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冰雪神殿

　　冰雪城神殿的入口，是一座完全由冰塊築成的小屋。每一塊晶瑩剔透的冰磚上，都雕刻著蜿蜒遊走的神靈形象。它無疑是整座冰雪城裡最美妙精緻的藝術品，但如果不仔細觀察，絕大多數人都會錯過它——至少，一家五口自由自在閒逛的時候，並沒有發現它的獨特之處。

　　「謝謝叔叔。」秦白和衛橙向自動自發給他們帶路的旅店待客獸人道謝，笑容燦爛無比。

　　那位獸人完全無視了衛瀚一路拖過來的重傷患，就像什麼都沒有看見似的，只是彎下腰，笑著和小傢伙們說話：「不用客氣，你們可都是我們旅店珍貴的客人呢。」他抬起頭，又對著秦笙笑了笑：「冰雪城裡還有很多樂趣，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帶著你們遊玩。」

　　「謝謝你的好意。等我們要做的事情結束了，就麻煩你了。」秦笙回答。雖然看起來這位獸人確實對兩隻幼崽有著異乎尋常的熱情，但他直覺這是發自內心的喜歡，並沒有任何惡意。小傢伙們受歡迎，作為家長也是值得自豪和驕傲的。

　　「隨時願意為各位效勞。」待客獸人笑了，優雅地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等各位進入神殿之後，我再離開。」

　　衛瀚瞥了他一眼，晃了晃手裡的重傷患：「希望不會有人因為他而找你的麻煩。」

　　待客獸人搖了搖頭，一臉淡定：「我只是在為旅店的客人服務，其他什麼都不知道。」

　　進入小冰屋就會發現，除了地面上露出的冰雪階梯之外，屋裡什麼都沒有，空空蕩蕩的。小冰屋的存在，似乎就是提示大家「這裡的階梯將通往冰雪城神殿」而已。

　　沿著冰雪階梯往下走，傾斜的坡度很平緩，逐漸向地底延伸。而頭頂上的冰雪層仍然能夠透下光芒，時不時還能感覺到有人從冰雪上走過去，掠過一片黑影，卻沒有傳來任何聲音。直到混雜著白雪的冰層逐漸變得清透起來，再也沒有任何人從頭頂經過，一家五口才終於走到了冰雪階梯的盡頭。

　　一扇沉重而華麗的巨大冰門擋在了階梯前。小獅子衛橙和小狐狸秦白仔細地看著冰門上的精巧花紋，甚至有些捨不得伸手推門，唯恐手掌心的溫度會讓某一塊花紋融化。兩位家長看他們左右為難，也沒有動手的意思。

　　不過，沒有等小獅子和小狐狸糾結太久，冰門就自己挪開了一條縫隙，正好能夠讓一位成年獸人通過。

　　「它在說『請進』呢！」小狐狸秦白眨著眼睛，驚嘆起來。

　　小獅子衛橙穿過門，又把小腦袋伸了出來，有些迷惑：「門外沒有人。它是自己打開的。」

　　「神殿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意外。」秦笙向他們解釋。神殿和祭司們的奇妙，神跡的偉大和瑰麗，只能讓幼崽們慢慢累積生活經驗才能真正理解。

　　冰門裡，又是另外一個世界。

　　迎面而來的絢麗陽光甚至有些刺目，彷彿身處另外一個季節。當眼睛適應光線之後，來自異鄉的旅行者們才發現，頭頂是一大片剔透得幾乎能看見蔚藍天空和絲絲白雲的冰層。這片天然拱形穹頂下，懸掛著各種各樣的冰淩，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美麗得驚人。而在這無數的冰淩中，幾根原本應該獨立垂懸的巨大冰淩卻在中途融合在一起，形成了纏繞起伏的神靈形象。這座巨大的天然冰神像足足有一百五十米高，從上到下，由粗到細，跨越了整整三十層的龐大環形建築，是整座冰雪城神殿的中心。

　　站在神殿的頂層往下看，神像腳下匍匐祭拜的人們就像一片顏色各異的昆蟲。而一層又一層迴旋的走廊似乎沒有盡頭，使俯視的人與被俯視的人隔得格外遙遠。站在這座鬼斧神工的神殿裡，任何人都會變得渺小。來自於神靈，來自於自然，來自於開拓這片神殿的人們的智慧和勇氣，震撼著每一個人的心靈。不論是誰，或匆忙或悠閒，或虔誠或無謂，只要來到這裡，就會情不自禁地拜倒在神跡的力量之下。

　　這座神殿確實是無比壯觀的，但只用「壯觀」並不足以形容它。在走廊上、牆壁上、冰柱上，到處可以看見栩栩如生的雕刻。有的是神跡故事，有的是冰雪城特有的部族傳說，有的是美麗精緻的花紋。它們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種獨特的魅力。

