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證據
話說蘇瑒坐下之後,輕輕端起侍女倒的涼茶,抿一口才對規規矩矩站在對面的人說,「你若拿不出證據,即便真有舞弊之事,我也不會幫你。」
「您,您的意思是…是同意了?」男子語氣不定的盯著蘇瑒,「願意幫我?」
「不點頭你跪在地上不起來,我現在答應了,你又一副懷疑之相。」蘇瑒很是失望的搖著頭,隨之準備起身走人。
「大…大人,您…您請留步!」男子說著就要去阻擋蘇瑒,眼見他身後的鄧鐵,腳步稍稍遲疑。「家父說,天下烏鴉一般黑。但是,小人不,是這麼認為……」
蘇鈺坐在陳鋮懷裡饒有興致的打量著急赤白臉的人,待他不再結巴,插嘴說,「你放心吧,我爹爹認識廷尉叔叔,陳叔叔是專門捉拿壞蛋的。」豪邁的小樣就差沒有明說他家是皇親國戚。
聽到這話的蘇瑒很是不贊同的瞥向兒子,「太會胡說八道。」
但是,這無言的職責看在男子眼裡,那就是童言無忌的孩子把家底抖摟出來。
這一下男子放心了,剛剛還愁苦的面容也變得歡樂起來。「大人,麻煩你在此稍作歇息,小人這就回家拿證據!」
等他出去之後,一個侍衛就暗暗的跟上男子了。不為別的,只為保證他的安全。
話說男子在樓下說的那番話不被人傳出去是不可能的,酒樓的老闆就是外洩人之一。
老闆在蘇瑒進雅間之後,就派小廝去給郡守報信。但是,他又拍蘇瑒一行真的大有來頭,便交代小廝到郡守府裡,只管說男子在酒樓鬧事,別的不要多說。
所以,心思縝密的蘇瑒在侍衛出去後就對鄧鐵說,「你速去查探一番,對了,還有剛才那人的身家,在他回來之前我要知道個大概!」
「主子,微臣這就去。」隨即鄧鐵恭敬的退身出去。
陳鋮見唯二的侍衛都走了,便揮揮手讓兩個侍女去和門衛的兩位公公作伴去。
「阿瑒,你還真打算管上一管?」
「我的臣子犯錯,置之不理成嗎?」蘇瑒說出這話也挺無奈。「我知道天地間沒有真正乾淨的東西,但考場舞弊遠比官場貪污要來的嚴重。」
「可是,阿瑒,你不覺得的奇怪嗎?」陳鋮見衣袂微動,就指著窗外的假山水榭,「這座酒樓位於鬧市,整體給人一種清雅絕倫的感覺,來這裡的人該多富裕才行。」
「兒子,你認為呢?」蘇瑒好笑的看向吃過飯就犯困的小孩。
「我剛才很仔細的觀察一下。」蘇鈺微微一頓,「他身上的荷包癟癟的。」
「這說明什麼?」蘇瑒的眼睛不自覺的一亮。
蘇鈺也沒讓他失望,「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沒銀子,二是裡面全是銀票。」
「還有一種,那就是他常在此地用飯,賬目定時結清。」蘇瑒很是欣慰的揉了揉蘇鈺的腦袋瓜,「娃娃真聰明,父親像你這麼小的時候還什麼都不懂呢。」
「才怪!」蘇鈺不屑的翻過身,趴在陳鋮懷裡閉目大睡。
陳鋮見懷裡小孩真困了,便調整胳膊讓其更舒服一些。抬起頭見蘇瑒在揉眼角,只能寬慰的說,「鄧鐵過會兒來了,咱們不就什麼都清楚了嗎。」
有時候話真不禁說。陳鋮的話音剛落,就聽到敲門聲。隨著蘇瑒的一句進來,鄧鐵推門而入。
「查的怎麼樣?」
「回主子,這事在此地不算什麼隱秘。微臣只問一下,就有好事者全都說出來了。」
蘇瑒這才明白鄧鐵為何回來的如此快。「說說,都有什麼。」
「微臣先從此地的郡守說起?」鄧鐵請示的看向蘇瑒,待他點頭,才開口,「頂替之事確實是真的。那郡守共有兩個嫡子,大的今年二十二,小的只比小主子大兩歲。」
「差這麼多?」
「是的。微臣聽周圍的百姓說,郡守的長子是出了名的笨,可能是他祖上的風水不正,庶子長得只能用歪瓜裂棗來形容。所以,即便長子笨的扶不上牆,但郡守也沒放棄對他的教養。」
「這樣的孩子以後入仕能做什麼?」蘇瑒納悶了。
「主子,微臣說的笨不是指傻,是他讀書難。」
「我明白了。」蘇瑒點點頭,「還有呢?」
「求你做主的學子是此地商人之子,據說已經跑到郡守府鬧幾次,結果都被趕出來。」蘇瑒聽到這話擺擺手,示意他先暫停。
想了一會兒才問,「百姓間不是傳言,民不與官斗嗎?」
「那位的學子的家族是此地的大族,以前出現過一位宮妃。」鄧鐵說著遲疑一下,「正是主子的一個弟弟的母妃。」
