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龍顏威儀

　龍宣浩坐上養心殿的雕龍寶座，手執硃筆懸在半空。腦海中浮現的不是西關的戰事，不是北疆的飢寒，卻是蘇雲熙那張秀麗清冽的臉蛋。瞧她那一副溫婉柔順、曲言承歡的樣子，簡直太刻意了，一點也不真實！在面對他這樣的天之驕子時，需要這麼委屈自己嗎？雖然他的後宮不算充裕，卻也稱的上是左擁右抱，什麼時候見到這樣的女人？好像他要了她便是辱沒了她似的！真是越想越生氣，龍宣浩將硃筆重重的摔上桌面。

　既然她不想，他自然不會勉強她，不過是個女人而已！

　早朝上面對百官針對西關戰事的詰責時他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怎麼這會兒已經回到養心殿卻還是魂不附體？不是說召了自己一同到御書房中商討西關戰事的細節嗎，卻又一言不發？立在殿下的寧蔚然忍不住出聲問道：“皇上可是有什麼心事？”

　聽到寧蔚然的聲音，龍宣浩轉過神來，道：“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也沒有什麼。咱們討論一下西關戰事的細節吧？”

　寧蔚然六歲時就被選為太子伴讀入宮，從學齡開始和龍宣浩就一直形影不離，此刻看到龍宣浩的樣子，心中明白大概是遇到了什麼難題，可聽龍宣浩不願提及他自然也不便說破，便上前一步，正色道：“此時西關正是吃緊的時候，西突厥的聯盟軍中又多了兩個部落。”

　“哦？”龍宣浩鬆開眉頭，道：“這麼快就擴大了實力？咱們的那個合作夥伴倒是挺賣力的呢！”

　“畢竟關係到草原六部的統一，他不賣力恐怕是不行的。”寧蔚然呵呵笑著：“前方來報，西突厥因為有了草原六部中四大部落的支持，扎米拉汗王已經是恃無恐了，現在正親帶了騎兵追擊我軍。”

　望著寧蔚然的笑容，龍宣浩志得意滿的輕倚了靠背道：“朕就是要他張狂！朕馬上就會送他一份大禮！蔚然，你馬上傳令於前線元帥，要他繼續敗退，這次要記得帶走全城的糧草，朕要斷了他的軍馬供給！”

　爬得越高，摔得越重。在面對勝利之時又有幾人能夠保持平常之心呢！草原盟軍的不斷擴大，大齊的接連敗退，這連番的喜訊只怕已經讓扎米拉興奮的不可一世了吧？恐怕他做夢也不會想到他看似強悍的鐵騎對於大齊軍士來說不過爾爾，大齊目前連番的敗退並不是因為他的指揮有方，而是因為故意示弱好引他帶兵深入；而他此刻正把酒言歡的盟軍之所以如此大力的支持，其實是為了聯合大齊在他孤軍深入腹地之時一同給予他最後一擊，好接收他那片還算富饒的土地吧。光是想像一番扎米拉功敗垂成的樣子，龍宣浩就爽的不行。

　“微臣遵旨。”聽到龍宣浩的命令，寧蔚然又是上前一步，恭身拜下。抬眼望著面前的龍宣浩，寧蔚然明白：此番戰事，西突厥必敗！不是因為扎米拉多麼草包，而是因為他面對的敵人是龍宣浩，一個強大的天生王者。自己能與這樣出色的人為友，為臣，是種榮幸。

　“蔚然――”看到寧蔚然行了禮後欲退出殿外，龍宣浩忍不住出聲叫住他。

　寧蔚然回過身來，“皇上，可是還有其他吩咐？”

　“是，是一點小事。”面對寧蔚然的凝視，龍宣浩顯的有點猶豫。

　什麼事情能讓他如此拿不定？看出龍宣浩的猶豫，寧蔚然輕輕一笑，道：“不妨說出來，微臣與皇上一同籌劃可好？”

　“是個女人。”收回與寧蔚然對視的眼神，龍宣浩輕道。

　寧蔚然瞭然一笑，道：“是那個蘇御女嗎？”

　龍宣浩吃驚的抬頭，道：“蔚然怎麼知道？”

　寧蔚然眉眼一黯，道：“還記那道‘無論如何，朕要活口’的口諭嗎？洩露了太多皇上的情緒，微臣當然知道。”

　“哦。”龍宣浩走下高台，來到寧蔚然身邊：“朕不以為有那麼明顯！”

　寧蔚然輕輕撫上龍宣浩的肩膀，道：“無論通敵叛國或是紅杏出牆都應該是死罪，皇上當時的那種在乎不單純是怒氣，那個蘇御女對皇上來說，不同於其他宮妃。”說著看了一眼龍宣浩的表情，才繼續道：“別人或許不明白皇上，但是微臣與皇上相伴二十餘載，足矣。”

　“唔。”龍宣浩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

　“她在宮中出了什麼事情嗎？”看著龍宣浩一反剛才意氣風發的模樣，寧蔚然試探性的詢問道。

　“蔚然你坐下。”龍宣浩拉著寧蔚然一同坐在養心殿中，輕道：“除了君臣我們還是朋友對嗎？”

　“當然。”看著龍宣浩的表情和口氣，寧蔚然知道接下來的話題可能非常隱私，呵呵一笑道：“還像小時候那樣，無論是皇上用彈弓打碎了先王最喜愛的青花瓷器，還是使計令欺負太后的陳太妃出醜，不管什麼事情微臣都一樣洗耳恭聽。”

　“臭小子！”被提及兒時之事，龍宣浩微微有些窘態，一拳搗上寧蔚然的肩膀，附上寧蔚然的耳邊輕道：“昨晚――”

　“天哪！皇上昨晚是在書房過的夜！”約略聽龍宣浩敘述昨晚的事情，寧蔚然誇張的大叫出聲。

　“死小子！”龍宣浩緊張的捂上寧蔚然的嘴巴。

　“她確實是個不同尋常的女子，是值得皇上用不同於其他宮妃的態度來對待的。”想起入宮前因為自己的縱馬而從馬車中不慎摔出的一抹藍色；想起自己城門送別時蒙多格紹布懷中被強壓下的小人兒和地上遺落的錦帕；想起自己攔截救援時蒙多格紹布的留戀不捨，寧蔚拉下龍宣浩捂著自己嘴巴的手，定定的望著他的眼睛。

　“她確實和其他妃嬪不一樣。”聽了寧蔚然的肯定，龍宣浩自言自語道。其實也許當日在景山偶遇時他就應該知道了的。

　“皇上不妨好好思慮一番，微臣先行退下。”知道龍宣浩已經有了主意，寧蔚然起身欲退，想起那張清秀溫婉的笑臉，他知道和自己無緣。

　“蔚然，你可別笑，只是開始而已，天下沒有朕解決不了的事情。”望著寧蔚然已然踏出大門的背影，龍宣浩高聲道。

　“吱呀”一聲，門已合上，滿室安靜，只留龍宣浩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