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戰鬥家庭

　　呼嘯的北風夾雜著暴雪，擊打在帳篷上，忽而像細細密密的冰雹，忽而像輕柔的雨水，發出時重時輕的聲音。獸人的聽覺一向非常靈敏，風雪的聲音在他們耳內就像放大了幾十倍、上百倍，非常嘈雜。但是，只要習慣了這些雜音，反而會覺得這樣的雪夜也是寧靜的。因為除了風雪之外，幾乎所有生物的活動都已經絕跡了。

　　空空蕩蕩的巨大帳篷裡，一家五口圍著角落裡的火堆沉睡著。大白虎醒得最早，它搖了搖長尾巴，習慣性地扭過大腦袋去看秦笙。秦笙彷彿感覺到它的目光，睜開了眼睛。他剛醒過來，並沒有完全清醒，卻已經伸出手，搔了搔大白虎頸下的皮毛。大白虎舒服地眯起幽藍色的眼睛，喉嚨裡發出輕微的咕嚕聲。

　　「唔……」小狐狸在大白虎背上翻了個身，四腳朝天，露出軟軟的肚皮，大尾巴輕輕地掃了掃。它用後腿搔了搔肚皮，又轉了個身，直接從大白虎身上滑了下來，掉進了秦笙懷裡。鼻子裡充滿了熟悉的味道，它哼唧了一聲，身體蜷縮成一團，恨不得直接貼在小家長胸膛上，卻仍然沒有張開眼睛。

　　秦笙揉了揉它的耳朵，又看向小獅子。

　　小獅子趴在大白虎腦袋邊，安安穩穩地睡著。既沒有翻身，也沒有滾動，腦袋擱在兩條前腿上，耳朵時不時動一動。它現在頸部多了一小圈毛髮，顏色和身體毛色很相近，但一眼看過去仍然很顯眼。

　　大白虎用大腦袋拱了拱小獅子的小腦袋。

　　小獅子迷迷瞪瞪地睜開眼，小腦袋歪了歪，又趴了回去。

　　大白虎再一次拱了拱，成功地把小獅子拱得翻了個跟頭，徹底清醒過來。

　　「別忘了，你們待會兒還要戰鬥。」大白虎舔了舔腿上的傷口，以大家長的身份教育著幼崽們：「懶覺什麼時候都能睡，戰鬥可不能遲到，更不能逃避。」

　　「嗯。」小獅子和小狐狸都點了點小腦袋。

　　秦笙拿起大白虎受傷的前爪，仔細地查看著。經過一夜之後，本來鮮血淋漓、皮肉翻捲的傷口已經癒合了，只留下幾道深深的熊爪印。

　　大白虎則目光幽深地望向他的腿，包紮完好的傷口仍然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藥味。作為獸耳獸人，傷口癒合的速度比普通獸人慢多了。連續兩場戰鬥給秦笙帶來了一身大大小小的傷口，必須休息好幾天才能逐漸痊癒。他自己並不介意，但它卻非常介意。

　　兩位家長都受傷了，所以今天他們都沒有安排戰鬥。兩隻小傢伙目前處於無傷連勝狀態，今天他們也必須繼續迎戰。

　　「阿笙，晚上阿碧醒過？」小獅子變成了人形，揉著眼睛，「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了。」

　　「醒過。」秦笙有些無語地看向火堆邊盤踞的碧綠小蛇。它的身體的某一節明顯地膨脹了起來，似乎吞了一塊比自己的身體更大的肉，還來不及消化。但就算是這樣，它仍然吃完就睡著了。

　　「冬眠都是這樣的嗎？」小狐狸戳了戳小蛇，沒有得到任何反應。

　　「大概是。」秦笙有些保守地回答。他也並不瞭解蛇類部族的習性。

　　「讓它睡。天氣暖和了它就精神了。而且，吃了睡、睡了吃，估計它又該長一圈，繼續蛻皮了。」大白虎也化成了人形，穿上及膝的獸皮褲，「我們去旁邊的帳篷。」白熊部族給他們提供了單獨的住處，同時也提供了豐富的食物。當然，作為好客的部族，這些食物都由白熊族獸人、雌性們按時做好了，客人們可以像白熊族的族人們一樣隨意取用。

　　去旁邊的帳篷並不需要冒著暴風雪走出去。幾頂大帳篷都擠在一起，鄰近的帳篷之間開著一道小門，掀開雙重的帳篷簾就過去了。

　　衛瀚推開沉重的帳篷簾，喧鬧的聲音、雜亂的氣味立刻撲面而來。從安寧的帳篷到熱鬧的帳篷，只隔著一步的距離，卻像是兩個世界。

　　「嘿嘿！你們起來了？來！過來吃早飯！」白熊族族長正抓著一塊烤海豹肉啃著。海豹肉肥嫩多汁，是白熊族最鍾愛的食物。「昨天打得真好啊！我看著骨頭都開始癢了！要不然，你下一場就和我打？」

　　「沒問題。」衛瀚在他身邊坐下來，也不客氣地從堆成小山的烤海豹肉裡拿了幾塊，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這可不行！族長！」一邊的白熊族獸人急忙反駁，「不是早就說好了嗎？你是最後一場！你怎麼能和我們搶？」

　　「是啊！別說話不算話！」

　　「行了，我知道了。」群起而攻之，白熊族族長有些無奈，苦著臉看向一家四口，「按照原定計劃來吧。對了，黑豹小子的傷好點了嗎？你的傷口癒合得好像很慢？」

　　「體質的原因。」秦笙回答，「四五天之後就能繼續戰鬥了。」

　　「昨天你可把那群小子打傻了，幹得好！」

　　「謝謝。」

　　「對……對不起。」不知什麼時候，一位年輕的白熊族獸人靠了過來，蹲在秦笙身邊，一手送上烤魚，一手搔著腦袋，「這是我烤的，給你賠禮。嘿，當時我也是打得紅了眼，沒注意到勝負已經分了，隨手就拍了一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沒事。」秦笙接過了他的烤魚，也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