　　所有的細節彙聚起來，才形成了這座隱藏在巨大冰湖下的神秘殿堂。它也是每一位冰雪城區域的獸人心目中最美好的聖地。

　　「阿笙，我們下去吧。」看完牆壁上的神跡故事之後，衛橙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下一個故事了。他拉著秦白的手，順著走廊上的階梯往下跑。冰雪城神殿的前十五層並沒有任何房間，牆壁上都刻滿了各種故事。而後十五層的房間，是祭司們居住的地方。獸人們可以隨意拜訪任何一位祭司，向他們求助，或者和他們交談。當然，大祭司和高級祭司並不住在這裡，他們和雌性的房間都更加隱秘。

　　兩隻幼崽認真地看著故事，家長們也放慢了腳步，等著他們逐漸追上來。

　　大家長很隨便地把重傷患丟在了地上：「別裝死了，起來走路。」

　　狼蛛族獸人咳嗽了幾聲，扶著牆壁站了起來，認認真真地觀察著四周，感嘆著：「我還是第一次來這裡。」

　　「很漂亮的神殿，不是嗎？放心吧，你以後可以永遠留在這裡了。」大家長勾起嘴角，開啟了諷刺模式。

　　「……我不覺得自己有那麼好的運氣。」奧蘭劇烈地咳嗽起來，捂著胸口又搖搖晃晃地靠著牆坐了下去。

　　一道乳白色的光暈投了過來，籠罩在他身上。隨之而來的，是一個帶著溫柔笑意的聲音：「我想，我也許可以分你一點好運氣。」

　　「祭司閣下。」秦笙有些驚喜。

　　緩步靠近他們的，正是當時來到雜居部落問訊的中年高級祭司。他的衣著仍然非常樸素，身上沒有任何高級祭司佩戴的飾品。他的目光也仍然平和沉靜，帶著微微的笑容和關懷。當時，他的到來讓秦笙和衛瀚充滿了安全感。現在也一樣，所有壓在心底的擔心好像都完全消散了。

　　「我還以為大祭司讓我來迎接的人會是誰呢，原來是我們年輕的英雄們。」高級祭司輕輕地點了點頭，視線在兩隻好奇的幼崽身上停留了一會兒，慈祥地招了招手：「孩子們，過來讓我看看。」

　　小獅子和小狐狸很聽話地跑到他身邊，一團乳白色的光暈立刻溫柔地漾開來，溫暖而又舒適，將一路旅行所累積的寒氣、疲憊都驅趕得乾乾淨淨。

　　「大祭司？」衛瀚和秦笙都想起了那位雪山上見到的年輕大祭司，「大祭司閣下想見我們？」

　　「是的。他很遺憾上次在日光城的時候沒有機會和你們聊天。」

　　「這是我們的榮幸。」

　　「呵呵，都跟我來吧。」

　　經過治療，奧蘭身上的傷勢已經好了不少。他輕鬆地站了起來，望向高級祭司：「您為什麼要給我療傷？我也要跟著去見大祭司閣下？」

　　「一年不見，原來你們一直走在不同的道路上。」高級祭司的笑容仍然很溫和，「我想，大祭司也希望知道，為什麼你們會走向不同的道路，你們今後又打算做些什麼。」

　　「我們要繼續旅行！去烏泥城和白雲城！」小狐狸秦白忍不住插話了。他覺得最後那個問題實在太簡單了，就連他都能很清楚地回答出來。

　　「我們還要找到想要定居的地方，建造我們自己的家。」小獅子衛橙接著補充。

　　大家長和小家長對幼崽們的回答表示很滿意。他們在旅途中當然還背負著更多的責任，比如說神諭，比如說傳達所見所聞，比如說希望通過他們微薄的力量，能夠讓獸人世界慢慢地改變。但對於幼崽們來說，知道那兩個目標就足夠了。

　　「很不錯的想法，一定會實現的。」高級祭司拍了拍小傢伙們的小腦袋，看向奧蘭，「那麼，你呢？」

　　「我？」奧蘭自嘲地笑了，「我本來打算攻擊神殿，讓首領恢復自由。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不是嗎？以後，不論我打算做什麼，都不可能實現了，不是嗎？」

　　高級祭司輕輕地笑了起來，意味深長地說：「任何的錯誤都要付出代價。你只要記得這句話，就足夠了。也許我還會在神殿裡見到你，也許再也見不到你，全都憑你自己的選擇。我想，就算是小傢伙們都知道，任何人都必須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小獅子和小狐狸仰著小腦袋看著這幾位都若有所思的成年獸人，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