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波折

　　這是一間地下室，黴味裡混雜著血腥氣還有肉被燒焦的臭味，考驗著人的嗅覺，卻又令瑞恩意外的熟悉，這是監獄才會有的味道。牆壁上掛了兩盞昏暗的油燈，將人的影子拉的老長，屋子中央吊著四個人，全部垂著腦袋，看不出是死是活，手腕粗的鐵鍊緊緊勒住那幾具鮮血淋漓的軀體，在他們面前，放著一張破舊的桌子，桌子上放滿了各種刑具，桌子旁邊坐著一個身形削瘦的人。

　　瑞恩緊緊盯著那個在夢裡出現過無數次的身影，幾番動了動嘴角，卻彷彿被人扼住了脖子，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那個身影緩緩轉過身，露出年輕漂亮的容貌，看到瑞恩，粲然一笑：“我的孩子，你來了，快過來。”

　　“是，母親。”瑞恩聽到自己了的聲音，身體一步一步朝著那個女人走過去。

　　女人伸出手，溫柔地充滿憐愛地撫了撫瑞恩的臉頰：“我的孩子，你看，我們的仇人我都已經抓來了。”

　　瑞恩抬眼，這才看清那四個人竟然是斯威特跟他的妻子還有兩個兒子。

　　“我的孩子，你看，那個人，明明是他強暴了我，卻由始至終都默不作聲，還有那個人，明明知道是他丈夫的錯，卻還要說是我勾引了他丈夫，還有那兩個，竟然想要殺掉我的孩子！”女人的語句說的很慢，聲音很輕柔，與她憎恨扭曲的表情全然不符，她緩緩轉過頭，沖瑞恩溫柔地笑了起來，“我的孩子，你說，他們該死嗎？”

　　瑞恩木然地望著女人，點點頭：“該死！”

　　女人的笑容頓時燦爛起來，帶著女孩兒的純真：“我的孩子，你願意親手殺死他們嗎？”

　　瑞恩琥珀色的眼裡沒有一絲波動，木然呆滯，一如他此刻的聲音：“我願意。”

　　女人歡快地轉身，從桌上挑了一把帶著倒刺的短劍：“我的孩子，就用這個刺穿他們的心臟，好不好？”

　　瑞恩緩緩抬起手，接過短劍：“好。”

　　……

　　索亞打量了四周一眼，最後把目光落在面前的老頭身上，只覺得他的笑容就跟書裡的巫婆似的，更別提他那想要勾人下地獄的語調。

　　“索亞，你想恢復你的魔法天賦嗎？”老頭的那張滿是皺紋的臉笑成了一朵菊花。“其實這並不難，你並非天生的廢柴，你只是被人下了某種詛咒，使你體內的魔法天賦陷入了沉睡而已。”

　　老頭說完這麼多，卻發現索亞還是不為所動，依然淺淺的笑容，眼底一片澄清。老頭兒皺了皺眉，再接再厲：“我有辦法喚醒你體內的魔法天賦，想要試一試嗎？”

　　“不想。”索亞拒絕地乾脆俐落。

　　“想要的話你就……”老頭兒的話說到一半才意識到索亞剛剛說了什麼，舉著手裡剛剛掏出來的魔法藥劑差點兒跳起來，“你怎麼會不想！你怎麼能不想！”

　　索亞平靜地望著老頭兒。

　　老頭兒敗下陣來，很快又再接再厲：“我知道你想要什麼，我能幫助你實現你的夢想，你的野心！”似乎怕索亞不信，他將手裡的魔法藥劑遞到索亞的面前，深紅色的藥劑在玻璃瓶裡輕輕晃動，帶著讓人難以抗拒的沁香。

　　在老頭兒飽含熱烈期盼的灼灼目光下，索亞終於伸手接過了那瓶藥劑，放到鼻尖聞了聞，輕輕笑起來：“這個能幫我實現夢想？”

　　“當然！只要你喝下他，你失去的一切馬上就能回來！你就能再度能成為那個有著驚人魔法天賦的伯爵家大少爺！”老頭兒的聲音帶著蠱惑，然而下一秒，他猛地尖叫起來，“啊！你做了什麼！不！……”

　　“吾之所念，爾焉能懂！”索亞舉著手裡空空的玻璃瓶，看著老頭兒的身體迅速地被液體腐蝕，四周的景象如潮水般退了開去。

　　眼前依然是空蕩蕩的長廊，只是身邊的人卻一個都不見了，之前還一直在咆哮的野獸的怒吼也消失無蹤，只有剛剛被瑞恩丟出去的火把還躺在地上，靜靜的燃燒，索亞走過去，彎腰撿起火把，眼角的餘光掃到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他扭過頭，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

　　“你！我的孩子，你怎麼……”女人難以置信地看著刺進自己心臟的短劍。

　　瑞恩鬆開手，居高臨下看著女人漸漸倒下去的身軀，琥珀色的眼一片寒意，聲音更是冷若冰霜：“我的母親從來都不會教我去殺人，她只會把所有美好的一切放在我面前。”