「我弟弟?」蘇瑒疑惑了。
「王朝成立之初,你不是派人去找前王室的血脈,最後只找到兩個。」陳鋮笑著提醒不記事的人,「那倆孩子最大的現在才十四歲,小的十二歲還是你君父死前生下的。」
「我想起來了。」蘇瑒不好意思的說,「除了逢年過節他們才到宮中一趟,平時格外安分,這不就慢慢的忘記了。」
「人說會叫的孩子有奶吃,果然不差!」陳鋮話音一落,鄧鐵「噗嗤」笑了出來。眼見陳鋮瞪眼,忙說,「我想起陳三哥。」
「好了,接著說。」是人都喜歡嘴甜的孩子,那兩個像悶葫蘆一樣的弟弟和陳揚相比,他自是鍾意後者。
「微臣推測,郡守是搞不清主子你對弟弟的態度,所以才不敢對學子動手。要說為什麼那位學子名字會被頂替,可能是郡守沒查清楚。待後來知曉了,卻木已成舟。」
「聽你的意思是學子在鬧騰,他的長輩呢?」
「他的父輩還算是比較精明的商人,知道你不待見那兩位公子,也就沒敢惹事。」
「你可真敢說!」蘇瑒實在拿陳帆的小舅子沒辦法,「快說重點!」
「學子是家中獨子,他家是族裡最有錢的,卻也是離家族核心最遠的分支,這才造成如今的局面。」鄧鐵很是唏噓的感慨道,「投胎真是個技術活。」
陳鋮見他的眼睛總是往他懷裡瞧,哭笑不得的說,「有些事是上天早已注定,蘇鈺他生來就是要當帝王。就你,給你一件龍袍你不一定會穿!」
「大將軍,你能不能別實話實說,忒傷人自尊了。」鄧鐵抹著眼睛的汗水,「主子,現在該怎麼辦?」
「你去打探的時候有沒有聽說此地郡守貪污?」
「主子,這世上能有幾個官員不貪污行賄!」鄧鐵很是得意的說,「也就我爹那木頭人誠實。」
「你爹才不老實!」蘇鈺說著坐起來,「鄧將軍對手下的孝敬是,是來者不拒!」
「兒子,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陳鋮抱住眼睛還沒睜開的小孩。「早兩天鄧將軍還送你一套木頭人呢。」
「爹爹,這不能混為一談!」蘇鈺努力睜大眼,「三叔說鄧將軍家的土特產吃都吃不完。雖然是特產,對送禮的人來說不值錢,但是,影響不好。」
「小主子,你還小,不懂大人之間的事。」
「放肆!」蘇鈺的小手往桌子上一拍,接著就後悔了,真疼!
陳鋮見他的手亂抖,瞬間想到蘇瑒也這麼幹過。「兒子,你這起床氣越來越嚴重了。」
「爹爹……」蘇鈺瞪著眼前的人,「我很清醒!」
「爹爹知道。」陳鋮看著小孩的眼睛認真的說,「早些時候我同你說過,軍隊是百姓的軍隊,士兵是守家衛國的士兵,軍紀必須嚴明,將士必須嚴於律己,沒想到你居然記得。」
蘇鈺身體一顫,知道自己剛剛太過了,一點也不像是六歲的孩子。便順坡下路,「爹爹,我錯了嗎?」
「沒錯!「陳鋮抬起頭看向鄧鐵,「給你爹去信的時候帶我問一句,還記不記得在朔方城外的日子。」
「是,大將軍!」鄧鐵見蘇瑒一聲不吭由著陳鋮說話,總算明白出城時父親的那句「多聽多看,多說多錯」是什麼意思。
「退下吧。」陳鋮抬抬手,鄧鐵便乾脆的出去了。
鄧鐵剛把門關上,拿證據的人就回來了。該男子進房的第一句話就是,「大人,你什麼時候去捉拿郡守?」
「我既不是御史又不官差,該如何去郡守府拿人?」蘇瑒很是可笑的看向頭髮被汗水浸濕的人。
「呃?」男子語氣一滯,還好他沒腦殘的埋怨蘇瑒。只是好奇的問,「現在我應該做什麼?」
「你先把證據給我。」蘇瑒伸出手,一打紙張就到了面前。「我先看看內容才好寫信給京城的廷尉陳揚大人。」
「應該的應該的,您慢慢看!」男子見蘇瑒面前的茶水少了,忙出去讓小二哥送來一些。
就在蘇瑒看到官商勾結,是不是該重懲郡守的時候,聽到樓下咋咋呼呼的聲音。
「主子,郡守過來了。」鄧鐵忙讓同伴去阻攔他們上樓,「現在該怎麼辦?」
男子見陳鋮起身,頓時急了。「大人,你難道怕郡守?」
「我們家就在都城,郡守可能見過我們,要是打草驚蛇,後果你自己承擔?」蘇瑒剛剛才想起來,蘇鈺生辰的時候,好些官員見過他們。此地離都城也就百里,難保不被認出來。
男子當然不知道這些,但是關乎他的前程,便說,「大人不嫌棄就到小人家裡去吧,絕對不比此處差。」
陳鋮和蘇瑒對視一眼,這件事總是要解決掉。「行,趕緊帶路,咱們從後門走!」