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水深與淺

　　從哪裡學來罵人的話？

　　小畢方還沒意識到這話是問他的，身子被瑞恩捧在手裡，當下小幅度的蠕動了一下，尋了個舒服的姿勢，低下頭來自顧順著腹部的絨毛。

　　瑞恩看著手裡自得其樂的小東西，頗有種無力感，抬頭對上索亞看戲般的含笑眼眸，舉起手：“把他變成人。”

　　索亞笑著點上畢方的眉心，白光過後，一個圓滾滾白嫩嫩的小屁孩趴在瑞恩的一雙手掌上，青色的眼裡帶著點兒迷茫，似乎不明白怎麼突然又變成兩條腿了。╮(╯▽╰)╭

　　瑞恩把小傢伙舉到面前，看著他的眼睛，嚴肅地問：“你從哪裡學來的罵人的話？”

　　畢方歪著腦袋，兩條小短腿兒互相絆來絆去，小臉兒上一派天真無邪，聲音軟糯無辜：“罵人。”

　　“對，罵人，你今天罵人了。”說完，見畢方眨著眼，很顯然還是不明白，猶豫了片刻，又道：“你罵他是個東西，還罵他死人。這些話你從哪裡學來的？”

　　畢方繼續歪著腦袋，想了好一會兒，冷不丁開口：“桀桀桀，個死鬼！”

　　瑞恩的臉黑了，索亞在一旁瞧得有趣，終於忍不住笑出聲，球球不明所以，抓著索亞的衣襟，小腦袋來回轉著，過了會兒也學索亞哈哈的笑，只是那架勢不倫不類，頗有些好笑。瑞恩無奈地看向索亞：“別笑了，要是父親知道小畢方跟著我們學會了罵人，絕對會生氣的。”

　　索亞笑了好一會兒才靠在瑞恩身上，伸手捏了捏畢方嫩嫩的小臉兒，微笑道：“這些話怕是他無意中聽來的，你知道的，小寶寶最喜歡咿呀學語了。”

　　想想安格斯聽到畢方桀桀桀大笑的場景，瑞恩忍不住打了個顫：“總要想辦法解決，小孩兒怎麼能罵人？”

　　索亞笑了笑，把球球和畢方換過來，問著懷裡的小傢伙：“你討厭他們？”

　　畢方點點小腦袋：“討厭，燒掉！”

　　索亞摸摸他柔軟的胎髮：“乖，以後不要跟討厭的人說話。”

　　畢方又點點小腦袋。

　　索亞略微得意地看了眼瑞恩，繼續教導：“你要想學，就學我說話。”

　　畢方又歪起腦袋，片刻後，小嘴兒一張：“授受不，輕浮，不是人！”說完，還眨巴著眼睛，一副求表揚的模樣。

　　這下，索亞的臉也有點兒掛不住了，瑞恩很不厚道的想笑，可再一想到安格斯伯爵，這想笑就變成了想哭。這下好，又教了小傢伙一句罵人的話。

　　“乖，說錯了，我是人。”

　　畢方很受教的點點頭，看了眼瑞恩，這個也是人，再看瑞恩懷裡的球球，小手一指，童音清脆稚嫩：“不是人！”

　　雖然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好話壞話，但這並不妨礙球球的反擊，當下小胳膊一抬，毫不猶豫地指著畢方，聲音比他還要大上那麼一點點：“不是人！”

　　畢方哪裡是肯吃虧的，馬上反擊了更大聲的一句，於是，兩個小傢伙就這麼糊裡糊塗卻又理所當然地再度扭打成一團。

　　腦子裡安格斯冷著臉發怒的模樣瞬間被幾頭黃金巨龍的咆哮所替代，饒是淡定如瑞恩也不由徹底黑了臉，只覺得前途一片黑暗，連原本打算跟索亞交流一下的意願都忘記了。

　　……

　　“親愛的，你不是不想他們來嗎？怎麼今天還帶人去救他們，就讓黑風傭兵團趁機解決掉他們不是一舉兩得？”一位身材姣好的女人挨在一個滾圓的身軀旁，替他脫去外衣，聲音甜膩地快要掐出水來。

