去，落在了擂臺外面的觀眾群裡。

　　衛瀚站在擂臺的邊緣，目光茫然地尋找著什麼。他早就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連滿嘴的血腥味也已經聞不見、嘗不到了。而他也幾乎已經想不起來，自己正在什麼地方，正在做什麼。是的，他剛才做了什麼？現在又想和誰分享幾乎要從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裡噴湧而出的喜悅？

　　「阿瀚！」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劃破了所有的空寂。儘管他看不見，與聲音相配的那張臉孔還是迅速地在他腦海裡清晰起來。所有的聲音、所有的顏色，整個世界，也都猛地回到了他身邊。

　　年輕的虎族獸人身體晃了晃，彎了彎嘴角，向後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