　　女人連同整間屋子很快就消失了，瑞恩看著面前散發著陣陣血腥氣的鮮紅牆壁，過了一會兒才轉頭去找其他人，只是他這一扭頭，剛好就撞進了那雙藍色如水一般平靜的眼眸裡。

　　瑞恩的眼裡帶著凌冽的殺意，如同正在狩獵的豹子一般狠戾，只是，這一切都隨著瑞恩的眨眼消失無蹤，彷彿剛剛那一刹那只是幻覺而已，瑞恩淺淺笑了笑：“你一直在這裡？”

　　索亞向瑞恩走過去：“不，我剛剛也遇到了一些有趣的事。”

　　“我遇到的可一點都不有趣。”

　　索亞剛要說話，冷不丁響起球球的哭聲，聲音洪亮，透著委屈，瑞恩目光一沉，鬥氣全開，淡淡的金光將他整個人籠罩其中，手裡不知何時握住了一柄長劍，看架勢是想要劈開這長廊，就在長劍即將落下的刹那，兩道人影出現在面前，瑞恩連忙收回力道。

　　亞迪抱著大哭不已的球球，無措地望著索亞：“球球的腦袋撞到我下巴了，可能撞疼了。”

　　看到索亞，球球終於有了哭訴物件，小爪子可憐兮兮地伸著：“嗚嗚，親，嗚，親~~嗚嗚嗚，爹親~~”

　　索亞很難得的體會到了何為無語，接過球球，在他額頭親了一下：“親了。”

　　球球果然就哭得不那麼厲害了，可也沒那麼容易就被安撫了。

　　就在眾人的目光落在球球身上的時候，有一個極淺的影子從牆角邊跑過，瑞恩手腕一轉，長劍準確地劈向那道影子。似乎是察覺到殺意，那道影子生生刹住了，並且迅速地朝後退去，然而瑞恩又豈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就連索亞都沒看清他的動作，那個影子就已經被他抓了起來。

　　“嘰嘰嘰！”細嫩的嗓音響起，就連球球都停止了哭泣，扭頭看向瑞恩手裡的——毛毛球？

　　“夢幻獸！”

　　索亞還是頭一次見到這個世界的魔獸，瑞恩手裡的小傢伙個子很小，不過兩個手掌那麼大，渾身是黑色的絨毛，小眼睛亮亮的，耳朵圓圓的肉呼呼的，整個兒看起來像只袖珍小熊，如果忽略它小雞般的叫聲的話。

　　夢幻獸被瑞恩拎著脖子，努力地縮起身子，眼睛水潤潤的，小模樣可憐巴巴，看得索亞失笑，弄半天，他們就是被這小東西涮了一通？球球在索亞懷裡不住的扭動，努力地伸長胳膊似乎想要去抓夢幻獸，這一舉動把夢幻獸嚇得不輕，身子竟然微微發抖起來。

　　“還不快解除幻境。”瑞恩把夢幻獸拎到眼前，看著它的小眼睛，冷冷地吩咐。

　　夢幻獸又抖了一下，一道微弱的紅光從它的身上放出，很快便消失了，與紅光一同消失的，還有這長廊和血牆。

　　幾秒鐘後，瑞恩再度看向夢幻獸：“這是怎麼回事？”

　　夢幻獸抱著爪子，弱弱地轉動小腦袋，在看清四周的形勢後，僵住了：“嘰嘰嘰嘰！”怎麼會這樣！

　　“啊~”伴隨著一聲尖叫，麗莎曼達就這麼直挺挺地暈過去了。

　　與狹隘的長廊不同，眼下幾個人所在的地方十分的空曠，微風陣陣，涼風習習，仰頭是漫天璀璨的繁星，低頭是不計其數的墓碑和棺材。是的，他們現在又倒了一片墳地，看起來，更像是亂葬崗，因為這裡的墓碑鮮少有完整的，棺材更是破敗不堪，甚至還能看到裡面的森森白骨。

　　瑞恩還在用強大的精神力給夢幻獸施壓，可惜效果不大，小東西除了發抖還是發抖，小眼睛淚汪汪的，到最後，瑞恩放棄了。

　　“一個套一個嗎？這倒是容易了。”索亞轉頭，沖還清醒著的瑞恩和亞迪道，“你們能看出剛才的幻境和現在有什麼相同的地方？相同點或許就是陣眼。”

　　瑞恩提了提手裡的夢幻獸：“這個算不算？”

　　索亞被夢幻獸那小模樣逗笑了：“你覺得它這呆呆的樣子，能弄出這麼複雜的幻境？”

　　“還有我們幾個。”

　　索亞看向亞迪的目光帶著讚賞，如果今天換做是亞瑟在這裡，事情恐怕遠沒有這麼順利，入幻境至今，他們幾個人沒有一絲一毫實質性的損傷，除了暈過去的麗莎曼達。

　　當然，現在就確定沒人受傷還為時過早。這是索亞在看到一雙雙白骨從墳地裡伸出來時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