　　她身旁的那人轉過身，正是昨日那領事，他捏了捏女人尖尖的下巴，滿是肥肉的臉露出一個堪稱猥瑣的笑容：“這種事兒不是你管的，你只管陪我就好了。”說著，也不等那女人回應，直接抱著她啃了下去，有些事還是在心裡盤算的好，誰能確保這城堡裡就不會隔牆有耳呢？

　　……

　　深夜十分，帝都各家基本都已經獲知索亞帶著金吉利鳥現身摩格兒鎮的事了，一時間，所有人都在琢磨那只金吉利鳥到底是怎麼就突然多了個小金吉利鳥！要知道，它每次出現都是孤身一個，怎麼可能突然就多了個蛋呢？什麼樣的魔獸才能忍受得了金吉利鳥那樣變態的溫度，並且還為它生下一隻小金吉利鳥？

　　而更關鍵的，是安格斯乃至整個阿什菲爾德家族在其中到底起到了怎樣的作用？如果他們真的掌握了讓金吉利鳥下蛋的法子，那整個羅曼帝國可就岌岌可危了，一隻金吉利鳥可以當做帝國的守護聖獸，但是兩隻三隻甚至更多只那就只會帶來災難，也會影響其他家族的地位，更甚者，還會威脅到皇帝陛下的絕對統治！一些陰謀論者已經開始琢磨安格斯近些年來若有似無地觸碰一些政治事務就已經是某種徵兆了。

　　皇宮深處，尤杜拉摔碎了手裡的水晶茶具：“你再說一遍！什麼叫人不見了？他不是說有十足的把握能帶走金吉利鳥嗎？怎麼現在索亞還在摩格兒鎮蹦躂！”

　　這一夜，安格斯同樣未眠，聽完總管大人的詳細彙報，他站在窗前，看著皎潔的月光，許久才淡淡地開口：“在家族裡選兩位優秀的幼兒啟蒙老師，讓他們去摩格兒鎮教導小少爺。”

　　“是，大人。”

　　……

　　第二天一早，索亞從入定中恢復，低頭看了眼蜷縮在他身旁無意中進入修行狀態的三個小傢伙，嘴角微翹，露出一個清淺溫柔的笑容，這景象落在瑞恩的眼裡，琥珀色的眼眸蕩開一片柔情，心裡被某種滿足的滋味充得盈盈滿滿，只希望時光能停留在此刻。

　　然而門外傳來的聲響打破了這一室溫馨，索亞手指飛快地點到小畢方的眉心，將變回原形的小傢伙攏到身邊，那頭瑞恩探過身子，將索亞拉到身旁躺下，順手將他身上的睡衣弄得凌亂了些，這才懶洋洋地出聲：“進來。”

　　圓滾滾的領事一臉諂媚地走進來，極快地掃了眼床鋪，吃力地躬著身子：“瑞恩大人，我是來向大人告辭的。”

　　瑞恩立刻坐直了身子，一臉關切：“大人是家中有急事嗎？”

　　領事遙遙頭：“不是的，我想去請另外幾位大人回來，本來為了迎接大人的到來，他們提前幾天去各處農莊視察監督今年秋收，卻沒想瑞恩大人提前到了，我這就去找他們回來，順帶讓各處農莊的主人來向大人彙報一番。”

　　瑞恩沉吟片刻：“辛苦大人跑一趟了。”

　　“不辛苦不辛苦，能為瑞恩大人效勞是我的榮幸，此去大概要十來天就好，這幾日就讓我的屬下陪大人逛逛摩格兒鎮吧？”

　　瑞恩擺擺手：“不必了，是我提早到了，擾亂了你們工作，就按原定計劃來吧，我們隨意走走就行，讓你的屬下各司其職就好。”

　　領事唇角的笑容更大了一絲：“我已經叮囑過了，大人您若是需要什麼，只管吩咐就是，我就先告辭了。”

　　瑞恩微笑：“去吧，路上小心。”

　　等那圓滾滾的領事離開，索亞歎了口氣：“真難為他了，這麼胖的身子還要行禮。”