　　年輕的白熊族獸人露出了笑容。很快，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瞥向衛瀚。

　　衛瀚盯著他，突然笑了，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

　　白熊族年輕獸人只覺得背脊一寒，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他慢慢地往後退了幾步，但是，在某人陰沉的視線裡，似乎哪裡都很危險。

　　「如果有時間，我也想和你打一場，怎麼樣？」虎族青年的笑容很是親切。

　　「……不……不用了，我不是你的對手。等我長大了，再和你打。」白熊族年輕獸人很痛快地認輸了，然後迅速地轉過身，擠進了人群裡，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吃完早飯，休息了一會兒之後，眾目睽睽之下，兩場幼崽之間的戰鬥展開了。今天的觀看者比昨天更多，沒有成年獸人戰鬥可以看的獸人們也加入到圍觀的行列中來，興致勃勃地給幼崽們喝彩。不過，戰鬥的幼崽們卻很認真，絲毫沒有因為觀眾的增加而轉移注意力。

　　第一場戰鬥在小狐狸秦白和一隻有著淡黃色頭髮的小白熊之間展開。兩隻幼崽都是六七歲左右，秦白的身體更瘦小一些，小白熊足足比他高了半個頭，肉墩墩的。戰鬥剛開始，秦白就弓起了身體，擺開了架勢；小白熊則邁開雙腿，在原地站得直直的。

　　秦白握緊了小拳頭，突然跳了起來，一拳打了過去。他的彈跳能力非常好，借助從上往下的衝擊力，小小的拳頭的力道也不容忽視。小白熊肉肉的雙手在身體前交叉，穩穩地擋住了這一次攻擊。

　　然而，秦白的攻擊並沒有就這樣結束。他在拳頭碰到對手的那一刹那，就輕巧地翻轉了身體，一腳掃向小白熊的側臉。小白熊這一回沒能夠躲過去，硬生生地扛住了這次攻擊，白皙的臉上一片紅腫。他的反應也很快，兩手抓住秦白攻擊的腿，狠狠地掄了幾下，砸向地面。

　　秦白用雙手撐在地面上，避免了身體與地面的撞擊，另一腳趁機用力地蹬向小白熊的鼻子。腳丫子和脆弱的鼻子之間的碰撞，結果根本不用再說。

　　小白熊捂著鼻血橫流的臉，聲音模模糊糊地認輸了。他看起來仍然很不服氣，可是秦白已經獲得了勝利，得意洋洋地撲進了秦笙懷裡。

　　第二場戰鬥在小獅子衛橙和一隻渾身毛色純白的小白熊之間展開。小獅子安安靜靜地站著，對面的小白熊也四腳著地，毛絨絨圓滾滾的身體比小獅子壯實多了。兩隻小傢伙都邁著步子，繞著圈，互相打量，尋找合適的攻擊時機。

　　小白熊首先出擊，衝到小獅子面前，小熊掌拍了出去。

　　如果是成年白熊，這一熊掌的威力足夠打斷一隻成年獅子的腿骨。然而，這只是一隻小白熊，力氣的優勢並沒有完全顯現出來。小獅子毫不畏懼熊掌拍擊，它昨天已經試探出了熊掌的殺傷力。當然，它也並不想讓自己有受傷的可能性，於是壓低了身體，躲過了小熊掌，然後猛地竄了起來，一口咬住另一隻即將攻擊的小熊掌。

　　「嗷嗷！」小白熊疼得大聲叫喚起來，沒受傷的小熊掌狠狠地拍向咬住它的小獅子。

　　小獅子立刻鬆開了嘴，順著它拍擊的力道跳起來。落地之後，它很快就回過頭，主動地撲了過去。這一次，它瞄準的是對手的喉嚨。獅子狩獵大型獵物的時候，最快最狠最准的方式就是咬破獵物的喉管，或者壓迫獵物的氣管，使獵物窒息死亡。

　　它的體重並不足以壓倒小白熊，於是四隻爪子勾住了小白熊的身體，把它拖在地上，張大嘴巴狠狠地咬了上去。

　　「嗷嗷！」小白熊再一次疼得大叫起來。

　　沒有等它認輸，旁邊的成年獸人們已經宣佈了勝負結果。

　　小獅子舔了舔小白熊的傷口以示安慰，然後才回到大家長和小家長身邊，接受家長們撫摸腦袋、揉耳朵的獎勵。

　　「嘖，這兩隻小傢伙，平時沒少打獵吧！」白熊族族長眼光非常毒辣，「雖然體型小，但我們這邊的幼崽完全不是他們的對手。平時，幼崽們頂多就在海邊捕捕魚，狩獵海豹什麼的，都沒讓它們試過。」

　　「海豹對於幼崽來說有點危險，可以從小獵物開始。」衛瀚回答。不得不說，從剛開始的一無所知到現在，兩位家長都已經累積了足夠豐富的育兒經驗。他們帶小獅子和小狐狸狩獵，並且放手讓他們自己狩獵的勇氣和膽識，已經超越了絕大多數獸人世界的家長們。

　　「唉，就讓幼崽們自己去打著玩吧，咱們繼續吃肉聊天！」

　　「呵，好。我們沒有去過冰原，也沒有見過白熊族狩獵海豹。族長能說說嗎？」

　　「當然沒問題！嘿！不過，你們也講講自己旅行的故事吧。」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