　　瑞恩的笑容帶了點兒諷刺：“十年前他上任時才不過一百磅，如今怕是三百磅都不止了。”

　　“這地方倒是養人啊。”索亞說著，上上下下細細打量起瑞恩來。

　　瑞恩挑眉：“嗯？”

　　索亞笑了笑：“我在想像你三百磅的模樣。”

　　瑞恩眼底閃過一絲無奈，隨即也笑了起來：“彼此彼此。”

　　“一大早跑來爭取了十天的時間，你說這十天會發生些什麼有趣的事？”

　　瑞恩眼底閃過一抹寒光：“我也好奇這裡的水到底有多渾。”

　　兩人靠在床頭隨意聊了會兒，等到球球和畢方小黑揉著眼睛醒來之後，一行人才起床漱洗，換了衣服下樓去了，管家一早就到了他們的臥室門外，卻並沒有進門去服侍，自從瑞恩跟索亞同住之後，他就不需要進屋貼身服侍了，在他看來，他的主人似乎很享受親自給索亞少爺穿衣服的過程，而索亞少爺則是喜歡親自打扮小少爺，作為管家，被主人嫌棄實在是件令人沮喪的事情。

　　城堡裡靜悄悄的，每過一段距離都有一位侍女垂首守在那裡，看到瑞恩索亞他們到了，老遠就乖巧地行禮，似乎在等待吩咐，瑞恩動了動嘴，卻沒有多說什麼，他還不是這裡的主人，這些事他還不能管。

　　隨意點了個侍女讓她帶著去餐廳，那邊果然已經備好了早飯，種類豐盛，絲毫不亞于伯爵府。瑞恩不動聲色，吃過飯後，就跟索亞一道準備出門，城堡入口處站著兩排侍衛，看到瑞恩唰的一聲，齊齊行禮，明晃晃的佩劍快要閃瞎了人眼。

　　索亞似笑非笑地看著面前的排場，這領事可真有趣，球球和小畢方也探過頭來好奇地張望著。瑞恩淡淡道：“我們出去逛逛，晚點回來。”

　　城堡的門很快打開了，同時瑞恩和索亞的身後也跟了一隊士兵，瑞恩直接把人打發了，只當沒看到領頭那人鬆了口氣的表情，帶著索亞揚長而去。

　　城堡門外的那條街道很清靜，直到拐到另一條街上，驟然就喧鬧起來了，人來人往，有一半以上的人看起來像是傭兵，衣著隨意，肌肉發達，大大咧咧走在大路上，而另一半則是低著頭縮著脖子，行色匆匆，服裝也十分的簡陋，許是摩格兒鎮的原居民吧。

　　索亞低聲道：“看來這裡的居民過的不太好。”

　　瑞恩的臉色有些凝重：“嗯，傭兵太多也太霸道，居民得不到帝國保護，這一路走來一個衣著華麗的都看不到。”

　　“恐怕不只是傭兵，領事的那一身肥膘也都是子民的血汗堆起來的。”

　　瑞恩暗自握拳，沉聲道：“我不會讓他們得意太久。”

　　索亞側頭看了他一眼，輕輕握了握他的手，笑道：“這事不急，須得一步一步來，他們忍了這麼多年，也不在乎這幾天。”

　　“我明白。總要等他們都露出狐狸尾巴才好。”瑞恩反手摟住索亞的腰身，將他往身邊帶了帶，以免被撞上，今天的索亞並沒有穿斗篷，夢幻獸小黑被移到了他們身後管家的身上，正掛在他的腰上，隨著燕尾服的尾部輕輕擺動。

　　兩人正說著，卻隱隱被人圈了起來，瑞恩停下步子，抬眼四顧，看樣子又是一個傭兵團。

　　這次的團長竟然是個女人，身材樣貌都不錯，只可惜一條橫亙在下巴上的傷疤毀了她的容貌，她笑盈盈地走過來，抱著手上下打量著索亞，那眼光像是在看一樣貨物：“這位小弟弟長的真合姐姐胃口，不如跟姐姐走？姐姐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索亞眨了眨眼，頗有些意外，這女人居然不是沖著畢方來的？這情報工作也太不到位了吧？不過，貌似他好像又被調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